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傷逝
「那是因為他！」方天手指著屋內，大聲道：「因為竺大哥！在我最艱難的時候，竺大哥照顧了我五年之久！沒有竺大哥，便沒有我方天！……你們知道我今天看到竺大哥有多麼高興嘛？」
竺梅節靜靜地躺在客房之中，胸口流出的血已經乾涸，雙目怒睜，充滿了不甘和憤怒！
方天道：「那是我們小時候做的一套暗號，你們想知道那是什麼意思嗎？」
「月兒，你到左側的第三株花樹之下找一個東西，拿來給我！」
傾刻人便來齊了，其實發生了這樣的大事，所有的人都已經來到外面候著。海青雲更是調來了飛鷹堂的高手，圍在外面。
說話的是柳夫人，方天迎上前去，和眾人打了一個招呼。
「好，既然沒有人主動出來，那麼我只好自己來找了。」方天目射精光，仔細地盯著每一個人。又開口道：「你們都已經看過我竺大哥的屍體了，你們可曾看到我竺大哥左手拇指、食指、中指彎曲，右手做拈花狀？」
方天道：「老程，你不用勸我，我沒事的。等他們都來了，你再叫我。」
眾人面面相覷，不知道方天為何忽然說起了自己的童年。
程大牛張口就道：「我們當然是朋友！」
方天笑道：「要說和東方雄他們來往密切的，能輪得到你們外地分舵嗎？總舵這些人哪一個不比你們和東方雄接觸時間長？你們也看到了總舵現在的氣氛，人人安定，個個努力，只想著如何打擊魔門，誅殺叛徒，為死去的兄弟們報仇！有誰想過，他們自己會被當作叛徒抓起來？！」
眾人垂下的頭全部抬起，全都驚異莫名！數百年來，玄心派還從來沒有設過什麼代理掌門！
方天頓了一頓，道：「把所有這個院子里的人全部叫來。」
眾人一聽，立刻疑慮頓生，人人交頭接耳，形勢又開始騷動起來。
「是揚州分舵一個姓竺的執事被人刺殺于客房之中。」
竺梅節看到方天如此忙碌，已經悄悄地撤了出去。而方天正焦頭爛額地應付一撥撥前來祝賀的派中弟子。什麼
方天眼睛看著程大牛道：「老程，我們是朋友不是？」
方天仰頭向上，威壓稍減，眾人都大出了一口長氣，人群有些騷動。
程大牛不愧是直性子，聽完方天的話道：「小天，你說的對！是老子想岔了，哼，以後老子再也不聽別人胡說八道了，一心一意地跟著總舵干，殺光那些魔門的王八羔子！」
在這些人里，方天最怕柳夫人，劍絕也只能排第二。說他怕其實也不確切，只是方天從小就是一個孤兒，在他心中，如果說他師父彭遠望代替了他父親的地位，那麼柳夫人就是代替他母親位置的人。正是由於有了這種感情夾雜其中，方天便不願意看到柳夫人對自己失望，從而也份外注意自己在她面前的形象問題。
方天已經哭不出來了，他的心在流血。前一刻還與他的竺大哥談笑風生，下一刻已經是人鬼殊途、陰陽兩隔。他受不了這種打擊，他愣愣地看著竺梅節，那雙怒睜著的雙目似乎在向他控訴著什麼？
方天轉頭看去，只見從院外進來幾個人，當先的正是海濤、燕無暇、柳夫人。
程大牛笑了，道：「小天，作為朋友，我不信你信誰？」
人群沒有動靜，在威壓之下，人人大氣不敢出，都是不敢稍動。
柳夫人展視過後，來到海濤、燕無暇、方天等人面前。
「刺殺？是誰？」
「他的話當然算數！」就在這時，一個聲音替他解了圍。
「竺大哥？」方天一驚站起，手中拿著的茶杯掉到地上，「啪」的一聲摔得粉碎。
方天的目光在後面那些中進行搜索，卻沒有發現說話的人，人群開始騷動起來。方天心裏清楚，這個問題已經是非答不可了，拖的時間越長，對於形勢越不利，但他卻很難張口。
此時跟隨海濤他們一起來的一個老者，也跪下行禮道：「屬下揚州分舵舵主諸葛
