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鬼夜行宴》目錄

第四百一十四章 摧毀

第四百一十四章 摧毀

「很好,回到剛才的話題。」微笑地點了點頭,妲己如同遺忘了許哲說要殺自己的這件事情一樣,「現在,大概有一位你也挺在乎的同伴正在接受我的『懲罰』。你應該知道鹿台吧?」
許哲說著已是一躍而起,輕盈如葉般落進了申公豹所乘坐的馬車之中。
「還是和以前一樣討厭,看來就是殺上你十次也不會改變了。」淡淡的微笑,妲己又將手收回了水中,似乎有點涼,「放心,雖然你非常討厭,可既然你已經是紂王的部下,我也不會隨便就幹掉你的,叫你來這裏只是想問你一點有趣的事情。」
可即便是如此,許哲也能清晰地看見妲己那雪白的雙肩與臂膀,附著其上的水滴如珍珠,花瓣如裙擺,將這赤裸的美人修飾的格外美麗。
停頓了數秒,屋頂上的許哲支撐著身軀站立了起來,淡淡嘆息著,「看來中午飯是吃不到了,霄,通知大家我出去下,很快就回來。」
「你說的是?」霄好奇地問著。
也就是在這奢侈的池水邊,悠然自得的妲己就靠坐在池中的邊緣處,背對向已來到不過三米開外的許哲。
「啪,啪,啪……」突然,就在屋頂外的街道之上,傳來了陣陣的掌聲,立於一輛馬車上的申公豹鼓起掌來,看著屋頂上的許哲滿意的笑著,「姜來先生的感悟真是發人深省,讓在下獲益良多。突然覺得姜來先生放下了劍,也可以立刻成為空前絕後的思想界大師。」
「秦淮?!」許哲全身一震,已經了解妲己的意思。
「你說的還真夠詳細的,詳細的讓我覺得完全被你小看了。你難道覺得遠離了我就是安全的嗎?或者說覺得子涯與西周可以拖住我一直到你和你的同伴生老病死?」滿是蘭花的水面蕩漾起了漣漪,因為九尾顫抖的身軀,「當解決掉了他們,我也一定能很快地找到你們,然後親手讓你們後悔對我的『拋棄』。」
「沒有變過,讓我害怕的依舊是你。」許哲坦誠的說出了事實,看著妲己的背影,目光帶著點點的悲傷,「你是神……或者說是比神更加強大的生命體,世界在你的面前都是渺小的。你根本不需要同伴這樣軟弱的東西,哪怕你只有一個人也一定可以走到世界的盡頭。呆在你的身邊太危險,因為你從沒有珍惜過任何人的生命,只要你想,我,還有我那些同伴隨時都會死去。當大戰來臨的時刻,當你被子涯還有西周的部隊拖住的時候,那也許就是唯一可以遠離你的機會……」
關於九尾為什麼傳見許哲,或者是普通習慣的交談也沒有。他只是嘴角帶笑的輕鬆地表情,讓許哲格外不自在。
說實在的,在地府中,許哲也見過號稱中國古代四大美人的美女,可與面前的妲己比較起來,她們也是那麼的平庸。
每天的每天,街頭到處都是骨瘦如柴餓死的難民,更可怕的是,一些晚一點被發現的屍體甚至已經破爛不堪,到處都是撕咬啃食的印記。
作為許哲府中的下人,他們對於主人只有萬千的感激,要知道不是因為許哲的關係,他們也將成為街頭上眾多餓死難民的其中之一。屬於府邸一牆之隔的裡外,就像是天堂與地獄的差別。
還是陰森高聳的皇宮大門,還是潔白的基石地面,在皇宮的廣場上早沒有了四處鮮血的痕迹,空氣中充斥的也換成了芬芳而非血腥。只有遠處殘破屹立在那裡的天機樓,證明著這裏曾經發生過慘烈的戰鬥。
「你是說他策劃刺殺你的計劃嗎?」許哲沒有任何的立場,一下子就出賣了那曾經幫過自己的紂王。
「怎麼可能沒有區別……」將下巴埋在了雙膝之間,霄的聲音感覺是那麼的溫暖,「所有的人只會因為妲己死去,可你的親人與朋友,卻會因為你而活下來。這就是最大的區別……」
說實在的,妲己似乎並不在乎被人看見沐浴的模樣,哪怕一邊擺放著高大的雪白紗制屏風,也只是用來掛衣服,而不是阻攔許哲的視線,衣服下還有暖衣用的木炭香爐,冒著點點的青煙。
就這樣,輕盈的馬車帶著兩位大人物向著皇宮的方向走去。
不過這一刻,許哲反倒更期待那一刻的到來,畢竟死亡只是短暫的,而飢餓與痛苦,往往長得可怕……
