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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2章 抱石搏猛獸

第002章 抱石搏猛獸

讓他奇怪的是,儘管一夜沒睡……靈魂一夜沒睡,可是他的精神格外的好,身體內似乎有用不完的力量。
吃完早飯,石宏他娘額外給石宏準備了一份乾糧,他爹抄起一把獵刀,背上自製的弓箭,跟他娘招呼了一聲「我們走了」,帶上石宏出門去了。
……
山林的景物飛快的後退,無比的劇痛襲來,他感覺自己的魂魄幾乎都要被扯碎了。幾乎是一瞬間,他猛地睜開眼睛,發現自己已經回到了身體內。
只是,勻稱的身材看上去並不是那麼具有爆發力,用山裡人的話,不是一個好勞力。如今的石宏,顯然已經成了山裡人眼中的「繡花枕頭」。這讓石宏他爹很頭疼,因為山裡人可不看中長相,男人重要的是能下地幹活。
大地靜謐,山野沉睡,黑暗擁抱之下,各種野獸蟲豸在自己的一片天地下暢快躍動。石宏像一陣風一樣從它們的頭頂掠過,那種感覺無比暢快。
一晃三年過去了,石宏已經十五歲了。這個年紀在山裡已經是大齡單身青年了,石宏他爹最近正忙著給他說一門親事。
為首的獵戶大叫一聲「阿宏!」其他幾個獵戶別過頭去不忍再看一幕。
大夏和鬼戎開戰了!
十四歲的男孩在山裡就已經是一把好勞力,相應的也就會贏得在家裡的地位。更何況石宏一個人包了家裡的莊稼活兒。
膽子一壯,石宏從樹梢上飛越而起,輕鬆的掠過了幾百米的距離,落到了另外一顆大樹上。這樣幾個起落,他便如同一隻鷹隼一樣投進了山林之中。
「呀!」兩側的兩名獵戶大叫一聲,揮舞著獵刀撲了上去。
猛然,野豬王奮力跳了起來,剩下的一隻獨眼,死死地盯住了石宏他爹。
石宏一愣,自從那一次他反駁張秀才的言論之後,這傢伙就對自己家一直橫挑鼻子豎挑眼,今天這是怎麼了?
村子里人人自危,不知道徵兵檄文什麼時候發來,就連石宏他爹,這幾天都愁眉不展。母親更是偷偷垂淚。
他說著,從袖子里掏出一貫銅錢,交到了石宏手中:「石小弟,這是還給你們。我已經教訓了那幾個下人,張某人保證,今後這種事情絕不會再出現了。」他朝石宏一拱手,轉身離去。
張員外裝模作樣的一擺手:「老丈不必客氣。石宏小弟可在?」
整個村子里這麼別彆扭扭說話的只有一個人,那就是張秀才。
這三年間,石宏跟著他爹去縣城買了幾次獸皮,眼界漸漸的開闊了,這小山村於他,就好像困著那蛟龍的淺水,早晚有一天是要掙脫而去的。
石宏在村子里,可是出了名的「瘦弱」,唯一為他「鼓吹」的,就是他八歲的妹妹石珊,只不過,誰會相信一個十五歲的少年能一個人包下家裡的重活兒,而且這話還是從一個八歲女孩嘴裏說出來的?
「嗷——」野豬王一頭栽倒在地上,疼得仰天慘叫,四蹄瘋狂的拍打著地面,咚咚巨響好像擂鼓一樣。
石宏倒是一點也不操心,自從十二歲那年雷擊之後,這三年他每天晚上都魂魄離體,在周圍山中玩耍。不但力氣越來越大,而且也越來越聰明。
「啪」扎槍綳斷的巨大反作用力把為首的獵戶猛地震飛了出去,野豬王一低頭,獠牙朝前,兇狠的朝為首的獵戶沖了過去。
野豬王根本看也不看,到了跟前,巨大的腦袋猛地一拍,一名獵戶慘叫一聲跌了出去,身上大腿上一道一拃長的口子,鮮血嘩嘩的流了出來。
倒是石宏他妹妹石珊,雖然才八歲,但已經是一副水靈模樣,村子里好幾戶殷實人家都上門說親,石宏他娘捨不得女兒,一直沒有應許哪戶人家。
獵戶們倒吸一口涼氣,這是一頭足有小象大小的野豬王!
