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蝕》目錄

扎伊爾

扎伊爾

「你認真的?」這裏的認真不是指維克多說的『打架』,而是解除合作。
法師固然可以破壞建築,但牧師對靈魂的殺傷力顯然更強。阿爾法一個勁的哀號,請求不要讓他再死一次,併發誓讓他做什麼都可以,只要讓他繼續存在下去。
「我最煩打架的時候有人一再阻攔。」在場之人只有一個會施法,克萊因用非常不爽的眼神望向第二次阻攔自己擊殺拜勒的維克多。
「惡魔的血毒只靠驅毒藥劑無法根治,要我救你么?」快步走到失血過多的拜勒身旁,維克多可不想『霜狼』因為這樣戲劇性的發展死掉,作為門德爾的秘密殺手,他還有很多利用價值。
這正是克萊因剛才說他武器是『活著』的意思,雖不具備類人的智商,但卻擁有一定程度的思維,感受到它力量的黑暗精靈站直身體,強忍著血毒侵蝕的疼痛亮出自己的武器,坐以待斃不是那一族的習性。
「沒錯,它的材質的確不止是稀有金屬。就像雷娜今天拿到的那對匕首,這兩把彎刀的功能也是不一樣的,左手詭言,右手腐蝕。詭言的具有迷惑作用,能迷惑被殺傷的對象,使其產生幻覺。腐蝕的功效就像大部分黑暗精靈的武器一樣具有巨毒,即便是體格格外健壯的生物,只要被它噌破一點皮……嘿嘿,這世上最毒的毒藥有兩種,一個亡靈的腐毒,另一個是惡魔的血毒,我這把屬於後者。只要染上了就會一點點,就會吞噬受傷者的理智,成為一具沒有思維、只知道戰鬥的傀儡。」
「直接行動在某些方面比語言更有威懾和效力,你覺得呢,克萊因。」平板的嗓音讓克萊因一愣,他隨即反應過來。
「是是是,大牧師,大祭司,我衷心的佩服你的威懾力,幫我把這對武器上的怨氣搞定吧。晚上使用界門的比較少,這時候離開晶曜比較不會引起城防軍的注意。」克萊因不耐煩的晃了晃手裡的雙刀,維克多的視線立刻轉移到那兩把散發著濃濃怨氣的武器。
話音才落,人卻已經沖了出去。彷彿一道突然炸響的閃電,手裡的腐蝕之觸直直刺向來不及反應的拜勒。
「就像這樣……」刀身突然放出微弱的光芒,就像附了魔后的魔法武器一樣,克萊因脫手甩出左邊的『詭言』,它嗖地一聲從敞開的大門射出,釘在歪歪斜斜的籬笆上,隨後,一道黑色的人影緩緩現身。
「也算不上是什麼秘密,想知道的話,我可以告訴你。」搭上巫妖伸出的手臂,拜勒可不是會為了保守秘密而放棄性命的物種。
奈莉是黑暗神都鐸的女祭祀,兼職族長一職。既然拜勒說她是繼任父職,那即是說……是前任族長佐藍德在黑暗精靈族內正統的子嗣,和克萊因是異母姐弟。
「執行任務唉,糾結於過去不是我的性格。」在拜勒的痛呼中拔下刺中他肩頭的武器,克萊因幾個縱跳,便從諸人的視線中消失。
「覺得奇怪么,這兩把刀本來就不是用來砍東西的。」克萊因靈活的轉動手腕,讓彎刀看起來就像是他手臂的延伸:「這是薩金斯專門替我打造的武器,它就像是我的兩隻手,隨我殺敵無數,嗜飲了無數鮮血之後,也具備一定的意識。如同這幢房子,它們,是活的。」
「第一個選擇我聽懂了,這第二……」以畫像為主要表現形式的阿爾法作出困惑的表情,什麼叫永恆的死?靈魂也會死?
