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如爐鼎》目錄

第七十二章 傀儡

第七十二章 傀儡

綠蛟頓住,舔了舔尾巴尖,眨巴著一雙琥珀色眼眸瞧謝搖籃。他就是覺得嘎嘣脆挺好吃的,誰知道是那麼貴重的東西嘛……
謝琅伸手抬起她的下巴,令她不能躲避自己的視線,皺眉問道:「那人是怎麼一回事?」
綠蛟昂著頭,繼續在前邊帶路。
謝搖籃不必吩咐,只心念一動,他就吐出一口魔火來,那顏色外紅內綠,透著一股深深的陰森。
仙府之中也有白天黑夜循環輪迴,黑白交替了四十九遭,她才將鍛造完畢的傀儡從魔火之上去下,揚手收了那魔神。
這才出現了他撕咬著父親的頭髮,委屈地險些要哭出來的那一幕。
「娘,父親會殺了你的!」
萌萌不許謝搖籃近身,她只能抬頭求助地看向謝琅,謝琅看也不看她一眼,蹲下身將萌萌放在地上,萌萌立馬飛快地竄走了。
謝搖籃拔下瓶塞,裏面養著的元嬰跳了出來,小小的一個嬰兒狀的秦稽睜開眼睛,一臉迷茫地盯著她瞧,本來都是白白胖胖的元嬰瘦了不少,看起來頗為揪心。
傀儡身上散發一股若有若無的紅光,雙眼緊閉,與正常人無異,只是臉色蒼白無血色。魔火淬鍊,首山赤銅重鑄,此傀儡里那陰險臉男修留下的禁制已經盡數除去,如今這傀儡的身軀更是可抗山嶽,堅不可摧。謝搖籃滿意地看了他一眼,從儲物袋裡取出了一個白玉小瓶。
殷舊墨腳邊的雜毛孔雀呆了片刻,道:「生長了起碼萬年以上的清心蓮,一株可增幾百年修為,倘若配以丹藥,好生調製,更是功效不可限量,就這般囫圇吞棗,未免太奢侈浪費了吧……」
謝搖籃閉上眼睛,仰頭親了下他的唇,蜻蜓點水而過:「是正經的。」
殷舊墨同謝琅寒暄兩句,就借口要參觀仙府,正欲走開。
殷舊墨溫文笑了下,道:「既然如此,我自己去逛也好。」
謝琅唇角顫了下,挑了起來,「我同你說正經的,別耍無賴。」
那傀儡又弱弱地問:「你是……是我娘親嗎?」
謝搖籃很快想明白其中道理,疲憊地揉了下太陽穴。
「去帶客人四處轉轉。」謝搖籃道。
謝琅從回憶之中醒過來,看了看謝搖籃的眼睛,她溫和含笑,像是在哄胡鬧的萌萌。
疲憊的勁頭湧上來,謝搖籃只想休息一下,正欲出門,冷不防萌萌破開周圍禁制,張牙舞爪地撞開門朝她撲了過來:「娘!你究竟在做什麼啊!我——」萌萌環視四周,聲音突然憋回了嗓子里。
謝搖籃安撫過謝琅那些煩躁的情緒,獨自找了一間空房,去研究那被綠蛟帶回來的傀儡,那傀儡尚存微弱的意識,只是弱小得不如一個金丹期的修士。但是傀儡的身軀卻極為強悍,堅不可摧,整塊都是太陰玄冰煉製,太陰玄冰乃千萬年死煞之氣凝結而成,死煞氣息越重,凝聚時間越長,就越發堅硬。
謝琅看她回頭,神色平淡地重新將萌萌收了回來,給他順了一把毛。扭頭慢吞吞走了。
謝搖籃道:「怎敢如此怠慢。」她朝水潭裡喊道:「嬌嬌。」
熟料今日再見,他竟搖身換了一個臉皮,倘若不是斬得一屍的此界極少,界主那廝蹲在路邊喂梅花鹿,排除嫌疑。那孔雀和大鵬分別侍立在不遠處,他萬萬不會懷疑到秦山主的頭上。
