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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七章 他是誰?

第一百八十七章 他是誰?

「還不是那老一套,講統軍,講兵法。只不過跟以往不同的是,老爺子今天走的時候還給留了課業,五哥你猜猜是啥?」
「七織?」聽到這麼個花名兒后,二韋兄弟對視一眼,一時都沒說話。正在梁盼盼茫然不解時,就見韋璿突然之間哈哈大笑起來,「五哥,我們終究還是小瞧了這人,他不僅是要為七織揚名,看這番連環布置后的心思竟是要讓七織一舉登上花魁之位,好出奇的手段,好大的胃口和心思!」
幾十年沒有的事就這樣突然發生了,再把剛才的話反過來說,一般沒人敢挑花魁的牌子,然而一旦真有人這麼做了,那也就說明敢挑戰的肯定就不一般。
至於挑花魁的牌子,那是笑話兒!
「走了。」韋播口中的老七正是與他一起被派到御林軍中的韋璿,在韋家這一輩兄弟中行七。在一片凌亂中拎出一張胡凳坐下后,韋璿嘿嘿一笑道:「今個兒五哥好彩頭,三叔沒到你這兒來。可憐弟弟我就慘了,被三叔拎住足足訓了不下兩個時辰,現在腰還是疼的。」
與地處河北道的崔盧李鄭四家一樣,京兆韋氏也是自大唐定鼎以來便甚為顯赫的高門巨族,雖然在士林及民眾的口碑中,韋氏遠不及四姓,但若單論在政治上影響力的話,則四姓拍馬也難及韋氏一族。
「挑牌子?」聽到吳雙魚這話,二韋俱都一愣,這京城裡竟然有人敢挑梁盼盼的牌子?
第四天是說的是舞蹈,至於結尾那三個字,不用俺說你們也知道肯定是不會變的。
當下就有人到京兆衙門說理去了,想請衙門出面把這幅驚世駭俗的布幔給摘了,結果衙門中人聞言卻是愛理不理的,問急了之後猛然撂出一句來:「《大唐律疏》中哪一條哪一款寫過不許人在樓外掛布幔的?它是妨著你走道兒,還是礙著你吃飯了?」
國色北來,何處花開?
畢竟前朝里高宗皇帝還活著的時候,先皇后武則天那麼厲害的女人也沒敢明著偷漢子;現如今的皇帝可好,韋皇后偷人都偷的盡人皆知了,他還能若無其事的陪著皇后及那野漢子說笑,也不知他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總而言之,綠帽子戴的那叫一個樂意舒坦。
七織,原來這個背影仕女就是揚州快活樓的頭牌紅阿姑七織。
第二天早晨,坊門開處,有人重新走上這繁華的十字路口再去看那塊布幔時,才駭然發現布幔上的仕女背影圖雖然沒變,但圖下面的字卻悄然發生了變化,昨天的三個字此時已變成了十一個,除了新增的「國色無雙,艷傾江南」八個字之外,不變的依舊是最後的那三個字——她是誰?
韋播顯然猜到了韋璿的心思,無奈的笑著嘆氣道:「哎,要不是族裡各房及親族之間勾心鬥角的厲害,你我兄弟何至於出來逛逛熱鬧時都還這般不省心。」
連續幾天下來,遍長安人幾乎就沒有一個人不知道這布幔的,胃口吊到十足十,好奇心累積到快要極限時,今個兒總算是給出了答案。
韋播扭頭看清一臉驚喜的來人之後,臉色一變道:「吳雙魚,你不好生在芙蓉樓伺候,跑這兒來幹嗎?可是盼盼姑娘出事了?」
「這恐怕是賣的最後一個關子了。」笑著說完這句后,韋璿再次仔細地看了看那布幔,又將周遭紛紛擾擾熱鬧的人群細細的掃視了一遍后,想到什麼的他指著那布幔收了笑色道:「五哥,前朝才子陳子昂傳為佳話的『千金摔琴』也沒這滿城哄傳的效果吧!能想出這個主意的絕對是個才智高絕的傢伙,不過他有這般才智卻只能用在為一個歌妓揚名上,卻委實有些可惜了。」
當然,也有那一等心急的看到布幔下的三個字后破口大罵,灰孫子的,什麼玩意兒!你既然糟蹋那麼多布帛搞出這等大陣仗來,好歹也給個透個底兒啊,賣什麼鳥關子!
