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在東漢末》第二卷 洛陽雨

第二百一十一章 你知道我是誰?

第二卷 洛陽雨

第二百一十一章 你知道我是誰?

「劉修,你……你……」那個隨從捂著胸爬了起來,嘴角帶著血,戟指著劉修,直欲破口大罵,可是看看劉弘,最後還是沒敢說出來。
王瑜也長嘆不已,不過王楚能體諒他們的難處,他也感到非常欣慰。他立刻帶著指環親自趕到洛陽獄,把指環親手交到了劉修的手中。
王楚哭了一夜,也知道這件事已經難以挽回,要拒絕這份詔書以及這份詔書帶來的富貴,不僅家人不會答應,她也不敢奢望。
劉修有些不耐煩的跟著劉備下了樓,一眼就看到笑眯眯的賈詡:「文和,你怎麼來了?」
「我想煩請父親退回這枚指環。」王楚啞著嗓子說道:「請面告德然,這是天意,天命難違,我與他今生無緣。」
一陣微風拂過,屋裡的光線一暗,隨即又恢復了明亮,一個中等身材的人影突然出現了牆角的陰影里。劉修瞟了他一眼,眉頭一皺:「老爹,你就不能光明正大的從門進來?」
……
直到皮二丁一溜小跑的闖了進來,推醒了他:「劉君,快起來,大赦了,你可以出去了!」
劉修眨了眨眼睛:「那可是一條不歸路,一踏上了,就回不了頭了,而且成功的機率極小。」
「你這話說得不對,我的武技好,不代表我就不需要朋友。」劉修很真誠地看著他:「你要是看得起我,就跟我走,要是看不起我,那我也不勉強。」說完,他邁步向前走去。
「我知道,可是不試,又哪來的機會?」
「你應該相信自己的眼睛,對天子有信心。」劉弘站起身來,看了一眼身上的酒漬,突然笑了一聲:「劉修,你記住,你欠我一件新衣。」
劉修在牢門外看到了王越,經過這幾個月的煎熬,王越整個人都瘦了一圈,鬍子拉碴,形容蕭索,目光也變得有些獃滯,他看著劉修,神情非常茫然。
「謠言止於智者,我看你也不像個笨蛋啊,怎麼什麼都信?」
「大胆劉修!」一聲斷喝打斷了劉修的沉思,階下站著的幾十個郎官忽然包抄了過來,將劉修團團圍住,鋒利的長鎩逼到了他的面前,雪亮的寒光映亮了他的眼睛。劉修眼神一緊,向後退了半步,藏在袖子中的雙掌一擰,就要暴起反擊,眼神忽然瞟到一個人,心中頓時雪亮,連忙放鬆了戒備,束手就縛。
劉修嘴一歪,嘿嘿笑了一聲,將手搭在王越肩上,緩緩向太極道館的方向走去。他一路走一路想,歷史轉了一圈,好像又回到了原來的路上,王楚終於還是進宮了,他忙活了一年,最後還是白忙。噢,也不全是,袁家好象也倒了霉,天子左手打倒了世家,右手打倒了宦官,現在他是春風得意,旗開得勝,雖然離最後的勝利還很遠,但終究只有他是目前的贏家。
劉修心中一陣酸楚,仰倒在床上,將書本覆在臉上,像死人一樣一動不動。
「我管你是誰。」劉修的額頭觸著有些發燙的青石板,瓮聲瓮氣的應道:「你假傳詔書,公報私仇,算什麼本事,有种放我起來,我們單挑。」
劉修也在看著外面的陽光,他沉思不語。老爹神出鬼沒,進入洛陽獄就和回家一樣,這些天已經和他談了很多,但是他一直沒有向他透露他究竟是誰,每次他問起,老爹只是說時機未到,到了時候,我自然會全部告訴你。整整四個月,他真正交給劉修的只是霸訣的後半部分,正如王英所預測的那樣,霸訣和其他的吐納術、行氣訣並沒有太大的區別。
一個身材高大的宦官捂著胸口走了進來,喝了一聲:「拿下!」