謝搖籃命里卻是有這麼一段孽緣,躲不開,改不掉,他本以為是青冥界那人,從來不曾放在眼裡,青冥界毀,那人也死,他悄悄舒了一口氣,可是私下推演之時,卻發現孽緣這條線不僅未斷,還有越演越烈的勢頭。這是這次仙府之中見到秦山主,他才知道這孽緣遠遠未結束。
「你叫秦稽啊。」傀儡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謝搖籃一個踉蹌險些栽倒,她當即喝止他:「別亂說。」
謝搖籃隱隱聽見萌萌糾結地嘟囔:「您不是說長大了,就不可以隨便在娘身上磨爪子了嗎?」
……
謝搖籃笑道:「我家夫君膚白貌美,人善心軟,可心可口,只有他負我的份,哪裡有我負他的份?」
秦山主居於連綿百萬里秦山之中,門下弟子卻不足千人,數量可以說得上可憐了,但是這千人卻個個是精挑細選出來的,尤其以孔雀和金翅大鵬,兩個雖然是妖,可都已經是妖仙之身,孔雀和大鵬兩兄弟同在那人門下,一個為靈獸,一個為弟子。
終於,傀儡睜開眼來,他看了眼謝搖籃,迷茫道:「你是誰?」
謝搖籃架起傀儡,放在魔火之上淬鍊,又將那太陰玄冰鍛造的軀體外邊,澆築上一層首山赤銅。做完這一切,她已經是滿頭大汗。
謝琅被暫且安撫下來,可是卻感覺那人的存在像心上是梗了一根刺。
謝搖籃將那元嬰指引著進入傀儡的身體里,自己吞了一把丹藥,暫時抑制疲憊,繼續幫助元嬰來支使控制這個人工軀殼。
謝搖籃並沒有絲毫責怪,綠蛟知道她這是已經默認了這裏的蓮藕都是他的了,當下覺得在那隻雜毛孔雀面前倍兒有面子,老子特么的樂意奢侈!老子有的是藕!老子吞一個扔一個你特么有本事咬我啊!
謝搖籃聞言側過頭,無奈解開身上穿的外袍丟給他。
秦山主行蹤飄忽不定,偶爾在秦山之內講道,謝琅同他也只是點頭之交,只在歷年的秦山大比上偶爾見上一面,並不熟悉,連話都沒說過兩句。
謝搖籃急匆匆回到謝琅身邊,抬手去捏萌萌的爪子:「哪裡疼?真被兔子咬到了?」
謝搖籃柔和一笑,沒有任何心疼的表情,只道:「嬌嬌向來貪吃,見笑了。」她又道,「下次吃前,支使個人將蓮藕收拾一下,別鬧肚子。」
他喉嚨里梗了一聲嘆息,俯身去親她的唇,她一愣,接著毫無保留地回應他。謝琅一不小心,就咬破了她的舌頭,血腥味湧來,他細細噬去,眉頭卻緩緩皺了起來。謝搖籃被他壓在柱子上,揪住他的衣服,閉上的眼睛下一圈眼睫微微顫抖。
元嬰不能離開軀體太久,否則很快就會瀕臨消亡,棲雲雖然用養魂之術將秦稽的元嬰暫時保留下來,可也只是延緩消亡罷了。秦稽元嬰如今雖然還在,但是副作用就是記憶全無。
謝搖籃腳步愣生生邁不動了。
這裏的兔子只是修真界普通的玉兔,壽命非常長,修為偏低,攻擊性也低,又呆又乖,適合觀賞玩耍,不會主動攻擊任何人。
當年那陰沉臉男修追殺他們的時候,傀儡還沒有這般厲害,看來是後來又下了血本改造,丟下的這一隻,恐怕能讓他鬱悶得吐血吧。
