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魔蹤
葛明禮和葛鳳英愣在那裡。公孫燕盯著方天的眼睛，道：「你……不然你明天再走吧？」
廟裡倒還乾淨，只是不見人蹤，也不知道這裏的僧人是不是耐不住寒冷而跑到別的地方去了。
坐在馬上的方天望了望周圍的環境，只見遍地都是白色，他早已經不能分辯什麼道路了，他現在也不能肯定他是否走錯了路。而且整個天地都是白色，單調的顏色，使他的眼睛快要受不了，不得已之下，他不是緊閉雙目，就是把眼睛放到自己黑色大氅上或者乾脆將自己的臉埋在黑色的馬鬃里。即使如此，在整個純白的世界里，也已經快要瘋掉了。他還從來沒有想到過，自己竟然會被這單調的色彩打敗了，甚至是一敗塗地。
方天暗恨自己的失策，真應該一開始就將兩人制住，然後再去問話，也就不用如今這樣進退失矩。
方天也明白現今的局勢對公孫世家非常不利。憑他在那本《江湖勢力溯源》中了解到的情況，與現今局勢一對比，便可以知道公孫世家現在已經岌岌可危了。
方天下了馬，讓馬兒自己去休息，自己獨自向廟裡走去。
方天望著地上的三具屍體，又看了看地上的死馬，心中叫苦。如此荒野，看來要靠自己的雙腿走路了。
方天一掌擊出，立覺不對，對方的暗器竟然速度不減，直飛而來。心中一驚，身隨意走，身形急轉，堪堪閃過那個奇異的暗器。卻聽到石猛一聲慘叫，只見石猛胸口中了一枚暗器。方天抓住石猛遁出五丈開外，立刻追問道：「快說，是誰指使你的！」石猛艱難地道：「那……那個……」
雖說公孫世家形勢危急，方天急於趕到師門期望說服師門中人阻止這一場江湖血戰，但在內心深處，方天卻不得不承認，他如此急忙趕路也是為了能夠早日見到海明月。自從松林一役之後，足有三個月沒有見到海明月了，也不知道她的傷勢如何了？她可也如他一般想念著他嗎？
前面那人卻是大喜，翻身而起，大叫道：「大俠救我！大俠救我！……」
那馬忽然一聲長嘶，轟然倒下。卻是中了後面那人的一支歹毒的暗器。隨著馬的倒下，前面那人面色慘白，坐到那裡，再也起不來了。
一路之上，越來越是荒涼，近兩日更是見不到一個行人。也找不到可以打尖的
那是一個廟宇，被風吹過，露出了屋頂上那紅色的琉璃瓦，才使方天發現了它。
但方天清楚地記得，在中原鏢行聯盟的背後好像有著京都王家的影子。如果此事是真的話，那麼單憑公孫世家和揚州齊家的實力，還是不足以對抗張家的聯盟的。
另一人接道：「你如果不聽話，哼，等我們追上你，一定讓你知道我們的手段，到那裡，哼哼，你會後悔活在這個世上！」
葛鳳英眼看公孫燕如此傷心，更是暗恨方天，在心中大聲地詛咒這個負心漢。
後面兩人猛一咬牙，道：「石猛！納命來！」揚手又是一支暗器飛出。
三人越走越近，只聽前面一人不斷地道：「兩位使者大人，放過在下。讓我幹什麼都行，你們要什麼我都給！」
後面兩人見到前面的人速度突然增快，很是詫異，「怎麼他這時還有力氣？」兩人面面相覷，但同時他們也發現了不妥。
方天看著公孫燕憂思家族的命運，心中也甚是憂慮，如此一個弱齡的女子卻要為家族操心，自己能幫什麼忙嗎？方天不能肯定。
石猛立刻心喪若死，自己盼望的救星竟然也是要命的閻王。
後面一人道：「我說石大俠，我們已經跑出二百里地了，你就不要讓我們兄弟為難，乖乖地留下人頭，我們兄弟也好向上司交差！」
想到這裏，方天站起身來。向著屋內三人道：「燕兒，葛大叔，葛姑娘，在下現有急事，急欲返回師門。還請葛大叔準備一匹快馬，在下這就要告辭了。」
方天立刻問道：「你們那次在松林伏擊公孫世家是誰的主使？」
轉身又走到石猛的屍體前，找到了那枚暗器。只見那枚暗器形狀奇特，色泛金光，銳利非常。「這是什麼暗器？竟然不怕內家掌力。」方天暗自沉思，忽然心中一動，「莫非這就是『紫金破穴釘』？」
公孫燕眼看方天走了出去，再也控制不住，軟坐在椅子上，眼淚不由自主地流了下來。