「老子本來就沒事。」劉修嘀咕了一聲:「不過,老子現在有事,有大事。」
「我不敢想,我能平平安安的從這兒出去,就算萬幸了。」劉修不耐煩的揮揮手:「你別拿我窮開心了,哪兒涼快哪兒獃著去。」
劉修也不追問他,又長嘆了一聲:「好好先生蔡伯喈都能被下獄,我沒有殺人,也被關了四個月,你說我會不會後悔?」
劉修緊緊地捏著指環,帶著幾分鄙視的瞪著王瑜:「王君終於如願了。」
「單挑?」那宦官聲音一抖,隨即又笑了:「我會給你單挑的機會的,不過,現在先把另外一個仇報了再說。」他手一揮,兩個郎官抬著一隻碩大的酒桶跑了過來,將整整一桶美酒衝著劉修迎頭淋下。
天子忽然派人來下詔,說王楚才貌雙全,雖然意外落選,但天子欣賞她的才學,詔書直選入宮,同時拜王瑜為步兵校尉。這個消息來得太突然,喜悅來得太意外,王苞父子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要不是傳詔的郎中還在面前,他們真都抱頭痛哭。
盧植已經得知大赦的消息,剛準備親自去接劉修出獄,劉修已經到了太極道館門口,十分高興,可是一想到王家的事情,盧植又有些難受,他不知道如何向劉修說明這件事。
劉弘的臉紅一陣白一陣,愣是沒敢再吭聲。他被如怒虎一般的劉修震住了,半天沒說出話來,好在劉修也沒有再動手,只是氣哼哼的坐在一邊,牙齒咬得咯咯響。他尷尬的抹到臉上的酒汗,又揉了揉鼻子:「你這麼激動幹什麼?這又不是我說的。」
劉弘看了看凌亂的牢房,又看看余怒未消的劉修,想笑又沒笑出來,自顧自的收拾了一小塊地方坐下,悠然自得的從盤子里拈出剩下的半塊餅,秀氣的嚼著。
「天子宣你入宮。」劉備一邊喘著氣,一邊把劉修往外招:「肯定是好事,肯定是好事兒。」
劉修眉毛一挑:「要不……你跟我走吧,我雖然現在窮了,但是養你一個人還是沒問題的。」
劉修跟著賈詡進了宮,轉過幾道門,來到宣明殿,賈詡把劉修帶到側殿等著,自己便先行告退。劉修打量著殿中的裝飾,看著由蔡邕題寫的殿額,想到蔡邕現在還有五原苦熬,不知道這次大赦能不能恩及到,心裏便有些不是滋味。無情最是帝王家,果然是不錯的。老爹說得沒錯,真要想為天下蒼生求福祉,那就應該有實力,他和老爹的出發點也許不一樣,但是在這一點上卻是有共識的。
「難怪你沒朋友,一發火,連朋友都要殺,誰還敢和你做朋友?」
沒有實力,就只能任人宰割,連自己的女人都保不住。是的,他也許能搶走王楚,遠走高飛,可是王楚能扔下她的家人不管嗎?天子也許抓不住他,但是他能抓住王家,他能抓住劉備、張飛這些被他牽連的人,需要的只是一道詔書而已。
劉弘嘆了一聲,一邊向外走,一邊說道:「說實在的,要說涼快,還是你這兒舒服啊。這外面……唉!」他搖搖頭,有些怏怏的擺擺手:「我先走了,你一個人好好獃著吧。要想榮華富貴,你這火爆脾氣要改一改。」
「你錯了,我如果想要朋友容易得很,只要從這裏走出去,隨便到太學高談闊論幾句,順著他們的口氣批評幾句朝廷,馬上就有人來求交往。」劉修冷笑一聲,瞥了他一眼:「我就是因為想為國家儘力,和世家做對,才把這些人得罪光了。」
劉弘的眉頭一挑,沉默了片刻:「後悔了?」
