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領悟
痴僧道：「我早就準備好了，門已經打開了，你可以出去了。」
痴僧哪裡知道，這本是陰陽神功的總決，其中包含的道理艱深奇奧，高深莫測。但這兩年來，痴僧時常默念這幾句話，竟給他悟出一些道理來，以致閉關過久。等他醒來，才發現比武聖要他出洞尋找入谷之人的時間已經晚了好幾天，所以他匆匆出洞，才在谷中遇到了方天，而這時，方天二人已經在谷中住了好幾天了。「好在並沒有耽誤武聖前輩交代的事。」痴僧心中暗自慶幸。
公孫燕面露喜色，自己所關心的方大哥，武功不但能夠恢復，而且其將來的成就可以和人人敬仰的武聖一較高下，怎能不教她高興呢？
方天道：「師伯，不知我師祖這些年身體可好？我師父很是挂念於他，但苦於一直找不到師祖的消息。不知……」
武聖莫文鋒在江湖之中絕對是響噹噹的人物，甚至已經成為了江湖之上不可超越的神話，其武功人品素來為眾人所敬仰，幾十年來其威名一直不墜。
公孫燕被方天的眼神震憾了，在那眼神之中包含了太多的內容，有深情，有憐惜，有擔憂，有不解，有困惑……公孫燕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在方天的眼神中看出那麼多東西來，但她清楚地知道，方天對自己並非無情，但其中卻有些許多困惑和憂慮。
方天醒了過來，只覺全身真氣澎湃，卻非常柔和，于柔和之中隱蘊陽剛之力，全身各處充滿了真氣，只覺全身各處敏感異常，全身皮膚能夠感受到每一絲的風吹草動。耳朵也異常靈敏，甚至聽到了外間石洞中水潭中水的流動的聲音，水中小蟲遊動的聲音。睜開眼睛，看到的石室也與那日所見不同，只見整個石室清晰了很多，不但色彩豐富了，很多平時忽略了的細微情況，亦一一有感於心，至乎平時忽略了的風聲細微變化，均漏不過他那靈敏的聽覺。
其實，這也不能怪方天。方天總也不能逢人便說他是武聖的徒孫吧？而公孫燕對他的連番誤會，卻也是巧合。
方天看到了公孫燕，只見她憔悴了一些，但面上卻洋溢著喜色，心中不禁一動，一股喜愛之情油然而生，憑他練功剛剛得來的那異常敏感的靈覺，發現公孫燕心中對自己的深情。
痴僧道：「天兒，不知你有沒有聽過火蟾蜍和玄冰蛇，這兩粒靈丹便是這兩樣奇物為主葯而煉製的。有了這兩粒靈丹相助，你的陰陽神功便能立刻進入第七重大成境界。其將來的成
方天也是大感意外，十年來，他從師父彭遠望口中無數次地聽到師祖的事迹，在他的心目中，師祖的風采絕對是他以後所追求的目標。他也沒有想到能夠見到師祖！師祖如今該有八十多歲了吧？一想到能夠看到師祖的風采，方天也是激動不已。
痴僧道：「武聖前輩身體安好，武功的修為已經到了出神入化之境。兩年前，他出走之時，曾斷言兩年之後必有他的弟子來到這裏，所以囑咐我在此地留守，以助來人一臂之力。至於他老人家去往何方，老衲的確不知。」
但簡單之中，卻蘊含至理。方天初入神功境界，從打這一套四明拳開始，這一套拳法在他手裡便威力無窮，江湖惡人人人喪膽。
他們初見面時，公孫燕從輕功身法上誤會方天是痴僧的弟子；到和痴僧見面，她發現方天不是痴僧的弟子，卻也沒有時間細問方天究竟。從談話中她知道方天的師父是彭遠望和痴僧有些淵源，但想那彭遠望雖然是玄心派掌門，但二十年來從沒有過問過玄心派事務。江湖之中只是知道海濤海堂主在主持玄心派事務，至於那個退隱的掌門的情況便所知甚少了。公孫燕聽到彭遠望的名字，當然想不到他竟會是玄心派掌門，當然也不會想到方天會是玄心派掌門弟子。
自莫文鋒三十歲之後，武林一片歌舞昇平，他專心整頓玄心派，努力消彌武林禍亂之源。五十歲時，他傳掌門之位於弟子彭遠望，從此退隱江湖。之後武林之中再也沒有見過他的俠蹤。
公孫燕雖然敬重武聖，但對痴僧所說，武聖竟能預言將來之事，卻也不以為然。但方天卻知陰陽神功練到一定境界，發生什麼事情都不奇怪，對於武聖的預言倒是不疑有它。
痴僧所說年紀大了不能服用這兩粒靈丹純屬猜測，而是為了堅定方天服藥而特意如此說的。但看武聖前輩留自己在這裏兩年，想來這個方天也是有緣之人，雖然自己說了一些不實之辭，但想來也不算違背了武聖的囑託。
