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宋西門慶》第一卷 清河縣

第062章 龍潭磨劍

第一卷 清河縣

第062章 龍潭磨劍

想到自己回到師門第一天,就不得不當了胡漢三,西門慶心中大是沮喪。不過想想,當胡司令總比師傅當賊要強吧?偷偷向師傅那邊瞄過去,卻見師傅面向我佛,臉容平靜,瞑目之間卻不知在想些什麼。
無嗔追隨悟非大師最久,除武藝外,更得了悟非大師的醫術真傳。他一心補過,時常雲遊在外,妙手回春,濟人急難,江湖上好漢知他根底,都送他一個美號,叫做「毒手藥王」。毒手是指他出家前,斬贓官,誅惡霸,一雙鐵掌之下生冷不忌,雞犬不留;藥王是指他現在慈心救苦,濟世利人。兩下一對比,更顯其人難能可貴。
西門慶心中感慨,喜氣洋洋地道:「師兄承讓了!」這正是:
龍潭寺中,悟非大師帶著兀自有些憤憤不平的西門慶進了大雄寶殿,佛前拈香后,慢慢問道:「無色,我輩修佛所為何來?」
指著那空了一大半的功德箱,悟非大師念偈道:「昨日八方來,今日一方去。心上莫掛礙,無欠又無餘。」
西門慶心裏頂牛道:「天下的贓官墨吏,個個都是佛面上刮金的一流好手,卻也不見得他們都走投無路了吧?」當然,他只敢心裏想,卻沒敢說出來。
驀然間一聲大喝,二人盡皆擲下手中桿棒,又鬥起拳腳來。臨清龍潭寺,十路潭腿天下馳名。無嗔和西門慶都得了悟非大師的真傳,此時二人身形變幻,腿影翻飛,頭、頸、肩、肘、背、腰、脊、胯、腕、膝、踝、髖、腿、腳,竟似無一不柔,卻又無一不堅,偏生又無一不活,一招一式間,將潭腿的技法之精發揮得淋漓盡致。
因此西門慶躊躇半晌,才道:「師傅,弟子覺得,所謂修佛,應該只為『慈悲』二字吧?」
正準備轉職為小報記者狗仔隊鍥而不捨探秘的時候,卻聽殿外腳步聲響起,一行大和尚小和尚走了進來,先向悟非大師行禮,齊聲道:「師傅。」直起身來,再朝西門慶臉上一看時,便有人驚呼起來:「無色師弟?」
西門慶一時忘情,說走了嘴,大感狼狽,只得苦笑道:「這是師弟我俗世的外號,不足掛齒,不足掛齒……」
卻聽悟非大師又道:「想我佛門弟子,不耕而食,不織而衣,守著佛前香火,過著安閑歲月,已屬過份,若再一味貪婪,視八方施捨為一家之物,又與那世俗之人何異?」
這一日,已經坐在練功場上苦思了一天的西門慶突然跳了起來,放聲哈哈大笑。龍潭寺中的眾僧人都被他喜笑聲驚動,紛紛來看時,卻見西門慶神采飛揚,英華內斂,無嗔便喜道:「師弟,你悟了嗎?」
無嗔道:「好!」也拈一條桿棒,旁邊的眾師兄弟早把圈子讓了出來。
這無嗔原來是山東劇盜,綠林中大大有名,縱橫八府,未嘗一敗。後來碰上悟非大師,被大師武藝修養折服,這才洗心革面,入了佛門。因他性如烈火,初入門時,法名「大嗔」,後來修行日深,又改為「一嗔」,漸漸的又變成了「微嗔」,少年西門慶列入龍潭寺門牆時,他已經被悟非大師親賜法名為「無嗔」了。
歌訣聲震長空,當最後一個「源」字出口,就聽場中二人又是一聲齊聲大喝,同時向後撤身,西門慶抱拳,無嗔合什,行禮完畢,師兄弟二人相向哈哈大笑。無嗔便道:「恭喜師弟今日登堂入室!」
西門慶正準備洗耳恭聽那人的高姓大名,卻聽悟非大師說道:「今天的他,就是昨天的我啊!」
乾和尚干到這份兒上了,才算是干出來了。怪不得乾和尚要和干官一樣,都得高文憑高學歷,因為從本質上來說,這兩者都是一樣的,都是不耕而食,不織而衣的特權特閑階級。為了限制進入這個階級來受惠的人數,必須要在資格上卡住這座登天梯的入口。
悟非大師緩緩問道:「你對清河饑民,深懷憐憫之心,初備慈悲之意,何以對那佛前之人,便欲擒之而後快呢?」
西門慶聽得蛋疼啊!苦笑著道:「師傅,那人是個小偷啊!他偷咱們廟裡的香火錢,弟子便是有慈悲憐憫之心,又怎能在這種人身上施捨?」
當然,這些話西門慶只敢在腦子裡想想,若他真說出來,只怕悟非大師兩眼一翻,就要把他這個弟子立即開革,踢出龍潭寺外。
