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六章 火前的慾望
「沒有問你，別插嘴好嗎？」無理打斷了雷震子的發言，許哲輕視的語氣只讓在場所有人替許哲默哀，因為惹大人生氣的恐怖，大家都是深深的了解。
到底發生了什麼？秦淮還未反應過來，只覺得身體好軟，連站著的身姿都在搖擺著，猛然間，前傾身軀，秦淮狂吐出一口鮮血。佝僂著身軀，秦淮如同喝醉後街邊嘔吐的醉漢，格外狼狽。
那鹿台上的激戰顯然已驚動了這疲憊的軍營，原本軍營之間的火把被點燃的更亮，來回穿梭的腳步，兵刃出鞘的鳴叫，原本該是舟車勞頓的一群士兵，卻是在瞬間進入了戰備的狀態，轉換速度快得驚人。
「都給我退下！！！」就在場面已經亂到有人要被推擠進火堆之時，一聲渾厚的咆哮混合在吹過大地的暴風中傳襲來。剛剛還混亂不堪的場面一下子全靜止了下來，就像所有人都來到了南極一般。
沒有任何的猶豫，雷震子一槍刺穿了秦淮的一隻大腿，將其釘在了大地之上。近一點可以清晰地看到秦淮全身在激烈的抽搐，可硬咬著雙唇的秦淮就是不肯發出一點痛苦的慘叫，只是一點最後的尊嚴作祟……
「你的笑話真是好笑，以後回憶起關於你的部分時，一定能給我帶來很多的歡樂。」雷震子已決定了，要殺了面前的人，用自己最殘忍的方式，「知道嗎？關於西周與大商的這場戰爭，我並不懂什麼叫大義，什麼叫責任，我只當這是父親吩咐給我的任務，我必須幫助子涯解決這一切而已。所以，不管是不斷的討伐，還是不斷的殺戮，我從沒有什麼私人感情在其內，如同『工作』。可只有你，讓我擁有如此想殺死的衝動，我不知道該怎麼來形容這種心情……」雷震子努力尋找著已知的詞語。
作為一個統領大商最強妖怪兵團的領袖，此刻的秦淮是那麼的狼狽。幸好作為死去的土地，這裡是那麼的安靜，沒有什麼觀眾來嘲笑他的可悲……
「不跑了嗎？」突然，一個平靜卻冰冷的語調由秦淮的身後傳來，一個背負著兩隻巨大黑羽的人影從樹叢中走了出來，「本以為你會帶我去有更多同伴的位置，結果你卻讓我失望了。這些無能的一兩百年妖獸鐵騎士兵，真不知道你為什麼會帶這些廢物出來？難道是想讓我笑死嗎？」
「你根本就不懂……如果不是『兩個人』一起回去，那就沒有意義了。」單手支撐著劍柄，向著那個已做好準備的人，許哲抬起了一隻手臂，手掌向上彎曲的擺動著招來，是赤裸的挑釁，「反正不幹掉你是走不了的，要報仇什麼的，來吧……我趕時間……」
只見夜裡的微風吹動著麥穗般的蘆葦，在平靜的湖面之上激蕩起點點的漣漪。而在這些搖擺的蘆葦之間，漂浮於水面之上都是一局具已經死去的屍體。黑色的血讓原本因為夜而變黑的湖水更加的漆黑。
「沒有必要讓你
伴隨著雷震子的祈禱，身體四周的氣壓猛然間急劇變換，秦淮連反應的機會都沒有，龐大衝擊就由面前襲來。哪怕秦淮重若泰山，此刻，他也是那麼輕易的雙腳脫離了地面。
剛剛建成的軍營還沒有完備的防火措施，大家只能一盆一盆將最近的水源潑向大火，可連讓熊熊的火光暗淡些許都辦不到。上萬人圍繞著大火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模樣，頗有點土著篝火晚會的意味，只是他們臉上沒有土著們歡慶的表情而已……
「帶上他，我們走。」沒有理會地面上痛苦抽搐的人，雷震子向著熱浪的中心走去。
「放心，還剩下半條命，等下你也會和他……」雷震子平靜的話語就是一種威脅。
只有面對這樣的人，秦淮不想死在他的手上，因為這樣會讓自己覺得……人生好可悲……
也是在這一聲的咆哮后，眾多的士兵全是向後的退去，圍繞著火團距離十米，成環形的站得整整齊齊，完全沒有了剛才緊張的模樣。好像即將到來的人遠比那大火更加可怕。
