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拆遷·截訪·穿越·圍剿
第059章 夫人局
雖如此想，卻偏偏不敢失了禮數，還得躬身道：「原來是如花姐姐。卻不知姐姐此來，何以教燕青？」
燕青聞言心中冷笑，但語調中卻更加恭敬，再次懇求道：「夫人慈悲，只要還了我家主人清白，盧家便是傾家蕩產，也要報答夫人的大恩大德！」
迷迷糊糊間，卻聽燕青喜道：「多謝如花姐姐！」如花一凜，這才發現不知甚麼時候，自己的雙手已經熟能生巧，鬼使神差地將燕青手中的那個包袱接了。
如花作態道：「這些話雖然有理，但你跟我說了卻不中用，我們家夫人雖然慈悲，但有時忒也小心了些！」
燕青深吸口氣，整整衣襟，邁步進樓。這正是：
說完了，對燕青一擠眼，又高聲唱道：「夫人有命，燕青進見！」
如花見燕青一臉憂心忡忡的愁色，如青山雲遮，寒江霧掩，心早軟得幾乎沒了跳躍的力氣，思忖道：「這般美少年，卻被這愁色玷污了，豈不褻瀆了他？我當助他一臂之力，讓他重開笑顏才是！」
如花丑表功道：「我進去時，夫人正在洗澡，換了別個，誰敢在這當口煩擾夫人？還虧我平日里盡心，略比常人多了三分薄面，這才侍候著夫人，見縫插針，將天大的人情面子給你保了下來——你且隨我來！現在機會正好，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了！」
正謀算到激烈處，卻聽腳步聲細碎，如花已經急急而來，人未進廳笑聲先聞：「小乙哥哥，妹妹這裏給你道喜了！」
燕青聽得怒
燕青聽了稱謝道：「偏勞如花姐姐！」
如花便道：「小乙哥哥卻不知，是這麼這麼這麼回事！」說著，將李固如何勾搭賈氏成奸，如何跑來留守府中出首，如何誣陷盧俊義欲行刺蔡氏，蔡氏如何先發制人將盧俊義拿下，又在三推六問間，如何查訪出李固賈氏的奸謀——一五一十，將李固賈氏賣得乾乾淨淨。
如花便蹙起了眉頭道：「我家夫人，是個最明斷的，既然知道了你家主人的冤屈，豈肯葫蘆提的葬送了好人性命？但此中卻有一事，實是令人無奈……」
見燕青低了頭，那小婢腕子一翻，抖開一柄西川折迭描金扇兒掩了面，吃吃笑道：「都說小乙哥哥是大名府第一浪子，怎地不肯正眼兒看看奴家？」
二人前後迤邐，早到了一座精緻綉樓前。燕青見一路而來，竟不遇一奴一婢，夫人身邊，安能僻靜如此？心中不覺動了疑，暗暗捏住了身邊內袋中的小弩，卻又頹然丟開手：「無論如何，我卻不能替主人招禍！」
雖然面前這小婢丑得讓人恨不能將身赴清池，自掛東南枝，但燕青卻知道，但凡敢在此時跑來迎客的丫環，絕不是自己能得罪得起的。因此燕青深吸一口清氣，定住三魂七魄，和聲問道：「不知姐姐是誰？如何稱呼？」
且不說貪官
燕青長揖道：「還請如花姐姐指點迷津。」
自從蔡氏駕臨大名府，地方的風俗都因之一變。
燕青聽了，連連作揖道：「如花姐姐容稟——小人主人，是最守法度的，如何肯喪了心，做那等行刺之事？夫人明斷，洗刷出小人主人清白，又放了小人主人自由，盧家感恩戴德還來不及，哪裡肯恩將仇報？」
如花被燕青音聲一衝，恨不能住在這廳子里不走了，但想起蔡氏的布置，還是不敢違拗，只得抱了包袱，一步三回頭地去了。
如花又嘆了口氣，說道：「小乙哥哥，你可知你家主人如今何在？」
燕青不動聲色地恭聲道：「自然是在留守大人幕府中參贊軍機。」
越想越悔之下，如花一張臉黑得就像霜打了的茄子，有氣無力地道：「小乙哥哥且在這裏安坐，奴家這就往宅里去，便是豁出了性命，也要讓你得見夫人一面！」
燕青也聽說過，梁中書府上婢女可謂河北一絕。蔡氏作惡多端，有綠林好漢想著綁她的票，結果誤把府中一個丫環給綁去了。那匪首本來想留著拷問梁府裡外虛實，沒想到黑布頭套一摘后，全體匪徒如遭瘟病般，一個個上吐下瀉，
