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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平的假象

和平的假象

「用死來威脅么,可惜你用錯了方法。」巫妖又向前走了幾步,一點也不受威脅。
「我現在不想追究你是從什麼地方知道這個辛秘,我只想問這小子到底有什麼用?」就算是和祖父作戰的首領後裔,那也八十年前的事了,物是人非,現在的沙牧如一盤散沙,哪還有當年與帝國分庭抗禮的力量。
反握的匕首擱在頸側,彷彿壓出血絲的並不是自己的身體。少年族長的表情由原先略帶驚恐的慌亂轉為視死如歸的平靜。
「我以為你會更聰明些的,沒關係,我手上有你無法抗拒的條件。吶~盧西恩,把你在沙漠里的發現告訴年輕的族長。」返回城主府的路上,盧西恩向維克多提了他在沙漠發現沙牧營地被襲擊的事,這讓維克多更加有把握可以讓走投無路的年輕族長同意配合自己的計劃。
順著維克多的目光,佩雷爾的視線也移到少年族長身上。
「無須驚慌,我既不會殺你,也不會把你變成傻子。魯瑪族長,我只是有個小忙需要你幫助。」將手搭在魯瑪肩頭,維克多將他的視線壓向一臉擔憂的佩雷爾。
朵拉看向盧西恩,驚訝他的不阻止。堂堂的聖騎士,竟然和邪惡者同流合污。
「我能信這傢伙嗎?他連自己也保護不了。」瞥了一眼一直插不上嘴的佩雷爾,滿臉的猶豫不決,這麼怯懦的性格和他成盟友與自掘墳墓又有何區別。
可惡,又是法術……這該死的法師!
「事到如今,你以為我還會相信你的謊言嗎?」身體無法動彈,魯瑪不甘的視線死死瞪著維克多。
怎麼會這樣,我離開的時候還好好的,才一天而已……
被憤怒焚盡理智的魯瑪稍微冷靜了些。
「我不是天真無知的孩童,國與國之間的仇恨只有一方永遠消失為前提才能化解,我要的只是短暫的和平,不,應該說是和平的假象,幾個月,或者幾年即可。」
維克多的話徹底擊跨魯瑪最後一道精神防線,他大口大口的深呼吸數次,才找回因為痛苦而顫抖的嗓音。
「沒錯,世襲喲。」
「你們是兄弟,當然替他說話!」
「我沒忘!現在的沙牧和八十年前已經不一樣了,就算他是驍勇首領之後又有什麼用,當年一役,沙牧一蹶不振,再沒有發動戰爭的能力。」佩雷爾當然沒忘,他只是想不明白,一個已經山窮水盡到需要族長親自參与刺殺帝國官員的落魄小族能有什麼作為。
「是你……是你作的嗎?!」這是魯瑪唯一想得到的可能。營地有秘道,沙蟲和帝國軍都能輕易躲過,他想不出,有什麼人能神不知鬼不覺的殺光自己的族人。
「我帶領騎士團趕到時,營地已經沒有活人。」
只是短暫的和平,這麼說,即使皇子登上皇位也不會放過已經在逆境中掙扎幾百年的沙牧。這分明是強人所難,要他用幾百族人的靈魂換取十數萬同胞的生命。
魯瑪想起當時的情景,從帝國皇子方向射來的箭殺了他三名族人。以為維克多和射箭者是同夥,可法師在說了些聽不懂的話后就用法術把那人幹掉了,斷為兩截的身體影象還殘留在記憶里。連帶的,他也想起了不久之前,還就在這個房間里,法師給諾丁皇子解釋隱藏在刺殺背後的內幕,剖析其中的厲害關係。死神牧師德維西爾,記得亡靈法師是這麼稱呼的。
盧西恩的回答掐斷魯瑪最後的希望,若不是無法控制身體,精神遭到重創的他恐怕已經一頭載倒。
「八十五年前,你的祖父親自率大軍擊潰了被稱為歷史上最鼎盛的沙牧,也正是以此軍功,他才破格以十六歲的年齡登上帝位。而當時率領沙牧與阿爾貝雷希特大帝作戰的,就是帕多蒂一族的族長。」
「真正殺害你的族人兇殺是被下水道里向你射箭的那傢伙,說的更準確一點,是一具傀儡屍。這是一種能操縱屍體的法術,被操控的屍體和活人無異,一般人根本無法分辨。」
手指微微使勁,維克多勒住魯瑪的脖頸:「我不想說無意義的空話,更不想作無法完成的承諾。你只有兩條路可選,要麼是和你的族人一同變成永遠痛苦的怨靈,要麼與第一皇子達成同盟。」
不錯,她說的有道理,亡靈法師若真有心想用族人威脅我,根本沒必要殺了他們,那……到底是誰乾的?