萬籟俱靜,石宏呼的一聲從床上坐了起來,回頭一看,自己的身體安靜的睡在床上。他不由得露出了一絲微笑。
石宏胳膊一甩,那名獵戶竟然沒壓住他,被甩到了一邊,石宏爬起來又朝野豬王沖了過去。
所以趕緊來和石家修補關係。這一貫銅錢雖然肉痛,但是在他看來,花的卻也值了。
「哼嗬、哼嗬……」野豬王盯緊了為首的獵戶,野蠻的沖了過去。
唰——
「啊——」石宏長吼。
「咚!」一聲巨響,眼前的一幕讓所有的獵戶都驚呆:石宏抱著巨石狠狠地和狂奔的野豬王撞在了一起。
「是這樣。」張員外從懷裡拿出賬本來,象徵性的翻了幾頁:「我查了一下這幾年的帳,突然發現多收了小弟家的租子,真是抱歉,都是那些不懂事的下人。不過你放心,我張某人為人最是坦蕩,絕不會佔佃戶的便宜。」
東方一片魚肚白,石宏突然感覺到一種壓力,還沒等他明白過來,太陽已經咚的一聲跳了出來,頓時天地之間一片浩蕩的巨大力量,不可抗拒的將他朝後擠去。
「老順子,你家伢子行不行?」為首的獵戶有些懷疑的看著皮膚細膩的石宏,相對於他爹石順的魁梧,石宏的身子骨的確顯得有些單薄。
為首的獵戶愣了一下,那顆猙獰大頭的主人卻咚的一聲從灌木里跳了出來,震得幾個人腳下地面一抖。
他爹只曉得肯定的一點頭:「行。」說完就要走,為首的獵戶卻一把拉住他:「老順子,這可不是鬧著玩的,萬一出了啥事,咱們可顧不過來他……」
第二天一早,石宏扒拉幾口飯菜,放下碗對他爹說:「爹,今兒我跟你一起進山吧。」他爹寡言少語,典型的山裡人性格。聽了兒子的話,也不多問,點點頭就一個字:「行。」
石宏他爹站在遠處,想也不想,一箭朝野豬王射了過去。
而石宏懷裡的巨石也裂開了幾道裂縫,石宏的整個腳掌深深地陷進了地面里,一直沒到腳踝。
石宏這一整天都心事重重,想不明白是怎麼回事,父母和妹妹詢問,他也含糊了過去,就想等著晚上再試試,看看自己是不是真的在做夢。
看到他還是堅持,為首的獵戶搖搖頭:「你不聽話,到時候出了事,可別怪俺。」
他見過山裡跑得最快的狼,石宏敢打賭,自己魂魄的速度,絕對是那頭狼的好幾倍。
大樹猛地一晃,抱著樹的石宏他爹差點掉了下來。
石宏要把錢還給張秀才,對方卻說什麼也不要,最後竟然一瞪眼,石宏要是不肯收,以後石家就不要再租張家的地了。石宏無奈收下,張秀才立刻一副眉開眼笑的樣子,倒像是他佔了石宏天大的便宜。
石宏他爹連忙出來,連連打拱作揖:「喲,是員外啊,快快,裏面坐。」他老爹自然不會說什麼稀客、蓬蓽生輝之類的客氣話,只是淳樸的一個勁把貴客往屋裡請。
石宏他爹有些不高興:「瞎說!」
一路上,他爹就叮囑了石宏一句:「當心,不行了你先跑。」
眾人鬆了口氣,正要往回走,樹叢里突然一陣呼嚕呼嚕的聲音。幾個獵人面露喜色,為首的獵戶打了一個手勢,他身邊的一名獵戶一把拉住石宏,退到了後面去。
石宏他爹眼看著跑不掉了,猛地一跳竄上了一顆牛腿粗細的大樹,那野豬王嗷嗷怪叫著沖了上來,狠狠地一頭撞在大樹上。
他離開房屋,飄上天空,舒張「身體」,盡量多得讓身體接觸到皎潔的月光。一年半之前,石宏無意之中發現,魂魄身體在月光下「淬鍊」,能夠讓他的靈魂變得更加「健壯」。當太陽升起的時候,那種巨大的撕扯力量,所造成的痛苦會有所減輕。
野豬王被撞的後退四五步,卻還不死心,晃了晃腦袋,猛地有狂奔起來,又是一頭狠狠撞在了大樹上。
一名獵戶猛地從一邊撲上來,一把抱住石宏的腰將他撲倒在地:「你瘋了,你不是去幫你爹,你是去送死!」
「呼哧呼哧……」野豬王喘息幾聲,兩隻血紅的小眼睛死死的盯著為首的獵戶,猛地后踢一刨,咚咚咚的狂奔過來。
他原想就把這些租子還了,但轉念一想,索性從錢櫃里取了一貫銅錢去石家,一路上都肉痛著呢。