畢竟是天子腳下、首善之區的子民,又因著唐朝的開放,也沒個言禁、文字獄啥的,所以唐時長安城裡的百姓就有了跟後世北京人一樣的愛好,喜歡琢磨打聽並議論朝廷里的軍國大事。這不,這兩天正趕上初一、十五定例舉行的大朝會,朝會過後讓長安百姓們打聽議論最多的就是那道盡撤御林軍左右衛四大將的詔書。
下人捧著滲血的臉一溜煙兒的去了,韋播手裡的馬鞭子隨後便如同雨點般著落在帥房內,直到將一間好好的屋子抽的紙張亂飛,桌椅歪斜后這才氣喘吁吁的停了下來。
這時韋播已然能夠看清楚那布幕上的字,可不是嘛,在那塊兒十里地開外都能清清楚楚看到的布幕上,除了那個曼妙無比的仕女背影圖不變外,圖下面斗大的黑字比之昨天又發生了變化。
見狀,韋璿趁熱打鐵道:「五哥你也別灰心,依著我想來,倒不是咱們的方法錯了,只不過到營時間太短。解衣推食的懷柔本就是個水磨功夫,只要咱們能堅持下去,十天不行二十天,一個月不行兩個月,還怕這群丘八粗人不歸心過來?」
親眼看完布幔上的字后,韋播用馬鞭指著布幔,忍不住在馬背上側身過去向韋璿笑道:「這傢伙死性不改,你瞅瞅,就這還賣著關子。」
從高祖太原興兵反隋之始,便多有韋氏族人追隨其中,此後近百年間,身為地頭蛇的京兆韋氏一族便顯宦迭出,尤其是在這一代韋家女子入主後宮之後,京兆韋氏更是煊赫鼎盛到了極點。
由是,就有心急的閑漢跑到那原本是酒肆的高樓去探問,想整出點消息來,結果讓他們大感失望的是,往日里熱熱鬧鬧的酒肆居然屋內緊鎖,別說找人探問了,就是進都進不去。
隨著吳雙魚一路馳奔平康坊芙蓉樓,走進獨居一層的梁盼盼房間后,韋播開口就問:「是誰要挑牌子?」
嘴裏說著,韋璿已站起身撈了一個胡凳將韋播按著坐下,「這次皇後娘娘能從族裡把你我選出來出掌御林軍,這份子看重不用弟弟說你也明白。往小了說是咱們的面子和以後的前程,往大里就是宗族國運,不管是從那一頭兒去想,咱們都得把這趟差事給美美的辦下來。但雖說你我兄弟身上襲著武爵,但誰也沒真箇帶過兵,三叔是老行伍,若不是他年紀太大,只怕這差事也輪不著咱們。他說的准錯不了。再想想那李廣,可不就是名將?」
當下人提到坊間正在熱議三年前墜馬的那件舊事時,這些日子一直在極力塑造沉穩氣度的韋播再也忍不住了,「啪」的一聲脆響里,那根烏黑的馬鞭子已在下人臉上狠狠的抽了一記,「滾!」
走進京城煙花聚集的平康坊,首先就會看到一堵鏤空磚牆砌成的照壁,這塊照壁的面積不大,上面懸挂著的正是坊中各名樓紅阿姑們的花牌,平康坊內近五萬妓家,雖然各樓之內的妓家也有上不上花譜之分,但唯有能將花牌掛上坊門前的照壁之後,妓家才能當之無愧的稱得起一個紅字兒。這堵不大的照壁本分成上下兩個部分,下半部整整齊齊的掛著四十枚花牌,而在更為醒目的照壁上半部,碩大的空間上卻僅僅只有一枝花牌,而這支花牌的主人便是尋芳客們嚮往的中心,也是整個平康坊,整個長安,乃至於整個北地都當之無愧的花魁娘子。
見到韋璿的一臉苦相,韋播一笑之間心情好了不少,「三叔也真是,你我兄弟眼瞅著都是滿四十的人了,他還跟訓孫子一樣三天兩頭的耳提面命。也不怕別人看了笑話。」說到看笑話,韋播臉色就又沉了下來,「老爺子今個兒又說啥了?」
