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惡人自有惡人磨
柳乘風開口問：「本官問你，你為何要殺人！」
隨即，柳乘風又叫王司吏將那信拿來，翻看了一會兒，打量了那些打手一眼，淡淡道：「刑部要的人，想必就是他們吧。這倒是奇了，咱們錦衣衛還沒把人帶到，刑部就收到了風聲，這麼快就把信送來，這裏頭，想必有什麼貓膩。」
「這件事，自然會給你們一個公道。」陳泓宇猶豫之後，握著綉春刀，二話不說，又回到河堤上，那些打手被校尉們圍攏在中央，還在嘻嘻哈哈，彷彿無事一般，見了陳泓宇陰沉著臉過來，其中一個搭訕道：「大人可是新來的陳總旗？久聞大名，卻一直沒有……」
柳乘風冷笑：「狗拿耗子多管閑事的事我是最討厭的，不過今日我便做一回狗，看看刑部和他們到底玩什麼花樣，把人犯、苦主都帶上來，我要問一問。」
柳乘風眉毛一皺，冷笑道：「本官問了你嗎？你是什麼東西，本官在這兒說話，也有你插嘴的份，不懂規矩，來人，掌嘴！」
「交人？」柳乘風遲疑了一下，心裏說，交什麼人，好像這百戶所一向只督察不法事，就算交人，那也應該去順天府才是。他拿起了書信，這書信裡頭說的倒是冠冕堂皇，說是據悉迎春坊拿了幾個當街殺人的匪徒，這事兒本不該錦衣衛來管，天子腳下出了命案，人犯應該移交到順天府，若是順天府自覺的嚴重，再上報刑部。
「遵命！
柳乘風臉色一變，拍案而起，怒道：「混賬，本官是和你說話嗎？你交吳二是不是，你耳朵聾了，方才本官怎麼說的，本官說話，也有你插嘴的份，你這刁民，也不睜眼看看進的是哪個地方，在錦衣衛所里，也敢插嘴，來人，再打！」
這張條子，下的稀奇古怪，柳乘風對王司吏道：「咱們百戶所是不是拿了什麼人？既然如此，就把他們移交去就是了，又不是謀逆誹上，和咱們錦衣衛沒有干係。」
其他幾個打手紛紛道：「一點兒也沒有錯，這賊骨頭連道爺的銀子也敢拿，當真是不知死了。」
這人打的哇哇亂叫，疼得眼淚都出來。
被打的打手顯然是被打怕了，對柳乘風多了几絲憤恨和敬畏，捂著腮幫模糊不清地道：「回大人的話，小人交吳二……」
柳乘風更覺得奇怪了，將書信重新看了一遍，覺得這信里的意思一點兒也沒有錯，確實是要交人，而且把案發的時間、地點、人物都說得清清楚楚，若說是空穴來風，未免也太詳細了一些。他的臉色有些不好看了，冷聲道：「是不是下頭的人背著衛所拘拿了什麼人，下去查一查，自己做好自己的本份，你看看人家刑部，做事做認真負責，該管的非管不可，不該管的人家也不管，這就
柳乘風坐在上首，慢吞吞地喝了茶，也不去問是不是打死了人，只是道：「方才是不是有人提及天一道？天一道是什麼？」
陳泓宇道：「大人，順天府是去了人，可是又走了，卑下看不過，便把人拿了回來。」
陳泓宇認真聽著，臉色越來越凝重，迎春坊剛剛劃歸煙花衚衕轄下，就出了死人的事，死的雖是外地的客商，卻也不是小事。不過這種事，本該順天府來管，現在順天府的差役卻是一個蹤影都沒有，卻不知都死哪裡去了。
柳乘風今日的興緻，原本還不錯，剛剛從王鰲那邊過來，給王鰲從新開了藥方，直到正午的時候，才到百戶所來，練了一下書法，自覺得自己有了幾分進步，心裏頗有些成就感，高高興興的坐在百戶所的直房裡喝茶。
這打手呆了一下，陳泓宇已經毫不客氣的抓住他的下頜，另一隻手左右開弓，狠狠地在他臉上來回扇了幾巴掌。
柳乘風嗯了一聲，一邊的王司吏道：「不對勁哪，這些人敢光天化日之下殺人，這就是不懼王法，背後必然有什麼依仗，現在刑部那邊的反應又這麼多，多半咱們把這幹人犯移交出去，刑部或是順天府那邊一轉手，就把人放了。」
王司吏也覺得有些嚴重了，按照各衙門往常的作風，人家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都有可能，就算覺得錦衣衛多管閑事，那也要幾天才能做出反應。可是
雖是錦衣衛，卻也不敢在這天子腳下當眾殺人，這些人未免也太囂張了一些。