他試著走了兩步,發現「魂魄」其實比身體靈巧的多,不但能跑能跳,而且還能飛翔!哪一個孩子沒有夢想過像鳥兒一樣的飛翔?石宏少年心性,最初的那一段恐懼很快被新奇所替代,他開心的在自己門前的空地上蹦蹦跳跳,一跳就是十米多高,兩他家的屋子都顯得矮小了。
「出不了啥事。」石宏他爹撥開他的手。
為首的獵戶大吼一聲,把手裡的扎槍找准了野豬王的大嘴狠狠地戳了下去。
緊接著的幾天,戰爭的陰雲迅速的籠罩了整個大夏,連是石宏他們這個小山村都不例外。
石宏有些迷惑,晚上的一切經歷就好像是一場夢,顯得有些不真實,好像和自己是兩個人經歷過的一般,在身體內回憶起那一段有趣的經歷,就好像有人跟自己講一個故事一樣。
媒婆託了好幾個,石宏這親事還是一直沒有著落。
石宏在一旁聽了片刻,頓時明白了。
一貫銅錢在這樣的山村中絕對是一比巨款,除了他張家,整個村子里任何一家,都不可能一下子拿出這麼多錢。
皮膚紫得發亮,兩顆伸出了嘴外的獠牙鋒利無比,粗壯短小的四肢好像柱子一樣。
眼看著日頭西落,血紅的霞光染滿了半邊天。為首的獵戶擺了擺手:「今天就到這兒吧,咱回。」
……
另外一名獵戶一刀砍在野豬王背上,強啷一聲竟然濺起了一溜火光!獵戶雙臂一陣發麻,戶口震裂,鮮血直流。
放在以前,石宏對這些聲音格外害怕,現在卻有一種說不出來的興奮,似乎那些聲音都是在他耳邊不停的誘惑。石宏膽子越來越大,就算有什麼危險,自己現在的速度,逃跑總是沒問題的。
儘管他爹知道兒子很能幹,事實上十四歲以後他們家的活都是石宏一個人乾的——這小子一個人的力氣頂他爹五個,他爹倒是閑了下來,整日里和村子里的人一起進山打獵,也算是額外的營生。
「嘩啦」灌木叢里一聲響,擠出一顆碩大的猙獰腦袋,兩顆獠牙好像利刀,一雙眼睛血紅,惡狠狠地盯著外面的幾個人。
儘管這麼說,但是進山之後,為首的獵戶還是使了個眼色,幾個獵戶將石宏護在當中,顯然是怕他真出了事,絕了老石家的香火。
「咚咚咚……」野豬王速度如飛,眼睛上插著那隻箭,鮮血長流,不顧一切的朝它的仇人——石宏他爹——沖了過去。石宏他爹丟了弓箭轉身就跑,野豬王瘋了一樣追了過去,一路上不管是碗口粗的小樹,還是凳子大小的石頭,一律撞開,獨眼裡是和血一樣的紅光,認準了石宏他爹,不戳死這個人誓不罷休。
石宏跳上了一棵大樹,四處看了看,山村沉在一座平坦的山谷腹內,黑壓壓一片,不見一點燈火,周圍的山峰中時不時的傳來一陣陣古怪的聲音。
這一天,石宏他爹空著手從山裡回來,他爹畢竟不是正兒八經的獵戶出身,跟人家一起去,也就是打個下手,運氣好了能有些收穫,運氣不好、他爹就當跟著去有個耍子,反正家裡的活兒都讓石宏幹了,他也沒啥事。
小象大小的野豬王一聲嚎叫被撞飛了出去,落在地上又滾出去十幾米遠,才哼了一聲,倒在地上再也不動了。
張秀才畢竟是在縣裡讀過私學的人,這點見識還是有的。石宏當時一個十二歲的小孩,連這個山坳都沒出過,就能那麼準確的預知國家大事,張秀才立刻就知道,此子定非池中之物。
三年時間,石宏已經長的和父親差不多高低,身材勻稱,山裡的勞作給了他一身古銅色的肌膚。但是不知道什麼原因,他的皮膚下,似乎有一層玉石一般的光澤,這讓這個山中長大的孩子,即不失粗曠美,又多了幾分細膩感覺。
幾名老獵戶提心弔膽的大半天,好在這一天都沒碰上什麼難對付的猛獸,只是打了幾隻野兔山雞之類的,算不上什麼收穫,也就是個下酒菜。
「老順子山裡的那些畜生可不認人,你家就這麼一根獨苗,萬一……」
山裡人身體結實,有憨厚老實,遵守軍紀,一向是搶手的兵源。
……
野豬王怪叫一聲,一口咬住紮槍,粗壯的脖頸帶動著碩大的腦袋猛地一歪,嘎巴一聲脆響,竟然硬生生的把扎槍咬斷了!
