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拆遷·截訪·穿越·圍剿
第045章 臨時工
周謹道：「師傅在上看得清楚，這些鳥男女，小弟可是一個也沒殺，只是一唬，他們就都學了屎殼郎，團團的滾蛋去了。只消不死人，留守相公那裡，還怕應付不來嗎？」
管家梁偉鎖又暗暗冷笑了一聲，從容道：「各位大人，這周謹雖是我大名府軍中副牌官出身，但卻是早已被清退的臨時工——早兩三年前，其人在北京東郭軍前大比武中，比槍比箭，都輸給了一個叫楊志的，如此弓馬不熟，武藝不精之人，豈能留用？從那時起，留守相公就將他逐出了咱們光榮的大宋隊伍。此事在大名府人人皆曉，卻不是小人我生安白造的，若不信，北京一打聽便知。」
眼見這伙強人拋下弓弩，抽出雪亮的刀劍直撲上來，傳旨太監失靈了的嗓子突然好使起來，大叫一聲：「小的們，快護著我跑！」
傳旨太監憤然道：「咱家何差之有？」
傳旨太監字縫兒里鬥法，馬上揪住了梁中書言中的破綻不放：「好！這可是梁大人你說的，必然要將賊人盡數拿回，嚴厲審問，若拿不住他們，唯你是問！」
宮太監聽梁中書巧舌如簧，頂得傳旨太監直翻白眼，嘴角更有白沫溢出來，唯恐在大道之上出了人命，急忙替傳旨太監寬胸解氣道：「這道路之上不是講話之所，且先回營，從長計議，或許聞達、李成兩位都監歸來時，已經擒了賊人，也未可知。」
他手下的一幫御前校尉剛在梁中書
二人依依惜別多時，這才領著人馬慢悠悠地去了。
任行千般造孽事，終有一個臨時工。卻不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不過此時也顧不上感嘆人生無常，索超朝著大營方向拜了三拜，起身道：「走！」一伙人從路旁樹林子里拽出馬匹來，絕塵而去。
梁中書正色道：「公公此言差矣！」
梁中書斬釘截鐵地道：「但是這眾臨時工如此大胆，竟然敢傷犯到公公的頭上，嬸可忍叔不可忍！必然要將他們盡數拿回，嚴厲審問，非如此不能打擊這些賊人的囂張氣焰！」
他身邊的管家梁偉鎖冷笑一聲，上前不慌不忙地道：「回大人，周謹此人，實有！」
過不多時，氣急敗壞的傳旨太監前導，梁中書、宮道二監軍后隨，領了一眾浩浩蕩蕩的人馬，聲勢煊赫地來到了事發現場。看到殘破的木籠子，梁中書心裏雖有一分氣惱，倒有九分喜悅，只是面上含而不露，依然淡淡地道：「那幾百名膽大包天的劫匪哪裡去了？」
索超先是看得瞠目結舌，現在終於反應過來，指著眾強人中那個為首的大漢道：「周謹，竟然是你
三太監面面相覷，一時作聲不得。
傳旨太監仔細打量這二十餘人，看到他們穿著官軍的衣甲，一個個手按弓弩，目露凶光，躍躍欲試，不由得冷笑一聲，喝道：「旁人膽大，都是身包膽；你們這些賊胚子膽大，竟是膽包身！假冒官軍，襲擊朝廷天使，這是多大的罪名？若不早早受縛……」
離了梁中書軍營不到十里，就碰上了擋道兒的，東京來的洋包子們面面相覷，覺得新鮮極了。
這一箭好似是個動手的訊號，第一箭后，跟著就是箭若飛蝗，朝廷天使們一個個叫苦連天，被射落馬下十餘人，或中肩膊，或中大腿，雖然不致命，但對這些嬌生慣養的傢伙們來說，卻是當不得的苦。
傳旨太監精神一振，大叫道：「宮道二位監軍大人，你們也親耳聽到了！這伙強賊卻和梁中書脫不得干係，實實的不干我事啊！」
周謹催促道：「師傅，此處離大營近，卻不是講話之所，咱們還是快漲了籠子走路！」
傳旨太監理屈詞窮，囁嚅道：「這個……雖然是這麼個道理，但是……」
一瞬間，道路之上就只剩下了一輛孤零零的囚車，一地哭爹叫媽的傷號，一群凶神惡煞的強人。
