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心想
只有與夾在神聖峽谷與多隆之間的凡森特人才知道路程的遠近。
埃斯特無奈的搖搖頭，少爺你什麼時候能長大啊：「誰也不會心甘情願給別人生命力，除非兩人的感情深刻到非你不可的地步，少爺，你以前這樣對明晰小姐，你覺得她會願意嗎？」
剛進門，卻見裏面只有特魯伊一人坐在明晰的床邊，看到他衝進來，不滿的皺眉：「少爺，火燒屁股了嗎？」
「這就是你聽說文書後，那一臉不以為然的原因？」
房中又陷入沉默，特魯伊有職責在身，但他就是不想剩下明晰和亞雷兩人在房中，於是乾脆不聲不響的站著。
「就怕她如果不解除契約，她的生命里會被你活活磨光，」特魯伊聲音里有一絲猙獰，「查寧少爺，您也不希望明晰為你而死吧。」
「不……」查寧低聲嘟囔了一下，聽起來更像是呻吟，他看著侍女給明晰換上了舒適的外套，正要抬起來，忽然衝上前粗暴的趕開那些侍女，把明晰裹在被子中大吼，「不行！不去！她，她還沒醒來，你們怎麼知道她願不願意……神聖，神聖峽谷這麼危險，你們誰保護她，你們這是，這是在送她去死，不行！不去！」
「當然不想。」查寧想也不想道，「可是……一定要解除契約嗎？萬一契約沒用呢，你怎麼知道一定是我在帶走她的生命，就不能我們是共享生命嗎？萬一契約消失，她反而，反而……」
「明晰很信任你。」亞雷忽然道，「你們認識的，不久。」
亞雷冷冷的看了眼特魯伊，特魯伊嬉笑著聳聳肩：「我想，不會有別人告訴他奴隸有侍寢的職責吧。」
特魯伊帶著幾個人走進來，他輕輕揮手，幾個侍女和僕人上前，利落的給查寧和明晰換衣服。
明晰死氣沉沉的躺在地上，她臉色蒼白眉頭緊皺，即使昏迷也無法阻止她對疼痛的感應，但她身上除了一些小的擦上，再沒大的傷口。
埃斯特在一邊指揮著僕人忙忙碌碌，剛得知小少爺要去神聖峽谷，埃斯特就在宰相的吩咐下前來幫查寧整理東西了，他看到查寧的樣子，心裏有些疑惑。
而有時候，她又是個自稱很喜歡狗的人……
※※※
「我們保護她。」亞雷和墨斐特走進來，看到這個場景，他們疑惑的看了眼特魯伊，特魯伊沒有理會他們，只是冷冷的看著查寧：「別告訴我她沒跟你商量過去神聖峽谷解除契約，明明是你不願意，她都不願意逼迫你，現在她都這樣了，你還不想滿足她嗎？」
「不是，是凱莉爾她……」
亞雷點點頭，他從特魯伊身上收回目光，走向明晰：「她一直沒動靜？」
查寧被驚醒了，他一面配合著換上出行的裝束，疑惑道：「這是要幹嘛？我們要到哪去？」
「我國一馬平川，如果路上沒有任何阻礙，加上途中休息，快馬加鞭就要十五天才能橫穿，可是路上不可能沒有任何阻礙……魔獸，軍隊，內亂，流民……」
「把她放下來，查寧，你們兩個都不能多動。」亞雷上前，扳開查寧的手
「不，你覺得她是會把這些放在心上的人嗎？她說不定到現在還不清楚奴隸究竟有哪些義務。」
這時，他的一個小跟班在門外拍門：「少爺，少爺！」
「特魯伊！」查寧低吼，「記住你只是個奴隸！我家的一條狗。」
查寧胸口的紅色越來越多，他只是抱著明晰，不言語，像是護著自己的洋娃娃。
查寧驚醒般抬頭看埃斯特，看到這個看著自己長大的中年人，他甚至比生父更像父親的照顧過自己，小時候自己甚至只對他撒嬌，現在他一臉的關切，竟讓自己的鼻子都酸了。
「少爺，你要帶那些捲軸嗎？」
「小的剛在酒館坐，突然聽說，凱莉爾公主在入獄前跑了！」
「我知道了。」特魯伊起身，「放心，她跑不出城去，我們晚上就出發了，不會和她碰上的。」走過查寧身邊時他一頓，似笑非笑，「或者是，都到這地步了，查寧少爺您還舊情未了？」
埃斯特聞言，揮退了下人，關上門，走過來坐在查寧身邊：「少爺為什麼這麼說？」
埃斯特盯著查寧的眼睛，看到他眼神直直的，只是望著前方，還有莫名的痛苦和迷茫，他微微笑起來：「少爺，每次明晰小姐為你做了那麼多，她救你，幫助你的時候，你感動過嗎？」
查寧沒反應。
「別提她！」查寧的表情幾乎有點驚慌，「我知道她怎麼樣，這就夠了，別提她！」
「……差不多。」
「即使是現在，她連生命力也給了你，自己這樣昏迷在床上，你也沒有一點感動？」
「呵呵，是的，當
查寧胸前纏著好幾圈繃帶，隱隱的有血跡滲出，臉色不見得紅潤，卻也不似明晰那般慘白，他坐在床邊的椅子上，頭靠著椅背睡的沉沉的。