兩人更加好奇，到底是什麼東西，竟然需要兩個高手耗費數年光陰專心煉製？
但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方天服下靈丹之後，正好合了「破而後立」之理，以至他的武功進境極速。正是有了靈丹之助，方天的武功成就才超載了師祖和歐陽祖師，後來進入了陰陽神功的第九重的境界，具有了一掌定乾坤
痴僧對他們的反應都看在了眼裡，道：「武聖前輩的神通，不是我等俗人所能臆測。單看前輩能夠知道你等二人會在這個時候來到這裏，便可見前輩的神通了。」
公孫燕興奮過後，見到痴僧的笑容，突然醒悟，其中有詐。
痴僧看出了兩人的心思，便打開那個玉匣，只見裏面是兩個小玉瓶，一個小玉瓶里裝著一粒紅色的丹藥，另一個小玉瓶里裝著一粒白色的丹藥，初看卻也平平無奇。
痴僧搖了搖頭，獨自向另一個石室走去。
痴僧極是喜愛公孫燕，如今見到兩個人如此親密，也是大為高興。從見面到現在，方天給痴僧的印象極好，也是他高興兩人在一起的一個主因。
卻說方天服下那兩粒靈丹，只覺這幾天毫無感覺的丹田小腹之中升起兩股氣流，一股巨熱如火，一股陰寒如冰，真氣所過之處，痛苦難忍，兩股氣流一個感覺全身膨脹欲裂，一個感覺全身縮小有如嬰孩。正在此時，痴僧的聲音傳來：「陰謂之陰，陽謂之陽，陰陽合流，是為陰陽，陰不是陰，陽不是陽，破而後立，陰陽合融，神功初成。」
方天突然有了一種明悟，知道自己正處在一種特殊的功境之中，所以才能感覺到公孫燕對自己那如海洋般的深情。
說完，轉身推開石室右側角落處的一個石門，走進另一石室之內。片刻，又走了出來，手裡拿著一個玉匣，放到几案之上。對二人道：「你們看，這是武聖前輩留下的，我想有了這個，天兒的武功不但能夠恢復，而且會有意想不到的好處。」
痴僧皺著眉頭聽完方天這一席，不由暗暗感慨。開口道：「天兒，這你就有如不知了，令師已經年近五旬，即使服下這兩粒靈丹，其收效也甚微。而且這兩粒靈丹煉成已有兩年之久，如果令師祖有心讓你師父服下，又哪裡需要等上兩年之久？而且將來江湖大劫，恐怕就需要由你來擔負除魔衛道的重任，如果你的武功不能大成，將來有誰來消彌這場江湖禍亂？」
方天本以為能夠知道師祖的行
方天這次練功足足進行了三天三夜，公孫燕也足足等了三天三夜，也擔心了三天三夜，實在困極了，就在石凳上打個盹。痴僧也很擔心，雖然他敬重武聖，知道他的靈丹絕不會錯，但自古以來，服用此等丹藥，都要經歷很大的兇險，方天能不能闖過來呢？痴僧也不能完全肯定。
痴僧和公孫燕看見方天的四明拳越打越是奇怪，但顯然卻是威力無窮，雖然架式還是四明拳的套路，但其實質內容卻是變了，變得威力莫測。
痴僧看到二人如此激動，不由心中暗樂，這兩個小輩又讓他擺了一道。
痴僧見公孫燕察覺了其中的蹊蹺，趕緊正容起來，嚴肅地道：「這裏的確是武聖的退隱之地，不過在兩年前他老人家已經外出雲遊去了，到今天仍然沒有回來。哦，他老人家去了哪裡，我也不知道，你們也別問我！」
想當年，他年僅弱冠，初入江湖即名震天下，三十歲之時，他率中原群雄力抗西域武林的入侵，在決戰之中，戰勝了西域武林的絕對領袖西藏密宗洛伽大師。此一戰之後，江湖之中平靜了五十年，那一戰也替朝廷阻止了一場邊疆禍亂，皇家也對莫文鋒禮遇有加。在玄心派而言，他是繼歐陽祖師之後最出類拔萃的人物；在皇家而言，他的功績也僅次於當年幫助太祖開國的玄心派祖師歐陽兄弟。
公孫燕此時才知方天竟然是武聖的徒孫，不免又白了方天一眼，這個人還有什麼秘密呢？心中不由有氣，暗中在方天臂上捏了一把。方天臂上一痛，眉頭緊皺，如不是痴僧就在眼前，早就驚叫起來。轉頭看去，見到公孫燕那宜嗔宜喜的嬌顏，卻是目光一滯，再也感覺不到臂上的疼痛。
痴僧這話說得很重，方天本是洒脫之人，聽到這裏，便也不再堅持。當下便坐在石榻之上，服下那兩粒靈丹，閉目運功。
公孫燕本想追問，但痴僧卻有先見之明，事先封了她的嘴，令她毫無辦法。她雖然和痴僧玩鬧慣了，但也知道在正事上，痴僧既然不想說，那他是絕不會說出來的，問也是白問。
公孫燕搖了搖頭，道：「師伯，你去休息吧，我要在這裏看著方大哥。」說完又轉頭去注視著方天的面色。