海濤哈哈一笑道：「師侄，你就安心吧，你也都看到了，由你來做代掌門，那是眾望所歸！」
這時一個年輕弟子匆匆跑了進來，道：「稟報代掌門，客房之中揚州分舵有一個弟子被人刺殺！」
「屬下飛龍堂堂主海濤拜見代掌門！」
大廳之中人人盡歡，看到方天的神情也漸漸好起來，更是笑語雜談，一片喜氣。
海濤和燕無暇對望一眼，轉向柳夫人，施禮道：「屬下謹遵掌門之令！」
方天慌道：「柳姨，我們沒說什麼？……只是……閑聊呢？」柳夫人詫異地看了方天一眼，也不再追究。
方天更是驚異不已，只看海濤和燕無暇也是滿面驚異之色，便知道這完全是柳夫人自己在自說自話，事先竟然連海、燕兩大堂主都不知道。
海濤等也沒有想到僅僅是幾天的功夫，方天便如此得人心，看著一個個門下弟子充滿喜氣地進來祝賀，心中感慨萬千。「想當年，即使是師父繼掌門之位時，也沒有如此高的人望吧？」海濤心中暗想。其實武聖莫文鋒接任掌門之時，還沒有什麼功績，所以在派中的威望還不足。但也僅僅是數年之後，武聖莫文鋒便已經成為了絕對的權威，無論是在玄心派還是在江湖之中。
近距離之下，方天看得清楚，那令牌三寸大小，全身金色，一面刻著一個「玄」字，另一面刻著一個「令」字，周圍划著一些古怪的花紋。海濤、燕無暇更是熟悉此物，知道這是掌門令符，再也假不了，面上都露出古怪的表情。
「屬下……」
海明月道：「大哥，竺大哥的仇，還需要你去報，如果你垮了，還會有誰去給竺大哥報仇呢？」
劍絕也笑道：「天兒，你好好乾吧，一定會幹得好，我信任你！」
片刻間，整個院子中只有方天愣愣地站在那裡，茫然四顧。
方天突然低頭平視，殺機四溢。眾人經過剛才的減壓又增壓的過程，心中更是驚懼不已。
方天嘆息一聲，坐了下來。他知道他這個代理掌門是跑不
「屬下揚州分舵執事竺梅節拜見代掌門！」
諸葛賓見到方天看著他，說道：「代掌門，屬下發現竺執事的時候，他就是這個樣子。屬下知道事情嚴重，沒敢亂動，親自在這裏守候，並派弟子飛報代掌門。」其實這幾句話，諸葛賓已經說過許多遍了。但看方天的情形，前幾次肯定沒有注意，不得已又說了一遍。
柳夫人也笑道：「天兒，這是你師父的命令，你埋怨我也沒有用。而且你也只是暫時的代理掌門，等你師父回來，你當然也就不是什麼代理掌門了。到時你再去跟你師父說去吧？」
柳夫人小聲道：「這是掌門剛剛傳來的消息，小妹還沒有來得及與兩位堂主商量，但現今事態可大可小，小妹擅自宣布這個消息，還請兩位莫怪。」
「屬下……」
燕無暇見到如此情景，心中只有喜悅。她是為女兒喜悅，也為她們海家喜悅，在她眼中看來，方天已經是越來越完美了。
柳夫人一笑，將手中令牌遞到方天手中，俯身施禮道：「屬下飛雁堂堂主柳倩拜見代掌門！」
※※※
方天道：「那好，你信不信我？」
後面那些人也個個面露慚色，方天看到形勢趨緩，漸漸放下心來。
聽到這裏海明月已經淚流滿面，她還從來沒有聽過方天說起他小時候的事。
……
「屬下玄心派弟子海明月拜見代掌門！」唉，海明月也來湊趣。
柳夫人威嚴地說道：「本座飛雁堂堂主柳倩，奉掌門人之令，傳掌門口諭：特命掌門弟子方天暫時代理掌門之位！」
方天看了看四周，見到沒有人注意自己，便悄聲道：「唉，你不知道，我在江湖之中還沒有闖夠呢？這要讓我一直呆在山上，豈不是會悶死我？」
程大牛道：「我就說嘛，總不會原因我和東方雄是同鄉，就把我當姦細抓起來嗎！」
方天大悟，伸手輕擂了谷之梅一拳，親切之情不言自喻，兩人同時笑了起來。
柳夫人發覺了兩人的小動作，笑道：「天兒，你們在幹什麼呢？」
