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機會
亞雷走上前，手裡拿著白色的手絹湊近明晰的臉又忽然停住，轉而把手絹塞到明晰的手裡：「擦擦吧，你哭著不好看。」
「……謝。」明晰接過，擦著臉。
明晰找到查寧，一把奪下他剛買的捲軸，冷冷的盯著他布滿血絲的眼睛：「你的機會到了。」
明晰只是抬頭看了他一眼就移開了眼睛，她忽然覺得很委屈，非常委屈，到處都有束縛，到處都有逼迫，那該死的神，該死的契約，該死的舍不掉的命，該死的無比多的束縛，自己無數次想一死了之到底是為了什麼？！就為了今天被這毫不相干的人逼問自己最深的隱痛嗎？！
「你指哪個？」
這狡猾的老狐狸想什麼還真難猜，這個政壇常青樹果然不是蓋的。
國王重病？！明晰心中一凜，前幾天宰相的話又浮出腦海，敢情這老傢伙早就有安排了？！還是說國王的病和他有關？她不由得有些恐慌感，如果真是這樣，那可真是喪心病狂，既然已經走了第一步，宰相以後的道路必定會堅定不移。
「我已經知道了宰相支持莫拉提克，你不用糾結。」亞雷似乎看穿了明晰的裝模作樣，微笑著說。
「我，一直覺得，你應該是個很自由的人，但是……」他看了看明晰，「你被一樣很沉重的東西束縛了，似乎，很快就要窒息了……抱歉，我不大會說話，只是，只是覺得，或許幫你自由，我也會舒服點，我還以為，至少我能成為你願意信任的人，不過現在看來，呵……」他自嘲的笑笑，放開了手。
「我
這就是讓明晰疑惑的了，宰相明面上支持大王子，卻在暗地裡讓她嫁給莫拉提克，他是什麼意思？到底是雙料間諜，還是朝中老臣典型的自保方法，兩面討好，以後無論誰上位，他都能保持地位不敗？
※※※
「你真的這樣覺得？」亞雷放下茶杯，低垂著眼擦擦手。
大王子已經快四十歲，四平八穩，三王子莫拉提克正值年輕，六王子才十二歲，不成氣候。
亞雷沒說話，盯著她的眼睛，盯了半天，搖搖頭：「原來這樣，我知道了。」
學習上了軌道，費德終於開始了正常的教室教學生涯，幾個刺客術老師神出鬼沒，上了好幾堂課都不知道叫什麼名字，而其中明晰只認識一個人，曼菲斯。
誰當國王對教會都一樣，只要國家維持著供奉和尊敬。
契約一天不除，自己就沒有追求什麼真愛的權利，她完全無法忍受讓查寧和自己共同感受甜蜜情感的感覺，那太噁心了！
眼見明晰真的要走，亞雷楞了一下，猛地轉身追上來抓住明晰。
「對最近的事情，有什麼想法？」亞雷脫了斗篷坐在一邊，看著她。
而不久后，平靜生活下洶湧的暗潮終於被一件事情激化了。
明晰沒辦法，她很有緊迫感，雖然不知道怎麼做到的，但是特魯伊現在儼然是管家埃斯特的得力助手，已經掌握了宰相府里很多日常生活配給權。
雙肩被緊緊的抓住，亞雷似乎想把她提起來，他低吼：「看著我的眼睛！告訴我你的真實
兩人相對著沉默，亞雷垂下手，沉默了很久才緩緩的說：「抱歉，是我多事了。」
她的眼淚毫無徵兆的流下來，拚命的掙扎，把亞雷狠狠的推開，她邊哭邊喊：「關你什麼事？！我已經夠煩的了，你還想怎麼樣？！」
「謝謝關心啊，既然沒事，那我走了。」明晰有些不自在，她覺得亞雷的樣子似乎挺失落，氣氛越來越古怪，似乎還是早走為妙。
「要不還能怎麼覺得，我成為養女，吃人家住人家的用人家的，還有的王后當……」
在成熟和年輕之間，國王會選擇誰，這是個問題。
有些事情似乎在自己的麻木不仁中，緊迫起來了。
「不謝謝，完全不需要，你也幫不了我。」明晰立刻回絕，想也沒想，不知怎麼的，就是不想欠他人情。
「明晰！我要聽你說實話！你，到底是怎麼想的。」亞雷猛的朝前一步，低頭緊緊盯著她。
雖然暗地裡大臣們貴族們的活動波濤洶湧，但是由於國王重病，盛極一時的聯姻活動反而停下了，所有人都在翹首以待，唯恐連錯對象，好處還沒享受到就因為改朝換代而遭受無妄之災。
「我還以為，你不會那麼容易……妥協。」亞雷皺眉，斟酌著字句。
明晰並沒有被帶到別的地方去，亞雷只是繞了個圈就把明晰帶到了他的莊園，對這裏已經比較熟悉了，她極其自然的坐在平時墨斐特坐的軟墊上，盤腿：「說吧，什麼事？」
明晰盡量作出什麼都不知道的表情，聳聳肩：「可能有吧。
