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生同地獄
「爺爺……」
孫老大夫開了方子，讓葯童照方抓藥。
卓巧娘聽著這些，心裏更覺得難受，便感到天旋地轉，如同要掉進無底洞一般，哪裡還能說得話來。
想到這裏，冷羿對冷長碑拱手道：「爺爺的話，孫兒不敢不聽，更何況爺爺是為孫兒媳婦好，就按爺爺的吩咐辦吧。」
卓巧娘還要再說，肖氏已經按住她的嘴，輕輕搖頭，起身走到冷羿身邊，低聲道：「大老爺，大老爺也是為了巧娘好，老太爺他年紀大了，您就可彆氣著他，還是順著他，換個大夫治病吧。」
冷羿愛憐地在她臉蛋上輕輕擰了一下：「咱們是夫妻還說這些客氣話？」
「我已經說過，尊夫人是瘀血上行於胸膈，此為膏肓所在，乃湯藥所不能及者。心肝脾三火併煎，心脈枯涸，可是，我不知道她用了什麼方法，竟然將膏肓瘀血消散，同時，將尊夫人已經枯涸的心脈包裹，所以尊夫人才能延命至今！」
冷羿沒有停留，深怕冷長碑他們懷疑，快步跟上出了房門。
「病入膏肓，又豈是旁門左道之術能醫治得了的？唉，不過是自欺欺人，騙人錢財罷了！」
花無香會意，趕緊接了過來，低聲道：「她的病暫時沒事，讓她安心靜養，千萬不要讓她再傷心！」
肖氏接著氣呼呼道：「不過，話又說回來，鬧到現在這種地步，要怪也只能怪你，沒有抓住他的心！或者說，看著他變了心你卻沒有辦法！唉，當嫂嫂要是不幫你，就沒人幫你了！放心，先把病養好，有嫂嫂在，咱們一定會把他的心重新給你搶回來，不管多妖媚的狐狸精，也別指望在我的手底下討得好去……」
一時間，誰也不敢說話了，屋裡靜悄悄的，只有卓巧娘輕微的咳嗽聲。
冷羿道：「你該叫我才對！——孫老大夫，能讓僕從拿個便桶來嗎？」
回到家裡，冷羿把卓巧娘放在床上，坐在床沿守著她，心裏焦急地等待著花無香。現在，就看她有沒有辦法了。
這句現在情歌歌詞，讓卓巧娘心中又是甜蜜又是酸楚，澀澀地笑了笑，感覺自己那不聽話的眼淚又濕潤了雙眸。她馬上轉臉，閉上雙目，靠在冷羿的懷裡。
冷羿道：「無香姑娘的醫術真的很高明的！她一定能……」
「你不想！」冷長碑吹著白鬍子，哆嗦著道：「你要是真的想治好你媳婦的病，你就應該給她找最好的大夫！而
卓巧娘只是拉著他的手不放，微笑道：「官人，等我病好了，你再帶我去攀岩，好嗎？我很喜歡跟你一起去，天地間只有我們兩個，那種感覺真好！」
卓巧娘勉強一笑，道：「妾，妾內急，剛起來，就站不穩，沒事的，官人不用擔心……」
卓巧娘笑了，這次笑得分外的燦爛。
「可是你就是這麼做的！」冷長碑氣得渾身發抖，拐杖指著冷羿道：「我原來以為，你是疼愛你的媳婦的，可是我現在知道了，你就是想她死，你好另外娶一個更好的！對不對？」
孫老大夫忙道：「老朽一定盡心。」
冷福等人也跟著笑了起來。
冷羿把卓巧娘抱上車，讓她躺在自己懷裡。卓巧娘這次沒有再睡覺，只是痴痴地望著他。
那天晚上，卓巧娘被冷羿抱著來的時候，是昏迷不醒的，所以並不知道曾經來過這裏。眼看屋裡陰森森的，不覺有些害怕，忙瞧向冷羿。直到冷羿握住了她的手這才感到踏實。
