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六章 辯解
這幾乎是一種大家都認可的遊戲規則了，相比于更多人的荒唐，邱鵬飛多少有點為自己辯解的底氣。「我跟小雪結婚不久，就被派到廣東去了。剛開始，一切幾乎都是從零起步，什麼事都要自己來，跑路子、跑關係……那時候小雪事業做的很成功了，跟她比，我差的實在太遠了，就只是一個普通的辦事員，我掙的工資，還不到她的零頭。」
雖然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雖然他的回答是意料之中，陳雪還是覺得憋氣。
中午她沒回來，下午我早早去了菜市場，一個人在家裡忙活半天，做了六菜一湯，還開了一瓶紅酒，買了一個小小的生日蛋糕。我尋思著，這是我倆結婚頭一年過生日，怎麼著也該慶祝一下。
他覺得事情有些不對。首先，陳雪如果真的生病了，第一個被通知的，應該是他這個做丈夫的，他的手機隨身帶著，沒接到北京來的電話。而且，逛商場這景，去哪個商場是他和劉玥飯後才決定的，趙傑哪就那麼巧，正好找到了他？
一路上左思右想，坐賊心虛的邱鵬飛越想越撓頭。
邱鵬飛熱情的跟大山打過招呼，隨即左右看了看，問：「小雪呢，不是說她在農場里等我？她身體——」
還有，他那句「麻煩這位劉小姐跟我們一起回去」，到底是無心之言，還是有意為之？
常亮當初不也犯過錯？人嘛，保不齊啥時候就有個行差走錯，她不贊成一棒子打死。好歹是做了幾年的夫妻，要是邱鵬飛肯誠心認識錯誤，保證改過自新，就算瞧在陳雪肚裏孩子的份上，也該給孩子他爸個機會不是？
現在人就要到了，她心裏翻過來覆過去琢磨的那些個問話，卻彷彿都堵在了嗓子眼，咽得慌。
「我姐這個人，我了解，她工作能力強，性子直爽，粗心起來有時甚至不輸給一個大男人，你們結婚後，就一直兩邊住著，她也沒什麼機會表現出細心體貼的一面……」
他們倆個說話，劉玥悄悄後退兩步，擺出得體的下屬姿態。
邱鵬飛看到他臉色怎麼著也算不上溫和，愈發小心道：「什麼——事？跟我有關？」
「我姐沒心機，不代表她糊塗，她只是不跟自己的家人玩心眼。她不夠細心，可她在結婚前，就考慮到怕削了你大男人的面子，放棄自己買的寬敞的住宅，歡歡喜喜擠進你單位分的小面積的公房，寧可上班繞路，也始終沒提搬家的事！」
「姐夫……」大山抬手，等他自動消音，不客氣道：「在這裏，現在，我仍然稱你一聲姐夫。你知道，我和小潔打小就和小雪姐在一起，這麼多年來，她真的就像我們倆的大姐姐一樣，說是親姐姐，也不為過。」
他勉強定了定神，
卻仍然忍不住抱了一絲僥倖的心理：那麼長的時間都過去了，怎麼也不致於突然事情就變的一發不可收拾了吧？對，他是自己在嚇自己，沒事，會沒事的……
邱鵬飛據此可以肯定一件事：至少陳雪身體上應該不致於出現什麼問題，否則沒道理他沒接到消息，近在咫尺的母親也不知道。
「她——沒什麼事吧？我是說，她的身體好嗎？」
近日，一股冷氣流南下，廣東的氣溫驟然下降，大街上，人們紛紛穿上了厚的外套。
中午下班，邱鵬飛和劉玥在外邊吃的午飯，飯後兩個人一起開車去商場，準備新買幾款保暖的衣衫。
前幾天他和劉玥出門，劉玥曾無意中說過一句話：這兩天是不是有人跟著我們呀？怎麼覺得怪怪的——那時候當笑話聽，一笑置之，這時想起來，心裏忍不住就「咯噔」一聲。