可是人家抽出了刀，那打頭的人冷冷一笑：「大家井水不犯河水，你們既然要抓大爺去百戶所，有本事，就別把我放出來。」
陳泓宇也開始猶豫起來，看那些差役的樣子，明顯這些人不能輕易招惹，可是若是就這樣撒手不管，以他陳泓宇當差這麼多年的歷練倒是不會覺得有什麼心理上的負擔，錦衣衛本來就和這些地皮潑皮沒什麼兩樣，甚至更加兇惡，欺負良民算什麼？陳泓宇考慮的是百戶大人的意思，畢竟百戶已經有了明令不得疏忽大意，若有不法之徒，該拿的就拿。
陳泓宇一看到柳乘風，小跑過去，對柳乘風耳語幾句，柳乘風的臉色，已是越來越難看。
陳泓宇冷聲道：「帶走！」
「一直個屁！」陳泓宇想到自己身後是柳乘風，倒也一點也不客氣，厲聲道：「你們好大的膽子，光天化日之下傷人性命，居然還敢和本官說笑，來人……把人全部帶回去！」
剛剛歇下不久，王司吏便從邊上的籤押房過來，投遞來一封書信，對柳乘風道：「大人，外頭一個人，說是刑部的什麼主事，要咱們交人。」
王司吏不禁苦笑，道：「好，學生這就去查一查。」
人群中，
被錦衣衛拉扯住，這些打手倒也一點不害怕，陳泓宇扯住衣襟的人笑嘻嘻地道：「大人，這狗賊偷了道爺的銀子，小人看不過去，是以教訓教訓他，大人若是不信，問問就是。」
陳泓宇是老吏，什麼樣的彎彎道道沒有見過，冷笑一聲，對身後的校尉吩咐道：「截住他們，我先去看看。」便往棧橋那邊過去，幾個商人帶來的夥計已是不知所措的搓著手了，那商人的兒子伏在商人身上大哭，陳泓宇半跪在商人身邊，探了探鼻息，人已是沒了氣，再看看他胸口傷口，不由勃然大怒。
百戶所直房不是衙門，所以地方並不算寬闊，幾個打手和四五個苦主一併湧進來，又有不少校尉在後押著，這直房已是人滿為患了。
那幾個打手並不害怕，聽到柳乘風突然問起天一道，那為首的那個，不由得心裏竊喜了，看來這錦衣衛百戶連自家的道口都沒有分清，就貿然來拿人，做事之前也不先打聽打聽。既然他要知道，自己當然要給柳乘風說一說，他抬起頭，道：「大人……」
吳二隻當自己的聾子，低著頭，不說話。
「這件事，順天府為什麼不管？」柳乘風問陳泓宇。
他剛要走，外頭便傳出嘈雜的呵罵聲，柳乘風心情已經有些不悅了，背著手走出去看，只看到陳泓宇帶著一隊人押著一干人來，身後還尾隨著不
陳泓宇沒說什麼，下去提人了。
幾個夥計見了陳泓宇又敬又畏，用帶著蘇州口音的官話紛紛道：「大人，咱們老爺是蘇州人，聽說京城這邊絲綢賣得好，便帶著咱們和少爺運了一船來，先來看看是什麼光景，若是這生意做得來，往後自家剿出來的絲都可以拿來這京城販運，誰知道……誰知道，開始來了幾個潑皮，說是要平安錢，把老爺的錢袋子都搶走了，後來又來了個道爺，卻是要咱們老爺給他繳一些香火錢，還說是什麼天一道，咱們老爺不肯，也不知是不是他他爭吵了幾句，那道爺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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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乘風又怒了：「吳二，本官在問你的話，你竟敢不答，莫非是藐視本官？你這賊骨頭，看來是不將本官放在眼裡了，陳總旗，這一次給我狠狠地打！」
吳二的兩個腮幫子已是腫的極高，這時候他學聰明了，跪伏在地上，大氣都不敢出，牙血滴淌下來，淋了一地。
柳乘風嘆了口氣，看著這個人，道：「你叫什麼名字，疼嗎？」
打手們這時倒是一頭霧水了，錦衣衛居然動真格的，難道他們真不知道天一道的厲害？
陳泓宇看柳乘風這麼個判案法子，倒是覺得新鮮，不過他不敢笑，又是過去，卯足了氣力，狠狠用巴掌煽在吳二的臉上。
王司吏也是一頭霧水的道：「大人，學生並沒有聽說過近來拿了什麼人，咱們這兒又不是詔獄，拿人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