所有人都愣了，冷長碑上前兩步，道：「你不用說，爺爺知道你是向著你家官人說話，但是，現在不是別的的關係到你的性命，開不得玩笑。行了，你什麼都不用管，爺爺會給你找到最好的大夫給你治病的！你只要安心養病就行了！」
冷羿道：「我沒有這麼想……」
肖氏抱著卓巧娘，踩著腳凳，上了馬車，把卓巧娘放下，自己坐在她身邊，對車外的冷羿道：「大老爺，我來照顧她吧，您騎馬吧。」
孫老大夫和冷羿都不知道卓巧娘已經把他們的話全都聽了去，等他進屋再次診察的時候，自然是說了一大堆輕描淡寫的話安慰卓巧娘，卓巧娘只是點頭微笑。
孫老大夫坐在床邊，提腕診脈，這一診之下，不由倒吸一口涼氣，驚訝無比望著冷羿：「敢問通判大老爺，這幾日可是有高人給尊夫人治過病？」
從靈芝醫館出來，肖氏還要抱卓巧娘上車，卓巧娘卻若弱弱地對肖氏道：「嫂子，讓官人抱我吧，我……我想跟官人說說話。」
冷羿呆了，道：「你……你這不會是妒忌別人，危言聳聽吧？」
冷羿趕緊搶步上去，將卓巧娘攙扶起，道：「你怎麼下來了？」
冷羿看見他說話的態勢，並不高興的樣子，不由一顆心懸了起來，道：「這樣不好嗎？」
「別叫我爺爺！」
冷羿道：「我家娘子還是上次那個病，高熱吐血。不過這次高熱已經不厲害了。就是吐血。還請老大夫盡心醫治。診金不是問題。」
冷羿點點頭，正要走，又覺得這句話有些怪，不要讓她傷心？她的病是因為傷心？難道剛才，又什麼事情又觸動了她讓她心傷了嗎？
冷羿低頭瞧著她，柔聲道：「怎麼了？」
原來，跟隨而來的人已經把冷羿的馬也牽來了。冷羿有些不放心，探頭看了看卓巧娘。見卓巧娘衝著她勉力一笑，這才稍稍放心，翻身上馬，吩咐到「靈芝醫館」去，那是巴州最大最好的醫館。那天夜裡，他第一個去的就是這家醫館。
孫老大夫思索片刻，緩緩搖頭，道：「沒有聽過巴州還這樣的人物啊。」
冷羿轉身望著她，正要說話，便看見她朝自己眨了眨眼睛，頓時明白了，沒有必要跟老太爺對著干，可是陽奉陰違嘛，暗地裡讓花無香給卓巧娘治病就是。
就在剛才她聽到孫老大夫所說的話之後，她已經暗自發誓，在離開這個人世之前，再不流一滴眼淚，要把自己最美好的樣子，留給官人。
「還有呢！」孫老大夫道：「這隻是膏肓瘀血散如經絡的後果。尊夫人體內心肝脾三火蒸騰，灼燒心脈，現在只是用左道之術包裹遮擋了，等到膏肓瘀血散入七經八脈，四肢百骸，她全身筋骨癱軟，三火蒸騰無法遮擋，心脈將備受煎熬，那時候，不僅成為廢人，還會日日受那無盡的熱力煎熬。猶如身處火海一般！最終，還是會被活活煎熬而死！」
冷羿等他們都出去了，趕緊從懷裡取了一個面具，遞給花無香，低低的聲音道：「等一會，你戴這個來探病。就說是好友。」
「好好！」孫老大夫趕緊出去門口，叫一個老媽子拿來一個便桶，然後迴避出去。
卓巧娘用力地點頭，笑得很燦爛：「好！太好了！」
旁邊冷長碑也跟著道：「正是，一定要用最好的葯，我們不怕花錢，只要把病治好，多少錢都行！」
「請問是誰呢？」
