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七章 黃忠與魏延

魏延打了個激零，看著像猛虎一般殺入敵人，勢如破竹的黃忠背影，低下頭，再看看被黃忠塞入他手中的那柄刀，刀身上赫然兩個字：太平！

「殺！」魏延帶著自己的一伍人，跑在最前面，第一個和敵人接觸。他揮盾攔開一柄伸出來的長矛，高高的舉起右臂，一刀劈了下去。

「吱——」伴隨著刺耳的摩擦聲，一口戰刀突然出現魏延面前，貼著矛柄滑了過去，擊偏了矛柄的同時，一刀割開了那個長矛手的手指，接著刀頭反撩，割開了他的脖子。

「喏！」對黃忠的箭術驚羡不已的魏延一聽這個命令，頓時熱血沸騰，他拔出環刀，縱聲咆哮：「殺——」邁開大步，兩步就衝到了黃忠的前面。黃忠詫異地看了他一眼，點了點頭，拔出環刀，也跟了上去，和魏延並肩而行。

雖然沒受重傷，但是那個軍侯摸著頭頂上的血跡，也嚇得魂不附體。他看著盾牌上的洞，臉色煞白，半天沒回過神來。

「咚！」環刀砍在厚實的盾牌上，深深的嵌入。魏延用力拔刀，卻怎麼也拔不出來。他想停住腳步，用腳去踹盾牌，卻被身後狂奔而來的同伴擠著向前，根本停不住。就在此時，一柄長矛從巨盾中刺出，直奔他的胸膛。

對面的袁軍戰陣被黃忠閑庭信步的氣勢壓得一滯，似乎被一支無形的箭射中，不少人剛剛邁開的步伐竟生生的停了一下，原本嚴整的陣勢頓時一亂。

轉眼間，馬前血水橫流。

在他的身後，魏延有些興奮地看著他。他們面向南方，剛才的那一幕，他們並沒有親眼看到，卻用耳朵聽到了。他們聽到了本陣的戰鼓起響起后，戰友們衝鋒時的怒吼，很快又聽到了他們戰勝敵人後的歡呼，接著又聽到了弩車咆哮的震撼。這一切都讓他心裏痒痒的，他非常想扭回頭看一眼，不過在荊州兵學院的半年學習，在黃忠麾下兩個月的訓練讓他知道，他的任務是保護大陣右翼的安全，沒有軍令，他不能去關心前陣的事，甚至連轉一下頭也不行。

黃忠依然背著手，在陣前不緊不慢的踱著步，他不時的看一眼越來越近的袁軍，嘴角噙著輕笑，不時的搖搖頭，似乎在嘆惜。

徐榮的臉上依然看不出一點波瀾，他靜靜地看著對緩慢而堅決的戰陣，甚至閉上了眼睛，只用耳朵來傾聽。

兩人並肩殺入，勢不可擋。

可是，他們聽到的只有校尉的慘叫，和敵人越來越近的怒吼聲。

「嗖！」羽箭尾羽一顫，在空中怪異的扭動了一下，反射著寒光的箭頭撕破空氣，疾射而去，在空中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瞬間飛過了百步的距離。

「你敢違抗我的軍令？」許攸眼神一緊，死死地盯著那個雜號中郎將，殺氣騰騰。那中郎將咽了口唾沫，收回了目光，沒敢再吭聲。許攸揮了揮手，親衛們湧上前，一陣亂刀，將那些剛剛死裡逃生的士卒全部砍翻在地。

「啊——」

校尉大人有鐵甲，如果他都擋不住這一箭，那麼又有誰能擋住這一箭？恐懼像一陣風，伴隨著校尉的慘叫聲，迅速在袁軍將士中傳播開來，讓每個人心頭顫慄不已。

「舉盾！」一直在注意黃忠的袁軍校尉大喝一聲，單臂用力，舉起了沉重的盾牌。他剛剛舉起盾牌，盾牌突然裂開一個洞，一道寒光破盾而入。在紛飛的木屑中，鋒利的箭頭一下子射穿了他的面頰。

太陽升到了空中，漸漸展示出威力，空氣開始變得灼熱，刺眼的陽光照在鐵甲上，照在矛尖上，讓人眼花繚亂。

鮮血泉涌，噴了魏延一頭一臉，熱騰騰的鮮血將魏延激醒，緊接著，一個刀柄被塞進了他的手中，耳邊響起黃忠的大喝：「避實擊虛，不要硬頂！」

一個親衛雙手奉上一枝精鋼打造的羽箭。黃忠接箭在手，沉腰坐馬，拉弓如滿月，略微瞄了瞄，撒手鬆弦。

「再派一千人正面攻擊，同時派一千人攻擊側翼！」許攸冷冷的下達了繼續攻擊的命令，他頓了頓，又道：「命令攻擊的士卒，每隔百步，休息一次，每次一通鼓。」

「哈哈哈……」黃忠發出一聲輕笑，搖了搖頭，右手一伸：「箭來！」

「多謝大人指點！」魏延大笑，刀法一變，不再大砍大殺，卻更加犀利。

中軍一聲令下，所有的將士都操起了背在身後的斗笠，戴在頭上，就連陣前的黃忠都在頭盔上蓋了一個斗笠。與此同時，他還從腰間摸出一個酒壺，灌了一口酒，然後小心的將酒壺塞回腰間。他張了張雙臂，做了兩個護胸動作，又晃了晃身子，全身的骨節發出咯咯的聲音，如響珠一般。

