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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九章 靠的還是拳頭硬

第一百一十九章 靠的還是拳頭硬

李肆只覺啼笑皆非,你送上門來了,我的銀子怎麼辦?
而李朱綬那邊的衙役,附近汛塘的綠營兵,乃至張應和周寧手下的營兵都是外人,小麻煩可以支應一下,大難臨頭時,說不定他們還是抓捕李肆的急先鋒。
「看你還怎麼動彈!」
李肆心中暗叫,身邊司衛將自己圍得緊緊的,可不是再明顯不過的目標么,不過……真以為自己是好捏的軟柿子?
「傻丫頭,這輩子是我保護你。」
李肆很乾脆地抹殺了關蒄的這個夢想,小姑娘不樂意了,撅嘴挪開了身子,不再給李肆暖被窩,卻又被李肆一把摟了過來。
十多桿加了長柄的鐮刀就朝那人身上腳下招呼去,卻見那人騰躍旋跳,腳踢刀劈,濺起點點火星,愣是沒讓一柄鐮刀近身,身手不是一般的矯健。
李肆看得暗暗抽氣,又是個江湖高手?看這架勢,李衛都遠不如他。
「庄牢里還有兩人……」
嘩啦啦腳步聲不止,越來越多人涌了出來,那人見勢不妙,合身一衝,像是又要學之前那李衛翻牆而遁。于漢翼招呼著人趕緊阻截前路,人群這一晃動,那人踹倒幾人,居然返身徑直朝李肆奔過來。
李肆首先想到的就是自己黑礦場里那些老實礦工,可接著他就皺眉,現在要擴軍的話,一方面動靜太大,畢竟手下的「武裝力量」湊起來足有千人之眾,另一方面……銀子周轉不開了,手下那四百多司衛,每月要花五千多兩銀子,管總賬的田大由每次見他都要嘮叨。
「咱們靠著山脊走就好,過了這就能到一條河,那河來往人不少,搭船到連江就快了。眼下就要到年關,年頭趕不到,至少得趕上年尾吧。
「就不知道離家這麼多年,家裡人都是不是還好,儔哥……長成什麼樣子了?」
這是……孟奎!?
「是不是該招一些礦場上的礦工了?」
「沒錯的,三娘。十多年前我就走過,那時候還有賊匪,可現在是沒了,只聽說有座麻風院。」
呼哧呼哧的粗濁喘息響起,然後那人咕咚一聲跪在地上,凄聲道:「死前讓我見見我那兩個兒子!」
「好啦,你年紀還小,怎麼能跟這種人比?」
回李庄開始作準備,忙碌到半夜,正要睡覺,內堡忽然起了喧鬧,隱約還聽到于漢翼的叫聲:「抓住了!」
張應說起那名字,李肆愣了好一陣才想起,楊春的副手?
現在只是守備任務就讓司衛有些攤不開,李庄河對岸的研發部門,也就是將作部,需要司衛守備。山上的金礦需要人守衛,還要安排巡山隊遮蔽雞冠山,李庄從外面的塘口一直到內堡也要司衛巡守,能一直處於訓練狀態的司衛不到一半。
「麻風院?那還能走?」
李肆嘴裏安慰著他,心裏卻在嘆氣,盤算著是不是過完年節,就去請專業武師來補上這一課?說起來,自己手上這棍子不僅越來越發泡,揮棍子的手法也還粗糙得很,沒辦法搞精細操作,那些隨隨便便就訓出了特級警衛特級刺客的前輩,可真是讓他艷羡不已,誰讓自己不是特種兵呢。
沒等李肆領兵出征,殘匪首領孟奎就落在了他手裡。
「可一直把咱們關在山上淘金子,現在見到金子都快吐了,李總司是要咱們淘一輩子嗎?」
張應一臉雀躍,說這話臉上也沒一點忸怩,他是千總,按道理就算是練總,也得跟在他屁股後面幹事,現在卻顛倒過來了,可他和李肆之間一直就是這樣的關係。
「能去問問李總司嗎?覺著他還是好人。」
出去一看,幾張大網層層蓋下,一個人套在裏面正死命掙扎著。
「明天問問司衛長吧,好像該是吳司衛長換班了。」
司衛庄丁之外,就是劉興純所領的浛洸巡檢司巡丁,還有新收到的那些鈔關巡役,這些人撐場面可以,辦正事沒指望。
于漢翼握著三棱短劍,一邊恨聲說著一邊朝那傢伙走去,前幾天那個大個子李衛闖進內堡,幾十號人都沒把人留住,負責內堡守衛的于漢翼很受打擊,琢磨出了一套聯網捕賊法,今晚好像是將功補過了。
除開司衛,還勉強算自己人的是庄丁,由那些願意抽出時間來賺津貼的李庄人組成,大多是農莊的僱工。他們負責李庄外圍和青田集的警戒,這些人沒辦法派出去辦事,也沒必要作什麼專業訓練。
「帶著幾百號殘匪劫了縣北幾個村子,正在大山裡轉悠,不定會朝南邊來。」
好決斷……
對了……田叔那身體吃得消嗎?
