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宋西門慶》第二卷 孟州城

第018章 傾耳天籟生(五)

第二卷 孟州城

第018章 傾耳天籟生(五)

見西門慶一臉求知若渴的樣子,曾思齊急忙亦出座以手相扶,說道:「西門兄請坐,只怕在下一得之愚,難入方家法眼,徒增笑耳。」
須臾,一陣酒香飄來,孫天錦提攜了幾壇美酒昂然而入,喜滋滋地道:「有了好酒,我做醉鵝給你們嘗嘗!」然後自顧自捉了一壇酒去了。
旁邊武松聽得暗暗慚愧,想到自己聽了宋江哥哥那番盡忠朝廷的話,卻與那陽谷縣的知縣做了走狗,將他搜刮來的民脂民膏送上東京買官使用,這事情豈是好漢所為?如今回想起來,越想越是慚愧,不知不覺時,已是冷汗滿脊。
西門慶笑道:「二哥,這夢中的奇聞,世上卻是有的。前賢蘇軾蘇東坡被貶到儋耳(今海南島)時,有次喝醉了酒,昏昏睡去,夢到海神召見,命他做詩,他便寫道:『天地雖靈廓,惟海為最大。聖王時祀事,位尊河伯拜。慶融稱異號,恍惚聚百怪……』題畢海神和大臣乃至后妃無不讚美,惟獨一小水族表示異議,說祝融犯了王諱,東坡未避,於是海龍王大怒,把東坡逐出水晶宮,夢也驚醒了。後來東坡自嘆道:『到處被鱉相公所欺。』——你看,世上多少事情,壞在那些鱉相公的手裡!」
曾思齊和西門慶酒到碗干,二人相視一笑,頗有肝膽相照之意。
「馴?」西門慶和武松異口同聲地奇道。
曾思齊笑道:「無它,唯一『馴』字而已!」
西門慶忙謙虛道:「甚麼淵博的天星,全是熒火之光,比起曾兄這等為黎民黔首,在夢中都要嘔心瀝血的高賢來,在下和朝會公堂上那些大大小小的鱉相公們,豈不慚愧?」
曾思齊笑道:「天錦,你去後園桂樹之下,把咱家幾年前浸下的那幾壇百花酒掘了出來。」孫天錦一聲歡呼,縮回身去,只聽叮叮噹噹一陣亂響,然後孫二娘的抱怨聲中風風火火的腳步聲響起,就此去得遠了。
西門慶緩緩點頭:「男子漢大丈夫,理應如此!」
張青便解釋道:「我姐夫那條奇計,真的來歷甚奇。那時還沒這個村子,大家只在幾個大大小小的山洞里棲身,其困苦可知。那天他安頓了村民,又巡夜了一晚,辛勞之下,倒頭便睡著了,連我大姐悄悄把衣服蓋到他身上他都不知。」說到這裏時,張青和曾思齊臉上都露出一種同甘共苦、劫後餘生才能理解的笑容來,也不知為什麼,這男兒漢之間爽朗的笑容卻看得令人心酸。
武松舉碗道:「恭喜曾兄,這辦法最後終於被你想出來了!」
虛仁假義十余日,潛移默化一念間。卻不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張青便道:「是啊!馴!我姐夫曾把天下贓官和人熊做了一對比。贓官為禍,根源只是一『貪』而已。貪金銀,貪女色、貪權勢……天下珍奇罕異之物,其心無所不貪,因此不惜颳得天高三尺,地近九泉,榨盡小民脂膏,以為自家一朝之享用。這等贓官,早已失了人性,比那最蒙昧的禽獸,也是不如,這樣的人形畜生,卻是馴不出來的。」
武松慨然道:「世間竟有如此奇人奇事,今天武二大開眼界!」
曾思齊黯然道:「非我之力也!必然是那些犧牲於人熊之口的魂魄,託夢於我,借我之口成就這件大功罷了!」說著一聲喟嘆,舉碗幹了。
張青繼續道:「當時我和我岳丈,就在姐夫身邊躺著養傷。我正在咬牙熬痛之時,卻聽到我姐夫在夢中一聲大叫:『我有計了!』說著一躍而起——卻是他精誠所至,金石為開,白日間思忖不出,卻在夢裡得了奇謀妙策。」
曾思齊眼前一亮,舉酒道:「西門兄當真是學識淵博,不愧為天星轉世,在下敬西門兄一碗!」
曾思齊抿了一口酒,嘆道:「在下家中所傳避人熊之異術,雖然有效,但用之於數人隱居尚可,若用於數百人的村居,那便是掛一漏萬了。因此在下一邊幫著安頓村民,一邊凝神苦思,竭力要想出個解決的辦法來。」
武松追問道:「曾兄既然說有了奇計,卻不知這奇計卻是從何說起?」
他的言外之意是,看孫天錦那沒一刻耐性的樣子,怎麼可能做好飯菜?沒想到曾思齊臉上露出幸福的笑容來,悠然道:「我家娘子,摸魚捉蟹,煎炒烹炸,廚房中的十八般武藝,件件都有過人的奧妙。這些年難得她親自下廚,今日一顯身手,必然叫二位一飽口福,大快朵頤。」
武松聞到那酒香得醉人,先已心癢,這時忍不住倒入碗里一看,卻見酒色嬌艷如月光下琥珀,忍不住喝彩。當下四人便小心翼翼地推杯換盞,淺斟慢飲地喝了起來。
酒過三巡,西門慶便問道:「曾兄,有美酒,怎可無奇計?你快將你那奇計說出,以增這美酒中的風味。」
西門慶呆了半晌,聽到孫天錦腳步聲遠去,這才喃喃地道:「想不到嫂夫人還會炒菜!」
張青便嘆息道:「初入山的那段日子,當真是不堪回首啊!天天都有村人失蹤,那兒哭其父,婦哭其夫的凄慘調子,就算是鐵石心腸的人聽了,也得動容啊!」
待西門慶歸座后,曾思齊這才說道:「當年在下獨居於這深山之中,一身無牽無掛,仗著先祖所傳的些許本事,卻也不怕人熊來薅惱。誰知有一天,為避暴秦,這熊虎之境,卻也成了第二處桃源,說來豈不令人嗟嘆?」
西門慶一拍桌子,大聲道:「壯哉!」端起酒碗來,向曾思齊道:「曾兄說得好痛快!小弟敬你一碗!」
西門慶也跟著嘆了口氣,試探道:「原來曾兄歌中雖俱是出世之意,但仍有一顆濟世之心。」
曾思齊搖了搖頭,淡淡地道:「濟世之心,如何敢當?不過在下既然已經管了這件閑事,自當管到底才是!」
自己默默地喝了一口,武松暗想道:「宋江哥哥為人自然是好的,但論起諸般大義來,卻似乎還是我家三弟和這位曾兄更勝了一籌。」這正是:
大家相向而笑,正覺得言語投機,惜乎桌上無酒,曾思齊便叫道:「天錦!」只聽廚下孫天錦答應一聲:「叫我怎的?」一手抄刀一手抄菜,推開帘子,探進半個身子來,那形象很是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