混亂中,維克多冷冰冰的嗓音制止了這幢建築的『暴動』,伴隨著它嗓音的結束,一道漆黑的幻影之門在從它腳下升起,濃重的黑暗與死亡氣息從緊閉的門縫內滲出,駭得四名人類迅速後退。
「你失態了,克萊因,別忘了你現在的身份。」維克多的打岔讓克萊因心頭的高漲火頓時緩了下來。
「給我足夠的理由,否則這傢伙還是要死。」單刀指向因為血毒發作而面露痛苦之色的拜勒,克萊因在等巫妖的理由。
「什麼意思?」阿爾法非要弄個明白。
「那傢伙……克萊因是前任族長佐藍德的私生子,因為混了人類的血統,而一直不被族內長老接受,而任憑他被當做奴隸從珍珠城賣到阿方索的鮮血競技場,或許是繼承到了我們一族戰鬥方面的天賦,他不但沒有死在鮮血競技場,還成為了首個活滿十年的角鬥士。隨著名聲在北陸越來越大,繼任父職的女祭祀奈莉正打算把他接回族內……那傢伙卻失蹤了,沒有任何線索,直到現在才出現。這就是我所知道的……」
「既然已經達成共識,等你傷好之後替我查查阿米耶的相關資料。人脈、家族以及他背後的勢力,所有的相關信息我都要。」得到了拜勒的同意后,維克多重新啟用通用語的同時,也開始釋放許久不曾使用的治療術。
「我說過我從不開玩笑。」
聖歌一族這個有著榮耀光環的祭祀一族總是與不名譽的私生子牽扯上關係。
拜勒的話讓惡魔收起面具般的假笑,他冷冷的看著臉色漸白的黑暗精靈,下垂的嘴角第一次顯示出不高興的表情。
「你……你不是法師……」看著維克多手指漸漸泛光,傷口處除了有清涼感外,侵蝕的毒素也在漸漸消退。拜勒意識到,自己發現了一個了不得的信息。
「你去哪兒?」眼看止住殺意的克萊因丟下拜勒,維克多衝他的背影喝問。
拜勒的臉色更加灰暗,急促的呼吸引起了一旁觀望的雷娜驚詫,但又苦於聽不懂黑暗精靈語而無法得知他神情激動的原因。
「阿爾法,你現在有兩個選擇。一,維持原樣。二,我替你超度。」
「靈魂和肉體都只是生命存在的方式,嚴格意義上來說,亡靈還是有生命的。永恆的死,只的就是亡靈的湮滅,驅散、超度等神術可以徹底抹殺亡靈的存在。用通俗的話來講,就是再殺你一次。」實在不想聽兩個廢話多的傢伙一來一往的浪費時間,維克多用最簡明的形容詞句闡述。
他奉公爵之命,曾徹查過維克多·伍德的身份,確確實實只是一個經由鍊金師轉學法術的法術天才,根本沒發現他與神術有任何關聯。
近看之下,更容易感受到這對武器的怪異之處。精金鑄造的刀身比外表看起來擁有更強的韌性,寒氣逼人的刃口並沒有打磨得非常銳利,反而比普通武器更鈍。
「哼……對黑暗精靈來說,佐藍德或許是位了不起的族長,但對我來說,他只是個不負責的父親。我沒體會過身為權貴後嗣的任何好處,沒有得到過名為父愛的感情。在你們侵佔人類領地的時候,我卻得為了活命在鮮血競技場進行殊死的搏鬥,這時候怎麼沒人想起我,啊?你們明明知道他有一個子嗣流落在外,卻放任我在人類的手下當奴隸,這就是你們的同族之愛,啊?」維克多沒有再施放結界提供保護,拜勒被憤怒的克萊因一把揪起:「我現在能活著站在你面前說話,既不是靠黑暗精靈這副外表,也不是靠佐藍德的庇護,靠的是我自己!憑什麼讓我對那個只會生不會養的傢伙有半點敬重?」
「呼……呼……」呼吸頻率加劇,拜勒無奈地點頭。的確,這與他沒關係,只要做好自己份內的事,女族長也不會怪罪潛伏期間的小小過失。
「殿下您的意思是?」體會到巫妖的用意,拜勒也轉換了稱呼和語言。他不是沒看出,維克多是故意把找茬的事透露給這幾位跟在身邊的人類聽。
把黑暗精靈扶進老宅,視線最佳的杜南被維克多使去望風,而手腳靈便的雷娜則被叫去幫忙。
的確是失態了……直到現在他才發現,原來自己並不沒有想象當中那麼看得開。
「啊~~~我已經死了,你們怎麼還要殺我一次!!」驚駭的阿爾法一激動,整幢建築又搖晃起來,想當然的,也伴隨著一些居住在附近乞丐或貧民的咒罵。
