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宋西門慶》第五卷 飛龍引

第062章 一百零幾

第五卷 飛龍引

第062章 一百零幾

蔣敬終究是讀書人出身,這時還要跩兩句文,聚義廳中的大老粗們便有些不耐煩起來。宋江乘機向黑旋風李逵使了個眼色,李逵和公明哥哥心有靈犀一點通,便大叫道:「有話痛快說,有屁痛快放,這般扭扭捏捏廢話連篇,沒的耽誤了俺鐵牛喝酒!」
「大家且莫高聲,休傷了兄弟間的和氣。」吳用笑吟吟地開言道,「蔣敬兄弟,哥哥在這裏卻要數落你幾句了。一貫兩貫,值個甚麼?宋清兄弟便替你簽了單子,也是不願你過於操勞之故,如此雁序情深,可昭日月,你實當心存感激才對,如何卻計較起來了?難道兄弟間的情義,還及不上這一貫兩貫銅錢不成?」
宋清也上前,伸長了脖子看得分明,點頭道:「是小弟我簽字畫押不假,有圖章為證。」
宋江、吳用都湊到晁蓋跟前,帳簿他們一時看不清白,卻見那幾張單子上,都有宋清的簽字與圖章。宋江慣常做吏,吳用心機深沉,一眼便看到那些單子上銅錢的數額,卻不是一百貫,而是一百零二貫,還有一百零三、四、五的。
一陣鬨笑聲中,鐵面孔目裴宣把眼光往李逵這邊一轉,李逵倒抽一口涼氣,先向裴宣脅肩諂笑了一個,然後把自家嘴巴一捂,縮進了人堆里去。別看李逵虎軀長大,鐵骨銅筋,但此時做小伏低起來,卻也是駕輕就熟,爐火純青。須知他外號喚做黑旋風,那風固然搖天撼地,但關鍵時刻亦可以穿隙過縫,這身段自然是可剛可柔的。
未等晁蓋開言,黃文炳已經冷聲道:「軍師此言差矣!財政部帳目問題,卻與兄弟之間的情義有何相關?軍師是大學問人,如何卻在這裏偷換概念,混淆視聽,是何道理?」
宋清聽著低了頭,神情忸怩,臉上紅一陣白一陣。
宋清光著眼,要聽蔣敬如何編排他,卻聽蔣敬在圓桌中心高台上慷慨陳詞道:「各位哥哥兄弟,小弟不才,得蒙山寨重用,授以理財節用之職,敢不盡心竭力以報?唯小弟一人之力不足,因此請黃文炳先生、宋清兄弟為副貳,正所謂三人同心,其利斷金,此正殫精竭慮之時也!」
說實在的,宋清對西門慶並無成見,相反還很佩服,但因為哥哥宋江視西門慶為寇讎,他也只好填在這窟窿裏面跟西門慶做個對頭。每天混在財政部里,光著眼睛四下里亂看亂瞄,總想尋出些由頭來到哥哥那裡交差,但尋來尋去,還沒等他發難,倒讓西門慶這邊把他給揪出來了。
蔣敬向裴宣點點頭,重新組織了一下言辭,繼道:「兄弟主掌財政部,前些時向下授權——凡財政部金錢支用之數目,一百貫以下,黃文炳先生和宋清兄弟皆可自主。但昨天兄弟審計帳目時,卻發現宋清兄弟那裡,卻出了些差錯。」
宋清一時瞠目結舌,在聚義廳中眾好漢審視的目光下,抓耳撓腮吭吭哧哧地道:「這個……兄弟我只是覺得,一百零二、一百零五甚麼的,和一百也相差不大……這個……所以我就沒有特別去麻煩蔣敬哥哥……」
說著,智多星轉臉向晁蓋嘆道:「天王哥哥,我梁山兄弟,本應是義氣為先,何必在這幾貫銅錢上計較?若如此,豈不冷了弟兄們的心?」
吳用聽了,七竅想要生煙,但唯恐壞了自家秀士形象,又硬生生忍住。他和黃文炳是老對頭了,半年前他一封假書信想要智賺江州蔡九知府,結果卻被黃文炳從細節處識破,巧計不成,終究勞師動眾,弄出老大一場風波,事後思量,智多星胸中難免耿耿,只是強做隱忍罷了。誰想到今日這黃文炳狗仗人勢,又來尋自己的麻煩了!
蔣敬聽宋清親口承認,便揚聲道:「天王哥哥,眾家兄弟,小弟我的授權,只是百貫,宋清兄弟卻籤押了一百零二貫,一百零三貫……卻不知這是何故?」
吳用和宋江對望一眼,心中都是一驚。卻聽蔣敬大聲問道:「宋清兄弟,這些單據,可都是你簽發的吧?」
正當吳用準備搖動唇舌反擊黃文炳之時,卻聽鐵面孔目裴宣道:「無規矩不成方圓。如今山寨勢大,若不想變為烏合之眾,必當效商鞅百金立木,興法圖強,方是正理。齊之以文,令之以武,山寨之威方可不墮,兄弟們才能安享和樂太平。此正萬象更新之時,卻不可因私情而廢法理,自掘山寨根基——請天王哥哥明斷!」
宋清覺得自己很無辜。
蔣敬用木槌敲了敲檯子,便有隸屬於財政部的兩個小嘍啰——光鮮些的正式稱呼叫做「計吏」——拿了本帳簿和幾張單據上來,往晁蓋面前一獻。
晁蓋聽了,緩緩點頭。這正是:
鬨笑聲一寂,裴宣便道:「蔣敬兄弟,你繼續說吧!」
這些天來他又沒犯什麼事。在西門慶那間掛了塊「財政部」的屋子裡,因為他做不了明細帳,只能按著哥哥宋江的面授機宜,在裏面濫竽充數,時不時撥些公款,請同僚或者是親近的兄弟們擺個茶、會個酒什麼的。梁山不是講究大秤分金銀嗎?那這些公款里自然也有我宋四的一份兒,我提前預支了又算甚麼?用哥哥宋江的話來說,世上的官府都是這麼過來的。
蔣敬便把木槌在檯子上重重一擊,振聾發聵,喝道:「便是一百零一,也不是一百!」
一貫之中無苟且,百年以外見分明。卻不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吳用咳嗽一聲,搖著折迭扇站了出來,但扇得兩扇,覺得身上寒冷,於是腕子一翻,把扇子合攏成一管直筆一般,變風流倜儻之造型為指點江山之造型,轉換得和黑旋風李逵一樣駕輕就熟,爐火純青。
李逵會怕裴宣,一來是他瞎眼的老娘多得裴宣家照顧,二來裴宣為人鐵面無私,人所共偑,李逵雖然兇惡,但也知道敬重好人。
宋清大睜著眼睛,詫異道:「我有何錯?」
所以宋清才感覺到自己很委屈,很有些六月生飛雪,天下有奇冤的味道。雖然現在天時正交十一月,在癸未日趙官家剛祭祀完圜丘,並大赦天下,正是下雪的合適時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