嶺南石氏兄弟也是一個有名的人物，這石家四虎本是一母同胞的孿生兄弟，自幼拜在嶺南劍派門下，因自幼心意想通，故精善合擊之術，四人聯手的劍陣在江湖之中也有很高的名氣。方天與四兄弟交手多時，理應早些想
方天催動跨下馬，向前方那一點異色奔去。那匹快馬也象是發現了什麼不一樣的東西，精神大振，速度驟快，向前飛奔。
方天施了一禮，跟著走了出去。
那兩人大驚，他們如今功力大減，誰知半路殺出一個程咬金，卻是苦也。
方天暗恨，恨自己江湖經驗不足，竟然讓這麼重要的一個證人被人殺死。他轉過身來，看著那兩個人，眼中放出凌厲的目光。
方天不再理會那兩人，三個人經過長途飛奔，即便是一流高手，如今也是強弩之末，不足為患了。他的目光只是盯著石猛看，只見這人既沒有滿面虯髯，也顯得畏縮，再也不復三個月前那副粗豪威猛的樣子。不由疑惑地道：「你，你真的是石猛石大俠？」
方天卻懂了公孫燕的意思。
那兩人看到方天這一手迅捷利落，身法輕靈，知道遇到了高手，一時不敢冒然動手，湊到了一起，輕聲商議對策。
公孫燕阻止了葛鳳英，虛弱地道：「英兒，快回來，你不懂的，你不懂的……」
方天回頭看了看那兩個人道：「你說，我會殺了他們替你報仇的！」
師門玄心派是天下第一大派，近幾年雖然影響力有所降低，但其實力卻是不容置疑的，它能夠與公孫世家結盟嗎？想了良久，方天認為是不可能的。但師門卻一定有能力來調解這一紛爭，這是方天堅信的。
看起來，三個人都有此精疲力盡，似乎已經趕了太長的路途。
好在石猛還提供了一點消息。「嶺南石氏兄弟。唉，我早該想到是他們了。」方天這才注意到自己到底還是缺乏江湖經驗，應該有意地鍛煉自己這方面的能力了。
兩人互視一眼，心中驚駭，如果不能拿下前面那人的人頭，等待他們的將是比死還要難受的結果，組織的狠辣他們是非常清楚的。但眼看前面那人即將上馬逃跑。他們該怎麼辦？
方天找了一個乾淨的地方，坐了下來，拿出乾糧來吃了起來，也讓早已受夠白色折磨的眼睛放鬆一下。
方天心中暗想：「燕兒一定是想要我來幫她，而我能幫她什麼忙呢？高手方面，她最起碼可以請到她師父和痴師伯，多我一個並不能起決定作用。那麼，她一定是想讓我動用師門的力量吧。燕兒，你哪知道，我還從來沒有與師
那兩個人本已精疲力盡，已經無力逃跑，又見方天躲過了自家的獨門暗器，已經知道今天已經不能倖免。兩人對視一眼，忽現緊毅之色。方天心中一動，飛身掠去，卻已經晚了，只見那兩個人軟軟地倒了下去，七竅之中流出黑血來，顯見已經服下了巨毒的藥物。
方天見雙方距離有二十丈遠近，顯然前面的人打不過後面二人，但他的輕功顯然比較高明，所以堅持到了現在，但從二百里地之外用輕功趕來，三個的武功也真了得。
自從離開廬州府，方天便馬不停蹄地趕路，一路之上曉行夜宿，如不是顧慮到馬匹的體力，方天簡直希望能夠日夜不停地趕路了。
※※※
公孫世家現今最好的策略便是結盟了，而與揚州齊家結盟已經是可以肯定的事情了。當然他正在還不知道，如果結盟成功，公孫燕就要嫁入齊家了。
公孫燕逐漸軟化下來，轉頭對葛明禮道：「葛大叔，麻煩您給方大哥準備一些乾糧和一匹快馬。」說完眼圈微紅，垂下頭來。
葛明禮雖然大惑不解，但小姐的吩咐卻不容置疑，轉身向外走去。
一匹快馬飛馳在荒野之上，馬上人身披一件黑色大氅，滿面風霜之色，卻正是方天。
石猛道：「我也不知道！……」正在此時，只聽破空聲響起，方天運足真氣，反掌擊出。
方天走出廟來，向遠處看去，極遠之處，有幾個黑點在移動。很快地，黑點越來越近，已經來到了一里之內。方天看得清楚，那是三個人，一前兩后，手中都拿有兵器。
兩人同時點頭，寧可重傷也不能讓他跑了。一人立刻飛身而起，另一人迅速揮掌，一掌擊在第一人的腳上，第一人立刻炮彈般向前飛奔。但即使如此，也已經來不及了，前面那人已經跨到
這兩人一個威逼一個利誘，但前面的人雖然性命攸關，卻也沒有妥協。
近幾日來，又下了一場大雪，朔風呼號，吹起漫天的雪霧，整個天地之間一片白茫茫，再也分不出哪裡是山，哪裡是樹，哪裡是路。