在神術的作用下,潰爛的傷口漸漸愈合,看得一旁的艾露兩眼發直,她還是在如此進的距離觀察到牧師施展治療術。
真是小心眼的傢伙,還在記恨貝雷村的事……
「這麼說……克萊因和佐藍德有血緣關係?」雷娜沒有忽略拜勒剛才說的『為了救你才死』。
「血色……傭兵嗎?」話才出口,拜勒就接收到了來自克萊因的瞪視。
「字面上的意思。第一個選擇,你可以繼續保持現在的樣子,但是不可以再搞怪,因為你現在這塊地的所有權是我!」揉了揉眉心,被逼著聽阿爾法嘮叨的惡魔接著解釋:「第二個選擇,這傢伙是個牧師,他可以讓你的靈魂徹底解脫,也就是永恆的死。」
「你們不知道嗎?打了十年的南北戰爭起因就是一個叫佐藍德的黑暗精靈死在緹迪斯。宣稱要為同胞復讎的黑暗精靈糾結著獸人一族與阿方索王國同緹迪斯開戰,那一戰……也是阿爾貝雷希特大地的成名的戰役。」
想起在貝雷村初遇維克多時的場面,克萊因自嘲的同時也鬆開手。
「怎麼,你也是佐藍德那傢伙的親戚?口口聲聲說要給他報仇,結果呢?哈~還不就是為了開戰找借口,收起假惺惺的嘴臉,看得我直反胃。」
「唔……似乎是沒有多少價值的情報呢。」維克多有些失望,不過也多少知道了一點有用的消息。
牧師,門德爾的私生子竟然是一名牧師?
「雖然時隔數十年,沒想到北地還有人記得我,真是難得。」
「我阻止你殺拜勒自然有我的原因,如果你連我們進入中層世界的任務都忘了,那我只能很遺憾的宣布我們之間的臨時盟約作廢。跟一個只知道戰鬥的瘋子合作,只會提早的暴露自己。你至少還有黑暗精靈的表皮做掩飾,我可是一個徹頭徹尾的亡靈,無論披上什麼樣的外衣,終究只是一具屍體。」維克多向一臉凶像的克萊因發出邀請:「想打架的話我奉陪,正好可以試試最近幾天新學到法術。」
被惡魔兇狠的表情嚇到,老屋晃動得更厲害了,牆體裂開,大量的磚頭和灰塵落下,霍克一把抱起不知所措的艾露,與杜克和雷娜緊緊挨在一起。
「閉嘴!我討厭比自己還話多的傢伙。」克萊因拔出雙刀,表情是有別於平時嬉笑的嚴肅。
「邊說邊治療,你什麼時候說完,我什麼時候給你最後的驅毒。」當雷娜用匕首割開具有一定柔韌性的特製衣物后,維克多把手抵在已經有潰爛跡象的傷口處。
是命運的偶然呢……還是歷史的必然?
「既然拉姆德不給大公面子,而我這為不能承認我身份的父親不想出面幫忙,那我自己好自己去尋晦氣了。首先的開刀對象,自然是讓我在學堂上懲站的阿米耶,不給他們點苦頭吃,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人類會一直找我麻煩。」維克多冷笑。
「以曼格爾之名,開啟永寂之門。」
「拜勒·扎伊爾?」瞥了一眼跌坐狀態的黑暗精靈,克來因的表情再次發生變化,從不耐變成蔑視,加上他俯視的表情,越發加重了輕慢的感覺。
「這傢伙你處置吧。」
維克多突然喚了惡魔的名,拜勒眼裡閃過訝色,克萊因則是不耐煩的轉頭,對於巫妖試圖阻止自己戰鬥的行為表示不滿。
彷彿要印證克萊因的話,彎刀的尾兩個眼球狀裝飾物突然眨了眨眼。
「就這樣,你連靈魂怎麼附著到建築物上都不知道?」好不容易忍受完阿爾法的廢話荼毒,維克多除了知道下手的是『蒙特』外,一無所知。
「不!我不要被湮滅!」阿爾法驚恐的大喊,顯然是知道這道『門』的作用。
眼看阿爾法終於肯老實了,維克多散去神術所召喚的幻影,這幢建築總算恢複原樣,磚頭、錯位的柱子、灰塵都神奇的消失了。
「你們不是盟友嗎?」拜勒沒忘記克萊因自己暴的料。他也是今天才知道,大公私生子與失蹤了數十年的前族長之子是同盟關係。
維克多不回答,它沉默了片刻。
