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就是不給你飯吃
「那你知不知道，你打死了人，已是犯了殺人罪，按律該殺的。」
老道道：「糾集人，鬧！」
柳乘風沉吟了一下，看那刑部的意思，擺明著是要包庇這些道眾了，這麼急著下條子，要移交人犯，多半把人送去，人家後腳就禮送出去。
吳二幾個道眾都呆住了，原以為柳乘風聽到自家是天一道的，多少會給點面子，誰知……誰知……
「當真要鬧？」雷彪沉默了一下，他當然清楚，事情沒有天一道的老道說得這麼簡單，也不會這麼輕易解決，可是若是束手不管，左右也是沒有了活路。他咬了咬牙，喃喃自語道：「那就鬧一鬧！」
「他……他偷道爺的銀子。」
柳乘風喝了口茶，打量了他一眼，笑呵呵地道：「現在本官問，堂下何人？」
這時，外頭傳來聲音：「道尊，大刀雷彪到訪。」
「是天一道的道長。」
「道爺是誰？」
吳二心裏虛了，道：「是，是……」
說起來，雷彪比天一道確實更著急了一些，下頭這麼多人沒有了飯吃，若是再這般下去，這日子就越發難過了。
老道的話已是說得很直白了，錦衣衛封了河，市井潑皮們活不下去，可是天一道卻還能生存，香火錢哪裡都有，只是多少的問題。
吳二被拉下去重重地打了一頓，才半死不活如死狗一樣被重新拖上直房。
吳二這一下老實了，又回答了一遍：「小人吳二。」
不過話說回來，道
老道手中盤著一塊璞玉，整個人顯然淡漠慵懶，倒是並沒有生氣，只是道：「老道聽說將迎春坊劃歸到煙花衚衕百戶所轄下是內閣的主意。這個叫柳乘風的，近來的風頭確實是盛了一些，只是想不到才接手就如此雷厲風行，碼頭那邊怎麼樣了？」
「道尊的意思是召集信眾鬧一鬧？」
雷彪狠狠地瞪了老道一眼，起身便走。
柳乘風把事情交代了清楚，王司吏一一記住，便下去做事了。
「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老道莞爾一笑，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對幾個道人道：「你們說，老道要不要見他？」
柳乘風隨即笑了笑，道：「說的也是，規矩是規矩，規矩是不能壞的，就把他們移送過去吧。不過在此之前，這些人居然敢頂撞本官，來人，先打他們半個時辰，狠狠地打，留下一口氣就好。」
老道冷冷一笑道：「這是不給人飯吃了！」
雷彪冷笑道：「道尊還是明言吧。」
吳二被問住了，他這種小蝦米一樣的角色，怎麼可能知道道中的詳情？猶豫道：「小……小人不知道。」
「這麼說……」柳乘風
「隨意找個借口，就說錦衣衛打死了人，再糾集人上街，人越多越好，數百、上千，眾口鑠金，他敢彈壓嗎？」
陳泓宇聽命，帶著人押著吳二等人下去，吳二等人大叫喊冤，柳乘風連理都懶得搭理他們。
老道微微一笑道：「尚可，雷道友要喝茶嗎？」
於是一時之間，碼頭處的治安居然好了不少，尋常出沒的潑皮、道眾，竟是一下子沒了蹤影。
下頭幾個坐在蒲團上的道人露出若有所思的樣子，似乎明悟了什麼，錦衣衛不給天一道飯吃，可是也沒給那些市井潑皮飯吃，天一道現在並不需要去招惹是非，這種事當然是潑皮們代勞。
打發走了苦主，柳乘風的臉色變得陰沉起來。
老道深望了雷彪一眼，慢悠悠地道：「官是什麼？老道比你清楚，不管道友聽不聽，老道也只能言盡於此了。」
「怎麼個鬧法？」
柳乘風道：「既然如此，那就拉下去，砍了他的狗頭。」
這個主意，倒是不錯。
「吳二，你為何打死蘇州來的商賈。」
※※※
「天一道嗎？為什麼此前沒有送什麼消息來？徒眾數千，難道咱們錦衣衛是聾子瞎子，連這個都沒有探查清楚？立即派人把這些人的底細全部摸清楚。」