邱鵬飛長長嘆了口氣，「可是沒有，我的盼望和所有的設想，都落空了。大山，你和小潔出國了，那段時間，小雪的工作特別忙，她常常得加班，別說顧不上洗衣做飯，常常是我做好了飯，等的飯菜都涼掉了，最後卻接到她一個電話：她說她要加班，不能回來吃。
有個緩口氣的時間也好，她點點頭，「大山，你問問他，為什麼他要做出這種、這種——三年了，他當初是怎麼想的？你問問他，對我到底哪裡覺得不滿意……我倒要聽聽，在別人面前，他是怎麼樣為自己開脫和辯解！」
邱鵬飛一口氣非但沒辦法松下來，反而愈發覺得有問題。他一半心虛一半不解道：「趙哥說你打電話給他，要求我今天務必回來，到底——什麼事這麼急？」
「陳雪那邊出了點事，大山囑咐我找你，請你今天務必要趕回北京。」
大山建議道：「姐，一會兒你先和小潔她們到樓上避會兒，我和趙哥先探探他的口風。」
大山從來就不是無的放矢的人，他既然當面把話揭開，以他的性子，手裡肯定握了足夠的證據。想到這個，邱鵬飛閉了閉眼，心一橫，他咬牙道：「對，我承認，我是跟劉玥有點關係。」
趙傑打上車時起就沒說過話，在飛機上也沒吃任何東西，這種異常表現始終讓邱鵬飛懸著一顆心：畢竟他親眼看到劉玥跟自己在一起，早一些晚一些早晚得提這茬。從前他就用半開玩笑的口氣，不止一次提醒他要注意和女人保持距離，沒道理現在就成了掩口葫蘆。
邱鵬飛於是接著道：「那之後不
邱鵬飛趕緊抽回手，順勢摸摸耳後的頭髮，略有些尷尬的笑道：「趙哥，你也來商場看衣服？這兩天天氣真是冷了，這不，我尋思著添兩件厚實點的衣服……小雪不在，我就拜託我們公司的一位職員幫著參謀一下，主要是想給小雪也買兩身合適的衣服，她的衣服現在都不合體了……」
「小雪出事了？」邱鵬飛急著問：「什麼事？生病了嗎？怎麼不給我打電話。」
邱鵬飛去年陪著陳雪去過農場，認得大概的路，忍了又忍，問田志祥道：「陳雪在農場？」
「感謝不感謝的，這些外道話不用掛在嘴上，我也不需要你的感謝，只要你對我姐好就行。」
「還行吧……」田志祥想了想，補充道：「看著還行，具體的我就不清楚了。」
三個人直接上了車。田志祥方向盤一打，車子向農場駛去。
「你就是這樣當人家丈夫的？平時不管不顧也就算了，她現在懷著你的孩子，我都說了，她現在有事需要你，你公司真的就忙到一刻也離不了你的地步了？」
「對對，小雪啊，先讓你趙哥和大山跟鵬飛說說話。」
她腳步一錯，剛要有所動作，一直留意她動靜的董潔立刻拉住了她，小聲道：「別急，姐，聽聽他接下來怎麼說。」
趙傑盡量不讓心裏對邱鵬飛的厭惡表現出來，卻在聽到他的推脫之辭，忍不住譏諷道：「或者，也麻煩這位劉小姐跟我們一起回去？」
那天，我的心啊——我把所有的菜包括酒，都倒進垃圾筒，第二天就收拾東西，回到廣州。」
「不是你送我，我們倆個都要走。」
趙傑想開口，大山拉住他，搖搖頭。
「是有件事，我們想不明白，想當面問個清楚。」
邱鵬飛頭一次看到大山冷著臉說話，一顆心險險跳出口腔。
一路上，邱鵬飛忐忑不安。
「我也要走？去哪兒？」
大山把他讓到椅子上坐好，「她是孕婦，身體沒什麼事，剛才覺得有點累，小潔陪著她去休息了。在你們見面前，我和趙哥想先跟你談談。」
「對，她在農場。」
陳雪不止一次說過，趙傑把她們這幾個當初帶出來的女孩子，幾乎是當做親妹妹一樣看待。他們是十數年的好
趙傑看過來的眼光，讓她心裏悄悄升起幾分不安。
「劉玥為我墮過一次胎。」邱鵬飛痛苦的揪自己的頭髮，「那次人工流產，讓她永遠失去了做母親的機會，我、我不能就這麼不管她，我說不出要分手的話，說不出口……」