雷震子的話未說完，猛然卻側身躍起，有些狼狽的滑行的落在了一側三米開外。只見原本還無動於衷的秦淮已是利刃出鞘，手中黝黑長劍斜向斬開了空氣。
可現在看來，他們的「早餐」被提前做成了「宵夜」了？
「所以說……吸引蟲子最好的辦法就是生火了……夜裡只要有『火』，再難找的蟲子也都找得到。」完全沒將來人放在眼中，坐于那裡的許哲目光輕易地跳過了異樣的雷震子，看向了其身後地面上恍惚的秦淮，「死了沒？」
「大人！終於找到您啦！」來人興奮地叫喊著，完全沒有在意自己漆黑的臉格外的嚇人。
寬闊的廣場之上，沒有了喊叫，沒有了怒罵，沒有了無意義的潑水聲。
「你認識我嗎？」許哲不記得自己有見過這樣的怪物？等等，許哲的記憶中似乎有一個身影和面前的鳥型怪物有點重合，那便是大天狗。不過兩者差別太大，甚至連效忠的對象都是南轅北轍。
「你乾的？」止步在了整齊的隊列身前，收縮著兩扇巨大的黑翼，雷震子根本沒有怎麼尋找，目光是那麼自然就鎖定了那坐立於火團前的人。看看他一身黑色的鎧甲，還有那黝黑的金屬面罩，很像妖獸鐵騎的裝備，所以才讓雷震子疑惑了起來，「你的腦袋有毛病嗎？弄這麼大的陣
佔地足有數百平方的糧倉，此刻看上去就如同最為巨大的火把。內部的一切全成為了這火焰的「食糧」，燒成灰燼。
所有死去的人就像完全不知道自己已死去一樣，連半分要死的感覺都沒有。
「還能吐血，看來妖獸鐵騎的總兵長也不是白當上的……」邁著平靜的步伐，雷震子欣慰地感嘆著，向著秦淮走來，「說起來，你應該知道吧？我主修的便是風雷雙系法術。殘風炮，匯聚天地之間風動，以壓縮空氣團的形式推進，就是山峰也可被完全轟碎或貫穿……剛才你問我為什麼下手殘忍？其實不光因為習慣了，只是當我出手，想留手都辦不到……」
「秦淮，你還帶了其他人來嗎？」雖然是背對著，可秦淮感覺到了，雷震子周身的氣息完全改變了，就像被誰玩弄了一般的氣憤。
將木匣收于腰側，秦淮騰出雙手緊握劍柄，橫劍于胸，運氣于雙足穩其下盤。這是最強悍的防禦姿態，但只針對人的攻擊而已。
如果剛才的雷震子慢上半分，現在他也該流點血出來了。
跟隨了大人多年的小兵格外靈光，不敢多話，快步的跑到了秦淮的身邊，抬起了秦淮的雙腳腳踝，如同拖運屍體般拉著秦淮，跟上了雷震子的步伐……
沒有說話，空氣中回蕩著只有火團中噼啪亂響。伴隨著赤紅的大火，那坐于大將交椅上的人影抬起了頭來，一雙犀利瞳孔只看得雷震子渾然一震。
不論對手如何，本來死亡都是同樣的概念，所以秦淮不畏懼死亡。只是，雷震子的雙眸好冰冷，感受不到猙獰，感受不到殘忍。那不是什麼恐怖戰士的目光，或者說他根本就沒將對手看成過等價的敵人？雷震子在做的，不過是驅趕一隻只「老鼠」而已。將所有擅自闖入自己家的「老鼠」解決掉……
看到這樣的景象，已只剩下半條命的秦淮卻是用虛弱的臉龐笑了起來，「雷震子『大人』……你家的院子著火了……怎麼？老鼠沒清理乾淨嗎？」
當秦淮的雙腳再次感覺到地面的時刻，他已飛出了三十米開外，從他的位置再看雷震子是那麼的模糊。
緊接著，秦淮完全感受不到身體的存在，眼前的景物飛速的變化。這堅強的戰士倒飛了出去，耳邊只有鳴叫，一次次背部傳來的刺痛，還有由眼前飛過的木屑，就像去到了另一個世界一般。
「同樣是殺死……為什麼要下手這麼殘忍？」沒有轉身，秦淮壓低了聲音地質問著。
雷震子立刻的轉身看去，果然，遠處比夜更濃郁的黑煙正滾滾向著天空擴展著，衝天的火光照亮了半邊的森林。說起來，感覺連四周的空氣都熾熱了。
風壓撫過大地，秦淮只覺得面
不過面前的景象和他想像的差上了許多……
可是，當遇到那比妖怪更恐怖的雷震子時，秦淮的恐懼又被喚醒了……
