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如爐鼎》目錄

第九十九章 雙塔一

第九十九章 雙塔一

謝搖籃伸出手,她手心上握著一個光芒黯淡的項鏈,鏈尾上掛著的橙色綴飾如同蒙塵珠玉。
謝搖籃並不勉強,她道:「這項鏈我暫且替你收好,她他日若想通什麼,再來找我。」
「她對你什麼心思你一清二楚,既然已經同那仙北界聖女成婚,就別再來挑撥她。」謝搖籃以杖拄地,冷淡道。
席間,韋禇說起和眾人離去之後的情況:他本來是打算去尋找當初青冥界三世家存活下來的人以及他的二叔,但是踏遍了整個仙東界,也尋覓不到絲毫消息,想來已經凶多吉少。後來他在一場秘境之中,救下了奄奄一息的慕小小,兩人從此結伴在仙東界行走。
韋禇將綠蛟往地上一丟,驚喜地揮動袖子:「謝道友!」
夙長生臉上一直掛著的笑容變得僵硬起來。
謝搖籃扭頭,兇巴巴地將一條帕子丟給依舊在用袖子擦鼻子眼淚的齊寒煙,語氣生硬地勒令她回去,這才轉身,臉上一片淡然地問道:「夙道友找我有何貴幹,不妨直說。」
傍晚時分,眾人都結束了各自的比賽,謝琅將她扶到地方,就去接萌萌去了,他想帶小初一道,但是小初依舊只喜歡膩著謝搖籃。
王沖慌張搖手:「我做不得主,這些都得師姐決定的。」
夙長生道:「怪不得煙兒曾說你粗中有細,原來如此。」他看向謝搖籃,正色道,「我確實來尋你,想向你討一件東西。」
道一宗一別不過五百多年,她以為自己進入渡劫初期還算快的,然而謝搖籃居然已經是大乘期的修士了,甚至她的徒弟都能不費吹灰之力戰勝自己,要知道當初在青冥界之時,二人可是勢均力敵。
謝搖籃道:「青冥界毀,我們曾經並肩戰鬥,如今能重聚一起,歡喜尚且來不及,豈有不收之理,還望兩位不要嫌棄我這宗主無德無能才是。」
而她數百年前突然成婚,所有至交好友的沒有收到請帖,新郎也極為神秘,直到秦山大比一見,才知道原來那神秘的新郎竟然是夙長生。
前些日子同謝琅閑聊,說起過跟在夙長生身邊那個長發赤腳女人,謝琅道此女乃仙北聖女,亦是地仙之身,在凋敝的仙北界是修為最高之人,仙北界並無界主,這些年也沒有天命降臨,所以此女相當於仙北界的無冕之王。
齊寒煙卻在這個時候,突然獨身出了院落,飛身直上房頂,屋外銀月白雪,滿地銀光,齊寒煙看到不遠處的那人,踏雪而來的腳步慢慢定住,捂住嘴巴掩蓋住一聲抽泣。
王沖將謝搖籃一行人這些年的情況也簡單地告訴了他們,說起青冥宗的成立,韋禇和慕小小當即眼前一亮,道:「我二人行走于仙東界多年,不是沒想過加入一個宗門,但是找來找去,都沒有什麼合心意的,我二人都不是善於勾心鬥角的人,于仙東界有些格格不入。但若和你們一起,便不必費許多心思,還請念在當初同界之誼,收下我們!」
齊寒煙抱著腿蹲在房頂上,放聲大哭起來。
早在青冥界之時,就聽聞夙長生向來偏愛比自己年齡小上許多的女修,他的紅粉知己也多是如此,甚至還有剛剛十五六歲的天真少女,但是如今他突然娶了天香聖女,按照他的脾氣喜好來說,這其中應該是有許多故事的。只是謝搖籃懶得問,只要把這傷口挑破,刺激得夙長生心裏不好受,她就暢快了!
「若我沒有呢?」謝搖籃好脾氣道。無塔她還真見過,只是來不及拿到手,就掉入了斜雲骨池之中,她連碰都沒碰到過。
慕小小忽的一聲站了起來,她怔怔伸出手,去撫摸那項鏈,食指剛剛觸碰到鏈子,瞬間就像觸電一樣猛地收回了手,她側過頭,甚至連看都不看那項鏈,臉上木木的表情有崩落的趨勢,半晌之後,她聲音哽咽地說道:「既然被岳師兄所撿,就是岳師兄之物,這項鏈我沒有再要回來之理。」
夙長生好脾氣地哈哈一笑:「這是哪裡的話,我只是找煙兒來敘敘舊罷了。」
來人依舊一身粉色花袍,頭髮雜亂如同枯草,腦後鬆鬆一束,此刻正笑著看向她,口中輕輕喚了一句:「煙兒。」
「萌萌的妹妹,我的小女兒。」謝搖籃道。她不在繼續介紹,只看向慕小小,道:「小小未到來之前,岳陽給我了一件小東西,是他多年前在海中一隻魚腹中得到的,他瞧著眼熟,就撿了回來,但是就是想不起來再哪裡見過,今日再見小小,這才猛然憶起。」
這時,在另外一邊結束比賽的韋禇過來尋找她,剛要詢問慕小小輸贏狀況,突然腳下一重,一陣奇異的酸臭氣息往鼻子里鑽,這股味道韋禇可以說是非常熟悉的,甚至有一種他鄉遇故知的欣喜。
