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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暴前夕(五)

風暴前夕(五)

清脆的金屬相擊聲響起,盧希恩以未拔出的瑪拉之光接下了劈向維克多的長劍。
「教會那邊……」盧希恩的話還沒說完,就硬生生被截斷。
穆塔的力量怎會有這麼大?他雖然也修習武技,能力卻是平平。無論力量和速度,都遠超以往。
阿爾貝雷希特緩緩轉過身,看著毫無血色的穆塔,露出一個讓所有人都感到驚愕的微笑。
「快住手,要是被祖父知道了……你……」話還未說完,盧希恩就被強橫的力道掃到一邊。
「父親,結果出來了。」
只是一個簡單的混亂法術,就讓心性最不堅定的穆塔亂了心智,他經不住混亂精靈的誘惑,慌亂地以為只要除去維克多,王位就還是他的。
「那麼……就這麼定了。」舉起酒杯,阿爾貝雷希特向維克多致意:「恭喜你了,維克多,諾丁未來的新帝。」
「你瘋了嗎,穆塔。」架住穆塔攻擊的同時,盧希恩心頭疑惑驟起。
佩雷爾滿臉愕然地看著幾秒鐘內發生的事,大腦一片空白,直到穆塔笑出聲,他才猛然驚醒。
「照剛才的情形看,你們都已經做出各自的選擇。這是你們的真心,還是迫於形勢的選擇?」在為自己安排的主位坐下,阿爾貝雷希特叉起一塊烤得金黃的肉排送入口中。
「祖父!」穆塔氣極,再次嘔出鮮血:「您真的要立那個亡靈為繼承人嗎?您難道不怕神祇責怪?您問我們要將諾丁引導向何方,您現在的所作所為,又會給帝國帶來怎樣的未來?」
「只是這樣嗎……你的野心和慾望。」沒有人看清它究竟是怎麼出手的,話音剛結束,穆塔整個人就橫飛了出去。重重撞在附近一根立柱上,骨折的聲音清晰讓禮官和侍從發出高低不一的尖叫。
「難道……阿爾貝雷希特真的選了維克多?」只聽聲音,費爾南德斯無法判斷盧希恩此刻的心情,他一直擔心阿爾貝雷希特如此大張旗鼓的透露維克多有繼承權,並不只是為自己的複位掃清障礙。
「走開!否則我連你一塊砍。」怒火中燒的穆塔此刻全然不記得他根本就不是以武技而著稱的盧希恩的對手。他滿心滿腦想的都是砍死那嘴角帶笑的可惡傢伙,更是忘了對方是亡靈,不是普通刀劍就能殺死的怪物。
第二皇子穆塔用佩劍指著太上皇的私人首席魔法顧問。
阿爾貝雷希特在意地揮揮手:「阿納爾那裡我會親自解釋,這點你不用擔心。都下去吧,我有話和維克多說。」
「身為教會聖騎士的你居然會有這種想法,瑪拉的界限寬鬆得讓我驚訝,要是換做別的神祇,這該算是褻瀆了。」
撕裂聲在忽然變得寂靜的偏廳里格外響亮,穆塔吃吃地笑著,雙眼緊盯已經斜劈進維克多肩膀的長劍。
「我可以禪位給盧希恩啊,只要阿爾貝雷希特一死,讓誰做繼任者不就都是我說了算。」一個聲音突然從身後傳來,盧希恩猛地轉身,就看到維克多站在距離自己不過兩步的地方。他一點也沒有覺察到維克多的存在,連維克多什麼時候來的都不知道。
「情況緊急,我也顧不得是否會落下把柄。」維克多起身,乾脆地承認穆塔剛才的神智混亂是它所為。
「鏘!」
盧希恩微微躬身,對阿爾貝雷希特的評價以沉默作答。
「你這是在做什麼呀?!」公然襲擊另一位繼承人,按照帝國律法不但要被剝奪貴族封號和權利,還將被永遠流放。就算祖父鼓勵幾位繼承人之間相互爭鬥,他也不會喜歡看到拙劣的競爭手法。如此明目張胆的殺死另一位繼承人,大概是他最討厭的手法了。
雖然傷勢嚴重,但穆塔手腳並用地爬向大門,用染滿鮮血的手抱住阿爾貝雷希特的雙腳連聲哀求,希望以此換得祖父的憐憫。只可惜,阿爾貝雷希特是出了名的親情淡漠,不但沒有俯身扶持受傷的穆塔,還一腳將他踢的更遠。
在諾丁的皇室,弱者沒有生存的權利,能活下來的無一不是強悍兇狠之人。下一個出局的,不出意外就應該是背負了十多年怯懦名聲的第一皇子佩雷爾。
這樣的話在心裏想想就好,說出來不是自找死路嗎?穆塔,真沒想到你愚蠢到這個地步。即使王位沒有希望,也不能自暴自棄到這種程度,你不說這些話,也許祖父還會饒你一命。
「只靠聲望是無法穩坐王位的,大哥除了是亡靈,其他方面都比我強。」
圍聚在大廳里的賓客大氣都不敢出,沒有說話和議論,人們都用眼神眼神交流。雖然看不見也聽不見偏廳里發生了什麼,但看到穆塔一身是血的被人抬出來,他們都明白,這位曾經權勢滔天的王位繼承人是徹底失勢了。