「什麼?」一旁的霄有些聽糊塗了。
「這樣的事情才不值得我擔心,因為太『可笑』了,如同小孩子的遊戲一樣,隨他去好了。只是在那天你打賭贏了之後,你似乎對紂王說了些有趣的話,例如你所規勸他,讓他在大戰到來的時候離開朝歌……還有朝歌的人將全部死去的事情……」說到這裏,妲己又轉過了身去,保持著許哲剛見到自己時的模樣,這樣許哲根本無從去看見妲己的表情,「知道嗎?在大戰開始前,你對一國之王這樣的言論就可當成是最大的叛亂,足夠死上萬次。」
每一天,許哲看見的都是可憐的生靈是如何在九尾的摧殘下死去,更可笑的是,九尾甚至不知道是自己殺死了他們……
「並不是那樣,當我最後回來的時候,也是我們戰鬥的時候。為了保護他們,我想……我能殺了你。」短暫的停頓,平靜地述說,許哲對妲己傾訴出的是自己來這裏的目的,也是可怕的真實。
不過,屬於朝歌本城的防衛依舊是密不透風,哪怕西周的大軍已格外接近,依舊沒有部隊敢貿然挑戰這最堅固的城池。
「姜來,要吃飯了。」沿著扶梯,霄輕輕的爬上了屋頂。每天的每天,叫許哲吃飯的任務都是霄來完成,不過作為吳倩前世的霄也不會有任何的怨言。
「不會給你這樣的機會的,因為在大戰結束前,我一定會回來,回到你的身邊……」這是許哲做出的承諾。
至於許哲身邊的霄,則是那麼自然地雙手摸向了身後腰間的雙刀,敵意赤裸的暴露而出。
「我想試試。」許哲的回答就是一種決心。
看著許哲離開的背影,妲己微笑的呼喊提醒著,「小心點喔,記得你和我還有個賭局,如果你死了,那可就輸定了。」
「殺我?」水中的妲己茫然了,然後便是放肆的嘲笑,「你說你要殺我?真的……真的是好好笑的笑話……」妲己笑得連眼淚都出來了,「明明你總是像比誰都知道,我是何等的可怕……居然還說要殺了我?你辦得到嗎?」
「正是那裡,因為上次為了看你與申公豹的『表演』,結果把去鹿台真正的目的給忘記了,那便是搬運我放在鹿台的珠寶運送回來。」妲己是那麼無所謂的說著,「後來我也嘗試派了些人去取回,可是那裡似乎已經被西周的部隊佔領了?派去的人都是有去無回。最近我又開始懷念我的珠寶了,所以就派了我最忠實的手下前去取回了。」
而封鎖的直接下場是,已淪落到吃草根,啃樹皮的貧民,現在連吃這些東西的機會也被剝奪了。
數天來,朝歌城外的西周大軍在不斷地壓近著,許多布防在朝歌城外的大商兵團都被潮水般的敵軍吞沒分食。有哪吒與楊戩打頭陣的西周兵團總是毫不留情摧毀著守軍,可憐的大商兵團可以說連堅持上數小時的力量都沒有……
「你說的是紂王為你修建的寢宮?我記得是在朝歌城外一處懸崖峭壁上?」許哲有點聽不明白了。
「放心,至少我來不是找架打的,也沒有什麼陰謀和詭計,只是想通知你。」申公豹笑得燦爛,「妲己大人傳見你。」
徑直的走到了屏風邊,用濕漉漉的身體毫不在意地穿上了乾淨的衣服,妲己轉身來到了許哲的身前,「從現在開始,我不會動你想救的人,甚至會在不影響我的情況下讓他們活下來,一直到商周大戰的到來。你也不用做什麼改變,按照著你的計劃去做就好,可是在最後,你所想拯救的東西,絕對不會活下來。一個都不會……即便是這樣,你也打算逃走嗎?」
「什麼事實?大商不如西周的事實嗎?說起來,你到底害怕的是什麼?你不是因為害怕我才加入大商的嗎?既然有你如此害怕的我作為同伴,敵人有什麼好讓你害怕的?」妲己的話可以當成一種炫耀。
「我只是在說事實而已……」許哲平靜地回答著。
「如果他死了,你的珠寶一樣拿不回來。」許哲是在責怪,為什麼妲己下達這種沒有意義的命令。
「因為人很多的關係,大概節約點還可以吃上三天。」爬上了屋頂,霄語帶愧疚的坐在了許哲的身邊。愧疚只因為大家侵佔了原本屬於許哲的配額,如果不是大家的到來,這裏的食物足夠許哲活上數月之久。
