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宋西門慶》第五卷 飛龍引

第100章 公子題詩

第五卷 飛龍引

第100章 公子題詩

「喲」的一聲,早從門裡閃出一個老虔婆來。這婆子四五十歲年紀,身上穿著極艷的衣服,腳上套著極新的紅鞋,臉上搽著極厚的鉛粉,嘴上抹著極重的胭脂,頭上戴著極細的紙花,人未出而秋波已到,聲不響而媚笑先來:「好一位英氣勃勃的大官人,是哪陣香風,吹得您光降?」
小寶得了實惠,不由得眉開眼笑,連連躬身道:「這位大官人,小子我就在旁邊瓦舍里聽書,若您還有甚麼吩咐,小人隨時候命!」說著歡天喜地的去了。
西門慶同這個時空的韋小寶同行到一個院子前,那小廝便吆喝一聲:「李嬤嬤,財神菩薩臨門,還不出來迎接?」
西門慶聽著,微微一笑。這正是:
西門慶抓抓頭,他想不到自己那上不得檯面的「墨寶」,在這個宋朝竟然不是交子而勝似交子,比金珠還值價些,這算不算是假幣呀?
不見則已,一見之下,西門慶倒起了詩興,當即提起筆來,在後面續了兩句——非是當時青眼巨,女兒心動不由人。
李嬤嬤振振有詞地道:「這幅畫兒,是俺那乖女兒畫的,大官人賞臉,在上面題了字,若是被我那乖女兒知道了,哪裡還有我老婆子的份兒?她是尋死上弔,也要從老婆子這裏搶了去的。到那時,老婆子我豈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歡喜?說不得,只好再辛苦大官人,就給俺老婆子留一幅全須全尾的墨寶吧!」
李嬤嬤搖手道:「甚麼錢不錢的?西門大官人此話再也休提!大官人想要我那巧奴乖女兒,這便引去,老婆子我分文不取。唉!若我那乖女兒知道是大官人要討她,只怕是打斷了腿,也要往大官人懷裡鑽的。老婆子留著她的人留不住她的心,又有何用?」
西門慶一聽,這老虔婆雖貪心,說得倒也有理,也只好回身鋪紙抓筆,暗中盤算,自己今天已經是江郎才盡了,要不要搶著把宋江給李師師的那闋詞給就手剽竊了呢?
李嬤嬤滿面是笑地站起身來,啐道:「西門大官人的英名,俺們全天下樂戶人家都是無比敬仰的。莫說是一萬貫,就是十萬貫,老婆子也不能做那等出首告密的打嘴事啊!俺們雖然是當龜養漢的人家,但比起當今全天下見錢眼開的官兒們來,只怕俺們比他們還要乾淨些!」
那小廝仗著客人的勢頭,挺胸疊肚地道:「李嬤嬤,這位大官人可不是衝著你來的,是衝著你女兒李巧奴來的——還不趕緊把巧奴姐姐請出來?」
西門慶聽了哭笑不得,急忙揮手道:「甚麼墨寶?那隻不過是兩個姑娘玩測字,我在她們寫的兩個字里每人給添了一橫而已。」
聽西門慶這般說,李嬤嬤便順水推舟起來,脅肩諂笑道:「既然西門大官人如此說,金珠老婆子便只受一分吧!不過……」
西門慶便拱手道:「不敢讓嬤嬤為難,小生我自有厚贈,略報嬤嬤歷年所費心血之萬一。」
西門慶一驚,但馬上想起蔡京的孫小姐那張畫兒來,不用問,雕版印刷肯定已經印進這建康府里來了,怪不得這李嬤嬤一見了自己,神色間便有些古怪,原來早已經識破了自己的身份。當下急忙扶起李嬤嬤,笑道:「在下官府中的身價雖然不高,好歹也值一萬貫,這一注橫財,嬤嬤何以見而不取?」
不移時,諸物齊備,李媽媽笑得滿臉鉛粉簌簌而落,那腰軟得跟雜耍藝人一樣,躬請西門慶揮毫潑墨。
這時,院中出來個老漢,幫著安頓西門慶的馬匹,李嬤嬤則引著西門慶入廳中坐下,恭恭敬敬地問道:「敢問大官人尊姓大名?」
李嬤嬤在旁邊看著,喜得頭髮絲上都彎出了笑容的弧度來。待西門慶「人」字寫完,這老虔婆卻又攛掇道:「老婆子再斗膽,還請大官人題上『清河酉閂』四個字。」
畫上方見紅拂去,花中又有玉人來。卻不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到了後面花亭,四顧無人,李嬤嬤便請西門慶亭中間坐了,突然一頭拜倒:「老婆子參見西門大官人!」
「哦?這是為何?」西門慶倒不吃驚,若這老虔婆不信心,她也不算老鴇子了。
西門慶笑道:「實是我來得太早的不是了!不過把話先和嬤嬤你說了,倒也便宜。此來我除了要見一見這位巧奴姑娘外,還想要替她贖身,只望嬤嬤能成全!」