「噁心?李廣就是這麼乾的,這也是三叔想讓咱們乾的。」韋播今天的火氣實在是很沖。
「悶氣就出去轉轉。」嘴裏笑說著話,韋璿已當先推開了房門,「五哥還記得前幾天的事情不?走,弟弟陪你看看今個兒又有什麼動靜了。」
唐時的人什麼時候經過這樣的廣告撩撥?對於一點廣告免疫力都沒有的他們來說,布幔上整了這麼一齣兒后,這好奇心就愈發被吊的高了,他娘的,要是知道這副背影圖的畫工究竟是誰的話,不定得有多少人衝過去把他薅出來,好生說說這女子到底是長的怎樣一個國色傾城法。
賤貨,都他媽是賤貨。這些個對他陽奉陰違的御林軍兵將是賤貨,他能看出來他們眼神兒里對自己的輕視,從將佐到普通士兵都是;那些個坊間議論他的百姓也是賤貨,都已經是三年前的舊事了,還值當得現在翻起來又說;還有族裡的那些個堂兄弟們也是賤貨,他們分明是眼紅,直恨不得自己辦砸了這差事,然後給他們騰出位置來。
這兩招兒都不好使,閑漢們也只能強壓著心中的好奇看著那布幔吸引得越來越多的人看,第三天早上,布幔上的字兒果然又變了,只不過這回說的卻不是美色,而是在褒揚那背影仕女音律歌詩上的特長,不變的還是結尾那三個字。
「老七,你怎麼來了?」看清楚來人後,韋播收了正欲再次抽出的鞭子,沒好氣兒的道:「三叔走了?」
她是誰?
對於到過揚州又有錢能見得起七織的顯貴豪富們而言,眼前的布幔勾起了他們對那個天生妖媚女子的所有印象,而對於那些沒見過七織的人而言,人之常情的自然心思就是想親眼瞅瞅她到底是不是像布幔上說的這麼好。
能在這時候被選出來出掌御林軍,即便是任人唯親的結果,那韋播也不至於太差,雖然脾氣暴躁了些,但人卻不蠢,隨著韋璿所說,他的臉色固然是依舊很差,但整個人卻安靜了下來。
這一鞭子落了空,隨即便聽到一個頗為清朗的聲音響起道:「五哥,怎麼就發這麼大脾氣?」
「留課業?」韋播聞言真有些哭笑不得了,「別賣關子,趕緊說。」
她是誰?操你八輩祖宗,你問我,老子問誰去。
畢竟是開天闢地的第一遭,這塊布幔在長安最繁華的地方這麼往出一掛之後,驚詫莫名的有,好奇不解的有,津津有味猜度的有,憤然開罵的也有,但不管各色人等反應如何,一個共同的事實是:他們都被這塊布幔,尤其是這塊布幔上那個身姿曼妙的女子給吸引住了注意力,好奇之心人皆有之嘛。
又往前走了一會兒后,韋播就聽到身邊的七弟韋璿哈哈大笑聲道:「變了,果然又變了!原來是她,五哥,這讓滿城人猜了好幾天的女子原來就是揚州快活樓的頭牌清倌人七織。她到京城了。」
遠遠的還沒到十字路口時,韋播就已向路口東面兒最高的那棟木製樓閣看去,無奈隔的距離太遠,他雖然能看清楚樓閣外掛的那幅巨大布幕,但布幕上的內容卻是看不清楚。
天地良心,長安城裡怪事雖多,但像這樣在繁華鬧市裡憑空掛出這麼大一副布幔的事情可還真是開天闢地第一遭。更別說這幅布幔上還畫有這麼個背影美女,一時之間,布幔一出頓時引得無數路人圍觀。人們熱切議論這到底是那個瘋子吃飽撐的浪費這麼多布帛的同時,也免不得紛紛猜度那背影仕女若是轉過頭來后該是怎樣的一幅容貌。
如此巨大的布幔橫空出世,隨後隨著每一天布幔上字跡的變化,人們的好奇心就被撩撥的越來越重,翻來覆去的都是一個問題,這個國色無雙,艷傾江南,又善歌又善舞的女子到底是他娘的誰?
