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九章 分析
一番忙亂的檢查后，一位鬢角斑白的老醫生示意大山到門外說話。
張父沉吟片刻，點頭道：「對，這就是咱們的機會。我覺得咱們不能什麼都不做就這麼乾等著，這時候我們應該主動表示出我們的誠意。」
廣西，南寧，張家。
「哥——」我這是怎麼了？
董潔以前也是怕黑的。但，黑暗雖然會令人感到恐懼，卻並不會帶來真正的危害。天總會亮的，黑暗是一時的，很快就會過去，所以再怎麼不喜歡，也不會討厭。
張壽生和父母、張衍一家四口坐在客廳說話。
張壽生想要出聲，看看母親難看的臉色，終究咽了回去，乖乖回屋去了。
「幸好沒有搞出人命，聽說傷勢已經穩定下來了。」張父接到昆明方面的消息，終於長出了口氣。
她試著去想，可是頭實在很疼，而且暈眩的感覺讓她腦中混雜成一團，抓不住有用的思緒。
「兒子知道錯了，現在責怪他於事無補，趕緊想辦法解決事情要緊。依我看，這事也不是一點沒有通融的餘地，人畢竟還活著。」
關於這事張母已經反覆想了很久，此時開口道：「爸，李悠然和董潔都是公眾人物，這等人最看重名聲，量他們也不會主動把這事宣揚出去。唾沫星子淹死人，真要較真，他們自己也吃虧，大家是兩敗俱傷。李悠然肯定不想把這事扯到面上解決。」
她微微掙開被握住的手，在空中揮了揮，試探的問，「哥，你能看到嗎，我的手？」嗯，現在不是黑夜？剛剛還想說，今晚的夜色可真黑啊，哥哥起的急了，沒來得及開燈就喂她喝水。
忍不住伸手在她面前晃，終於發現了不對之處。
老醫生搖搖頭，還未來的及說話，大山心下一沉，已經忍不住搶著問：「她的眼睛——」
「小潔，你醒了？謝天謝地！別動
張壽生，張壽生！
其間，唐春燕和韓盼匆匆請了假飛到昆明探看，唐援朝因為工作等原因，一時間走不開，待他做好安排，大山等人已經踏上歸程。
醫生肯定的回答多少解了大山心頭的焦慮，「那、您估計這種情況大約將持續多長時間？」
醫生告訴他，頭部受到強烈撞擊的病人，常常會在初次醒來后，暫時遺忘了某部分記憶，通常這種情況持續的時間很短，大部分人都會在一兩天內恢復正常。
張衍沉吟片刻，嘆道：「這事，棘手啊。我通過北京的一些個老朋友問過了，你們可能還不清楚，董潔不但是李悠然的妹妹，也是他的未婚妻，兩個人的婚期就定在明年。」
往日明亮的大眼沒有焦距。
大山頓時僵了身體。
大山先是仔細用棉棒潤濕她的雙唇，待她稍微適應，雙唇微動，表示出對水的急度渴望，左右望了望，不捨得把她放下，而側躺時喂水亦多有不便。兩人此時這般相依，他也騰不出手來用湯匙喂水，遂不加猶豫，親自含了半口水，俯身哺進她口中。
再後來，他又改了主意。
「大山，你想怎麼做？」
……
至於以後的事……
大山壓下心中的驚急，伸長手按下床頭喚人用的響鈴。
大山低頭打量：本來就很白且不夠豐滿的一張小臉，這兩天越發削瘦越發蒼白，一雙被凸顯的越發黑的秀眉緊擰，眼睛里含著淡淡的水氣，似著強忍著不肯哭出來，微扁著的雙唇，唇色失去了從前的紅潤。聲音細細小小的，透著不解，透著委屈和一點點找到靠山時安心的撒嬌式的抱怨。
看到公公也點頭表示贊同，張母精神一振，接著分析道：「我剛剛打電話問了，董潔已經轉回北京的醫院治療。爸請那邊的朋友幫著
現在這種沒有一丁點光線的純黑，腦子稍一恍惚，人就在眩暈的感覺里，覺得一個身子飄飄蕩蕩浮了起來。那種感覺很怪異，好像整個人忽然間被扯做兩半，一半在天上飄，一半被重物拽著般向下墜啊墜，不辨方向……心底不可抑止的升起一股孤獨感，彷彿生自靈魂深處的孤獨和寂寞……
李悠然年紀不算大，縱橫商場卻是快二十年了，手裡握了大把的人脈關係，此番事關董潔，他豈會輕言罷休？
老人家嘴唇微動，哎，事情如果真能這麼簡單解決就好了。
張母也恨兒子不爭氣，闖下這等禍事，有心打他一巴掌，舉起手卻哪裡落得下去？及至見到丈夫給了兒子一嘴巴，兒子摸著臉不敢吭聲，心又軟了，忍不住又心疼起來了。兒子長這麼大，何曾挨過一個指頭？
「這個說不好，肯定不會是永久性失明，至於恢復的時間，可能三五天一周左右，可能十天半月，也可能時間更長一點。」
然後一個軟軟的細棒，為她的雙唇帶來了她身體此刻急需的濕潤。
「別著急，我們之前跟你說過了，這位姑娘腦中有一塊淤血，看這情況，淤血壓迫了她的視神經，造成她現在的失明。只是暫時性的，會好起來的。」
越想越頭疼，張衍忍不住沖孫子瞪眼，「還不給我滾回屋裡去反省？至少一個月內，不准你給我踏出家門半步！」
大山趕緊牽住她的手阻止道：「別動，乖，那裡有傷，不能用手碰。」
家裡就這麼一個寶貝疙瘩，不疼他疼誰？再者說，要論疼他的人，公爹不也是其中一個？
此等人渣
張母不吱聲。
那兄妹倆都是名人，不論事情起因及真相如何，中國人私下裡最喜歡閑話名人的隱私問題，若是事情鬧大成為老百姓茶餘飯後的談資，事經千人口，傳來傳去不免走了形，他李悠然再能耐，能擋得住各種版本的流言？這種事尤其會給女人造成不好的影響。
