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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五章 銀針

第一百六十五章 銀針

我手忙腳亂得從鬆散的鐵鏈中掙脫開來。這時候感覺有人拽我,在水下睜不開眼睛,我伸手摸了幾摸,什麼也找不到。但是就是感覺有人連拖帶拽得帶著我往一個地方走。
我還沒來得及回味這句話。身子猛地一頓,我被腳下的所謂板子拍的躺倒在地,後腦勺磕得生疼。幸好這是在水下,水的浮力緩衝了一下,否則的話,這一下就能要了我的命,即使勉強能活下來,也得變成青龍那副衰樣。
八嬸聲音痛苦,但是搖了搖頭:「沒有,不是我的腿。」
八嬸說:「不是人動了,是纏在人身上的鐵鏈動了。」
我有點著急:「嬸,咱們被大鐵鏈夾在河底,就像是被老鼠夾夾住的老鼠。岸上還有數不清的大蜈蚣想要吃咱們。咱們現在是千鈞一髮生死懸於一線。你還這麼磨磨蹭蹭的,當咱們是在泡澡嗎?」
黃炎明顯的也有些慌了,然後又猶猶豫豫的說:「沒關係,發光可能是好事,有些螢火蟲也是追逐光。」
隨後,身前一空,身後的力量突然加大。我突然意識到:「是暗流,河下有暗流。」
現在河底還在繼續降,我漸漸覺得兩腳快被夾斷了。
這下肯定完蛋了。我覺得全身都要麻木了。
如果不是被鐵鏈纏著腳夠不到黃炎,我肯定衝過去給他兩個大耳光,現在我只好破口大罵:「你麻痹,這些蜈蚣自己會發光。」
八嬸指指我身後:「未必。」
我一口氣把我能想到的成語全說出來了。但是八嬸沒有理會我的慷慨陳詞,依然很狐疑:「這裏,這些人腦子裡,怎麼也有銀針?和老婆婆腦袋裡的一模一樣。」
八嬸距離岸邊最近。一直努力著往河中心縮。這時候,她突然指著那幾具神神叨叨的活死人說:「他們動了。」
隨之,我聽見咔嚓一聲。
但是,經過這麼一摔,手電筒的光線變得很弱。也正是因為手電筒光線變弱,我才看見整個地宮裡全是星星點點的亮光。
手電筒滾了幾滾,然後停下來。我睜開眼,幸好,手電筒沒有熄滅。
隨著河底的下降,河水已經在向上蔓延了。估計再有幾十分鐘,河水就會暴漲,然後把河底的我們幾個給淹死。但是,前提是這些蜈蚣能放過我們。
其實,黃炎說的沒錯。至少岸上的蜈蚣開始追逐手電筒光。他們一層層得圍上去,很快把手電筒淹沒了,然後,這些蜈蚣身上的光又聚攏在一塊,形成更大的光源,於是有更多的蜈蚣爬上去。
八嬸伸手順著那幾根線把掉到鐵船里的東西撈上來。看了看,目光狐疑得看著我和黃炎。
其實不用我說,我們三個已經人精似得往外爬了。但是青龍現在手腳有點不利索,八嬸攙著他走了兩步,居然拽不動。
我問八嬸:「嬸,咱們扔不扔?」
八嬸和黃炎突然開始劇烈的掙扎,好像要把腳扯斷逃出去。
緊接著,那對眼睛動了動,從裏面又彈出來兩根短短的毛。我瞬間意識到,這不是腦袋,這是一隻蜈蚣。
但是這種鐵鏈子太粗,太結實,一旦纏上,綳得緊緊地。靠人力怎麼可能弄開。
我急得滿頭大汗,也疼得滿頭大汗。黃炎一邊掙扎一邊說:「怪不得,這麼淺的水還要準備一條船。」
八嬸和黃炎同時拍手,沒錯沒錯。
我呸了一聲:「不知道還研究什麼,浪費了三分鐘了。」
黃炎看出來我有些猶豫。咬牙說:「現在左右是個死。扔了還有機會賭一賭,扔吧。」
我心中一涼,念了一聲佛。俯下身子去摸。下面的東西冰涼,一節一節,果然是一條手腕粗的大鏈子。
黃炎指指岸上:「是那艘船,被鐵鏈拽的裂開了。」
他們兩個雖然老邁,但是這緊要關頭居然身手矯健,我們三個人喊著號子,一二,一二。把那艘鐵船拉得漸漸傾斜,然後撲通一聲,翻倒在河裡。
我一直盯著那道越來越近的綵線,期待著這條河能擋住它們,期待著這些蜈蚣不會游泳。
我看見甲五的肌肉紅彤彤的,筋脈血管都已經死去很久,只剩下紫紅的一道道印痕。這時候看那張臉,頗有些像一隻圓滾滾,來回扭動的蟲子。
兩人異口同聲答道:「我們怎麼知道?」
黃炎聲音很緊張:「大力兄弟,這些蜈蚣常年在地下生活。一輩子也見不到光。沒準,你這個手電筒能把他們吸引走,要不咱們試試?」
這時候,我覺得河水突然變冷。這個溫度,很像當初在水晶宮。
我閉上眼,念了一聲佛,甩手把手電筒扔到岸上去了。
河底迅速的下陷,河水很快漫過我們的身子。黃炎在腦袋入水前的最後一刻大喊道:「這不是河底,這是半懸在河裡的一塊板子。」
我拿手電筒在岸上亂掃:「現在哪還有閒情逸緻管這些船?那些蜈蚣已經逼過來了。」
我正在忙乎的時候,那張沒皮的腦袋突然睜開眼睛。這下把我嚇得夠嗆。我看看水面上,它的眼睛不是飄在那上面嗎?