海明月緊緊的拉住方天的手，道：「
柳夫人微微一笑，從懷中取出一物，向眾人展視。只見柳夫人手上金光閃耀，目力過人之輩早已看出那是一塊金牌，看其形狀正是掌門令符。
方天道：「老程，既然你還信我，那你聽我說，總舵決沒有想過要進一步擴大什麼打擊面。東方雄的背叛僅僅是他們個人的事！跟任何人無關！海堂主他們過來，也僅僅是來看望一下大家，決沒有什麼其他的想法！大家大可放心，以前是好兄弟，現在仍然是好兄弟！」
「哼，你說的話算數嗎？在總舵你說了算嗎？」一個陰冷的聲音立刻打破了這個和緩的局勢！
當方天就任玄心派代理掌門的消息傳出之後，玄心派整個轟動了。所有的人都跑來祝賀，弄得方天一整天不得閑，想要和竺梅節敘舊的想法更是付之流水。
方天一時手足無措，慌道：「柳姨……您……」
谷之梅見到方天如此沮喪的樣子，很是不解，悄悄地道：「掌門，你來做代掌門，是一件好事呀，你卻為何是這個樣子？」
暗中嘆氣，方天轉回了目光，現在在這裏的人中也只有他還能說一些什麼，只看後面那些人的義憤填膺的模樣，如果處理不好，事態很有可能進一步惡化，到時就更不好處理了。
柳夫人走上前去，雙目向眾人掃視了一遍，眾人一接觸她那隱含威嚴的目光，全都不由自主地垂下頭，柳夫人渾身上下散發一種不怒自威之勢，即便鎮定如方天者都有些目眩。
方天緩緩地走出門外，面向眾人站定。
方天略為一頓，他的話當然是作數的，但在師門之中他說了算嗎？這他也不知道，雖然看在他是掌門弟子的身份上，他參加了兩次長老會議，但沒有任何一個人告訴他應該管什麼，他到底是個什麼身份？連他自己都搞不清楚他在派中的地位，你
陰冷的語氣，使得海明月心中一驚，她還從來沒有見過方天如此樣子，心中不由有些驚懼。
※※※
看到他們到來，方天心中大定，終於有幾個重要人物到來了。當前的事態理應他們接手了，方天心情立刻放鬆下來。
聽了海明月的話，方天動了一動。目光也逐漸地清澈起來，他轉頭望向了屋裡的一個老者，這個人顯得很是文靜，一副儒生之氣。他想起來了，這個人就是揚州分舵的舵主諸葛賓，也想起來正是因為他帶頭參拜了他這個代掌門，其他的分舵弟子才全部跪了下來。
方天口氣緩了下來，但殺機不減，緩慢的語氣之中更顯陰冷，「誰是兇手，早些出來，我可以給他一個痛快！如果讓我找出來，我會讓你生不如死。」
「你們知道我為什麼會活下來嗎？」方天掃視著面前的眾人，一股威壓慢慢散發出來。
方天看著眼前的人，厲聲道：「可是他卻死了！死了。我知道！兇手就在你們中間！」一股陰冷的殺機驀地爆發，全場中人被殺氣一壓，心膽俱寒。高手如海濤、燕無暇等也心驚不已。
方天緩慢地開口了，聲音嘶啞，但不減威儀，道：「我從小就是一個孤兒，在我七歲的時候，便不得不出去乞討為生。」
「屬下飛鳳堂堂主燕無暇拜見代掌門！」
「那時我剛剛七歲，而且正是一場瘟疫過後，村鎮之中十室九空，可以想見，我一個七歲的小孩子要想活下來是多麼艱難！但我活下來了。」
「屬下湘樊分舵舵主程大牛拜見代掌門！」
谷之梅這才恍悟，想了一下，悄聲道：「那還不好辦，等事情辦得差不多了，你一個命令，自己下山。他們還能抓你回來不成？」
海明月沒有說話，但目光之中透出一股激情，目光便長在方天身上似的，一刻也沒有停下來。
諸葛賓一頓，轉身走了出去。程大牛也在一旁，上前道：「代掌門，你……」
在大廳之內，只有方天等一些玄心派重要人物在。方天正在埋怨柳夫人，道：「柳姨，唉，您這事……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