偏頭時看到畏縮在一旁的張壽生，一想到這蓄生竟然敢做下那種事，怒從心起，一抬手給了他一個嘴巴，「小兔崽子，一天到晚腦子裡凈轉悠亂七八糟的東西，你什麼事都敢幹，啊？我上輩子做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這輩子攤上你這麼個混帳東西。老子把你捆綁起來交給李悠然，你小子自己敢做就自己承擔，隨便人家怎麼處理，我眼不見心不煩。」
如此這般，直餵了小半杯水下去，董潔解了對水的渴望，試著清清嗓子，終於可以順利的發聲了。
一行人遂於三日後，起程飛回北京。
「也只有先這樣了。」眼下他不求別的，至少表面上先把事情平息下來也好，無論如何此事斷然不能不作為。
大山放輕腳步進來，她正面朝房門方向側躺著。
他尚且如此，何況他背後那些個老人……真是頭疼啊。
「都是哥的錯，哥不好，哥哥沒有照顧好你……」
傷？董潔皺著眉，似乎有些不解。
一動不敢動，一動不能動，董潔腦子有點遲鈍，一時間還頗為困惑自己這是怎麼了？
董潔有些心不在焉的聽著，仍舊跟自己暈眩中透著刺痛的腦袋叫勁，一隻手費力的舉起來，要往後腦處摸。
但，董潔傷勢進入恢復期，也即代表李悠然開始有心思處理事件的罪魁禍首張壽生了，「爸，您說眼下我們該怎麼做？李悠然派人去騰衝，聽說是
事關董潔，大山一掃以往慈悲心腸。
沒有歇斯底里的哭喊表示不安，就那麼靜靜的閉著眼睛，眼淚斷線珠子般滑落，打濕了鬢腳，更在白色的枕頭上留下明顯的濕痕。
當時正是下午三點半多不到四點，她喉中極輕微的一聲呻吟，立刻引來大山狂喜的目光。
董潔後腦受傷，沒辦法仰躺，採用的是側卧的姿勢，偏偏右小腿也受了傷，翻身不便，是以初醒過來，便覺得渾身不舒服，而且是那種難受至極的不適感。
……
昨日，大山緊急從北京醫院特聘的數名專家級醫生已經抵達昆明，沒來得及休息，立刻給董潔做了詳細診斷。
第一句便是訴苦，「哥，我疼！」
他嘆了口氣，忍住了擔憂沒說。
病房裡，此時董潔已經知道自己暫時失明的事。雖然一時間她還有些懵懂，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發生這種事情，連帶著腿都受了傷。
她有些不安的側耳聽——周圍很靜，她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醫生都離開了，看不見的感覺非常糟糕。
須叟，數名醫生便搶進門來。
董潔醒過來后，大山又在昆明住了三天。
中國男人自古以來就認為殺父之仇、奪妻之恨是不共戴天的大仇。一個普通人遇到這等事尚且不能忍，更何況是李悠然這種有名有錢又有權的男人，用腳趾頭想也知道，他肯善罷干休才怪。
張父想到這個就頭疼，頭大如斗。
想說的話在喉嚨中打轉，嘶啞乾渴的嗓子最後只發出了一個字。
張衍跌足長嘆，「這孩子，慣壞了，給慣壞了，真是給慣壞了，你們當父母的……」
垂在身側的左手緊握成拳狀，因為用力而浮出青色的筋脈。
他想過要置兇手于死地，不管對方是誰
直到被小心的半扶起身，小心的被擁進一個熟悉又溫暖的懷抱，耳朵里聽著熟悉的聲音微帶沙啞的迭聲追問，才慢慢回過神來。
雖然他心急，想要董潔早些走出失明后的黑暗世界。但是讓他失望的是，這其間，董潔視力沒有恢復，倒是想起了自己此番受傷的前因後果。
失明后，世界是黑暗的。
「請你們多多費心，讓她越早恢復越好。」大山略鬆一口氣，隨即皺眉道：「剛剛她看起來、好像不記得自己受傷的經過——」
一個月？
只看的大山一顆心被人擰起來似的疼。
這種黑暗與半夜偶爾醒來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截然不同。哪怕是無月的晚上，星星也被厚厚的雲層遮住，那種最黑的時候，也與現在不一樣。
腦科專家告知大山，董潔大腦除了外傷，還有輕微的腦震蕩，最大的問題是腦中殘留了一處淤血，估計會對病人造成某些影響。但只要人醒過來后，就不會有太大問題，淤血可以慢慢調理。
董潔醒過來的時候，大山正陪在她身邊。
「不用擔心，這個也屬正常。」
伸出右手握住她的手，包起來、輕輕的握住，怕握痛她，不敢用一點力。
他在心裏一遍遍的念著這個名字，每重複一遍，心中的恨就加深一層。
此時，董潔此次意外，尚且瞞著唐老爺子等老一輩，未敢說，恐他們跟著起急。
大山心都要疼的碎掉了。
唐援朝、韓盼和唐春燕等人只曉得董潔意外受傷，受傷緣由卻是不知。
治死一個人當然容易，死的人罪有餘辜，他也決對不會因此心生愧疚，但是死亡並不是對惡人最大的懲罰！
北京方面趕過來的專家建議她回北京繼續治療，大山也是這個意思。
弄清楚事由，唐援朝亦不禁怒上眉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