其實，方天的陰陽神功在和海明月合體之後，已經是初窺陰陽神功第七重的境界了，但因為這部分功力的增長並不是由方天自己修鍊
痴僧接著道：「武聖前輩離開之前曾經言道，兩年之後，江湖之上將會事端頻起，並將逐漸演變成一場江湖動亂，這個劫數要比五十年前那一場災禍還要險惡百倍。」想起五十年前的那場江湖大劫，痴僧不由陷入了沉思。那時，他還只有十余歲，在他的記憶中，師門長輩和同輩師兄們一共有十五人參加，而那一戰之後，只回來了三個人，師父重傷，一直病榻纏身，三年之後便去世了。想到武聖斷言，這兩年之內還會有一場江湖大劫，這次不知道還會死多少人呢？痴僧悲天憫人，前幾年一直在江湖遊走，到處治病救人，懲奸除惡，加之其個性隨和，所在江湖之中威望極高，素來為江湖中人所敬重。
好在方天闖過來了。
方天落到谷底，只整個天地在自己的眼是那麼豐富動人，每一株小草都那麼生機勃勃，活力四射。方天靜靜地體悟著這一切，感受著一切的美好，每一處細微之處都清晰不漏地反映在他的心中，每一處細微之處都是一個獨立的世界，都有著特有的魅力。
如果方天勤修內功，即使不服靈丹，幾個月後，散佈於全身各處的內力也會彙集于丹田，而且重新修習之後，進境神速，兩年之後，同樣也可以真正進入陰陽神功第七重的境界。但時間不等人，這一場武林浩劫卻在短短的一年之中便降臨在每個武林人的頭上，按方天的練功進境，他是趕不上這場浩劫的。
等公孫燕來到峭壁之上的那個洞口，向外看去，正好看到方天在外面飛舞，在二十余丈高的高空之中飛舞……
方天看著痴僧道：「師伯，我想出去走走。」
痴僧看到方天的面色逐漸緩和，便道：「燕兒，天兒眼下沒有危險了，我們到另外的兩間石室去休息吧。」
雖然江湖之上已經有三十余年的時間，再也沒有武聖莫文鋒的任何消息。但他仍然成為了全江湖武林人士的偶像，他的武功修為被視為顛峰，任何人都不可能超越。所以五十年來，江湖十大絕頂高手的排名換了許多次，但第一位永遠都是武聖，在江湖人的心目中，武聖
方天忽然動了，自然而然地動了，緩緩地，他打起了師門的「四明拳」，拳勢有時迅急如風，有時緩慢如牛，卻無不切合天地自然之勢。逐漸地拳勢越來越是柔和，到最後，將一套陽剛的「四明拳」變成了一套柔和緩慢的拳法，動作柔和，隱含反擊之力，于緩慢之中隱現沉重的壓力……
方天深情地看了一眼公孫燕，縱身飛掠了出去。
方天聽到這幾句話，陰陽神功的決要紛紛在腦中浮現，一時只覺身在虛空，肉身的一切痛苦與他再無關聯，他在虛空之中浮載浮沉，飄飄蕩蕩……
那「四明拳」本是玄心派入門拳法，也是江湖之上人人都會的一種拳法，它和太祖長拳及少林的「羅漢拳」並列為江湖之中三大基礎拳法，江湖之上人人都會，但打鬥之中卻人人都不使用，就是因為這些拳法實在太簡單了。
公孫燕先前看到方天面色扭曲，身體輕顫，想是在苦苦忍受非人的痛苦，心中不禁揪痛。等到痴僧那幾句聽不明白是什麼的話一出口，方天立刻面現微笑，神情也漸漸緩和下來。心情立刻放鬆下來，卻又看著痴僧不放。
痴僧解釋道：「武聖前輩臨走之前教了我這幾句話，要我在來人服藥之後，如果面現痛苦之狀，便用佛門獅子吼功夫說出來。原來這幾句話還有如此奇效！」
方天卻面現猶豫之色，道：「此物如此珍貴，天兒實在不敢服，而且家師武功沒有大成，一直是我們師徒一大遺憾。此物既然如此靈驗，可否讓天兒暫時收下，將來遇到家師，便讓家師服下。不知師伯以為如何？」
方天感覺自己已經化成了風，和風一同飛舞，再也不分彼此，全身每一寸的肌膚都能清楚感受到風的來勢，全身不由自主地舞動，在風中自由自在。經過這一番感悟，方天終於踏上了輕功身法上的顛峰。
公孫燕乍一聽武聖之名，激動得臉都紅了，沒有想到在這裏竟然能夠見到天下人人敬仰的武聖！
公孫燕二人都好奇地看著那個玉匣。痴僧道：「老衲是五年前途經這裏，那時，武聖前輩正在馴化兩樣奇物，老衲便留下來幫忙。這一幫就是五年，兩年前終於成功地將那兩樣奇物煉化成這兩粒靈丹，老衲又獨自留在這裏等待了兩年。所以我說是為了天兒在這裏呆了五年，並沒有說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