大概是大家都被面前的大火給嚇到了，竟然沒有人關心這陌生人影是誰？也沒有人注意到，他坐立的正是本軍大將雷震子營中的交椅……
「你是說他嗎？」不過微微轉身，雷震子便將地面上奄奄一息的秦淮拖到自己的身邊，接著取過的是一名士兵手中的長槍。
滑過空氣，如炮彈般襲來的雷震子卻突然止步在了秦淮身前，衝擊之力完全被身後雙翼吸收，抬起的單手那麼輕柔的平放在了秦淮劍刃之上。
「也正因為是你，我才好心地問下，很顯然，妲己是不想要你了，何必為這樣的人死？」雷震子話語之時，已來到了秦淮的身邊，不過他看的並非面前漂浮著屍體水面，而是更遠，還沒被黑血污染的湖中央，「不過作為你變節的認可，你必須幫我做件事情，那便是引叫『姜來』的那小子出來。我想如果是你的話應該……」
作為大商最強部隊妖獸鐵騎的指揮，每天與各種猙獰的妖魔為舞，操練著他們，秦淮以為自己早就該遺忘了什麼是恐懼了。
「你挺要面子的？怎麼，怕朋友擔心嗎？放心，別看他一副輕鬆地模樣，其實他早就擔心得要死了。」用著銳利的鳥嘴，雷震子看著大地上辛苦的人，猙獰的笑著。
回答許哲的，只有秦淮那微微抽搐著的小拇指，這已經是其全部的力量。
「安息吧，等我幹掉了姜來后一定會將你們埋在一起……誰叫你們是『朋友』。」緩緩地舉起了赤裸的右臂，五指併合成刀，雷震子已準備好扮演一個「劊子手」的角色。
一瞬間，銀白的光暈在雷震子與秦淮接觸秦淮劍刃之上爆發而出，大地被照亮。
「真的不明白，那小子有什麼值得你留念的？」遺憾的嘆息著，輕閉著雙眼，雷震子並不希望結局是這樣。他原本的算盤為在戰前收服一位大商的大將挫其銳氣，然後幹掉那該死的姜來，報復父親被人侮辱的仇恨，「放心，我不是一個強人所難的人，既然你不願意那就算了……你還是死在這裏好了……」
「等等！」突然，殘忍的雷震子激動了起來，有些不可思議的看向了許哲，「喂……你不會就是那個曾經去見過子涯的姜來吧？」
「『慾望』，對嗎？」許哲幫了他一把。
整齊的士兵讓出了一條寬闊的通道，一個身著暴露鎧甲的身影緩緩走到了眾人的身前，跟隨其身後的一位小兵還在吃力拖著半死的秦淮……
腳下哪怕是泥濘的土地，也無法減慢他的速度分毫。秦淮無法欺騙自己，他在害怕，從未像如此的害怕過。
終於，秦淮的努力得到了回報，在雷震子發現自己之前，拚命奔跑的他回到了約定的地點。
看著面前的景
而當所有的人都亂成一團時，卻有一個無比平靜的身影就坐立在大火之前不過數米的空地之上。背對著大火，面前鬆軟的大地之上插著還未出鞘的雪白長劍，來人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樣。
又一次屹立在了秦淮的面前，看著他嘴帶血絲地喘息著，雷震子享受著這樣的過程。
「別打擾我！沒看見我很忙嗎？」沒有轉身，雷震子低沉的訓斥著，因為他討厭別人打擾如此「神聖」的時刻。
「對，就像稱為『慾望』的東西。姜來先生，準備好了嗎？為了你曾經對我父親做過的事情，你要死。你死了，如果我心情夠好的話，我也許會放了秦淮也說不定？」雷震子說話之時，背後雙翼瞬間的同時展開到了極限，如大鵬一般。
「你是問我嗎？真是『感激』你沒把我忘了，我乃西周東伐大軍大將，雷震子……在你死前，把這個名字記憶在你縮水的腦袋裡……」雷震子鄙視地提醒著。
奔跑，在漆黑的森林中，懷抱著漆黑的木匣，秦淮奔跑得飛快。
看著四周樹叢之中攢動的人影，秦淮奔跑得更快，感覺呼吸都快停止了一般，他只希望能在預定時間之前找到自己埋伏著的部下，因為此刻，如果再去引發什麼騷動，那便是完全沒有意義的送死了。
強大的力道將秦淮一下掀倒在了大地之上，近乎昏厥，鼻血無法控制的留著。