黃忠拔出了他的赤鴉，如虎入羊群，刀砍盾砸，面前無一合之敵，在他的身後，一百名親衛如影隨形，在他的左側，魏延瘋狂地揮舞著戰刀，接連砍死四五個敵人，漸漸的趕了上來。

許攸寒著臉，看著那幾十個面色如土的士卒，擺了擺手：「斬了！」

在袁軍的恐懼中，黃忠連射三箭，每一箭都準確的命中了目標。一個校尉，兩個曲軍侯，即使是躲在厚實的盾牌之後，他們也沒能躲過黃忠的箭，校尉重傷，一個軍侯被射殺，另一個運氣好一些，只是被射破了頭皮。

百步之處，一箭洞穿三指厚的木盾？！

一百步，瞬間即到，還沒回過神來的袁軍將士看著飛奔而至的敵人，嚇得倒吸一口冷氣，他們握緊了手中的武器，豎起了耳朵，等待著自己戰鬥的命令。

所以，他只能用耳朵聽，只能看著戰友的勝利心動不已，期盼著自己的處子戰儘快的展開。他握緊了手中的盾牌，摩挲著環刀的刀環，慢慢調整著自己的呼吸，讓自己激動的心情儘可能的平復下來。

戰鼓聲再起，兩個千人隊走出了戰陣，一個正面攻擊，一個繞到南面，攻擊徐榮的右翼。他們同樣舉著巨大的盾牌，不過這一次，他們沒有一直向前走，每過百步，他們都會停下來休息，一通鼓罷，再繼續向前。

這是驃騎將軍贈給黃中郎的戰刀！魏延突然覺得鮮血湧上了頭，一股抑制不住的力量瞬間充滿了全身。他狂吼一聲，一刀劈死一個袁軍士卒，向黃忠追了過去。

就在袁軍的指揮系統暫時宕機的時候，黃忠收起了弓，擺了擺手：「魏延，隨我來！」

許攸雖然沒有詢問那些逃回來的士卒，但是他略一猜想，也大概猜到了一千人被兩百人打得落花流水的原因。在使用那個巨盾的時候，他就想到可能會因為重量太大而導致行動不便，他當時還特地讓幾個親衛舉著盾牌走了兩圈，親衛們說，盾牌是比較重，但還不至於累到不能戰鬥的地步。現在看來，他當時對情況的估計有些不足，一來是他的親衛體力超過普通士卒，二來是親衛們當時精神放鬆，沒有現在這麼緊張，而且也沒有走到三百步遠，體力損耗遠沒有現在這麼大。

在他們的身後，一百名親衛和五百名戰士也開始奔跑。

其他將士看不到這一切，但是他們能聽到校尉的慘叫聲，知道校尉肯定是被剛才那一箭射中了。他們同樣覺得不可理解，但是正因為不可理解，恐懼反而來得比這些親衛們更強烈。

「許將軍，這……」一個雜號中郎將有些猶豫。

慘叫聲讓他身邊的衛士們臉色發白，他們看著倒在地上的校尉，看著那枝洞穿了厚實木盾的羽箭，一陣寒意從心頭升起，恐懼在瞬間攫住了他們所有人的心臟。他們屏住呼吸，目瞪口呆，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這一切。

黃忠接弓在手，左臂舉起，與肩相平，右手兩指勾住弓弦，輕輕鬆鬆的拉了個了滿弓，手一松，弓弦一聲悶響，震得人耳膜發顫。

魏延睜大了眼睛，腦子裡頓時一片空白。所有的兵書戰策，所有的想法，剎那間都不翼而飛。他雄心勃勃，一心想建功立業，期盼著斬將奪旗，卻沒想到第一戰就讓他面臨著生與死的抉擇。

黃忠一刀砸開一面盾牌，手腕一抖，刀尖準確的挑開了那個袁軍士卒的面門，同時轉頭看了勢如瘋虎的魏延一眼，笑聲：「好小子，不錯。不過，不要這麼拚命，放輕鬆些，力隨心出，步隨意走。眼中有敵，心中無敵！」

「大人，我來了！」

看到黃忠這麼做，所有的將士都開始做臨戰的準備，一個親衛上前，雙手奉上他的角弓，一個親衛上前，解下了他的大氅，小心的折好，放進自己的背囊里。他們的動作井井有條，既不緊張，也不忙亂，好象不是在陣前，而是在家裡一樣輕鬆。

兵凶戰危！魏延的腦海里只剩下這四個字。

校尉愣了片刻，驀的發出一聲尖厲的慘叫：「啊——」在慘叫聲中，渾身的力氣像流水一般的迅速消失，沉重的盾牌落下，狠狠地砸在他的腳上。劇痛讓他再一次發出慘叫。

他現在讓攻擊的士卒每百步休息一通鼓的時間，應該能夠彌補這個缺憾。對方在之前不射箭，說明這個巨盾對箭陣的防護能力還是有效的。要想減少無謂的傷亡，巨盾不能輕易的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