「這麼說……是要我出動了?」
雙手正要朝腰間握下,貼身護衛盤石玉這時候才趕到,這瑤家少年正惱怒自己失職,揮著直刀怪叫著撲了上去,刀鋒嘶嘶作響,兜頭劈得那人也是腳下一停。
直到熟悉的聲音響起,才將李肆飄入天外的思緒拉了回來,定睛一看,是張應。
關蒄又來了精神,瞧她瞪眼抿嘴的模樣,就知道她是認真的。
「這次我可不當冤大頭了,必須得去邀捐!」
「快要過年了啊,不知道爹爹怎麼樣了,他是不是還活著。」
「得了,你要像盤石玉那樣跟著我到處跑,那就是個專業人質。」
之前蔣贊用戶部關防調了張應的兵,可張應帶隊應了個卯就跑了,也不全然是放蔣贊鴿子,而是真有匪情。
「爹爹,這條路真沒錯?」
藍石玉算是身邊人里稍懂技擊的了,一手直刀術像模像樣,可現在看來也只是個架子貨,更不用說于漢翼這些司衛,就沒受過真正的技擊訓練。
「李朱綬和周寧都是這意思,四哥兒,可得把我帶上。」
李肆開始走神,一個鬍子拉碴的大叔形象在腦海里晃悠,左手酒瓶,右手妹子,一邊埋頭研究膛線,一邊還能管著青田公司的總賬,半年前那個田大由,跟如今的田大由幾乎已是兩個人,總覺得他是在各個方面燃燒著自己的生命,到底該在哪個方面給他減負呢……
不過既然都關了這麼久,也不在乎再多幾天,就讓他們在牢里過年吧。
「總司,我沒用……」
可也只是好像……于漢翼剛剛靠近,就聽一聲怒吼,網裡的人驟然跳起,寒光驟現,繩網頓時被剖開,接著一柄短刀就直奔于漢翼面門而去。
年關將近,所有人都在想著親人想著家,包括李莊裡那個孟奎,還有安六安威這一對廣州安合堂的倒霉鬼。
「先關起來!」
李肆眉毛忽皺忽展,縣裡的練勇是他實際掌握著,要剿匪沒他不成,這是壞事,可又是好事。
「可還是想爹爹啊……」
李肆握拳恨聲說著,表情和語氣像極了土匪,這就是好事,藉著練勇出動,找縣裡富人搜刮點過年錢可是名正言順。
「我覺得也沒什麼不好的,吃得飽穿得暖,還讓咱們跟著司衛一起念書學字訓練,這半年我都長胖了好多,爹爹要見到我們,準會認不出來的。」
李肆目前在「軍」這一面的力量有些混雜,能真正依靠的就只有司衛,司衛全是經歷了歃血誓盟和淘金「試煉」的心腹,總共有四百多人。一半是老鳳田村人,一半是從劉村和流民里挑出來的,都按照純粹火槍兵標準訓練。以當地練勇目、哨、翼的編製遮掩,十人為一目,四目為一哨,四哨為一翼,目前是一營三翼的規模。
「我要學武!以後隨身保護四哥哥!」
鈔關是門,資本是狗,李肆現階段的發展戰略是關門訓狗。要訓出能聽話,至少是不會咬到自己的狗,那就得一手提肉,一手提棍,而且棍子還得硬,能把狗揍痛。現在還擺不出國家機器,沒辦法給資本戴上項圈,套上鞍蹬,就只能靠棍子來訓。
盤石玉能做的也只有這麼多了,接著他就步于漢翼後塵,結結實實摔出去兩三丈遠。可那人卻再沒辦法前進一步,被盤石玉這一擋,十多柄長矛上下指住了他,將他圍在圈中。
讓于漢翼另找地方關押安家人,把這個孟奎押進莊子的地牢好生看管,李肆只覺有些后怕。先是李衛,再是孟奎,身手一個比一個好,雖然這個世界該沒有什麼絕世高手的存在,可保不住有專業刺客那種角色。自己就算有短銃防身,對上江湖人物,卻還是防不勝防。
山風呼嘯,另一間屋子裡,兩個少年低聲細語,也在談著親人。
聽著李肆的話,關蒄像小貓似的嗯了一聲,緊緊縮在李肆懷裡,心裏想著,姐姐不在了,爹娘很傷心,四哥哥也很不開心,所以我一定要好好的,讓爹娘和四哥哥都開心……
「嗯,他好說話些,賈司衛長陰沉沉的,見著就嚇人。」
現在鈔關拿到手,李肆感覺手裡的棍子有點像泡沫棒,硬度不足了,剛才還是調動了于漢翼守李庄的一哨司衛,劉興純手下那些巡丁和剛收納的鈔關巡役可頂不上大用。
更西之外的一間破廟,就著火光,透過破爛的窗戶看去,遠處的山影朦朧如墨。廟裡一男一女,看年紀像是父女二人,也在談著年節和親人。
「孟奎出現了!」
當的一聲,于漢翼反應快,手中短劍擋住了對方的短刀,可結果是短劍衝天,人倒栽而回。他摔在地上,嘴裏卻還沒停:「勾鐮!」
于漢翼這話出口,李肆無奈地拍拍腦袋,莊子設有私牢,可地方不大,這會裡面正塞著兩人呢。他居然連廣州安合堂那對商業間諜都忘了,之前說等兩天才見,現在已經過了四五天。
對了,孟奎……如果他能見到自己的兩個兒子,還不知道會是怎樣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