「帶你一起死……」用儘力氣，站直了身軀，秦淮揮舞的黝黑長劍斬向了面前之人的咽喉，這一次雷震子沒有躲避，靜靜地看著。可惜生鐵鑄造的長劍劍刃，卻在揮舞中分裂成了細小的碎片，隨著風消散。這可憐的長劍早在剛才的殘風炮中便「死」去了，所以秦淮連觸及雷震皮膚的能力都辦不到。
「開玩笑的吧？原來這麼容易就見面了？」雷震子不敢相信的搖頭輕笑著，如同見到了戀人一般，「知道嗎？為了找你，我本來已有獨自闖進朝歌城內的打算了。沒想到你卻先來找我了，真是天意……」
「真是愚蠢的傢伙，明明知道妲己那三八下達的就是送死的命令，居然還是死腦筋的跑過來。她還沒值得到你為她死好不好？」遺憾地嘆息著，單手支撐著面前的劍柄，許哲終於從屬於雷震子的位置上站了起來，「好了，看來你也知道自己的行為有多愚蠢了，我們差不多該回去了。你是……」說到最後，許哲終於說到了在那微微顫抖的雷震子身上。
「被發現了嗎？」那握著劍柄的手在抽搐，許哲原本輕鬆地雙瞳透露出的是冷酷，「聽著……我不管你是誰？秦淮是我朋友，因為他我才救了更多的朋友，也因為我，他才來到了這裏。今天，我來便是帶他走，雖然我並不打算幫妲己的忙，減輕她的壓力，可就算為了秦淮殺光你們全部，我也已經做好了這樣的準備……」
「『好熱』
或者說他們也擁有著對雷震子的恐懼？
「我知道了，那麼，因為我也燒了你們糧倉的關係，所以秦淮被打成這樣的事情我就當沒發生過好了。把他交給我，我要帶他離開。」許哲說的是格外輕鬆，如同交換糖果一樣的簡單。
在兩人之間的距離上，原本存在的數棵大樹斷裂了，高聳的樹榦殘缺不全的亂七八糟倒在一邊，斷裂的部位如同硬生生被撕裂開一般。
按照約定，三十名的妖獸鐵騎士兵此刻應該全部潛伏于蘆葦之中，來到岸邊的秦淮也是輕易的找到了他們。
眾多的士兵圍繞著火團胡亂的跳來跳去，要知道這可是大軍未來一個月的口糧，而且是好不容易在回歸總部隊后才獲得的，甚至說全軍中所有人都還在等待明天清晨豐盛的早餐。
「你甚至沒讓我將話說完。」對於秦淮這種突然地舉動，雷震子並沒生氣。
這裡是一片平靜如鏡的湖泊，要不是今天的夜空沒有配合，那麼它將是一片倒映著明月繁星的美麗景色。
「沒什麼特別的理由，只是已經習慣了四分五裂的殺人而已。」雷震子不給自己的殘忍尋找理由，邁著平緩的步伐向著背對自己的秦淮走來，「看樣子似乎你也被妲己給拋棄了吧？堂堂妖獸鐵騎的總兵長，居然被委派著帶些廢物擅闖我的軍營。妲己那傢伙還真是喜歡借刀殺人的遊戲？她就差沒有直接下書函給我，要我幫她收拾你們了……怎樣，如此的主人也打算跟隨嗎？」
「出事啦大人！糧倉剛才莫名其妙的燒起來，大家正到處找你！」這便是來人臉色漆黑的模樣，彙報的小兵在見到長官的瞬間，緊張感終於放了下來。
回到那像太陽般溫暖的火團中心，熊熊的大火吞沒了三萬大軍巨大的糧倉，一點都沒有留下。
而在這湖泊的岸邊，半人高的蘆葦連成了片，就如同水中生長出的水稻一般，綿延起伏。
「你想幹什麼……」秦淮的語調冰冷的厲害。
更恐怖的是，漂浮於那裡的屍體沒有一具是完整的，這些可憐的傢伙身體被完全的撕碎，只剩下了一顆頭顱，臉上還帶著錯愕的表情。
「千萬別死了……我還沒開始折磨你呢……」聲音細若耳邊的纏綿話語，雷震子是在幫秦淮做著祈禱，「殘風炮……」
「抱歉，除了煮熟的，我不太喜歡帶翅膀的『家禽』……」許哲依然冷冷的諷刺著。
沒有了任何的交談，雷震子先動。身後兩副巨大黑翼同時展開，一次揮動，健壯的人影已離地半米，宛如夜空中的幽靈，加速沖向了隻身屹立的秦淮。
「有什麼遺言嗎？正因為是你，我給你說的機會。」這是雷震子的仁慈。
猛然，就在死亡到來之前，一個慌張的身影從一邊的樹影之間沖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