雷彪冷笑道：「這卻未必。」
這大刀雷彪在迎春坊里很有名望，街面上行走的潑皮見了他都得乖乖叫他雷爺，
「天一道……」吳二總算恢復了幾分生氣，道：「小人也不知道，只知道天一道徒子徒孫遍布京城，有數千之多，京城裡不少公侯都是小人的師叔。」
到了下午的時候，一隊隊錦衣校尉開始出動了，先是數十人出現在碼頭、棧橋上，按著刀沿著河堤巡視，但凡看到可疑的都上去盤問一番。
雷彪雙眉一挑，瞪視著老道，道：「既然要鬧，天一道這邊難道不要……」
這天一道倒是很有能耐，人家敢當街殺人，肯定也有依仗。只是這人該不該移交？
「道尊，現在錦衣衛都明火執仗地出現在河堤上，道眾不能靠近，沒有香火錢，咱們往後的日子只怕要難過了。」
「我倒是要看看，這個天一道囂張到什麼地步。」
老道道：「此一時彼一時，還是見一見吧。」
雷彪四旬上下，身材魁梧，尤其是眼角上一道猩紅的傷疤一直划拉到嘴邊，顯得很是恐怖，他大步流星進來，幾個道人紛紛退避到一旁，雷彪二話不說，直接跪坐在老道對面的蒲團上，上下打量老道一眼，道：「道尊，別來無恙？」
踏著黃昏的餘暉，雷彪從這別院中出來，那猩紅的傷疤因為嘴角的牽扯，變得更加森然。
「死了，都死了，咱們通過刑部的人讓他交出人來，人是交出來了，可是一到順天府就斷了氣。」
「天一道又是什麼？」
「他們敢光天化日
此時，在迎春坊一處宅子里，一個穿著寬大道袍的老者微微闔著眼坐在蒲團上，下頭幾個道人低聲對他說著什麼，老道慢悠悠地張眸道：「吳二他們都死了？」
雷彪銅鈴般的眼睛瞪視著老道，道：「不必，我的來意，道尊想必清楚了吧，大家都在迎春坊討飯吃，現在有人要砸我們的飯碗，我這一次來，就是要聽聽道尊有什麼高見。」
老道露出笑容，道：「鬧什麼？我們是良民，俗話說，民不與官斗，大家雖是置身化外，卻還要守著朝廷的規矩。這種事自然會有人出頭，天一道不好過，那些市井潑皮們會好過嗎？這些人都是好勇鬥狠之徒，惹得急了，自然會去拚命。」
老道繼續道：「鬧得越大，就算姓柳的不肯示弱，可是朝廷為了安撫，就一定會示弱，他柳乘風不是朝廷，這事兒不是他說的算。」
柳乘風搖搖頭，這時候才發現王司吏所說的三患確實不太簡單，他拿了刑部的書信，左右端詳一下，隨即收入袖子里，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老道淡
「是。」
老道似乎在猶豫，又似乎是在闔目養神，良久之後，才慢悠悠地道：「不必，出面就是講和，可是貧道不想和他講和，他既然對咱們動手，貧道倒要看看他到底有多少的能耐。」
老道風淡雲清地笑了笑，打斷他道：「天一道是正經道門，朝廷有冊封的，你們是靠著河上客商吃飯，可是天一道的香火錢卻不只是這條河，天一道不會趟這趟渾水，道友去不去，和老道也沒有什麼關係。」
他們還未開始喊冤，邊上的王司吏已是朝柳乘風使了個眼色，低聲對柳乘風道：「大人，衛所雖然兼管刑獄、偵察、緝捕盜賊奸黨、監視文武百官的職權，可是這種殺人案並不是衛所管的，還是把他們移交去順天府，也省得刑部那邊有人說閑話。」
「要不要請侯爺出個面，柳乘風就是再膽大，總不可能連侯爺的面子都駁了？」
雷彪陷入深思，法不責眾，尤其是在這天子腳下，在這姓柳的轄區里，他柳乘風有天大的膽，難道敢動手？既然不敢，又害怕事情捅到天上去，就只能要求息事寧人了。
一個道人聽到雷彪二字，冷笑道：「道尊何必見他？上一次他指使人打死了咱們一個道徒，這筆帳還沒有和他算呢。」
「你既是天一道的，天一道是什麼，你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