忽然方天眼中一亮，他看到了一點紅色，在純白的世界里，忽然出現了一點紅色，方天頓時一喜。兩天來，他還是第一次看到其他的顏色。
方天一直看著公孫燕，只見她蹙眉沉思，神色變換不定，不禁為之心疼。及至公孫燕忽然抬頭看了自己一眼，轉瞬害羞垂下頭去，卻立刻又抬起頭，直視著自己。那眼光之中有著堅定，也有著期待。但很快卻充滿了憂慮，有了一份凄苦和無奈……
石猛笑了一下道：「謝……謝。是嶺南……石家兄弟……找我的，主使……是……是……」一口氣沒有上來，就此氣絕。
方天搜了那兩個人的身，除了幾兩散碎銀子，竟然別無長物，也就不知道這兩個人到底是何來歷。
葛鳳英卻大為不滿，道：「小姐，他就這麼走了，枉費小姐如此對他，我去將他追回來！」
石猛眼見方天在話加上了大俠的稱呼，不由心下大定。自從玄心派發下武林通緝令，連他的師父司徒空都不敢收留於他，在江湖上過著提心弔膽的生活，時刻防備別人的偷襲。他小心地躲了兩個月，終於還是沒有躲過，被後面最要命的人盯上了。
既然不能調解，那麼只有再去尋求盟友了，還有別的勢力嗎？痴僧、淑慧宮、嶺南劍派、丐幫……似乎都不太可能，關鍵是誰都沒有那個實力。最終他還是想到了師門。
前面那人其實已經跑得精疲力盡，只是在儘力堅持而已。突然他發現了一匹馬，卻是方天的那匹坐騎走到這裏來尋找枯草吃。那人心中卻是一喜，一股求生的意志暮然爆發，速度驟增，只要騎上馬，便可以很快甩開後面兩個人，就可以逃出生天了。
逐漸地，聲音漸漸地清晰起來。「不錯，那是腳步聲。」方天心中振奮，兩天來，他還是頭一次發現有行人路過。
方天一時拿不定主意，是否要管這個閑事。一來，方天不知道雙方的來歷，不知道雙方到底是何恩怨，也就不知道自己要幫助哪一方。二來，雙方離方天還是遠了些，方天自己也想看看清楚再說。
廟
另一人也道：「你只要乖乖地聽話，我們兄弟一定給你一個痛快，決不讓你受苦！」
方天猛一聽「石猛」之名，不由一愣，繼而一喜，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飛身前縱，提起石猛，退回原處，順手點了石猛的穴道。
方天看著公孫燕的眼睛道：「能早到一刻也是好的。」說完不語，只是盯著公孫燕看。
「紫金破穴釘」卻是一個大大有名的暗器，號稱暗器之王，此種暗器專破內家真力，最是歹毒。武林大會一致通過，禁止使用這種暗器，並將流傳於江湖之中的暗器集中銷毀。如今也只有魔門中人還擁有這個東西。
如今眼見方天說話恭敬不由驚喜道：「是！我就是石猛。千真萬確！」
方天見此，語氣不由轉冷道：「你真的是石猛！好，我終於找到你了！」
後面兩人強運功力也是大耗元氣。調息了片刻，才走過來，獰笑道：「石大俠，你怎麼不跑了？哈哈！」笑聲未停，卻聽一人道：「是誰殺了我的馬？」說話的當然是方天，他原想看看雙方誰是誰非，再做決定，誰知對方一照面間便殺了他的馬，這卻讓他大怒，在這冰天雪地里，沒有了馬，怎能趕路。
那麼可以進行調解嗎？現在看來，以司徒空、少林、武當為代表的武林勢力都有些坐山觀虎鬥的意思。至於官方，他們才不管武林人的死活呢？也許官方更願意看到武林人拼個血流成河吧，不知何故，方天頭腦中忽然冒出這個念頭來。
「原來是魔門的人。」方天想道，隨即又推翻了自己的想法，誰知有沒有個別人暗中也保留了這種暗器呢？如此一想，這兩個人的身份還真是一個迷了。
公孫燕雖然希望方天能夠勸說玄心派幫助她的家族，但真的讓他走了心中卻無限傷心。特別是想到玄心派中還有一個海明月，心中更加凄苦。雖然她清楚地知道，有了海明月，她和方天再也不可能了。但在她的私心中，哪怕方天只在自己身邊一天，都是快活的。如今眼見他頭也不回地就走了，雖然她也知道方天是為了幫助她的家族而走的，但仍然控制不住傷心的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