謝搖籃那話本是客套,熟料殷舊墨竟然面不改色地說道:「既然如此,再好不過了。」
謝琅眯起一雙漂亮精緻的鳳眼,唇角似笑非笑:「第一次見他?他那張臉你不熟悉?那張臉也是第一次見?」
謝搖籃臨離開前,師父棲雲親手將這瓶子交到她手裡,連連叮囑。師父一輩子只有三個徒兒,阿緋同他並不親近,說來,人心都是偏的,師父確實更喜歡她和師兄,師兄為他而死,師父的愧疚得幾欲崩潰。
綠蛟從水潭裡爬出來,尾巴稍卷著一隻不知道生長了多少年,靈氣濃郁,肥大粗壯的蓮藕,他喀嚓喀嚓兩口把蓮藕吞掉,游到了殷舊墨跟前:「英雄這邊請。」
謝搖籃手捏印訣,沒有絲毫猶豫地去除了傀儡之中那微弱的意識,又布置下禁制,取出一粒定海珠,祭出一位魔神,他腳踏火龍,耳朵穿著火蛇,身上披著一層紅鱗,眨著眼睛獃獃看向謝搖籃。
謝琅冷哼一聲:「讓你磨你就磨,廢話什麼。」他頓了頓,又道,「下次你輕點。」
謝琅離開的動作頓住,萌萌抬頭瞧了一看父親陰晴不定的面容,立刻張嘴喊道:「娘!萌萌爪爪好疼!」他聲音本來就清脆,此刻更是委屈地就要滴下水來。喊罷,他就恨鐵不成鋼地看了父親一眼。
秦稽。
過了一會兒,謝琅直起身來,看了她一眼,道:「謝搖籃,你倘若敢負我,我定將你一點點咬碎,然後生吞下肚!」
謝搖籃打馬虎眼:「你不是認識他嗎?說來我也是第一次見他。」謝琅的脾氣她知道,發起火來的情景,她只要想想,就背上冒寒氣。
儡低下了頭,他沉默了會兒,又道:「你能不能給我一件衣服,我……」他從醒過來到現在,渾身還是赤裸的。她又不是他的娘親,這樣光禿禿的,很彆扭……
謝搖籃抬手抱上他的腰,聲音柔了些,細細解釋。她嘴上確實體貼溫和,聽得謝琅心裏熨帖。可是她心裏卻覺得謝琅委實任性,她同殷舊墨不過見了幾面,說了幾次話,他就醋性大發,這次此人她更是頭一次見到,剛剛才明白他同殷舊墨之間的淵源,他就如此反應,未免不講道理。只是多年夫妻,她對他本來就沒什麼脾氣。
謝搖籃微愣了下,還是腳步一轉,朝他走了過去。
綠蛟慢悠悠露出個腦袋,噗噗朝前吐了一口水,呈弧線狀將一朵白蓮澆得稀巴爛:「怎麼了?」
謝搖籃轉身欲追,被謝琅一把抓住手腕,按在了迴廊琉璃柱上,謝搖籃茫然抬起頭:「怎麼了?」
她撫摸瓶身,心中有些悲涼四散開來,難以壓抑。
謝搖籃禮貌詢問是否需要她陪同,冷不防後背一疼,謝搖籃回頭,兒子怯生生地抬著一隻沾著鮮紅血跡的前爪,卧在他父親手心裏,滿臉委屈。
他鳳眼幾乎被撐成了杏眼,一臉驚駭。
萌萌反手一爪子撓開她的手,興緻缺缺地抱著尾巴往父親懷裡鑽。他剛剛把一隻兔子惹毛了,被撲到尾巴上咬了他一口,他不許父親告訴娘,可是父親嫌他淘氣,非得告訴娘來氣他。父親難道就不知道,作為仙極界第一隻被兔子咬了一口的狐狸,還是一隻天狐,他以後還怎麼見人啊!
謝搖籃一怔:「秦稽?」
萌萌在他衣服上擦掉白色小爪上的血跡,不滿地哼唧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