西門慶素來敬愛無嗔這位師兄,聽到他見問,便腳底一捻,腳尖一挑,地下一條桿棒便龍一般飛起,直躍入他的手中。西門慶持棒向無嗔恭恭敬敬深施一禮:「小弟無色,請大師兄指點過招。」
他是想亡羊補牢。那個寒士一看就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入夜來到龍潭寺,必然居處離這裏不遠,悟非大師十成里有九成九會認得。若從師傅這裏問出姓名,自己便找上門去——當然不是強索香火錢,附加送其人去勞教,而是看看有沒有什麼地方他能幫忙的。若能授之以漁,也免得其人往後再偷偷摸魚。今天是他運氣好,若以後摸魚摸到大白鯊,那他可就慘了。
一聲長嘆,悟非大師悠悠地道:「那人?我怎能不認得?」
西門慶愕然了一下,他又不是和尚,還真沒想過這個問題,潛意識裡,只覺得世上的人都要吃飯,佛門弟子也不例外,和尚這個職業,也就是混碗飯吃,而且是一大碗好飯吃——君不見後世的那些個職業和尚,死(西門慶覺得不能叫圓寂)了以後,個個不象勤修精進的禪師,倒象是堆金積玉的長者,而且積的玉里不乏顏如玉的。
西門慶默然思索著,突然道:「師傅,你認得那個佛前灑愧淚的寒士嗎?」
二人各行禮畢,西門慶當先出手,無嗔接架相還,兩道人影早已經斗在一處。西門慶抖擻精神,一條桿棒舞得呼呼生風,有如蛟龍出海,怪蟒翻身一般,戰到四五十回合,兀自不分勝負,眾師兄弟無不喝彩。
明朝寒士登金榜,今日躍鯉化飛龍。卻不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悟非大師合什道:「阿彌陀佛!佛法修個善字,以空己為人為途徑,慈悲是自然生出的大境界,憐憫之上是才是慈悲。無色!」
眾和尚大奇,都問道:「無色師弟(兄),這胡漢三卻是何意?」
時光荏苒,八個多月過去了,西門慶把十八般武藝,重新學得十分精熟,在悟非大師的指點教授下,點撥得件件都有奧妙。期間,月娘也曾派玳安騎馬來請他回家過節慶生之類的,但西門慶此時卻已是身入武道棋局,全不知世上時光變遷,便是文殊普賢菩薩的青獅白象一起來拖,都未必能拖得動他,更不要說是玳安了。
西門慶心頭熱乎乎的,搶上前去合什道:「無嗔師兄!無相師兄!今天我胡漢三又回來了!」
「啊?」西門慶心頭劇震,他獃獃地看著悟非大師,把自己的嘴肆無忌憚地張得象大白鯊一樣——難道師傅從前也當過小偷?大八卦呀!
悟非大師搖頭嘆息:「若非走投無路,誰願意冒天下之大不韙,去佛面上刮金?唉——」
西門慶一邊和師兄弟們見禮,一邊暗中思忖道:「我敢肯定,師傅是個有故事的,卻不知那故事精彩到什麼程度?哎呀呀!也不知道有了機會,師傅他願不願意告訴我……」
無嗔心下大奇,手上加力,一條桿棒忽快忽慢,緩時不覺其徐,快時難見其速,身影矯夭曲折間,當真有如騰蛟起鳳相似。西門慶雖然一度受挫,但始終步法不亂,健斗不屈,攻時敬,守時嚴,便如在身前築起了一道無形的銅牆鐵壁一般。無嗔接連壓制他三次,但三次都未能將他壓倒,最後一次過於貪功冒進,反而被西門慶借勢反擊,自己倒差點失手。眾師兄弟此時盡已忘了喝彩,無不咬指嗔舌,人人都看得呆了。
西門慶正在思索悟非大師話中道理,卻突然被師傅一個點名打斷了思緒,急忙應道:「弟子在!」
眾師兄弟目眩神迷之餘,不知是哪一個先挑頭,大家齊聲朗誦起臨清潭腿的歌訣來——「崑崙大師正宗傳,潭腿技法妙無邊。頭路沖拳似扁擔,二路十字巧腳尖。三路劈砸倒曳犁,四路撐滑步要偏。五路栽捶分上下,六路撩陰掌取圓。七路分拳十字腰,八路分平跺轉環。九路捧鎖蛇舔腿,十路叉花如箭彈。莫看潭腿勢架單,多踢多練知根源!」
可惜接下來的日子,根本沒有聽故事的機會,每天一睜開眼睛,西門慶就得和師兄弟們一起忙活起來,提水劈柴,燒火掃除,以各項辛苦的雜事來磨練自己的心性筋骨,然後就是一天的汗水都灑在練功場上,西門慶有時累得禪房都懶得回,扁擔在兩塊石頭中間一鐙,人躺在上面就睡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