「是的,我一直覺得天子是個有雄心和能力的中興之主,所以我不遺餘力的去做自己所能做的事,不管是袁術還是袁紹的招攬,我都拒絕了,因為那時候我相信只有效忠於天子,才能對國家有利,才能有真正的榮華富貴。可是……」劉修皺起了眉頭,轉過頭看著劉弘:「你在宮裡,你知道蔡伯喈是因為什麼事差點被棄市?我和他相處了大半年,從來沒覺得他有什麼十惡不赦的潛質啊。」
「你讓我再想想。」
王越猶豫了片刻,跟了上來,低著頭輕聲道:「那就叨擾劉君了。」
劉修皺起了眉頭,劉元起見了,無聲的張了張嘴,把剩下的教訓全咽了回去,眼神中閃過一抹擔憂。他剛要再說,外面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他連忙沖劉修使了個眼色,飛身閃到帷后,他剛剛藏好,劉備就推開門沖了進來,興奮的大聲叫道:「大兄,有詔書!」
王瑜心情不錯,也沒有計較劉修的無禮,只是矜持地點點頭,用長輩的身份說道:「德然,你年輕有為,如果能修心養性,將來定能光宗耀祖,前程廣大,嬌妻貴子不在話下。小女蒲柳之姿,沒有這福份侍帚,你就不要再記在心上了。」
王瑜轉身就走,王斌落在後面,從袖中取出一卷書,迅速的塞到劉修的手中:「阿楚還給你的。」然後衝著劉修擠了擠眼睛,無聲地說了一個什麼字,匆匆的走了。
王楚一醒過來,就嚶嚶的哭個不停,哭得王瑜心中酸楚,卻連勸都不敢勸一聲。老子王苞正在興頭上,這個時候誰敢觸犯他。再說了,王楚還沒入宮,連天子一面都沒見,他就做到了夢寐以求的比二千石,怎麼可能因為王楚的傷心而罷手。何況這也不是他們想罷手就罷手的,那可是天子的詔書,抗詔的罪名他們擔不起。
「嘩」的一聲,酒香四溢,劉修被淋得渾身濕透。
「詔書?」劉修現在一聽到詔書就惱火,他媽的,老子幫了你那麼大忙,你輕飄飄的一張破紙就把老子的女人搶走了,現在又來什麼狗屁詔書?
「奈天下何?」
劉弘眯起了眼睛,避開了劉修的逼視,搓著自己修長的手指不吭聲。
「多謝諸位。」劉修衝著圍過來的員工們,強笑著打了個招呼,便上了樓,緊緊的關上了房門,一個人坐在床邊發獃,雙手合在嘴前,目光閃動,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
劉修看看手中的書,思索片刻,翻到其中的一頁,這是一本樂府,在《上邪》的那一頁上,王楚用娟秀的字跡在眉上寫了一行字:山無棱,江水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
「先生,我累了,我想先休息一下。」劉修的興緻不高,簡單的和盧植打了個招呼,又讓夏侯淵招呼王越,便徑自上了樓。盧植長嘆一聲,知道劉修此時此刻的心情肯定不會好,也沒多說什麼。「你去吧,這幾個月羅掌柜天天給你打掃房間,隨時等你回來呢。」
「你要我做也可以,不過,我得按我自己的路子來。」劉修沉思良久之後才開了口,聲音雖輕,但是很堅決:「你設想的那個路子,看起來很完美,實則成功的機會太小。」
劉元起打量了他片刻,點了點頭:「可以,只要你願意去做,我就聽你的。可是你千萬不要有婦人之仁,不要因為一些莫名其妙的道德而耽誤了大事……」
皮二丁興奮的連連點頭:「是啊,天子下詔大赦,殊死以下,全部赦免了。你沒事了,今天就可以出獄了。」
「大赦?」劉修睜開眼睛,有些茫然。
「不知道?」
「不要了,牢里用過的東西,晦氣。」劉修遠遠地說道:「你要不嫌棄就收著吧。」
……