「花氏藥鋪的一個小姑娘，名叫花無香。」
孫老大夫瞧著她，道：「她這種辦法，可以說是飲鴆解渴
冷羿道：「行啊！你的病好了，我一定帶你去，將來我們有了孩子，帶著我們的孩子一起去！」
一旁的孫老大夫聽冷長碑誇讚他，趕緊謙遜了幾句。
「這話什麼意思？老大夫能否說簡單一點？」
「不是的，我是想治好巧娘的病……」
冷長碑陰沉得彷彿要下暴雨一般的臉終於雨過天晴。面露得意之色，微笑點頭：「這才象話，好了，趕緊把孫兒媳婦轉到別的醫館吧！」
在肖氏喋喋不休的嘮叨聲中，馬車終於到了靈芝醫館。
冷羿點頭。
孫老大夫捻著鬍鬚笑道：「無妨，這個老朽已經跟通判大老爺說過了，無妨的，吃了葯，慢慢就會好起來。」
靈芝醫館的孫老大夫得知通判大老爺來看病了，趕緊帶著兒子和其他坐堂大夫出門迎接。把冷羿他們迎到了後堂貴賓診室里。肖氏把卓巧娘放在了一張精美的小床上。
孫老大夫拱手客氣幾句，說通判大老爺要瞧病，吩咐一聲，去府上瞧病就是，不用大老遠的親自前來求醫。他這麼說著，心裏卻一直在盤算該怎麼辦。因為卓巧娘的病他們父子兩個都看過，都判斷為不治之症，現在再次登門求醫，可他們還是束手無策，這該如何解釋才好。
「行了，這裏就咱們姑嫂兩，你不用幫他說話！他什麼想法我們都知道！連老太爺都看不下去了！你還幫他解釋！我說過的嘛！男人呀，花心得很，對你好的時候，含在嘴裏怕化了，捧在手裡怕掉了，對你不好了，你就是馬上要死了！他也不會多看你一眼！就像現在，胡亂把你往一個破藥鋪里一扔，就等著你死！哎呀，他怎麼變成了這樣呢！」
孫老大夫不語，沉吟片刻，又再次診脈，望舌。問了卓巧娘的自我感受，捻著鬍鬚半晌，起身，招手讓冷羿跟他進到裡屋說話。等冷羿進去，把房門關上。
「怎麼了？」
冷羿也低聲笑道：「我就說嘛，她的醫術很了不起的，他們偏偏不信。本來我要把我娘子留在那裡治病的，可是，我爺爺他們不同意，說她年紀太小，醫術不行，非要換地方，要不，你跟我爺爺他們說說，讓我把我娘子再送去給那個小姑娘醫治？」
冷羿點點頭，半晌，低聲道：「請老先生先不要告訴家祖父他們……」
「我不管！」冷長碑拐杖跺的咚咚響「你要是還認我這個爺爺，你就聽我的！不認，我就
卓巧娘不知該怎麼說。
冷羿臉上變色，低聲道：「不會吧？」
冷長碑頓時放心，樂呵呵對卓大有他們道：「你們看，我說了嘛，此一時彼一時，這不就有辦法了嗎？——孫老大夫，還請盡量用好葯，一定要儘快治好我孫兒媳婦的病，老朽急著抱重孫子呢！哈哈哈哈」
孫老大夫搖頭道：「不是這樣的。」
冷羿疼愛地笑了笑，道：「我怎麼會離開你呢？我們要在一起直到白頭。便是老得哪裡都去不了了，你依然是我手心裏的寶。」
孫老太醫搖頭，嘆了口氣：「但凡有一點點辦法，大老爺來求醫的那個晚上老朽便會用上了。只是……唉，請恕老朽無能，現在就算開藥，也只是一些無關痛癢的，對病情沒有半點用處……」
馬車裡，肖氏低聲對卓巧娘道：「大老爺怎麼能這樣啊！她怎麼能把你往那樣小藥鋪里送呢？那分明就是不想好好給醫治嘛！」