「不要過來!」
「我對你所保留的秘密沒有興趣。」等不到盧西恩開口,維克多就替他說出殘酷的事實:「至於你的族人……無須我動手,他們早死光了。」
沒有遺漏佩雷爾眼中的疑惑,維克多提醒皇子,他的帝國史修習得並不合格。對維克多刻薄言辭漸漸習慣的佩雷爾尷尬的笑了笑,表示自己實在想不起關於『帕多蒂』的資料。
佩雷爾費解的表情在維克多吐露的詞彙中轉化為震驚。
維克多沒吭聲,倒是一旁的盧西恩看出端倪。以驍勇聞名於世的民族會讓一個沒有多少戰力的少年做族長,答案只有一個。
「答案就在他身上。」
在心裏發出無聲的嘶吼,魯瑪望向身著銀鎧的青年,信奉光明的騎士不會說謊。
這樣的回答讓魯瑪既困惑又擔憂。
「說吧,你要我怎麼樣。」
維克多這番話的意思很簡單,殺死沙牧的死神牧師已經死,缺少主人的無主殭屍會在沙漠里徘徊,只到它們變成再也無法行動的肉塊為止。
「不是他。」看到少年眼裡浮起濃烈的仇恨,盧西恩忍不住幫維克多辯白。
沙牧是南陸少數採用世選方式統治的民族,物競天擇的自然法則在他們身上尤為明顯,為了在嚴酷環境中生存下去,只有最強、最聰明的人才能成為族長。
沙牧是個崇尚勇武的民族,素來有立長不立幼的習俗,這個瘦猴似的少年是族長?不像是能在一堆競爭者中憑藉武力取勝的樣子……
「我沒興趣做無意義的解釋,只問一句,想不想救你的族人?」
「什麼意思?」戒備地瞪著發話的維克多。人都死了,還談什麼救。
乘著維克多說話分散魯瑪注意力,莉薇婭悄無聲息地靠近沙牧族長。警覺地發現身後有人,魯瑪揮動匕首向身體斜後方刺去,手臂才揮到一半,就被某種看不見的力量遏止,一如先前在下水道時無法動彈。
佩雷爾並不是懷疑這番話的真假,而是再一次驚異於他對諾丁的了解程度。八十年前究竟是哪一族發起的戰爭,恐怕除了已經作古的將軍們,整個帝國就只有祖父知曉。
「我有選擇的餘地嗎……」呲牙回復,魯瑪知道自己道德的天平永遠無法平衡,他始終放不下族人。希望這次所謂的合作不會給其他沙牧帶來毀滅性的損失。
無論是宮廷秘檔還是國事記錄都沒有相關的記錄,這些內幕維克多是從哪兒聽說的?說到內幕,維克多對帝國、尤其是皇族了解的也太詳細了,有些事連身為皇子的我都不知道……
「但是呢,那是在沒人干涉的情況。教會是不會放任這麼一大群無主殭屍四處走動,一旦被聖光湮滅,不止肉體,連靈魂也會一併燒掉,喪失輪迴的機會。」
沙漠?難道……魯瑪面色陡然蒼白,以為維克多挾持了他的族人:「混蛋,你要是敢動我的族人,就永遠別想得到想要的東西,我會把秘密帶到墳墓里。」
「對於一個千百年都堅持世選的民族,世襲只有一個原因——傳承某些必須由族長保管的秘密……」維克多話音還未說完,魯瑪拔出藏在皮靴里的短匕,橫在胸前。
「被亡靈法術殺死的人,通常都會變成施法者操控的低級殭屍,屍體在普通環境下只能保存幾個月至半年,死氣和怨氣淡薄后缺少保護屍體就會腐敗,如果沒有進一步的用法術加以控制,你的族人就會在沙漠里爛成肉渣。」
「就算我肯,其他族長也不會同意的。幾百年來不間斷的戰爭已使沙牧與諾丁的仇恨無法化解,和平根本不可能實現。」痴心妄想,這是魯瑪心裏的想法。無論諾丁的皇子有多希望邊境和平,都不可能實現。
「殿下,難道你對帕多蒂這個姓氏一點印象都沒有?」
過份的吃驚讓佩雷爾張大了嘴,意識到自己表現出太多的情緒,他連忙用乾咳掩飾。
「我可以釋放你族人的靈魂,讓他們不太痛苦的進入輪迴,代價嘛……你該知道我想要什麼。」
「想知道他藏在心裏的秘密何必勞煩伯爵親自動手。嚇唬這孩子沒什麼好處,精神越差越無法抵抗你的法術,可能等不到搜靈術完結就變成傻子了。」莉薇婭不明白伯爵為什麼故意用言語刺激,只需一舞,就可以讓這孩子說出秘密,無論埋得有多深,以他的精神力根本無法抗拒狂熱之舞的魅惑。
「你的處境不比他好多少哦,族長。」刻意放低的嗓音帶著濃濃的威脅:「我耐心有限,別以為我捨不得殺你,我只是不想浪費時間和精力再找一個合作對象。」
不!這不是真的!!
「噗……原諒我的失禮,但我真的想笑啊。」莉薇婭拍了拍魯瑪的肩:「活人比死人更有威脅的資本,如果伯爵有心要威脅你,根本沒必要殺了你的族人。」
「殿下真健忘,一個小時之前我就在這裏跟你分析過當今的局勢,怎麼馬上就拋到腦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