「找我、飛機？」邱鵬飛愣了一下，「哦，趙哥一會兒要趕飛機？行，我開車過來的，我送你去機場。」
邱鵬飛擦擦額頭沁出的汗，喃喃低語道：「你、你們說的是、是——」
他鎮定的笑笑，「對了，中午那會兒趙哥也見到她了，時間長了，我們也就都很熟了。我請她幫我做個參謀，想給小雪買兩身衣服，這不是她現在衣服都不——」
上飛機前一刻，邱鵬飛抓緊時間給在北京的母親打了電話。
實話說，這幾年在商場行走，跟同行也跟官面上打的交道多了。南邊「包二奶」之風盛行——這詞是港台傳過來的，總之，不管家裡有沒有老婆，包括政府官員，幾乎都在外面有一個甚至更多的女人。
更重要的是，以前大家見面時，雖說不上有多麼親熱，卻從來沒有像今天這麼冷淡！再就是這座位的安排，兩個人一起回去，怎麼就沒有要求相連的座位號？
那麼，趙傑所謂的「陳雪那邊出了點事」，到底會是什麼呢？會不會是——
趙傑把一摞照片扔到邱鵬飛跟前，「只是有點關係？三年多的時間，就只是有點關係？」
一直不出聲、冷眼旁觀的趙傑再也看不下去他一味繞圈子，一拍桌子站起來，「你到現在還想跟誰裝糊塗？」
且不提邱鵬飛的忐忑。農場里，大山、董潔、楊翠花、黃盼弟還有陳雪都坐在客廳里。
邱鵬飛苦笑。原來前幾天，真的有人跟蹤他們，並且拍下了照片為證。
陳雪是急性子，她心裏若是有事，絕對挨不過夜去。
趙傑和邱鵬飛進來時，只有大山一個人等他們，其餘人都避到隔壁屋子裡，找了一個能聽到他們說話的位置。
從一家店鋪試衣出來，兩人有說有笑的打算去看別的服裝櫃檯。就在這時候，偶一抬頭，邱鵬飛看見了趙傑，順著他的目光，也看到了正被女友挽著的自己的胳膊。
隔壁屋子裡，陳雪頭昏了昏，這句話，擊碎了她心裏最後一絲僥倖的幻想。
「當然是回北京了。」
陳雪猶豫了一下。
邱鵬飛默默點頭，他看了看趙傑。
一天工夫，從知情到與決定與邱鵬飛當面對質，這是她的堅持。工作上，她向來以處事果斷、絕不拖泥帶水著稱，處理個人私事方面，也兼承了這種作風。
他想找趙傑說話，可是兩人中間
「哦，沒事就好，沒事就好，我這一路擔足了心，生怕她身體出現狀況。」
「我去，我和你一起回北京。」邱鵬飛連忙表態，取出車鑰匙，「劉——小姐，麻煩你替我把車開回公司的停車場，我現在得回北京，到了北京我會打電話回公司，工作上的一些情況到時候在電話里說。」
大山不跟他兜圈子，開門見山道：「聽說，你身邊有個叫劉玥的得力助手？」
邱鵬飛心懸了起來，他遲疑的點頭道：「對，是有這麼個人。不過，也算不上什麼得力助手，主要是她會說閩語粵語，你知道的，在廣東那邊，會說這些方言，做起事來要方便許多。她又是大學生，在我們公司做了幾年，大家覺得她能力還可以。」
幸好前些日子長輩們回城了，否則這工夫還真得另找合適的地點才行。
楊翠花擔心依著陳雪的倔脾氣，一上來三兩句就把話說崩了，場面僵住就不好了。她始終不希望這兩人真的分開，讓陳雪肚子里的孩子沒來得及出世就面臨父母親情缺失的情況。現在關鍵是要冷靜，壓壓火冷處理。
「趙哥？」邱鵬飛吃了一驚，小心道：「你是不是誤會什麼了？我真的是拜託她幫我給小雪買衣服。」
「大山，瞧你說的，小雪是我的妻子，我不對她好像話嗎？再說，她現在又懷著我的孩子，我真是恨不得拋開工作，陪在她身邊照料——唉，說來說去，都怪我，這幾年實在是太忙，廣東那邊的分公司是我一手做下來的，我是求好心切，想趁著我倆年輕，先把事業基礎打好。這不，我和你姐商量過了，等她生下孩子，她就調到廣州去，我的工作上了軌道，以後就有更多的時間陪她和孩子了……」