孫老大夫淡淡一笑，道：「老朽行醫四十余年，會治很多病，卻從來不會嫉賢妒能！——如果尊夫人半月之後，還能看見東西，請通判大大老爺派人來拆我靈芝醫館的招牌！治我個妖言惑眾之罪，老朽絕無二話！」
卓巧娘慢慢掙扎著爬了起來，輕輕地搖搖晃晃走到門邊，側耳細聽。
「怎麼樣？」冷羿喜道「病情有好轉了吧？」
只聽見裏面孫老大夫低聲道：「通判大老爺，上次老朽也說了，尊夫人這病，是死證，無藥可救，當時老朽沒有說出口，其實，尊夫人應該是當日便會西歸的，卻活到了現在，不能不說是個奇迹。」
「尊夫人的膏肓的瘀血雖然被她擊散了，估計吐出了許多瘀血，但卻有相當的瘀血分散在了尊夫人的膏肓各處，那是根本無法再驅散的。這樣一來，雖然瘀血淤阻中焦氣息不暢的急症緩解，尊夫人暫時可以自由呼吸，但是，分散膏肓各處的瘀血將隨經而走，散於七經八脈、四肢百骸。尊夫人會感到肢體困頓，接著便會四肢不舉，癱軟無力，很快瘀血便會散入五官
院子里，冷長碑等人正小聲說話，看見他出來，趕緊迎了上去，冷長碑拱手道：「孫老大夫，敢問我家孫兒媳婦這病，要不要緊？」
花無香走到冷羿身邊，低聲道：「大老爺，你還是換一個大夫吧，我年紀太小，學醫不精，醫治不了夫人的。」
成珞婕他們已經將整個醫館圍了起來，所以的求醫者都請走了。冷羿本來覺得不妥，但是殺手無心他們最擅長的就是假扮一些不起眼的人行刺。所以這樣能保證安全，也只能由得他們了。
屋裡，冷羿服侍卓巧娘小解之後，重新躺在床上，柔聲道：「剛才孫老大夫說了，你的病不要緊，吃了葯，很快就能好起來。」
冷長碑轉身對眾人道：「大家都出去，好讓大夫靜心瞧病！」說著，當先出門走到了院子里。肖氏等其他人也都跟著出去，把門給帶上了。屋裡只有冷羿、卓巧娘和孫老大夫三人。
冷羿還要再說，忽聽得床上卓巧娘輕輕咳嗽道：「爺爺……就讓孫兒媳婦……在這……治病吧……」
卓巧娘緊閉雙目，嘴角露出一絲苦笑，澀澀道：「不是的……官人是想給我治的……」
正說著話，草穗快步進來，道：「大老爺，有個人說是夫人的好友，聽說夫人病了，特意來探望。大老爺見還是不見？」
卓巧娘突然抓住了他的衣襟，道：「官人，你別離開我，好嗎？我……我害怕！」
冷羿附身要抱卓巧娘，肖氏已經搶著先把卓巧娘抱了起來，道：「我來吧，大老爺。」
卓巧娘點點頭：「謝謝爺爺！」
剛說到這裏，就聽見隔壁咣當一聲，外間有重物倒下一般。冷羿暗叫不好，趕緊推門進去一看，只見卓巧娘倒在床邊，正在努力掙紮起來。
冷羿失魂落魄站在那裡，片刻，低聲道：「還有辦法嗎？」
「哦？為何這麼說？」
卓巧娘點點頭，展顏一笑，道：「那就好，要不然，老是讓官人照顧我，把正事都耽誤了。」
孫老大夫說得慷慨，可神情卻十分黯然。
冷長碑對卓巧娘道：「放心吧，剛才爺爺問過了，這是整個巴州最好的醫館，這孫老大夫是巴州最好的大夫，京城的達官貴人都來找他看病，很厲害的！一定能治好你的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