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決心難下
看著窗外掠過的夜景，我沉默不語，心裏只有一個念頭，不能這樣下去了，不能了……我不會甘願做一根神經，就像我以前死都想不到我會與死黨父女母女相稱一樣，我是一個人，無論我是鍾小茶還是林小茶，活在這個身體里，我就應該活出這個人應有的洒脫來。
「小茶！」他喊，「你不要爸爸了？」
駱亦宏好像沒聽到：「說什麼呢，過來說。」
果然，林顏見我沒事，氣也消了，反而喜形於色，她笑著捏我的臉：「小茶，以後遇事記得找爸爸媽媽，知道嗎？」
駱家磊也不硬來，反而往後退了一步，微笑：「可以，你們走吧。」
「不是，我，我想跟爸爸媽媽一起住一陣子。」不敢直視他的目光，我只能低下頭，眼淚就是止不住要流。
「小茶，記得以後放學，直接回家，」林顏叮囑我，「你知道的吧，是啟陽爸爸的房子。」
傅啟陽不動，我看到他疑惑的皺起眉。
我低著頭，不說話。
他沉默，看著我，眼神悲哀。
一個醫生緊張的給他拔針管，他卻緊緊的盯著車尾，等看到我后才鬆了口氣，微笑，繼續伸出手：「小茶，我知道你怕什麼，別擔心，爸爸很堅強的。」
「我還是希望小茶消失在阿宏身邊，但是不行，現在的小茶不再是個可有可無的孩子，而是阿宏一根連接理智的神經，沒了小茶，他會瘋……而我，不能讓他瘋。」
站著不動……
我囧了：「把我送美國去？」
我知道，決定權在我。
傅啟陽笑：「拿什麼啊，缺什麼我幫你買。」
「從法律上講，他有權利撫養小茶。」駱家磊嘲諷道，「你當我們駱家是當鋪嗎，寄養了還能贖回去？」
傅啟陽也一時無言，但他用行動表明了決心，他往前一步，擋在了駱家磊和車之間。
傅啟陽的公寓門口，救護車停著，沒轉燈，異乎尋常的安靜。
「壓到傷處了，斷的肋骨，別壓！躺回去！」他這麼亂來，醫生也怒了，把他按回去，順帶的我也被拉到床邊。
林顏一把摟住我，怒道：「不帶這麼搶人的！」
太可怕了，我扛不住，怎麼全身雞皮疙瘩輪番起立呢。
「那進展也太快了吧！」
「你忘了小茶對阿宏有多重要了嗎？」駱家磊冷冷的說，「你們這麼多年好友，難道看不出？連我住了這麼幾個月都能看出來。」
「就說我們價值觀相差大你不信，你就壓根不知道節儉怎麼寫。」
這就是我和他不親的結果嗎？
林顏頗為無力的靠著救護車車門，無奈道：「算了小茶，你去醫院吧，在阿宏的床邊給你搭個小床。」
「為什麼不能是我？」他輕輕的問。
兩人臉上一喜。
他忽然咳嗽起來，劇烈的咳嗽，但卻怎麼都不放手。
傅啟陽隨後走到，和醫生一起把駱亦宏在擔架上安頓好
我需要自由，這傢伙壓的我喘不過氣來。
這時，林顏家快到了，傅啟陽慢慢降下車速，然後低低的說了聲：「靠！」
因為無論她多麼痛苦多麼著急的找孩子，拋棄孩子，是事實。
這時聽到林顏說：「哎，去我家轉一下吧，我拿點東西。」
我發現他的眼神有些奇怪，就是，很安靜很安靜的那種，安靜的讓人不安，他朝我招招手：「小茶，過來。」
「過來！」他提高音量打斷了我的話。
狼子野心啊，飼料都準備好了……我頭一點點低下去。
我剛下決心，一群人就這麼打擊我……我欲哭無淚，但又實在無法拒絕，只能點點頭：「哦。」
我下了車直接到救護車邊，後門敞開著，駱亦宏躺在裏面的床上，靜靜的看著我。
我狐疑的看著林顏和傅啟陽：「你們，要住一起嗎？」
林顏摸摸我的頭：「爸爸媽媽住一起不好嗎？」
話說這種後悔感已經折磨我很久了，我一直不想面對，到頭來折磨的自己越來越難受，越來越壓抑。
「可是這不代表他就能搶走我撫養親生女兒的權利！」
「為什麼不能是我呢？小茶。」
也只有重生如我能夠冷靜對待，要是是一個普通小孩子，此刻說不定真會恨上林顏。
信你才怪！我眉頭一皺，爬上車子，抬起他的腳想把他再次抬上擔架，奈何
「……」
「好好好……我們去拿……」傅啟陽苦笑著轉動方向盤。