邱母在電話里表示，媳婦沒什麼事，人好好的早上按時上班去了。還反過來問他什麼時候回家看看，一邊念叨著，要他多抽些時間陪陪媳婦，說這樣對孩子好……
「我特地來找你的，有話路上說……」趙傑打斷他的話。接到大山的電話，請他找邱鵬飛回京，趙傑立刻過來抓人。幸好前兩天找人查他，現在人還沒轍。順利找到人的同時，卻也目睹了兩個人親密的一幕。他皺眉，抬起手腕看看表，「我訂了下午三點半的飛機。」
邱鵬飛為難道：「我下午還要上班，就算要回北京，總得把手頭的工作交代一下，這也太突然——」
董潔贊成，她勸陳雪道：「我哥說的對。姐，你是當事人，姐夫在你面前，肯定是另一套說詞。我哥和趙哥也算是很成功的男人了，那種事別說聽，見也見的多了，又都是男人，邱——姐夫為了爭取他們的理解
說實話，她是想在第一時間見到邱鵬飛，她想親口聽聽那個男人到底會用什麼樣的理由和借口為他自己開脫。
當務之急，是試著爭取他們的理解。
這句話一出口，他一直懸著的心，反而變的輕鬆了些。
「邱鵬飛！」
出了機場，田志祥已經等在接機口。
邱鵬飛偷偷咽口口水，「知道，我知道。大山，你一直沒拿我和小雪當外人，這幾年，對我也頗有照顧，這些我心裡有數，我很感謝你。」
「總算，辛苦得到了回報，我逐漸在那邊站穩了腳，可是相應的，我的事業重心也落到了廣東。小雪一直留在北京，她喜歡她的工作。我在外面的時候，真的很想她，想我們剛剛建立的小家庭，一個人在外面遇到挫折、很累的時候，特別想要一份家庭的、來自妻子的關懷和溫暖。可是，就算我抽時間回到北京，小雪她還是照常上班……那一年，我好不容易爭取了一個長假，盼著留在北京的日子，能好好享受一下二人世界……」
為了照顧孕期的兒媳，他的母親和丈母娘輪流來給陳雪做伴。
我記得最最清楚的一天，我過生日，上午媽媽早早打電話，跟我說生日快樂。她問我：早上小雪有沒有給你煮雞蛋吃啊？我媽結婚以前跟小雪說過這事，每年我過生日她都會煮雞蛋給我吃，再做一碗長壽麵，以後結了婚，希望我的妻子也能這麼做。小雪當時答應的爽快。我說吃了，我媽又問：長壽麵呢，有沒有吃？我說小雪記著呢，長壽麵中午吃。我媽在電話里好一陣誇，她說時下年輕人興吃什麼生日蛋糕，她不管我們年輕人怎麼慶祝生日，總之一定要記得吃一碗長壽麵……
邱鵬飛仔細回想——趙傑當時說話的表情、語氣，可沒有一點開玩笑的意思。
也沒有什麼行李要拿，北京的天氣比廣州可冷多了，這時候不比夏天天長，天黑的早。
我等啊等，只等到她打來電話：說她在外面有一個應酬，不回來吃晚飯了。至於我的生日，她壓根就不記得！
邱鵬飛只得在心裏自己合計。
邱鵬飛大吃一驚，期期艾艾道：「你、我、不、不是——」
他再接再勵問：「那——陳雪的情緒怎麼樣？你來接我們——她知道我回來了吧？」
「男人和男人好溝通，有些話題，他們反而能敞開了談，覺得彼此都是男人，能互相理解。小雪，咱就先去樓上呆會兒，聽聽他們是怎麼說的。」
大山看著邱鵬飛頻頻點頭表示贊同，鼻子輕哼一聲，硬聲道：「可這一切，都不能成為你背叛婚姻，搞婚外情在外面亂來的借口！」
田志祥從后視境打量他一眼，「你不用急，咱們一會兒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