眼看他的手就要碰到齊寒煙的頭頂,不遠處突然閃出一人,速度快如雷霆閃電,夙長生但見白光一亮,他面前靜立著一女修,臉色凝重地將齊寒煙護在身後,手持一根黑白二色相交的禪杖。
岳陽正在埋頭喝靈酒,聞言趕緊搖頭:「晚生出門總是會撿到破爛,這次難得撿來一個故人之物,豈有佔為己有的道理?」他早已試探過,那項鏈之內有一個比無芳城還要大的芥子空間,他進入探查過,芥子空間卻空無一物,周遭有法術擊打的裂痕,不知道之前經歷了什麼。
小初一直站在桌子上,正用前爪扒著謝搖籃的被子偷喝酒,小舌頭觸碰到酒液,發出清脆的水聲,謝搖籃一時沒看住她,待她慌張將小初拎起來的時候,小初已經趴在倒下的杯子邊,毛都浸濕了半邊。
聽見姚淵喚謝搖籃師父,她心中很不是滋味。並非對自己輸于姚淵有怨,而是想起了自己的師父……
齊寒煙知道自己不該哭,可是世間總有那麼一人,你遠見他獨處明月蒼松之上,靜靜看你,周遭萬籟俱寂,瞬間會覺得瞬間天翻地覆,滄海桑田。像是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不見,只餘下兩人靜靜對視,心頭忽然大悲忽然大喜忽然大徹大悟,又忽然淚雨滂沱,速度快到來不及回憶或者怨恨。
慕小小與韋禇二人和大家一起在租住的院落安置下來,晚上大家一起煮酒作樂,商議著大比事宜,又暢想著早日返回仙府,大家一起去海底捉魚尋寶,慕小小身上這些年凝結起來的憂鬱氣息散去了不少。
謝搖籃皺眉,兩人之間仇怨不淺,他竟然還能腆著臉要東西,真是好厚的臉皮!謝搖籃問:「何物?」
「引齊寒煙出來,無非是想引起我的注意。」
「嬌!嬌!」韋禇屈膝捧起綠蛟的三角腦袋,險些抑制不住一口親上去,「你怎麼在這裏亂竄!你家仙姑呢!」
自她十三歲起,師父就一直陪在她身邊,她只要摸一下頸上項鏈,無論在哪裡,都能夠安心許多,師父對她傾囊相授,但是她從來沒想到過,師父竟然會妄圖奪舍她的肉身!
綠蛟肥壯的身軀被拎到半空,嬌羞地扭來扭去:「英雄你自重啦!」他尾巴尖朝身後指了指,「仙姑在後邊。」
韋禇二人連連搖頭稱不敢,兩人當即改口稱謝搖籃為宗主。
韋禇好奇地看著那團醉醺醺的白絨團,問道:「這是……」
姚淵自告奮勇地送小初回去。
「無塔!」夙長生眼神凌厲地看向她。
「想怎樣儘管直說,別再打她的主意。」謝搖籃冷聲說道。
謝琅扶著謝搖籃,慢吞吞往這邊走。
慕小小揉了揉鼻子,低聲點頭:「好。」她在心中瘋狂地大笑,要來那項鏈做什麼?她又能想通什麼?不過徒曾傷感,平添怨恨。
幾百年前,謝搖籃這個名字曾經在仙東界響過一段時間,說是在火靈宴上大敗了一個渡劫期的男修。兩人尋到不庭山,不庭宗宗主說那女修是一個渡劫中期修士,兩人覺得可能是同名同姓。至此之後此間再無青冥界眾人消息。好在兩人相互扶持,這些年在仙東界雖然坎坷,但也未曾遭受大劫。
她為他努力了半生啊……
「天香聖女雖輕車簡從,但風華依舊,自然能夠辨別出來。」謝搖籃聽得齊寒煙的低聲啜泣,一時心煩,口氣也變得有些尖銳。「只是聽聞她比我夫君還年長一萬歲,不知是否屬實?百萬歲年齡竟然還能如此嬌憨若少女,怨不得夙道友對她如此痴迷。」
「你怎知我是找你的。」夙長生臉上笑容消失,面無表情道。
夙長生雙手抱臂,粉色衣袖在風中獵獵作響,玩味地看向她,根本沒把她的話聽進去:「那就莫怪我下手強搶了!」
他是她少女時期的英雄夢想,是她一呼一吸之間的無盡渴望,是她冬日里畫陣法之時凍紅的雙手,是她夏天學習手印之時翻飛的袖角。
夙長生挑眉一笑:「你消息倒是靈通。」他稍稍一頓,「噢,你夫君是仙極界謝琅嘛,怪不得知曉她的身份……」
謝搖籃臉上的歡喜也溢於言表,當初一別,沒想到今日還能有緣再見,當即邀請他們一道去無芳城酒樓之上一聚。
謝搖籃頭疼扶額,她說的是她沒有,又沒說她不給!聽得懂人話嗎?
他朝她伸出手,憐惜道:「煙兒莫哭。」
慕小小堅決不要,岳陽剛勸了兩句,她似乎就要掉下淚來。
慕小小怔怔站在不遠處,看著綠蛟撒潑和姚淵笑嘻嘻地躲避,臉上頗為驚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