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在東漢末》第六卷 共逐鹿

第六百六十八章 退路

第六卷 共逐鹿

第六百六十八章 退路

袁紹不耐煩的搖搖頭:「別煩我,讓我休息休息。」
袁紹精神稍好的時候,經常看著輿圖發獃。表示黃河的那一道粗線像一根繩索,在他的脖子上越纏越緊。得知甘寧率領水師溯流而上,險些切斷他的歸路,袁紹就覺得背後一陣陣的冒涼氣。他現在才明白為什麼劉修為什麼一直不怎麼急於戰鬥,能等則等,能拖則拖,原來他一直在等甘寧就位。他還以為劉修是實力不濟,擔心傷亡過大,不肯輕易決戰呢。
袁紹沉默良久,還是搖了搖頭:「可是……劉修勢大,我們以區區冀州之地,又如何能擋得住他?」
袁紹病倒了。原本是假病,大敗而歸,八萬大軍全軍覆沒,袁紹覺得沒臉見人,就託病閉門謝客,諸項事務交給郭圖等人去處理,他只在幕後做決策。可是當他聽到審配被殺,淳于瓊戰死,田豐、顏良、文丑投降的消息,氣得捶床大呼,吐了血,於是真的病了。
袁尚應了一聲,轉身出去,時間不長,郭圖大步走了進來。他俯身看了看袁紹的臉色,擠出一副喜悅之色:「主公,你今天好些了吧?」
「這麼說,還是天意了?」袁紹不快的打斷了郭圖的話。
「有什麼……事?」袁紹努力的撐著沉重的眼皮,有氣無力地問道。
袁紹緩緩點頭。
袁紹愣了一下,強撐著坐起身子:「那你們總結出什麼教訓來了?」
「父親,郭校尉來了。」
「再者,如果不是天降暴雨,曹操能攔住主公的步伐嗎?」
好一個冠冕堂皇的逃跑之計,也只有深諳他心思的郭圖才能想得出來這麼周全的計策。
袁紹恍若木偶,面無表情沉默了好一會:「你們有什麼好建議?」
「能!」郭圖不給袁紹任何找借口的機會,「劉修能一步步的走到今天,是因為他有天子的信任。而今天,他和主公形勢顛倒,他已經成了天子的眼中釘,他再也不可能像孝靈帝時那樣得到聖寵了。他和當初的袁家一樣,已經沒有退路。」
「是,又不是。」郭圖胸有成竹,並不緊張。「說是,是因為這都是天意,否則不可能這麼巧。說不是,那是上蒼在考驗主公,而不是要滅亡主公,否則,主公又怎麼能安然的回到鄴城?只要在濟水邊再呆上半天,等大雨一歇,主公就是身插雙翅,也無法脫身。」
「這次大戰,我們敗得偶然,劉修勝亦偶然。」郭圖向前挪了挪,聲音壓得更低。袁紹不解地看著他,他卻不動聲色:「主公你想,如果不是許攸無能,以三萬大軍敗給了徐榮三千人,現在的情況又將如何?」
「郭圖?」袁紹喘息了一聲,努力睜開眼睛,看著青黑色的屋頂,喃喃道:「讓他進來。」
就算要降,也要讓劉修覺得這塊骨頭很硬,有崩了牙的危險時再投降,他們不想像審配一樣,自己死了,家族還要被徙往蠻荒之地,在深山老林里苟延殘喘。
袁紹有些糊塗了,半晌沒有說話。
「唉——」袁紹長嘆了一聲,擁被而卧,疲憊地閉上了眼睛。他的太陽穴在呯呯跳動,宛如戰鼓,連帶著額頭的青筋都脈動起來。眼睛雖然閉上了,數不盡的閃光卻不依不饒的在眼前飛舞,耳邊是雜亂的呼喊聲,慘叫聲,刀戟交鳴聲,戰馬的慘嘶聲,徹夜不息。
袁紹愣了一下,隨即明白了郭圖的意思。冀州雖然還在手,但是沒有幽州,冀州根本守不住。這裏交給袁譚,而自己去幽州,冀州如果丟了,是袁譚的責任,他還是安全的。如果冀州僥倖還在手中,他同樣可以捲土重來。
好在疫情拖住了劉修的腳步,大獲全勝的劉修抽不出精力來攻擊冀州,袁紹雖然病了,卻也不怎麼影響大局,在袁譚在撐著局面,郭圖等人出謀劃策,一時倒也相安無事。最受寵的袁尚陪在袁紹身邊,撫慰著袁紹悲傷的心靈。
「主公,上蒼這是在磨鍊主公的心志啊。」郭圖苦口婆心的勸道。這些話,是他冥思苦想了很久才總結出來的。袁紹被這一敗打擊得灰心喪氣,已經沒有一絲鬥志。一時的沮喪可以理解,可是如果他一直這樣下去,那冀州最終也無法保住,他們這些附從袁紹的人除了像辛毗他們投降劉修一樣,也不會有第二條出路。可是投降也有不同,有一戰之力時投降和束手就縛就完全是兩個概念,看看辛毗和審配等人不同的結果就可以知道了。
袁紹哼了一聲:「就憑他也配?」
「主公所言正是。這兩個意外,只要有一個,就能扭轉戰場,而我們偏偏接連遇上兩個,又怎麼可能不敗?」