野豬王一出現,獵戶們就覺得不妙了。
「哼嗬——」
野豬王狂奔而來,不管它面前是人是樹,都要一頭撞飛了出去。石宏左右一看,一把抱起一旁一塊足有一人大小的巨石,怒吼一聲,朝野豬王沖了過去。
有些迷茫的四處看看,石宏實在搞不明白到底是怎麼回事。
但是,一旦他試圖回憶起那個夢,腦海深處卻傳來一陣可怕地劇痛,就像太陽升起時,被強行扯回自己身體內的那種劇痛一樣。
他看到了一隻家貓大小的大眼睛猴子捕食蝗蟲,看到了一大群黃豆大小的螞蟻將蟻巢築成了一人多高的煙囪狀,看到了兩頭新生的獵豹在樹下打鬧,看到了白鳥一家縮著脖子眯著眼睛,在樹枝上站成一排……
石宏正扛著釘鋤從外面回來,看到那一身富貴打扮的張秀才有些意外,對方看到他,立刻一副眉開眼笑的樣子:「石宏小弟回來了。」
「咚!」被撞的地方,樹皮啪的一聲炸碎飛濺了出去,大樹的葉子嘩啦啦的落下來。大樹已經有些傾斜,樹根處的泥土拱了起來。
「嗷——」野豬王一聲長叫,后踢猛地一刨,兩團泥土唰的一聲飛濺出去,它像一陣狂風一樣撞向了大樹,眼看這一下大樹絕無倖免,突然一個人出現在了大樹前面。
石宏晚上魂魄離體的時候,聽到父母房裡傳來的一陣啜泣聲。石宏矗立在父母房前良久,心中有了思量。
不過石宏他爹嘴笨,見了生人更不會說話,山裡人的通病,因此他也不知道怎麼跟別人說自家的崽其實是個好勞力。
「爹!」石宏一把掙脫了拉著他的獵戶,猛地朝野豬王沖了過去。為首的獵戶大驚:「阿宏,回來,別去……」
自從有了這個發現之後,每天晚上石宏都會讓魂魄身體在月光下暴露一個時辰,三個月前,他發現自己的魂魄身體竟然隱約發出一種像月光一樣淡淡的銀光。他「飛行」的速度更快了,在黑夜之中也能看得更遠了。
石宏有些發愣,張家多收自己家租子,石宏當然心裏清楚,他也明白那是張秀才故意為難自己。所謂的「下人」不過是幾個幫工而已,沒有張秀才授意,他們絕不敢那麼干。石宏之所以沒有和張秀才計較,是因為畢竟種著人家的地,他們多收得也不多,石家多了石宏這個勞力之後,日子過的很輕鬆,不在乎那幾升苞米。
消息是今天早上才傳到縣城的,中午時分張員外就知道了。他第一件事情,就是連忙找出賬本,把石家的賬目重新核對一遍,之後稍稍鬆了口氣:好在自己沒有做的太絕。
「噗!」鮮血四濺,沒想到這一箭僥倖,竟然射瞎了野豬王的一隻眼睛。
石宏他爹也是很驚訝,連忙催促石宏:「阿宏,快去把錢還給人家。」石宏答應了一聲,轉身追出去。
其他的幾個獵戶也有些懷疑的看著石宏。獵戶們穿著無袖的土布褂子,肩膀下面已經磨得有些發毛。一條條胳膊結實的好像鵝卵石,傷疤縱橫交錯,那是常年和野獸搏鬥留下來的。
「咚!」
而且自從三年前石宏頂撞了張秀才之後,張家就一直明裡暗裡為難石宏家,村子里的人看在眼裡,誰也不願意把女兒嫁到石家,擔心以後石家受刁難,自己家也要被牽累。
或者現在應該叫他張員外了,他老子去年過世,張秀才繼承了家產,族譜、地契、庫房鑰匙一入手,就讓所有的人管自己叫「員外」。山裡人不明白「員外」和「地主」有什麼區別,張秀才在村子里的人望又頗高,大家也就順著叫了。
石宏追著出來,正好看到張秀才又坐在村口的大磨盤上跟村民們胡吹。
這一天過的格外緩慢,好不容易等到太陽落山,石宏胡亂扒拉兩口飯,一頭倒在床上。
可是三年時間,石宏心知肚明那多收的不到一斗的苞米,絕對值不了這一貫銅錢。
這種野獸是獵人們最不願意遇到的,皮糙肉厚、力大無窮,而且十分蠻橫,完全不知道害怕,就算是一塊石頭,也會一頭撞上去。
到了村口,村裡的幾個獵戶看到石宏有些意外:「阿宏你也去?」他們看看石宏他爹,他爹點點頭:「嗯。」
山中的田地分散,兩塊良田之間往往隔著一道山脊,村民們勞作的時候彼此也難以見面,就算是偶爾有人看到石宏在翻地,也沒誰會相信這小子一個人把家裡的活兒全包了。
為首的獵人焦急的朝他爹大喊:「老順子,快跑,快跑!」
剩下的獵戶和石宏他爹一起,慢慢散開,朝那聲響的方向圍了過去。
「嗷——」野豬王大叫。
剛一進屋,就聽見外面有人高聲喊:「石宏小弟可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