眼見韋播大發雷霆,有剛才那個下人的例子在,他隨身的護衛及長隨沒有一個敢上來湊熱鬧的,都趁著機會偷偷的溜出去躲了起來。至於那些個當值的御林軍校尉就更不用說了,眼觀鼻,鼻觀心的突然就成了聾子和啞巴,唯有從微微翹起的嘴角上才勉強能看出一些端倪來。
說起來也是日怪,就在幾天前,這棟高樓外面突然就掛起了這麼一副近三層樓高的布幔,幾乎將一半兒的樓宇都給包了起來,嘿,高樓穿上了衣裳,這本身就已經夠惹眼的了,更惹眼的是這幅碩大無比的布幔上竟然還繪有一副宮裝仕女的背影圖。
聽韋播說到舔瘡,韋璿一臉抽搐的插話道:「五哥,你可真夠噁心的。」
這樣的話題固然是給議論的人增添了許多茶餘飯後消遣的樂趣,但聽在當事人耳朵里可就全然不是個味兒了。手握著一根鑲金錯玉的小牛皮馬鞭,韋播靜靜地聽著下人學說坊間里的議論,白凈臉上看著很是平靜,但是他那攥著馬鞭子的發白的手卻暴露出了他的心情。
一聽到《李廣傳》這幾個字,韋播胸中的鬱積再也忍不住的爆發了,「又是《李廣傳》,又是要對手下將士『解衣衣之,推食食之』,老七,自打咱們進這御林軍大營就開始這麼做,這幾天裝三孫子裝的我臉都笑爛了,可是你看看那些個吃糠的丘八們可有一個感動的?三叔還要我們怎麼樣?難道非得讓咱們也去跟那些個丘八們睡一間營房,吃同一鍋飯,然後再去給他們舔舔瘡才行?」
是啊,她是誰?這三個字也就是布幔掛起后第一天,那副仕女背影圖下僅有的三個字——她是誰?
正是出於這種緣故,雖有約定俗成的挑牌子制度在,但平康坊這麼些年還真是很少有這樣的事情發生,畢竟這些個能上照壁的妓家只要一天沒有主動撤牌子,那就說明其所在的青樓對她還有著絕對的信心,也就意味著這個妓家本身實力仍在,新人挑戰這些行業里的巔峰人物,又豈是容易的?更遑論萬一挑戰不成的結果更是讓妓家門無法承受。
賤貨,一群賤貨,老子抽死你們!