「對不起,我現在一窮二白,只有幾張白條,賠不起你的新衣。」劉修皺了皺鼻子,不屑一顧。劉弘指著案上的杯盤笑道:「你沒錢,還能每天吃這麼好的東西,喝這麼好的酒?」
狂喜之下的王苞立刻給郎中封了一個大紅包,然後客客氣氣的把他送出了門,信誓旦旦的準時送王楚入宮,然後一面派人請醫匠救治王楚——她剛才一聽到這個消息就暈過去了,一面派人到太極道館找盧植退親,這是天子的詔書,王家也沒辦法,請盧先生見諒。
「唉,謝謝劉君了。」皮二丁大喜,他做了十幾年的獄卒,從來不怕什麼晦氣,而且劉修留下近些杯盤酒器都是上等貨,哪一件也不是他平時敢想的,突然之間發了這麼一筆財,讓他連劉修什麼時候走的都顧不上了,連忙挑值錢的先藏了幾件,然後再叫大伙兒來一起分肥。
劉修低下頭,雙手開開合合,好半天才抬起頭,輕輕地吐出一口氣:「我不知道。」
兩個郎官衝上前,反扭過劉修的肩膀,將他摁倒在地。那個宦官嘴角露出一絲得意的微笑,緩步走到他的跟前,俯下身子,居高臨下的看著劉修:「劉修,你知道我是誰?」
他究竟是誰?劉修想過很多,最後能確定的只有一條,他不是宗室,至少和現在的皇室基本上沒有什麼瓜葛,因為老爹提到高祖皇帝的時候很不屑,直呼其名劉季,沒有一點為人子孫應有的尊敬。
劉修冷笑一聲,揮揮手:「不送。」
「長公主對你不錯啊。」劉弘突然有些興奮起來,很八卦地說道:「有沒有想過尚公主這樣的美事?反正你也不是宗室,尚了公主,以後還愁榮華富貴嗎?」
劉元起從黑暗中走了出來:「我也想有一天能左呼右擁的走路,出入稱警蹕。」
「還想什麼?」劉元起譏諷地說道:「你自以為得計,可是最後得到了什麼?連看中的女人都被人搶走了,不過一道詔書而已。」他頓了頓,又說道:「再說了,你還有什麼可怕的?就算是輸了,以你我父子的能力想要脫身也不是問題,天涯海角都去得。」
他看著外面刺眼的陽光,嘴角一撇:「天災不斷,人禍不離,這是天命,天命不可違。」
王越苦笑了一聲:「劉君,你又何必拿我開心呢。我知道,你的武技不在我之下,根本用不著我這樣的人來保護。」
「京師第一劍客,出來後有什麼打算?」劉修眯著眼睛,適應著外面有些過於強烈的陽光,不緊不慢的對王越說道。王越有些神經質的抽了抽鼻子,眼珠有些澀,很傷感地說道:「不知道,越騎司馬肯定是當不成了,虎賁中郎也丟了,我先去拜訪幾個朋友,也不知道能不能求碗飯吃,實在不行,只好到會任之家做個殺手。」
「天下?」劉元起冷笑一聲:「天下唯有德者居之。你要真的想為天下蒼生造福,你就更應該奪了這天下,而不是任由劉宏那短命豎子瞎折騰。你也知道他那個皇長子是個什麼貨色,也知道何貴人是什麼樣的女人,江山如果交到這母子的手裡,天下的百姓還有什麼好日子過?」
失而復得啊,老天終於開眼了,王家終於看到希望了。
「天子命我來傳詔。」賈詡笑道:「你快收拾一下吧,天子還要宮裡等著見你呢。」
「入宮?」王苞又驚又喜,他和王瑜互相看了一眼,連忙趴下磕頭謝恩。
「那是長公主的賞賜,可不是我的錢,我已經辭了太極道館的東家,現在是白身一個。」
皮二丁莫名其妙,見劉修拍拍屁股就往外走,也不收拾牢房裡的東西,連忙提醒道:「劉君,這些東西你不帶走?」
「德然,那個……」
劉修透過破碎的門,看著劉弘遠去的背影,嘴角挑了挑,眼神中閃過一絲譏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