八嬸和黃炎顯然情況也不大妙。兩人已經不再糾纏青龍,而是俯下身子去擺弄腳下。
想起在墳地的那一夜,我馬上全身雞皮疙瘩。也不知道是蜈蚣的原因還是我太害怕了,兩腿抽搐了一下,就再也用不上力,我軟軟的坐倒在水裡。
我意識到身後肯定有什麼東西不大對勁。於是我回頭,正好看見甲五,睜著大眼張著大嘴看著我。
這樣做效果並不明顯,但是總比等死強一點。
河底猛地一頓,然後迅速得向下沉去。我心說:「我算是明白了,這船為什麼沒底,原來是壓倉用的。」
我大叫:「把船拽下來。拽下來鐵鏈就鬆開了。」
我大罵:「關鍵時刻掉鏈子。」我想跑過去把他拽起來,但是一爬卻發現不對勁了。我的雙腳被什麼東西纏住,根本動彈不得。
那幾具屍體掉到河裡之後就不再動了。或躺或俯,七零八落的散了一地。
可悲的是,與我的猜測不同,這些蜈蚣在水面上健步如飛,穩穩得飄在上面,四肢,確切的說是百肢,千肢划動,跑得很是歡暢。
八嬸正在努力的吹水面,想把蜈蚣吹走。見我問她,也沒時間答話,只是點了點頭。
說不害怕那是假的。但是我的腳被鐵鏈牢牢拴住,根本動彈不得。
黃炎和八嬸肯定也看到了這種景象。一會的工夫,那些死屍的腦殼已經全都裂開,從裏面爬出來四五隻大蜈蚣。
我只能雙手在水裡使勁滑動,希望水波能把這個噁心的東西推到遠處去。
我不知道八嬸和黃炎在哪,也不知道青龍在哪。整個人像斷線風箏,在水裡憋著氣,被水沖的東倒西歪,不斷撞上什麼東西。
黃炎突然臉色大變,接過銀針看了又看:「這幾根針做工古老,應該是古物,但是這幾根線……這幾根線是銀線,但是好像是近代的……」
然後,身後一陣嘩嘩的聲音,像是燒開了水。
手電筒在這地方簡直就像命一樣重要。把手電筒扔了,摸黑在蜈蚣群里走來走去。這不是找出路,這是在找死。
我心說:乖乖,這些蜈蚣智商也太低了。一個手電筒就解決了?
我大喊:「這裏不對勁。咱們快點走吧。」
難道水下面有水鬼?我突然想起八嬸的兒子來了。
這幾個人身上的鐵鏈和我們腳下的鐵鏈網相連。我們下沉,把那幾個人也拉得往河底跑。
剛才我們站進來的時候,雙腳踩在鐵鏈網的空隙中。現在河底猛地下沉,鐵鏈已經把我雙腳緊緊纏住了。
「最好你這次說的靠點譜。」
河底猛地下墜,我們三個人都站立不穩,紛紛跌倒在地。好在這河水不深,還不至於淹死。我們三個跪在地上,能把上半截身子露出水面。
這時候,八嬸大叫一聲:「趕快想辦法,鐵鏈快把我的腿夾斷了。」
剛才我曾經和他打過照面,這人絕對不是這副表情。我心想,莫非是在水裡一泡,有點漲了?可能和方便麵一個道理。
我剛想到這裏,就看見那張臉使勁扭曲起來,然後吧嗒一聲,那張臉掉到水裡了。
我掙扎了一會,始終沒有效果。我被這股力量拉扯著。身子不斷地撞在河底。
這時候,我們才看清楚,原來,這幾個人不光腳上有鐵鏈,還有一根極細的線,栓在船上,直插到這幾個人的腦子裡。隨著這幾個人距離鐵船越來越遠,這條線被一寸寸拉出來。
八嬸說:「他們應該是倉促之間,把這幾根線栓到鐵船上的。」
然後,咣當幾聲脆響,有什麼東西掉到了鐵船上。隨之,那幾具屍體被拉到河裡。
百忙之中我問他們兩個:「這些人為什麼要把自己栓到鐵船上。」
我心裏一抽抽,嗓子都岔了聲:「八嬸,你的腿斷了?」
我說:「你們兩個怎麼回事?那些人不是一直在動嗎?」
我回頭,看見剛從腦袋裡鑽出來的那幾隻蜈蚣仍然趴在水面上,伺機要游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