坐進車裡，傅啟陽長長的嘆口氣，轉頭看我們：「怎麼辦。」眼神有意無意的瞟向我。
上了車我才意識到，我這時候打電話讓傅啟陽他們來接，是不是意味著已經傾向於投入她倆的懷抱了？
我也往前看，駱家磊的車子竟然停在那，傅啟陽剛停下，就聽到砰一聲，駱家磊下車關門，緩緩的走向這邊。
好後悔以前這樣對他啊……
「回家？哼。」駱家磊搖搖頭，朝我伸出手，「小茶，跟三爺爺走。」
我都不知道自己怎麼會哭，只知道很難受，我捨不得他，真捨不得，但我們不能這樣下去，即使我知道在他眼裡我不是鍾小茶的替身，但我會寧願他把我當替身，這樣不至於讓我更迷茫。
「……表，我說，我不……」
傅啟陽也下了車，不動聲色的拉住駱家磊一隻手臂低聲道：「駱叔，有什麼事，明天商量，今天這麼晚了……」
我又說：「然後找駱亦宏！」
「過來啊。」他略微提高點聲調，盡量的柔和，「快點，讓我看看。」
林顏不知怎麼的也眼圈紅紅，她擦我的眼淚：「別哭，小茶，小茶，你還是可以見到亦宏爸爸的！」
救護車裡突然傳來玻璃碎裂聲，有人忙亂的呼叫，我毫不猶豫的轉身衝過去，看到駱亦宏竟然半截身子在下面，他打著點滴的手垂落著，鹽水
「我是小茶的爸爸！」傅啟陽皺起眉。
「哈哈，小孩子……」傅啟陽從後視鏡里意味深長的看我，我被看得發毛。
身後他還在嘆息：「小茶……別哭……」
好嘛我知道了，他這是保護駱亦宏的神經……好叔叔！
……看來你也知道我是習慣找駱亦宏的啊……
我感到林顏渾身一僵，駱家磊的話正中她的痛處。
離開他，至少分別到他不會神經失常為止，要他沒有我也能正常，這不是為了他，還是為了自己。
我聳聳肩，好吧，人家不樂意聽，那我就光做不說好了。
「小茶，在我們還沒想起對方的時候，我已經追你媽追的快瘋了。」
轉身，我走向林顏。
我：「奧嗚嗚嗚嗚……」
「我，我不想跟你混了。」靠之，黑道的話都說出來了……
但是現在不一樣了，他做出了一件不那麼像父親的事，比如養女被親媽帶走了，他就自殺……
我轉身跑向林顏，抱住她的腰：「媽……」
他理也不理傅啟陽的招呼，直接拉開我身邊的門：「小茶，下來。」一如既往的強硬語氣。
說罷，駱家磊並沒什麼行動，只是拍了拍傅啟陽的肩膀，走向自己的車子，邊走邊說：「如果在家門口看到救護車，別驚訝。」
「你威脅我？！」傅啟陽怒喝。
做不到什麼？你倒是說啊！
我騰的轉身，大吼：「首先！傅啟陽才是我爸爸！其次，我謝謝你這麼多年養我，但我不想被當成一根用來連接理智的神經養！我一走遠你就發瘋，你把
但也沒辦法的，我第一個想到的確是駱亦宏，但他正在病房裡高度傷殘，我跟駱家磊這個腹黑的三爺爺也不親，當然打電話給第二親的傅啟陽了，可直到現在才意識到，這肯定讓傅啟陽他們覺得我想認親了。
幾乎沒有多考慮，我憑著本能道：「回家！」
「不，把你送到你爸爸身邊。」
太恐怖了……全身的雞皮疙瘩再次起立，滾遍全身……
手上一涼，他朝我伸出的手緊緊抓住我，略微抬起頭：「小茶，我真的做不到，不管你怎麼想，現在的我真的做不到……」
「怎麼了？」林顏往前看去，睜大眼睛，「哎呀，他們可真是……」
我勉強的笑了笑，從後視鏡中看到傅啟陽微笑的臉：「小茶，爸爸連菜都燒好了，有你最喜歡的三杯雞和鹵鴨哦，加一點點辣的那種。」
手上緊了緊，回頭，駱亦宏在微笑。
傅啟陽，林顏，我：「……」
「你誤會了，我們只是租用了一下救護車……因為阿宏，堅持要來接小茶。」駱家磊擺擺手，「我只是順便到這兒堵一下。」
我抽了抽手，抽不回來。
像個黃鼠狼= =。
已經變成亦宏爸爸了，以後會不會越來越遠，越來越生疏。
我：「……」
我目瞪口呆看林顏，她臉蛋兒粉紅，伸手捶了下傅啟陽嗔道：「她還是小孩子呢！」
本來繼續在他身邊，如果沒有他那樣神經質的感情，我們會成為普通的養父養女，甚至等我不恨他了，我能夠坦然的接受他給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