「雖然清除掉一個競爭者,但你做的還不夠漂亮。」阿爾貝雷希特緩步走入偏廳,全副武裝的衛兵立刻關上大門,隔絕了一切探究的目光。
「可是,他畢竟是亡靈,繼承方面……」
「呵呵呵……死吧,所有阻撓我繼位的人,都死吧。」佩雷爾的話讓眼神獃滯的穆塔突然找到聚焦,就在他半側身準備拔出還嵌在維克多身體里的長劍時,一直沒有任何動靜的巫妖發出了讓人毛骨悚然的低笑。
「也許這是最好的結果,相比起我,維克多更合適,而且由他繼承的話,父親您的心愿才能真正達成。」多年累積的負擔一下去掉,盧希恩感到身心一下輕鬆不少。
「盧希恩呢?論聲望,無論是貴族還是民間維克多都不及你,再怎麼有才華,都無法掩蓋本身是亡靈這項事實。」抿了一口酒,已經很久沒有進食的阿爾貝雷希特讓身後的僕役忙個不停。
看到佩雷爾與盧希恩相繼出來,等待在大廳里的人們立刻明白,他們的擔心果然成真,阿爾貝雷希特竟真的選了一個亡靈做諾丁的新帝。
避開霎時變得喧鬧的宴會大廳,盧希恩走到無人的花園裡,左右掃視確定無人後,才啟動從塔蘭啟程前往輝光城時費爾南德斯塞給他的傳音道具。
「滾開!你們這些沒用的廢物,我不會再聽你們的進言了,什麼韜光養晦,什麼千萬忍耐,你們一定拿了他的好處,要不就是都投靠了那傢伙。我要是倒了,你們也不會有好日子過!」推開幾名試圖攔住自己的幕僚,穆塔揮舞著手裡的長劍劈向維克多。
「戰爭要開始了。」凝視一片漆黑的夜空,維克多低聲說道:「光明與黑暗每百年一次的爭鬥,阿爾貝雷希特決定提前一年開戰。」
時間彷彿突然定格,恭敬地站在一旁的禮官和僕役都獃獃地看著這突發的一幕。
佩雷爾猛抽一口氣,為穆塔的大胆再度感到震驚。
「陛下,您真的……」禮官們集體失聲,雖說這樣的結果早在預料之中,但真的由阿爾貝雷希特親口宣布,還是讓他們有些無法接受。
「沒用的廢物,根據帝國律法,傷好了之後繼續回你的駐地,永遠不要再想王位的事。」
「咳……你這混蛋……」折斷的肋骨插進肺里,穆塔剛說了幾個字就吐出大口大口的鮮血。
「殿下,不要魯莽行事!太上皇就在外面,別一時衝動啊!」
「世人都畏我懼我,親人都怕我恨我,大臣和權貴那一個不再心裏咒我罵我,可即使這樣又如何。我不一樣活的好好的,神不會那麼輕易干涉這個世界,假如瑪拉能親臨,我倒要感謝維克多。」說完,阿爾貝雷希特命令衛兵把穆塔抬走,並叮囑醫好后立刻送出輝光城。
盧希恩雖然感覺到些許的黑暗之力,但場面混亂讓他一時分不清究竟是維克多自身攜帶還是穆塔內心陰暗所致。直到穆塔發狂般的發動攻擊,他才恍然明白,那股若有若無的黑暗之力並不是自己過於敏感,的確是維克多做了手腳。
幕僚站在原地,誰也沒敢上前攙扶,因為偏廳門口不知何時立了一道人影。
「你們各自都代表了國內或南陸的一股勢力,無論大小,都對諾丁有一定的影響。我不希望看到你們為了繼承權大打出手,進而影響到帝國的穩定。我把你們召集在這裏,讓你們用語言的方式為自己爭取繼承權,就是希望能在最平和的情況下選出未來的諾丁統治者,可你的行為……實在是讓我失望。」最後一句顯然是對穆塔說的。
盧希恩的回答讓阿爾貝雷希特連笑幾聲。
阿爾貝雷希特彷彿沒有看到維克多與穆塔的傷,淺藍色的瞳孔如水晶一樣,冷冷地注視著他所看到的一切。
「雖然離最初的計劃有些出入,但總的來說,還是順利的。」
盧希恩走回維克多身邊,眼裡滿是不贊同,由於是背對,佩雷爾沒有看到他們眼神交匯所傳遞的信息。
「去死吧~這可是特質的對亡靈武器,去死吧……」
「大哥!」急忙從地上爬起,盧希恩焦急地大喝。他已經感覺到事情並不簡單,穆塔精神極度紊亂,像是中了法術一樣。而且他手裡的武器在接近維克多的時候發出了微弱的熒光,那是施加過超度亡靈一類法術特有的光芒。若非如此,他本不用刻意阻攔穆塔。
「陛下,我並沒有治理國家的才能。」佩雷爾搶在盧希恩之前發言,這並不是妄自菲薄,佩雷爾自知無論是盧希恩還是維克多,才能都在他之上。
「祖父都跟你說了些什麼。」應該不是如何管理國家之類的空話,盧希恩清楚祖父立維克多做繼任者是有某種特殊目的。只要陣營大戰一結束,維克多就失去利用價值,在那之後,他還要面對由祖父或教皇親自發動的,針對維克多的戰爭。
兩眼發直的穆塔近乎瘋狂地高舉長劍,再度揮向依然端坐在椅子上沒有移動的維克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