燕青坐在廳中，面色若常，卻是心如油煎，只是暗想道：「主人恁的命苦！蔡氏那賊婦，見錢如蠅子見血，詐了主人五十萬貫還不算，竟然又布下了這等殺人奪產的險局！天下雖大，卻到哪裡去講這個道理？！唉！說不得，為著主人性命，也只好逆來順受，要多少買命錢，都給她吧！」
這小婢扭扭捏捏，行動間放出無數妖風鬼氣，裊裊娜娜進得廳來，先向燕青嫣然一笑。饒是燕青內功精湛，修為了得，還是差點兒一口老血直噴出來，急忙低頭瞑目，抱元守一，活潑潑一顆玲瓏心以孤光自照。
燕青奮起無上的毅力，瞄了如花一眼，求告道：「只是甚麼？請如花姐姐大發慈悲，明示小弟！」
燕青心道：「我不是不肯，而是不敢。從此之後，我燕青再不敢於人前自稱英雄好漢了！」
又想到家中的李固賈氏，燕青一腔怒火爭些兒將天靈蓋給掀了，咬著牙盤算道：「賈氏雖不堪，到底她是主母我是仆，冒犯不得——但李固那個欺心喪品的奴才，我豈能輕放過他？今日回府，先照顧他四肢頭面，等主人出了囹圄，再將那一對兒姦夫賊婦都家法處置了！」
這兩起慘劇發生后，河北道上好漢口耳相傳，大名府蔡氏夫人麾下婢女，千萬招惹不得，否則必有禍患。蔡氏仗著這符兒護身，行事更是肆無忌憚。
此言一出，燕青心底淚流滿面，暗向全天下的姐姐道歉不迭。那小婢
燕青心底又替全天下的妹妹默哀了一把，這才明知故問地廢話道：「卻不知喜從何來？」
如花大是懊悔，若自己不接這個包袱，先順水推舟幫燕青辦妥了引見之事，燕青豈不永世感念自己的恩情？現在這個包袱一接，卻害自己想要挾恩市惠亦不可得！
如花被燕青橫波秋水般的雙瞳一剪而過，早已如痴如醉，哪裡還顧得上再賣關子拿大？頓時便將后話和盤托出：「……只是我家夫人性子過暴，當日捉拿住盧員外，很是拷打了一番，沒的結下了冤讎。如今雖然知道是受了奸人蒙蔽，但一時間卻是騎虎難下——放了盧員外倒不打緊，可盧員外若是懷恨在心，真的行刺起來時，他是河北第一條好漢，有名的玉麒麟，卻叫我們府中上下如何防備得住？夫人正是因此為難！」
燕青聽了，不管是真是假，先妝出個感激不盡的樣子，連聲道謝間，催促著如花急急去了。
不得權婦賣本色，豈識浪子數風流？卻不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如花冷笑道：「甚麼參贊軍機？小乙哥哥真是實誠人，別人說甚麼你就信甚麼了！」
燕青從小跟著盧俊義，走南闖北，也是見慣了大場面的人，但一看到面前走進廳來的這個人，還是雞皮疙瘩一路由
燕青心中滴血，暗中發誓道：「今天之後，有哪個敢再叫我『小乙哥哥』，我和他鬚眉交結，性命相撲！」
身高六尺，腰闊四圍。一雙金蓮，橫量確實三寸；兩隻玉手，粗稱也有五斤。八卦裙本該飛金鳳，偏是她穿衣討厭；七寶釵理當流艷光，卻害人唾面生嫌。行走間學洛神凌波，游蛇九矯；言語時效西子蹙眉，惡俗十分。她正是民賊膝下有雙女，悍婦靴邊第一奴。
還有一個婢女被綁，親眼見識了這些好漢的俠義心腸后，芳心大動，立志要當壓寨夫人。匪首被這飛來艷禍一擊，差點瘋了，趕緊飛馬送瘟神。誰知到了梁府門口，那丫環抱著馬脖子說什麼也不下來，匪首一咬牙把腳一跺，塵土不沾轉身就走，連馬都不要了。
如花便嘆了口氣道：「奴家是因盧員外事，這才奉了夫人之命，來和小乙哥哥商量的。」
燕青心中一動，問道：「卻不知夫人有何事吩咐？請如花姐姐叮囑了，待小人見了我家主人，好當面稟告。」
如花微笑道：「我家夫人才不是貪財之人呢！她早有心放了盧員外，豈在金銀財寶上說話？只是……」
這時，先進綉樓去通報的如花又折了回來，笑容滿面地低聲叮囑道：「卻是運氣！夫人此時心情正好，小乙哥哥進去后，只消萬事順著夫人之心，包你心想事成！」
燕青聽了，把一個錦緞包袱高高地託了起來，求道：「請如花姐姐通融，給我個拜見夫人的機會，當面下說詞求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