郭圖險些喜極而泣,他低下頭,用衣袖拭了一下眼角,穩定了一下情緒,這才重新抬起頭:「漢高祖得天下,守關中的蕭何功第一。主公如果想堅持下去,幽州就是主公的關中。主公,冀州南有大河,西有太行,東有大海,只有北方可退。兩萬胡騎喪于劉修之手,他與鮮卑人、烏桓人的仇怨已結。主公何不藉此機會,與鮮卑、烏桓人結盟,共抗劉修?」
「我怎麼可能……」
「主公,如今鄴城人心不安,是戰是守,是進是退,都需要由主公來決定。」郭圖輕手輕腳的在病榻前跪下,盡量不發出一點雜聲。袁紹病中,已經被幻聽折磨得不輕,再也聽不得一絲異響。
袁紹的嘴角扯了扯,無聲的笑笑。郭圖見了,咽了一口唾沫,接著往下說道:「可是勝負雖定,有些事卻不得不反思一番,以吸取教訓。所謂前者之鑒,後者之師,此次大戰可評點之處甚多,如不及時總結,將來只怕會重蹈覆轍,又怎麼能轉敗為勝呢?」
這個結果讓袁紹非常沮喪。他經常夢見自己被甘寧攔在了黃河南岸,身後是劉修和曹操得意的笑臉,眼前的滔滔黃河,浮橋像一根救命稻草,在水師戰船的衝擊下節節斷裂,正如他那如絲如縷的天命。
原本他不是勇猛,而是魯莽,劉修也不是怯懦,而是深謀遠慮。他氣勢洶洶的千里奔襲,沒有取得任何戰果,卻被劉修輕易化解,成就了劉修的赫赫威名。他一直以為自己能夠運籌帷幄,指揮若定,可是現在他只能豕突狼奔,指揮若定的不是他,是劉修。
一提到許攸的那一戰,袁紹情不自禁的哼了一聲,正是許攸的意外落敗把他逼到了絕路上。如果許攸不敗,現在他應該已經解了平輿之圍,和袁隗合兵一處,至少能把劉修趕出兗州。如果是那樣,他又怎麼會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呢。想到此,袁紹點了點頭:「這的確是個意外。」
「主公貴體有恙,此時不宜在鄴城。而與鮮卑人、烏桓人結盟的事關係到全局,非常人所能擔任,需得主公自行。依臣之見,主公不如將鄴城交予長公子,自赴幽州。將來後方穩固,主公的身體大好,再來與劉修爭一長短不遲。」
袁紹眯起眼睛,若有所思。
袁紹知道郭圖是在安慰自己,他身體他自己有數,這些天身體越來越差,根本沒有一點好轉的跡象。不過郭圖他們需要這樣的好消息來安撫人心,所以他也只能配合。
郭圖又道:「從這一次戰局來看,我軍一進兗州,曹操就出兵東郡,其意在切斷浮橋,斷我歸路。如果不是田豐意外奪得濮陽,勝負早已不言自明。其後,劉修尚未開戰,即命甘寧水師入黃河,用意依然是先斷我歸路,只是蒼天不佑,他的詭計接連失敗。依臣之見,他在攻冀州之前,一定會先斷主公退路,然後四面合圍。主公,現在他被兗州的疫情所困,我們卻不能失去這個大好機會啊。全面掌握冀州,才是當務之急。」
主公忘了嗎,劉修當初隻身來到洛陽,無立錐之地,只能開麵館以謀生。他今天的實力,也不是憑空而來,而是慢慢積累起來的。他能做到,主公一定也能做到。」
袁紹眼神一緊,思索片刻:「那由誰去幽州更合適?」
「所以,主公只要堅持下去,就有轉敗為勝的希望。」郭圖見袁紹的神色有所變化,知道他心動了。他湊到袁紹面前,低聲說道:「主公,楚雖三戶,亡秦必楚。秦末大亂,楚人前仆後繼,先後有陳勝、項梁等人戰沒,最後不還是亡了秦?楚漢之戰,相持五年,漢高祖數次瀕臨絕境,最後不一樣滅了不可一世的項羽,定鼎天下?從來立國之路都不是一帆風順,太順利了,反而會一敗不可收拾。項羽大破秦軍,威鎮天下,可是他一朝弒義帝自立,則天下棄之。如今劉修亦然,他是起於天子之寵,焉知不會敗於天子之棄?」
袁紹終於抬起了頭,「那你說,我們該怎麼做?」
「主公,這次大戰我軍雖然有所挫折,可是天意並未拋棄主公。主公想想,如果甘寧來得早上半月,如今又是怎樣一個局面?絕路逢生,吉人天相,正如當年漢高祖數次大敗,卻能屢敗屢戰,最終定鼎天下一樣,主公只要能收攏人心,事未必不可為啊。」
要做到這一點,就要重新鼓起袁紹的鬥志,讓他覺得希望還在。把勝負歸結為天意而不是人力,這是消除袁紹對劉修的恐懼的唯一辦法。天不自言,有人代言,而他郭圖就是代天言命的這個人。
「父親,父親……」袁尚輕聲呼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