見靠山二韋兄弟到了,梁盼盼神情間輕鬆了不少,婉轉清麗的嗓音道:「這要挑牌子的不是本坊中人,是從揚州快活樓到京的七織。」
一傳十,十傳百,一天之內,不知有多少長安城內的百姓來看這超大型布幔引起的熱鬧。好歹等天色黑下來之後,高樓下的熱鬧才漸漸消退。
所謂挑牌子,便是向能名列照壁的各位妓家挑戰,被挑戰方定比試內容,挑戰者定比試順序,若是挑戰成功的話,挑戰者便能取代被挑戰者在照壁上的位置,一夜之間躥紅長安,隨之帶來的利益自不必提。然則一旦挑戰失敗的話,挑戰方所在的青樓不僅要賠付巨額的金錢,而辛辛苦苦培養出的挑戰者也終生不得再入煙花行,如此以來,挑戰失敗的妓家其下場之凄慘自不待言。
「你個老七呀!」伸手在韋璿胳膊上重重一拍,韋播站起身來,「我也不是說就不聽三叔的,只是想著天天憋著脾氣的日子就悶氣。」
對於韋族的竄起以及這道詔書內容本身,長安百姓們倒沒大驚小怪,有啥好大驚小怪的?咱好歹也是經過前朝則天皇後事的,什麼沒經見過?當今韋皇后玩兒的這一套不過是東施效顰罷了,要論說起來,本朝簡直就是個前朝的翻版,一切的一切都沒什麼新鮮玩意兒!實在非要說有什麼不同的話,那就是當今的皇帝陛下比之他老子高宗皇帝還要懦弱。
除此之外,這次大朝會之後,百姓們新增加的一個議論熱點就是韋播四人,議論什麼呢?議論來議論去都說皇後娘娘實在是有些扯蛋得很,你要牢牢攥住御林軍這好理解,但是好歹派幾個像樣的過來呀,這四個人里何曾有一個知兵的?就韋氏兄弟那騎馬都非得是溫順母馬的貨色,能統帶住桀驁不馴的御林?
想到這裏,看著輕扯著自己袖子的梁盼盼時,韋播突然冒出的想法卻是:是誰用如此匪夷所思的方法讓七織面都不露就能紅遍京城,操手這一切的人到底是個什麼模樣?
如今滿長安城都在議論著七織,花魁是什麼?跟其他什麼才子和書畫國手的名頭一樣,花魁歸根到底也就是個人氣,綜合評定下來七織本就不比梁盼盼要差,此番又挾如此滿城熱議紛紛的巨大聲勢前來挑戰,其結果……
承六朝之餘緒,隋唐間的高門大族雖然再難像魏晉六朝時那樣風光無限,但門閥勢力依然不可小覷。譬如《氏族志》里公推為天下高門第一的清河崔氏,以及與之並稱為四大世家的河北盧氏、李氏及鄭氏。
這吳雙魚正是平康坊芙蓉樓里專司負責伺候頭牌紅阿姑梁盼盼的龜公,聞問,他剛說了句「是出事了。」頓時就被韋播一把攥住了胸前衣領,見勢不對,這廝忙又跟著道:「姑娘沒事兒,就是有人給她下了挑牌子的戰書,姑娘一時拿不準主意,所以吩咐小的來請兩位大人。」
韋播這句話剛說完,不等韋璿接話,便聽馬下的人群里響起一個驚喜的聲音道:「原來二位大人在這兒?這就好,這就好。」
他娘的,你狠,老子更狠。
「聰明人不一定好,但對你我兄弟而言,現在能碰上不得志的聰明人卻肯定是好。」莫名的一笑之後,韋璿一揮馬鞭,招了個長隨過來俯身交代了幾句什麼,隨後便見那長隨飛跑著去了。
看得出來,製造這個古怪布幔的人明顯是下了血本,他請來繪製這幅仕女圖的畫師絕是個名家高手無疑,雖然只是背影,卻將那曼妙曲線,婀娜身姿的美態刻畫的淋漓盡致,以至於看到這個背影的人不約而同的都生出個想法來——一個背影都已有如此美態,那她的容貌長相又該是何等的傾城國色?她是誰?
連挑戰照壁下面四十位的都少,更別說上面那位獨一無二的花魁了,能在五萬妓家中脫穎而出的是什麼人物?這樣的挑戰跟找死有什麼兩樣?遠了不說,單說近三十年以來,平康坊歷任花魁里誰不是自己摘的牌子?