一向粗心的霍克難得的注意到這個小細節,他想起了在貝雷村解救被困在神殿里的那群孩童時,這個混血的黑暗精靈也是一臉凶煞的表情,也許……那才是他的真面目,話癆不過是迷惑人的偽裝罷了。
「我的記憶似乎有些錯亂,生前的很多都忘得差不多……」阿爾法已不太記得過去的事,倒是靈魂附在自己房子之後的記得很清楚。
伍德公爵私生子的身份註定沒法默默無名的待到十年之後。既然低調不成,那就張揚的高調吧。
「克萊因·扎伊爾。」
「為什麼不殺我,滅口是保守秘密最簡單也最有效的方法。」
「你是聰明人,當然知道我不殺你是有條件的。門德爾對我總是不放心,我需要別人給我提供一些掩飾身份的便利,比如他不完全信任卻不得不依靠的霜狼。我們最終的目的是為了十年後的光暗戰,只要勝利屬於黑暗一方,你又何必計較我這個屬於死神派系的合作對象在這十年當中做了什麼。」
「拜勒。」用黑暗精靈熟悉的母語,維克多突然停止治療,剛壓下去的毒素再度攀升:「我既然能和一個有惡魔血統的傢伙成為同盟,我現在的身份你多少也該能猜到了。你是想假裝不知情,繼續在我那便宜老爸手下繼續收集情報呢?還是死在克萊因的血毒之下,成為又一名因為潛伏失敗而死的探子?」
「你知道的太多了……」
「我除了他的名字,其他一無所知。我知道這是你們族內的秘密,不過……我得提醒,你的失血量和毒素的侵蝕已經達到極限,等血毒侵蝕到大腦,我就是想救你也無能為力了。」
「若不是為了救你,佐藍德根本不會死在珍珠城。」
「第一點,他是門德爾公爵眷養的秘密殺手,只是奉命監視一個突然出現在自己領地里的黑暗精靈。西亞聯盟與北陸接壤,任何來自北方的外族都會受到嚴密監視,一個在邊境關卡沒有記錄的傢伙,怎麼不受到大公的重視?第二,他的名字叫拜勒·扎伊爾,你們就算不是血親,也是同族吧。哪怕你對親情的觀念比我還淡薄,我覺得作為知道他身份的盟友,還是事先讓你知情,然後再決定殺或不殺。」
「偷聽了這麼多,你讓我怎麼放你回去呢。」克萊因微笑著的舉起另外一把彎刀,即使是黑暗精靈,也無法抵禦惡魔的毒。
勉強保留著神志的拜勒虛弱的抬頭,就在他猶豫的當口,聽到維克多提出的交換條件:「作為救你的條件,我要知道關於克萊因的所有資料。」
拜勒捂著左肩,面色痛苦地滑坐在地上。
早在拜勒被逼現身時,附近看熱鬧的乞丐就已經一轟而散,只有幾個膽大點的敢躲在角落或陰暗處張望。克萊因當然知道有人在觀察他的一舉一動,他放低手裡的彎刀。
「團長……你那對武器一點都不鋒利,怎麼砍人?」霍克不明白,這樣一對鈍刀,如何能做到克萊因所說的『傷到敵人』。
「噫~那是什麼,好噁心。」因為之前維克多使用法術的關係,霍克等人站遠了些,當他們看到兩柄彎刀上的眼球居然在轉動,不由又退了幾步。
「那傢伙?你就這樣稱呼自己的父親!」受傷的拜勒神情有些激動,他怒視著一臉輕蔑的克萊因,無法忍受自己的偶像被詆毀。
將手覆到刀刃上,感受著蘊涵在金屬里的意念,維克多說出了一句讓克萊因也驚訝的話。
「現在你打算怎麼辦?事實已經證明,這傢伙了毫無用處。」克萊因雖然不會害怕一個沒有力量的靈魂,但也不想將來都『睡』在別人的身體里。至始至終,他都想把這幢難看的老宅推了。
「我剛才說過,不要試圖欺騙我。我不是法師,是牧師。你·明·白嗎?」一字一句的加重了牧師的咬音,終於震住了試圖矇混過關的靈魂。
「佐藍德?」站在老宅里看熱鬧的霍克回頭看了一眼杜南,就連雷娜也在等見多識廣的遊俠解釋。
「叮!」一聲脆響,看不見的結界檔下了奪命的一擊。
「你這兩把武器的材質似乎不止是精金吧。」
拜勒想把插在他肩頭的武器拔掉,但又不敢碰這把釋放著黑暗氣息的彎刀,彷彿它是長了牙齒的野獸,稍一靠近就會被噬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