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70章 華蘇的過去
他明明沒去縣考現場，卻表現得對一切都很清楚的樣子。姜風對此一點也不感到奇怪，他搖搖頭道：「只是一些誤會而已，凡是誤會，就總有解開的機會。」
原來華蘇每天給他們布置這項作業，盛在盤中的石花全部被他送來了這裏嗎？
姜風現在已經完全恢復，精力充沛，他快步跟在華蘇身後，華蘇側了側頭，眼中閃過一絲驚訝。
他深長一口，長長吐了出來，道：「這六個人，是我的老戰友。不，準確地說，是我從小到大一起長大的好朋友。」
華蘇嗤笑了一聲：「小小年紀，你又知道我是什麼樣的性格了？」
姜風直視著他，沒有說話。
墓碑前原本就各有一朵石花，華蘇把它們拿起，放到一邊，又把新的換了上去。
華蘇做完慣常的這套儀式，站起來，又點燃了一枝煙。
姜風目光明亮，條理清晰：「有人被害，是殺人者的責任，不是受害者的責任。生者唯一要做的，就是好好活下去，儘力為他復讎！」
姜風若有所思地低頭看了一眼，林中有一條淺淺的小徑，這是其他地方都沒有的。
最後，他們不約而同地選擇了西王學府和鎮石軍校，這兩所學院都是九天大陸最高級的軍校，直接歸御魔軍統屬。
黎明尚未到來，四處仍然一片黑暗。華蘇走得非常穩，好像千百次走過這條路一樣。黑暗中，隱約可以看見他的背影。
就著這點光，姜風清楚地看見，陡坡
這七名少年小小年紀就立下這樣的宏願，可見當初的事情在他們的心裏造成了什麼樣的傷口。
坡頂豎著一排墓碑，從左到右整齊排列，足有六個。最右邊空著一個挖開的地穴，墓碑橫倒在地，彷彿在等著有具屍體填進去。
姜風跟著華蘇，越過梨花溪，進了暮光森林。
華蘇輕輕哼了一聲，目光變得陰鬱下來：「他們六個人，全部都死在我的面前。」
他思索了一下，還是佯裝不知地問道：「華老師，是你救了我們嗎？大家現在怎麼樣了？」
華蘇拉過一把椅子坐下：「虎子受傷了，送回家養傷了。阿程跟我一起把向繩送回家，被打了一拳，心裏不太好受。平亂山跟你揀回來的那個小子一起把武蒼埋了，現在正在偏房休息了。」
姜風的目光閃了一閃。
這個小山村裡的居民血脈極為混雜，出現這樣的情況簡直世所罕見。
平亂山跟騰致一起？
華蘇問道：「怎麼，你於心不安？」
他問道：「其他人呢？」
其實故事非常簡單。
華蘇沿著坡道走了上去，這時，天邊出現了一點薄光。
這個陡坡從上到下，擺滿了古燧石，它們全部都被明力催發，開成了一朵朵花的形狀。
它四周都是樹木，在森林里一點也不起眼，誰也想不到，在這裏竟然會有一個這樣的陡坡。
華蘇掏出一根煙捲，點燃
煙頭上的火星漸漸黯淡了下去，燃燒到了盡端。
騰致會這樣做倒不奇怪，但是平亂山……姜風思索片刻，點頭嘆道：「平亂山對師父的感情很深，很能理解騰致的心情吧……」
華蘇出身於一個小山村，村子不遠處有一棵明心樹，所以村子里的少年一到十六歲，就能直接去參加明心種試煉。
魔族非常兇殘，其中有一半以人類為食。他們的生命力極其強韌，還剩一口氣都有可能爬起來殺人，是極難纏、極可怕的敵人。
華蘇走到坡頂，半蹲下來。
他們親眼看見魔族屠戮自己的家人，耳中回蕩著村人的慘叫與最後的叮嚀。
姜風一個愣神，正要好好查看一下這段消息，葉宵晃了一晃，消失在半空中。
光是這一手，就足以見到華蘇的實力。
華蘇略微解釋了一下：「魔穴是一道空間傳送門，它看上去像個山洞，但是會直接連通大荒山與玄天無極大陸。出現了魔穴，就代表打通了一條魔族通往人間的捷徑。當初的九天之亂，就是有無數魔穴突然出現在九天大陸各處。」
魔族生存在大荒山脈，那裡環境極其惡劣，也造就了他們驚人的實力。
他們中間有幾個好幾次想要衝出去援手，但都被華蘇拉住。以他們的實力，衝出去也只是送菜，絕不可能有第二個結局。
他們從來沒有商量過
姜風沒有說話，擺出了一個專心聆聽的姿態。