花魁之位對於一個妓家來說真是太重要了,這不僅關乎到眼下日進斗金的收益,更寄託著她們年老色衰之後從良好壞的希望,這就由不得梁盼盼不慌神兒,而她慌神兒之後首先想到的自然就是二韋這最堅實的靠山。
就此一句,把那些個心急生怨的閑漢們砸了一個趔趄。
原有的四將悉數被撤,而頂替上的四人中有兩個姓韋,一個姓武,這不是禿子頭上的虱子——明擺著的事情嘛。如今漫京城裡的人誰不知道自打去年廢太子發動宮變殺了武三思之後,韋皇后就已盡收武氏勢力,成了名副其實的「韋、武集團」首領。至於這四個人里還有一個姓高的,那也不過是遮人眼目罷了,這位高大人可是皇後娘娘的鐵杆親信。
還是在去年武三思死後,韋后的從兄韋溫就入主了政事堂,再然後皇城各部寺監被韋族人把持的就越來越多,眼下可好,韋皇后連御林軍也沒放過,完成這一次極其重要的安插后,不論是文還是武,可都被皇後娘娘緊緊攥在手心裏了。
這布幔之事對於韋播而言原本只是當個笑話來看的,此時聽韋璿這麼一說,仔細想了想后,遂也斂容道:「老七說的有道理,敢在帝都最熱鬧的地方整這麼個前所未見的大動靜兒出來,除了能出奇之外,膽識也是少不了的,要不然想都想不到這兒來。除此之外,這每天幾個字的變化看似簡單,卻是緊緊抓住了人心,連你我兄弟都裝進來了。」言至此處,韋播馬鞭掃過十字街口熱鬧議論的人群后,「你看看,到目前為止,七織連個面兒都沒露,甚至連她在那兒都還不知道。這女子就已經紅遍長安了。嘿嘿,這樣的事兒別說碰見,就是聽都沒聽過。這般想來,操手這一切的人還真就不是一般的聰明了!不過正如七弟你所說,此人的聰明才智只能用在這上面,看來也是個不得志的。」
韋播及韋璿對路邊的熱鬧絲毫不上心,而是徑直奔著城內最大的十字路口而去,這個十字路上北接皇城,南接明德門,西接達官顯貴聚集的道政坊,東鄰整個長安最為繁華的東西兩市,可謂是整個帝都的焦點所在。
說起來,咱這位天子陛下最搞笑的還在於他能容忍老婆偷人,卻忍受不了別人說他老婆偷人,就為這個,告發皇后穢亂後宮的御史及官吏們已死了三個,其中兩個是當廷亂杖打死,還有一個是被活活摔死的。
兄弟兩人換過常服后打馬出營,沒過多久轉入朱雀大街后就漸次到了城中最為繁華的所在。
韋播聞言點了點頭,七織他是見過的,雖然因為年輕的緣故在歌舞技藝上難免有不如梁盼盼的地方,但她的容貌,尤其是那一份天然的妖媚卻是梁盼盼所不及的。本來佔著地利及人和的因素,身為地頭蛇的梁盼盼肯定能穩壓遠道北來的七織一頭,但在經過這幾天的事情之後……
「《史記》裡邊的《李廣傳》,三叔要咱們結合上任之後的統軍體驗再來讀這個,三天之後他是要考問心得的。」
高踞馬上的韋璿一邊聽著周遭人群亂紛紛的議論七織,一邊抬頭看了看布幔上的最後一句話:
據說方今天子當年被貶居房州的十四年中,每次聽到長安有使者到時都以為是來母皇派來賜死他的,是以每次都嚇得面色慘白啼哭不已,後來因不堪忍受這巨大的心理壓力竟萌生出求死的念頭來,全仗著韋皇后善加安慰,才使他好歹把十四年的流放幽居生涯給撐了下來。皇帝是這麼個懦弱性子,長安百姓對天子能突然振作已不抱任何希望。日常里議論最多的總是猜想著韋皇后能不能順利走完婆婆的老路,大唐會不會再出第二個女皇帝。
便在這時,卻有一個人闖進了韋播的房中,「滾出去。」看都沒看,韋播吼出聲的同時,手裡的鞭子已帶著一聲尖嘯抽了過去。
「何至於如此。」韋璿見韋播火氣太大,遂輕聲笑了笑道:「五哥,消消氣兒,就是三叔啰嗦了些,終歸還是為了咱們好?這一節上需得先辯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