「還不到時候……」妲己平靜地回絕了,「如果是其他人還無所謂,也只有他能讓我如此的生氣,感覺就像明明已經握住了整片大地,卻總是有一粒石子在指間諷刺著我。這樣的人要殺不能只殺了他的肉體和靈魂……我要毀的是,叫姜來這人的心……」
但西周大軍的封鎖並非沒有效果,這數天來,朝歌都適於全城封鎖的狀態,城門緊閉。眾多在城外務農的農民都被反鎖在了城內,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地獄距離人間到底有多遠?看看此時的朝歌就會知道,人間的地獄其實就在人們的身邊。
「就是他,因為上次私自告訴你我綁架了你同伴的事情,我想他也該受到點懲罰吧?所以只讓他帶領了五十名修鍊不過兩百年的妖獸鐵騎士兵去了。如果不出意外,他們應該都會死在那裡。」妲己的語氣是那麼的無所謂,如同談論的不是人命只是蛆蟲而已。
「一個讓人討厭的傢伙,總是自以為是,而且還強得可怕。是他將我從我原來所在的地方送到了這亂世來……」雙手抱于腦後,許哲在持續的笑著,「其實在來到這裏前,我的心中總有一個疑惑,那便是為什麼而戰?就理論上來說,屬於我的戰爭,不管是贏是輸,我的結局都只有死。所以心開始了迷茫,也因為迷茫而開始恐懼。握劍的手變得遲鈍,心也遲鈍了。可來到了這裏,我才知道自己是何等的幸福……什麼所謂的迷茫與恐懼,真的是奢侈品啊……只有擁有太多的人才能享受迷茫與恐懼的過程,而在這亂世,生活也只剩下了生與死的選擇。當你思考生與死以外的事情時,可能你已經死了……」
「到了……」來到了已經熟悉的綾羅鄉宮殿前,申公豹先停下了腳步,為許哲推開了緊閉的大門,「妲己大人傳見的只有你一個,進去吧。」
又是一個艷陽的中午,坐于屋頂之上的許哲眺望著遠方,目光有些迷茫。而街道上,如遊魂野鬼的市民在遊盪著。心中倒數計時的時鐘提醒著許哲,一切都在向著結局推進著,每一分每一秒的流逝,都只不過是更接近那全滅的結局而已……
「辦不到也必須去做,因為這是唯一的機會,也是不能錯過的機會。」許哲的表情是那麼認真,沒有半分開玩笑的意思,「你一直將與子涯的糾纏看成是宿命,其實你也可以將我要殺你的這件事情當成宿命……無法改變得宿命……」
「沒必要節約,讓孩子們吃飽吧,過不了多久,他們有需要用體力的時候的。食物的話,我再去找別人弄就是了。」許哲說的,那便是在自己心中策劃的大逃亡。倒時如果體力不足,那可是致命的。
那些侍候著許哲的下人一點也沒有責怪自己的主人,在大家毫不知情的情況下一下子招呼來了這麼多的人,下人的工作量可謂一下子翻了好幾倍,特別是還要照顧小孩子……
最近許哲也習慣了。
此刻,妲己表現出來的美已不是純粹的姿色,因為九尾的入侵,使得妲己這具肉體得到了升華。她的一顰一笑都透著高不可攀的尊貴,眉宇間的邪氣也是一種誘惑。
「以為最後伸來援手我就會放過你的同伴嗎?」妲己在笑著,是嘲笑。
「抱歉,我對花瓣過敏。」看看那滿池的花瓣,許哲平靜地回絕了妲己的好意。
他總是喜歡爬上寬闊的屋頂,躺靠在瓦片之上,看著朝歌真實的世界。
「那麼『早』以前的事情早忘記了,我記得的,只有當我用肺呼吸以後的事情。」許哲輕鬆地述說,看不出膽怯。
「我當然要去……」二話沒說,許哲已是轉身向著進入的大門跑去,步伐格外的沉重。
受到影響並不光只有農民,獵戶,商人,所有人的生活終於開始因為戰爭而走向絕盡了……
三千年前的世界,那是一個不光用落後便能形容的世界,到處充斥的可能還有野蠻,殘忍與痛苦……
總的來說,此刻呆在自己府邸中的許哲還算是幸運的,至少他從沒有為自己的衣食住行擔心過。別說是那些後來搬進來的小孩和朋友們,就是許哲家中的馬匹都是一個個吃得精神煥發。
就在許哲孤單行進的時刻,空氣中傳來了蕩漾的水聲,那淡淡的蘭花芬芳讓人沉醉。不再需要任何的嚮導,在這宏偉的宮殿中,許哲邁步走向了水聲傳來的地方。