華蘇慘笑一聲，眼中躍動著火花。顯然，當年的事情在他心裏留下的烙痕，至今無法磨滅。
「何止危險？那就是滅頂之災。」
最後，華蘇等人活了下來，一直活到救援到來為止。
他問道：「然後呢？」
那個山村名叫華家村，村子里大部分人都姓華，八百年前可能是同宗，但先祖的血脈絕不是什麼厲害的遺族。
兩人一前一後走出了遠山武館，武館里已經傳出了隱約的聲音，平亂山等人已經起身漱洗，開始準備早上的修鍊。
魔族最後被人類的強者滅殺，魔穴被重新填上。但是，少年們心裏留下的洞卻無法被填滿，那裡將永遠吹著涼風，直到他們死亡為止。
姜風從來沒聽過這個詞，這時忍不住詫異地問道。
不知為什麼，那一年，村子里運氣大爆，竟然一次性出了七個融合了明心種的少年，每個人融合的種子質量還不低。
但至高的運氣彷彿從來都有會不幸陪伴，就在那一年，那棵明心樹附近開了一個魔穴。
華蘇吸盡最後一口煙，煙頭上的火花閃了一閃，然後消失。他點點眼前的墓碑，平淡地說：「他們死了，我一個人離開了御魔軍，縮在了這個小縣城，就是這樣。」
華家村裡從來沒出現過武修，這七名少年融合明心種之後，村子里無比振奮，決定集全村之力，去聘請一位老
姜風微微一笑：「華老師你不也一樣覺得，騰致跟古藤的那些人都不一樣嗎？」
走了好一會兒，姜風的眼前突然開闊了起來。
姜風倒吸了一口涼氣：「那山村附近出現魔穴，豈不非常危險？」
所有自願進入御魔軍的人類，都可以稱之為勇士。
姜風搖頭道：「不，不只是這樣。如果不是發生了什麼事情，你不可能離開御魔軍的！以你的性格，一定會跟魔族拼殺到斷氣為止。」
華蘇面無表情地說：「向繩死了，其餘人都還活著。」
他們將視魔族為畢生的仇敵，前往玄極大陸的最前線，與魔族進行殊死的搏殺！
他頓了一頓，又問道，「向繩什麼時候下葬？到時候我想去敬柱香。」
他們使用黑暗明力，天生與人類為敵。兩方見面就是生死搏殺，絕對不會有第二條路可走。
華蘇從懷裡摸出六根古燧石棒，輕輕一抖，六朵石花同時盛開。
魔族突然入侵，華家村毫無還手之力。但他們的第一個想法，就是把華蘇等人藏起來，好留下華家村的一線血脈，未來的希望之星。
六朵石花盛開時，連一秒的先後也沒有，表明他的明力分成了六股不說，每股的力度都完全一致，沒有絲毫差別。
向繩臨死前不久，還在為可以去林澗學院高興。想到他當時的笑容，姜風也有些黯然。
他的動作極其緩慢，帶著平時難以見到的認真，周圍的空氣彷彿也被這凝重的
一整個陡坡，就是一大片黑色的花海！
也就是說，在老師來之前，村子里能夠使用明力，只有這七名少年。
華蘇吐了口煙霧：「可是要不是你，他也不可能撞上武蒼他們，更不至於死於非命。」
他們最後還是完成了村人的遺願，通過了大考，取得的成績相當優秀。其中四人通過了州考，三人通過了府考。
剛剛在意識深處，天機魔方旁邊，姜風看見了自己昏迷之後發生的事情。
華蘇的手頓住了。黑暗中，他的眼睛閃著幽幽的光芒，像鬼火一樣明滅不定。
「魔穴？」
不，姜風一眼掃過，心裏大概算出了數字。
華蘇輕哼了一聲：「你膽子倒大，我還沒說要收徒弟呢，你就把那小子揀回來了？」
華蘇長長舒了口氣，把煙頭彈到一邊，站了起來。他看向窗外，頭也不回地道：「跟我來。」
姜風被這個故事吸引住了。
單是他跟平亂山兩個人的作業，絕對不夠這裏石花的數量。這必定是天長日久，一朵朵累積起來的！
姜風走到他身邊，微微一怔。
樹林在這裏消失，一個黑色的土坡聳立了起來。
木門輕輕一響，華蘇走了進來，一眼看見站在床邊的姜風，詫異地道：「你醒了？挺快的啊！」
華蘇及時趕到，用六指爆了六個黑衣人的頭，給他掃了尾，救了大家。
姜風搖頭：「少年夭折，我於心不忍。」
他從來沒有見過魔族，但曾經在書里看見過無數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