現在宰相府里的情況是，查寧追隨老爹支持大王子，而多爾和瑞特兩個則和軍中少壯派一起支持三王子不動搖，幾人雖然沒有因為政見問題吵起來，但是也足夠僵硬家中的氣氛了。
明晰等了很久都沒等來下文，看看天色已晚，咬了咬嘴唇，低聲說了句再見，便繞過他準備走人，卻被抓住了手臂。
「別告訴我你不知道國王重病的事情，」亞雷頓了頓，「而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情想必你能猜到，只是墨斐特說和你有點關係，我想知道，究竟是什麼事情，以免以後發生誤會。」
她實在做不出讓埃斯特給他穿小鞋的事情，對於特魯伊她沒多少好感也沒什麼惡感，兩人本就毫不相干，他要做的事情就算是有麻煩也不會威脅到自己，宰相不是吃素的，明晰敢肯定他只要一有動作就會被扼殺在搖籃中。
除了對於光明教會不斷派來的主教們好奇以外，人們猜測最多的就是國王的三個兒子誰將成為下一任王座的主人。
根本沒先過利用他們，可是事實上，自己甚至都不想和他們有太多的牽絆，唯恐自己以後因為契約必須劃清立場，傷人傷己。
他回來了，卻是以老師的身份。
明晰死豬不怕開水燙：「我什麼都沒想，或者，你希望我想什麼？」
雖然君權神授，但是國王一旦做下決定，教皇也不會隨意去改變，畢竟，國家和教會是相互扶持的。
國王病重的消息沒被瞞多久就全城皆知了。
可是即使自己看清了又如何，除了採用拖字訣，並且
曾經因為戰爭和寒冬季數次混亂的貧民區，終於爆發了難以控制的疫情，在多變的季節的助紂為虐下，從一開始的一兩人生病到很快死亡人數不斷攀升，多隆城隨著隔離區抬出的一具具屍體而籠罩了陰霾。
而經歷幾年來歷次戰爭后新晉的貴族以及朝中的少壯派則很一致的支持三王子莫拉提克，雖然根基未穩，但是也在逐漸壯大。
明晰終於回到了正常的生活，而寢室里那些奔波于宴會活動的室友們也陸續回來，她卻得知，碧昂絲不回來了。
而她壓根沒有努力做小狐狸的自覺，從亞雷那兒回來后，她並沒有糾結多久就釋然了。
唉，這也沒什麼可瞞的，明晰麻木的點點頭：「是啊是啊，他確實和我說過，怎麼了？」
「嗯？什麼？」
而對於某些人，就不一樣了。
從明面上看，宰相一派勢力強大，掌握著帝國經濟軍事大部分命脈，而他們一直支持著大王子，這個聯盟十幾年來一直堅持不動搖，似乎非常穩固。
明晰手指向窗外，朝著根本看不到的貧民區的方向，硬梆梆的扯出一個微笑：「我說，你該行動了，有錢有閑有追求的查寧少爺。」
不行，她在不在乎他們的時候，就不想把他們捲入，現在，就更不行了。
明晰不是鐵石心腸，她怎麼會感受不到亞雷話里的感情，但當她衝動的想說明一切時，卻又停止了。
這個一直忙於打工和學習的狐女在假期的時候不辭而別，回到族內就一直沒回來，什麼信息都
繼查寧那該死的契約后自己又被卷進了該死的政治風暴，這個世界真該死的犯賤，可明晰沒法認為她當初進入宰相府的決定是錯誤的，沒有宰相府，她肯定艱難度日，甚至有可能活不到今天，無論什麼結果，就該自己承擔，更何況，當初就知道自己進入的是個什麼樣的地方不是嗎？
如果前幾天的談話還是個意向調查，那今天以後如果他還來問，那就是最終決定了。
「我確實不想妥協，但是……」明晰不想多談，她沒心情也沒能力和亞雷打太極，只好拍拍屁股站起來，笑道，「王后耶！別人一輩子都在追求的東西，我這麼輕易就能得手，有什麼不好的，求都求不來，我無……」
她無奈的閉上嘴，頭也不回的離開。
兩人都裝不認識，明晰好幾次想讓曼菲斯把特魯伊給帶走，但是每次他都避開話題或者乾脆著急的離開。
這個老狐狸外表德高望重，深藏的權利慾望人人皆知，可是卻又讓人願意俯首稱臣，一個比曹操長相慈祥的梟雄絕對有著巨大的殺傷力，他想挾天子以令諸侯，如果自己同意，那麼就會成為那個天子甲板上的木板之一。
「那你還想問我什麼？」
「我只是覺得，依宰相的手段，他如果要徹底拉攏莫拉提克並且把自己綁在那個陣營，從而獲得更高的權位，他勢必會做一件事……」亞雷盯著明晰的眼睛，緩緩的說，「他很喜歡聯姻，而莫拉提克，不幸是個還沒娶妻的年輕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