索超無語。這時別的小兵控制了全場，也過來跪下道：「提轄平時就善待俺們，日前又將小人們從梁山營裡帶了出來，還分錢與我們，今日願以死報！」
傳旨太監一聽，氣得鼻子都歪了，捶胸道：「青州知府慕容彥達，早叫梁山西門慶給殺了！青州如今被呼延叛軍佔住，新的知府朝廷還不能委派——你叫我又去哪裡宣召青州知府？！」
聞達亦道：「李賢弟，你隨軍在後，卻務要拾遺補闕，仔細撿檢，莫叫賊人漏了出去。」
梁中書笑問道：「三位公公，按照咱們天朝慣例，這臨時工做的事，與官長都扯不上干係吧？」
上回押解的欽犯徐寧張清被劫走，押解人倒了大霉，除了當場殺倒的，不是充軍就是發配。傳旨太監唯恐自己步了先烈們的後塵，就算梁中書是蔡京女婿，此時也顧不得了，且把罪過都推到梁某人頭上，先洗清自己再說。
傳旨太監已經領教了梁中書嘴頭的利害，不敢再與其人放對，哭喪著臉隨眾人回營后，暗暗向漫天神佛祝禱：「阿彌陀佛！無量天尊！便許下三千卷經，八百座寺，保佑將那臨時工捉回來吧！」這正是：
梁中書通情達理地道：「且請公公回京后，向官家上言，就說青州道路不靖，須有一位知府來署理，然後將這抓賊的重擔，請新知府擔起來，豈不是公私兩便？」
聞達李成瞥著地下腳印蹄痕，對視一眼，都是暗暗冷笑。
能跟著傳旨太監來出這趟美差的，都是聰明人，聽到梁中書給這樁劫案定調「幾百名劫匪」，頓時心下雪亮。那些受傷倒在現場的傢伙頓時群起呼應起來：「各位大人啊！那伙幾百人的強賊又來了接應人馬，千餘人裹了那索超，往那個方向去了。」
梁中書雲淡風輕地道：「周謹？副牌軍？我大名府軍中有這個人嗎？」
索超大力在籠底兒上一拍，罵道：「你這廝當真是反了天地！你是軍中副牌軍，如今做出這等大逆事來，卻置恩相於何地？」
說著話，索超于籠子立起身來，兩臂撐持在囚籠左右的木柵上，一聲喝，硬生生將那些粗實的木檁條掙折了。左右人等七手八腳，將木頭茬子扳開，索超從壞籠子里跳出來，陽光滿衣之下，雖莽漢亦有兩世為人之感。
宮道二太監假惺惺地道：「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這個卻怪不得留守大人啊……」他們雖然說的是人情上的場面話，但法理上，卻暗暗把梁中書的罪名給坐死了。
那大漢跳下馬來，拜倒在地：「師傅在上，小弟累受師傅傳藝之恩，未曾
這時，已經從傷者嘴裏得來最新情報的傳旨太監氣勢洶洶地撞了過來。這閹貨身邊有了宮道二監軍撐腰，被一箭射短的銳氣又充血長了好些，指著梁中書叫囂道：「梁中書，我的人聽得清楚，劫走索超的，是你的軍中副牌軍周謹！還有那些從賊，都是你軍中的閑漢！這治軍不嚴之罪，待我回到東京，官家那裡與你折辯！」
梁中書款款道：「官家降詔，樞密院行文，調本官來是為了剿滅呼延叛軍的，這才是本官分內之事！那周謹卻是地方上的流寇，清平匪患，保境安民，卻是青州地方官的責任。公公今日險些吃賊人陷了，理當將青州知府宣召而來，加以重責，勒以時日，命其人將賊寇限期捉拿歸案，方是正理，怎的把這重責大任推到本官頭上來了？今日看在公公遠來的面子上，本官冒著損兵折將的危險，派手下兩位兵馬都監去擒拿反賊，捉到了是人情，捉不到是本份，豈可將青州之責，強加于我？」
聞達李成暴雷般應喏一聲，自去慢悠悠地點校兵馬，大半天後人馬都齊，這二位都監話別道：「聞兄，你帶隊前行，卻要小心提防，莫中了敵軍埋伏。」
話音未落，「嗖」的一箭飛來，正射在傳旨太監的髮髻上。雙方相距極近，弓箭指哪兒打哪兒，根本無需百步穿楊的本事。
索超嘆氣道：「你們撞出了這等潑天大禍，也只好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