「大官人稍候,我這便讓人去乖女兒房中,把筆墨紙硯都搬來!」說完,李嬤嬤尖著嗓子,吆喝來個婆子,打發去拿文房四寶了。
侍候的小女廝看著李嬤嬤帶西門慶進去了,抿嘴一笑,心道:「又一個想贖巧奴姐姐的!嬤嬤不乘勢殺得他床頭金盡,卻想算無成,也稱不得是建康府里的神仙辣手了!」
一邊胡思亂想一邊抓起了筆,卻見旁邊備好的紙邊卷著一軸畫,想來是那婆子收拾紙張時不辨賢愚一袖子籠來的。西門慶心中好奇,伸手鋪開一看,卻見畫中畫著一個女子,修眉鳳目,執一柄塵塵,在一扇門前欲叩未叩,旁邊的窗影上,淡淡地映出一個男子讀書的身影。
李嬤嬤頭點得如雞啄米一樣:「對對對!那兩橫不就是西門大官人留下的墨寶嗎?後來李師師將那張紙兒裱糊了,藏在自己私房裡,等閑不讓人看,天下的姐妹們聽著,都羡慕得不得了,只恨不能搶了來!今日大官人來到俺這寒門小戶,金珠倒也罷了,墨寶若能賞一幅下來,老婆子死了也能得好去處!」說到熱切處,膝蓋一軟又跪了下去。
李嬤嬤低了頭,喃喃地道:「秦夢溪,山東秦夢溪……原來是秦大官人!大官人遠來,我那女兒本應該跪接才是,但現在天色這般早,卻是她睡意最濃的時候,若勉強出來,晨妝不理、睡眼惺忪的,反而怠慢了大官人。不如大官人且到後面花亭中奉茶,待女兒梳洗好了,便來侍候如何?」
西門慶道:「在下秦夢溪,從山東行商來,聽聞此間有女名巧奴,是有一無兩的人物,定要見見。」
西門慶緩緩點頭,笑嘆道:「沒想到今日一進建康府,先在嬤嬤這裏欠下了一萬貫錢的債務,都是我西門四泉命苦哇!」
話音未落,已經被一帕子甩在了臉上,瞬時間濃香撲面而來,小廝鼻子一癢,打了個大噴嚏,然後就聽到李嬤嬤笑罵著道:「算是你這小猴兒有良心,這個荷包拿去換果子吃吧!」
西門慶先是一愕,然後馬上反應過來,自己當日在東京李師師那裡,將「西門」二字各加一橫,變成了「酉閂」,看來已經成了樓子行院中的典故了。搖了搖頭,西門慶揮筆把那四個字添上。
一聽「不過」,西門慶就知道,這老虔婆的竹杠要往下敲了,便不動聲色地問道:「不過怎樣?」
李嬤嬤說不向官府告密,西門慶倒也不懷疑;但聽這老虔婆說甚麼分文不取,西門慶壓根兒就不信。當下袖子一拂假意作色道:「我梁山號令嚴明,豈有白取人家婦女之理?嬤嬤此言,分明是想叫西門慶吃軍棍了!今日我帶來兩袱金珠,便請嬤嬤收了,卻是情理兩便的事體。」
李嬤嬤賠笑道:「西門大官人且恕老婆子斗膽,有話俺就直說了。年前在東京的時候,大官人去到李師師那裡,留下了墨寶……」
西門慶也掏出幾串錢來,往他懷裡一塞:「韋兄弟,多謝你指路之恩,這些錢拿去,買幾碗酒吃。」
嬤嬤一聽,呆了一呆,正好此時小女廝送上香茶來,李嬤嬤便雙手把大腿一拍,叫道:「哎喲喲,好我的秦大官人哇!你這一來,可是要割我的心頭肉啊!巧奴雖然不是我親生親養的,但這些年,她穿的是綢,睡的是緞,戴的是珠,玩的是寶,品的是詩,鑒的是畫——我可是費了無窮的心血,才調理出這樣一個聰明伶俐、色藝雙絕的好女兒啊……」
西門慶急忙去扶,那老虔婆殺雞拉脖子只是賴在地下不起來,西門慶只好滿口應許。李嬤嬤一聽轉世天星打了包票,大喜之下,一個「懶驢打滾」從地下一躍而起,就是霍閃婆王定六再苦練十年,也趕不上她這一瞬間的伶俐。
西門慶一看,就知道這幅畫畫的是紅拂夜奔會李靖的故事,只是還沒有十全十美,因為在畫面左上方的留白處,只題著半首詩——筵上一舞定終身,卻羡巾幗敢夜奔——筆致絹秀,顯是女子手筆。
李嬤嬤便嘆氣道:「此處人來人往的,卻不是講話之所,且到後面花亭中,咱們詳細算來!」
他正在這裏猶豫要不要做文壇大盜的時候,卻聽腳步聲亂響,花叢後有人正往花亭上奔來。人未至,聲先到:「好嬤嬤!你拿咱身子賺錢,咱不怨你,可你不該拿了我的畫兒去!閨閣文字,豈是隨意示人的?」
李嬤嬤在旁邊早喜得亂跳起來,待墨跡稍干,便搶著抱到一邊,上上下下看了幾百眼后,卻轉身向西門慶正色道:「這一幅畫兒雖好,卻是不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