查寧走後，侍女也陸續離開，三個男人相互看看，覺得場面寂靜的詭異，對於為什麼在這兒相聚，他們都心有所感。
明晰被絲毫沒有憐香惜玉之心的查寧抱著，頭仰下去，活像是斷掉了，看的身邊的侍女都感到一陣肉痛。
「……我一直覺得明晰來得太容易，她一直這樣子，多管閑事，手伸的那麼長，又沒用，又壞，嘴巴又損，又自以為是，我把她當奴隸，我覺得她為我打架擋劍，都是應該的，可是現在那些人逼著我和她解除契約，我卻……很不爽。」
查寧獃獃的看了會明晰，咬咬下唇，轉身走出房間，步履蹣跚，表情木然。
「什麼？！」查寧快速打開門，「什麼時候的事情？！」
上午的事情，現在都晚上了，查寧心都涼了：「她會不會，會不會……」
「你只是覺得一個一直屬於你的東西要被別人搶走了，這個東西時常給你安慰，陪你鬥嘴，還保護你，捨命救你，儘力幫你，而現在，很多人都喜歡你的東西，想把這東西搶走，於是你不願意是嗎？」埃斯特心裏失望查寧的涼薄，但也知道他本來就是這樣，只好儘力做到柔聲，「少爺，放下你的獨佔欲吧，明晰小姐這麼好一個人，她應該有一個自己的人生。」
「嗯，查寧越來越有生機，她卻越來越沒生氣……我擔心，那個契約正在逐漸抽離她的生命給查寧，而不
「這不用您擔心。」特魯伊冷笑，「等到峽谷找到了神殿，如果召喚出泰努諾，我們會問他的。」
站在特魯伊的位置，可以清楚的看到亞雷握緊了拳頭：「去神聖峽谷，要多久？」
「少爺，少爺？」
查寧再次氣的渾身發抖，他總是忘了，狗只是明晰口中的動物，也只有她帶著惡意罵人是狗時，才會有殺傷力。
「查寧，這次，你去就算了，不去，就別怪我不客氣了。」亞雷聲音冷冽，墨斐特依舊笑眯眯的靠著牆，只是看著查寧的表情有點不善：「你放心，我們已經要來了各個關卡的文書，可以一路順暢的到達神聖峽谷……以治療的名義。」
「埃斯特。」他的聲音低低的，「我是不是真的很混蛋？」
「不知道？」
特魯伊沉默了一會：「不知道。」
「而不應該被我這樣的人渣拖累是不是？！」查寧騰的站起，他臉漲的通紅，冷笑，「那就如你們所願，哼，如果契約解除，明晰反而性命不保，就別怪我當初沒說過！」
查寧有些憤怒，又有些疑惑：「怎麼你們都說是她的生命力給了我，就不能是我們分享了嘛……可是簽訂契約又不是她自願的，現在這局面，要是沒有那強迫的契約，她也不會自願給我生命力啊。」
小跟班很機靈，立刻安慰：「沒事少爺，小的跑回來時看到府里增加了很多侍衛，肯定是為了保護您，您放心！那公主不會那麼傻！」
「她不會知道的，永遠。」亞雷的聲音低低的。
「明晰。」他低念一聲，擦擦眼角。
查寧表情忽然空洞了，他跌坐在床
他是真的放下了嗎？還是，把這份痛苦更深的藏了起來……可怎麼看，他都不像是硬撐著痛苦獨自舔傷的樣子，現在他的表情，與其說是痛苦，不如說是複雜。
墨斐特不理會另外兩個人的交鋒，沉默的看了一會明晰，眼神複雜，最後他閉了閉眼，露出一抹釋然的笑，轉身拍拍亞雷：「你獃著吧，我去找宰相談談，他對我們私自討要那文書很不滿呢，別的無所謂，他這道關卡必須打通。」
埃斯特搖搖頭，他忽然想起一件事：「少爺，凱莉爾公主……」
「她是被逼無奈給我的生命，我為什麼要感動……我只是，只是……」查寧抱頭，「我說不清楚。」
「因為我是奴隸吧。」特魯伊自嘲。
「……不知道，我，我覺得那沒什麼。」
語氣不容置疑。
特魯伊絲毫不以為意：「少爺忘了嗎，只有在明晰說我是狗時，那才是一種傷害……告退。」
埃斯特閉上嘴，起身微微行禮，轉身出去。
特魯伊垂首，冷冷的解釋：「去教廷。」
查寧一驚，他掙扎了一下：「為什麼？為，為什麼這麼急，明晰還沒醒過來。」
查寧並沒有整理東西，他從來就沒什麼計劃意識，也不知道出遠門要帶什麼，只要帶著錢和一些裝備，就足夠了吧。
「就今天上午……昨天剛下了她的判決，今天立刻就跑了，剛才皇宮衛隊還在大張旗鼓的搜查！哼，肯定是國王放跑的，現在裝裝樣子呢！」
「什麼事！」被打斷了思路，查寧很不爽。
被公主這樣背叛，他居然至今連提都沒提，甚至侍女偶爾說話時提到凱莉爾的名字，也不見他皺一下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