沒有過多久,出現在許哲面前是一座巨大的浴池,大得足夠稱其為游泳池了。十米乘十米的正方形浴池就赫然出現在地板的中心,清澈的池水還在冒著白色的熱氣。蕩漾著波紋的水面上,漂浮的滿是雪白的蘭花花瓣。偌大浴池水面上花瓣的數量,已足夠採光一個花園的數量了。
「霄,這裏的糧食還有多少?」突然,靠在被太陽曬得發燙的屋頂,許哲輕聲地問了起來。
「是嗎?真是可惜,要知道洗澡可是人生的一大享受,不光能讓身體變得乾淨,當泡在水中時也會有一種回到母親腹中的安心與溫暖。」輕輕的抬起了一手,妲己看著掌心中的花瓣發獃,卻是突然一下,掌心中雪白的花瓣燃燒了起來,瞬間便化為了灰燼,「可惜,我從沒有過這樣的感受,也不知道被羊水浸泡是何等的感覺,你能告訴我嗎?」
「想洗澡嗎?我的水還是熱的,一起吧!」微笑的妲己轉過了身來,趴在了邊沿上,見面的第一句話就是格外的挑逗。
「把門看好……」語帶諷刺,許哲的臉上找不到一絲的膽怯,邁步走了進去。
「妲己大人,這樣好嗎?」就是在許哲離開的時刻,在妲己身後空曠的空氣之中,一個縹緲的身影實體化的出現,正是大軍師,申公豹,「您是不是太放縱叫姜來的這小子了?既然他已表明了敵意,我想我們可以幹掉他了。」
「妲己大人,我來了。」沒有行跪拜的禮儀,許哲輕聲地提醒著。
「你的誠實讓我驚訝,不過你的誠實可能會害死許多的人。」支撐的身軀,妲己赤裸著身子從浴池之中爬了起來,表情冷漠,甚至帶著點點猙獰,「上次的打賭你贏了,要不要再來一次。不需要獎勵品,因為你贏了本身就是一種獎勵。」
「最近不小心瀏覽了下紂王的心,才發現你似乎和他在策劃有趣的事情?」妲己開門見山,一下就說出了許哲在意的事情。
許哲似乎並沒有聽見,消失在了綾羅鄉的宮殿之中。
偌大的殿堂中回蕩著都是孤單的腳步聲,透著點點的陰森。
「姜來!」霄如同離別般地呼喊著。
「霄,會不會覺得我很殘忍?」突然,許哲莫名其妙的說了起來。
「心中的迷茫開始消散了……」突然,許哲笑了,笑得格外輕鬆,「我開始有點了解『他』送我來這裏的目的了……」
「你來不會只是拍馬屁的吧?」嘆息地從傾斜的屋頂上坐立了起來,許哲並沒有對申公豹突然地出現而驚訝,因為他就是辦得到這點。
「不用擔心的,妲己如果想殺我,我現在已經死了,所以,等我回來。」馬車中的許哲微笑的勸解著,用笑容告訴著那擔心自己的人沒事的……
在這可怕的城市中,還能維持正常生活的也只有達官顯貴,軍人與皇族了,那城中僅存的糧食也只有他們才有資格享用。至於貧民的死活,根本沒有人擔心。
「沒關係,反正是已經丟掉的東西,能夠用來殺幾個人也是好的。如果你想去救他的話,你可能要快一點了,因為去晚了,估計只能給他收屍了……」妲己微笑地提醒著,語氣是那麼的陰冷。
作為傳話員的申公豹從進宮之後便默默地跟隨在了許哲的身後,什麼也沒有說,什麼也沒有解釋。
「應該沒那麼容易吧?聽說城市裡都已經開始出現吃人了……」說到這裏,霄那放于膝蓋上的雙手握緊成了拳頭,「而且最近有很多大官家的孩子也被難民綁架了,要求的贖金卻只是幾張餅而已。正是如此,最近孩子們一直鬧著出去玩,都被大熊和小傑給攔了下來。」
「最近我一直都在看,看著這座城市在妲己的統治下死去。可是,我卻沒有一絲的同情。」許哲的話語是那麼的平靜,也是那麼的冷酷,「從事態發展上,他們註定要死,這也是他們唯一的結局。我曾經也想過,如果可以拯救所有的人那該多好,大家都可以活下來,都能享受幸福的生活。可是,我知道我辦不到,因為我並沒有這麼大的力量。拯救蒼生是神的職責,可我只是個普通的人而已,作為人,保護自己的親人與朋友已經是極限了。所以對於陌生的他們,我沒有罪惡感……這樣見死不救的我,是不是和妲己沒有區別?」
「妲己大人請說。」雖然用著敬語,不過感覺不到許哲絲毫的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