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宋西門慶》第六卷 拆遷·截訪·穿越·圍剿

第078章 桃花幻夢

第六卷 拆遷·截訪·穿越·圍剿

第078章 桃花幻夢

梁中書木然看著如花那張沉魚落雁閉月羞花的醜臉,冷冷地道:「你去吩咐下人,叫他們準備香燭濁酒,我要出城,於十里長亭處做個祭奠。」
如花答應著抽身去了。出了書房,卻不急著吩咐下人準備梁中書交代的物事,先往蔡氏身邊來邀功請賞,將書房裡的前世今生都抽絲剝繭道了個乾淨。
彷彿要和心底的疼痛賽跑,梁中書近似粗暴地把花梨木匣子轉了個底朝天,一時書房裡落英繽紛,一片片雖乾枯卻殷紅依舊的桃花瓣飄飄灑下,鋪滿了梁中書身前的桌面。
因此如花就施展出無師自通的輕功提縱術,燈下無影百步凌波,神頭鬼臉地向梁中書所在的書房踅摸過來。誰知離得老遠,就聽到梁中書在放聲大哭,如花還奇怪難道是夫人將老爺欺負得哭了?但進門后眼見桌子上一盤子勾人魂魄的大珍珠,如花就知道真相沒有那麼簡單。
蔡氏聽了道:「常言說『哀兵必勝』。這忘恩負義的殺材現下正在哭喪的興頭上,我若去撩撥他,被他狗急跳牆起來,萬一在眾人面前傷了我的臉,豈不難看?且放著他寬鬆兩天,咱們秋後算帳便是!」
蔡氏一聽大喜過望,跳起身喝道:「小的們!」
「這些東西,你是怎麼得來的?」一言出口,梁中書才發現自己因一時心旌搖蕩,嗓子竟然嘶啞了。
梁偉鎖從容不迫地誤導道:「哦,這些是當年老爺賞給老馮的,老馮卻是個聰明人,知道這些財寶傳到後輩兒孫手裡,他們福薄也壓不住,臨終時便又轉回到老爺手上來。老爺睹物思人,從此必對馮家兒孫另眼相看,老馮在九泉之下,也可以瞑目了!」
桃花仙子人何在?前度崔郎今又來。卻不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梁偉鎖在前頭引著路,馬兒行一蹄,梁中書心底就忐忑一步。瞧著那殘光鋪野草,都變成滿目凄迷,聽到那流水響鳴琴,盡皆是入耳嗚咽。道路上的人來人往,商家士庶,喜怒哀愁,聲聲慢,步步搖,無一不是助他的咨嗟,傷他的懷抱。
「這是……?」梁中書顫抖著手,從桃花瓣里撿拾出一個用薛濤箋疊成的方勝來。慢慢打開時,暗香流轉,紙上有娟秀的墨跡,題出一首小詩——
「哦!原來是醬紫呀!」聽到只不過是死了個過氣的老奴才,如花恍然大悟,疑心頓解。但下一刻,她的賊眼便盯上了碧玉盤裡的珍珠,「這些是……?」
此刻的梁中書,想到馬上就能重見李瓶兒,頭腦就不由得昏亂起來,心中更是悲喜交集。此時正是午後申酉之交,日光斜映,籠出一片紅霞掩在城樓上。漳水邊上的野鳥秋鳧,或起圓沙,或盤遠勢,落在梁中書眼裡,無一不是傷感。
梁中書空虛無備,被如花趁虛而入,雖然軍情不利,但梁偉鎖依舊鎮定自如,因為他早已做好了以靜待嘩的準備。聽如花動問,於是從容道:「說來也叫人神傷。如花姐姐你可知道,當年梁府中有個馮嬤嬤?此人同我一樣,是老爺年幼時共過患難的,後來年紀高大了,老爺就放了恩賞,送她回鄉享清福去了。誰知,今天她家裡人來報,說老馮前幾天過世了——你知道,老爺最是個念舊情的重義人,聽到這信兒,如何能不悲傷?」
畫堂一別各西東,魚無尺素雁影空。誰憐滿腔相思血,染盡桃花瓣瓣紅!
如花鳳姐聽了,都恭維道:「夫人說的,半點兒也不錯!當務之急,是趁老爺出門的時候,先把那些珠子弄到手再說!」
此時梁偉鎖義不容辭,牽了主子的馬前行。梁中書半推半就的,來到小屋前。這正是:
慢慢打開香囊,梁中書把一對鴉青寶石取出,掌心中摩挲多時,這才輕輕放下——今日終於重見,卻已經物是人非,卻不知佳人何在,可得安否?
如花是來給蔡氏做探子的。蔡氏打的如意算盤是,如果梁中書還在火頭上,她就依然穩坐釣魚台;如果梁中書氣消了,她就追來繼續大鬧,要梁中書把她那批被囚的門下走狗都放出來——這就是兵法上有名的「避其朝氣,擊其惰歸」。
呆了半晌,梁中書突然吩咐道:「取玉盤來!」
見到梁中書這般失態,梁偉鎖面色更變,急忙勸道:「老爺收聲!老爺收聲!若叫夫人那邊知道了,不是耍處!老爺慪氣不說,瓶夫人那邊,又添一樁禍事!」
花梨木匣子一開,滿眼光華閃閃奪人的二目,卻是一顆顆滾圓的西洋大珠,放射著誘人的炫彩。
眾人聽了,興沖沖地應一聲「是」,隨在蔡氏身後,浩浩蕩蕩地殺奔書房。
聽得此言,梁偉鎖心中暗道:「果然是老爺!順水推舟見機行事的本事一流!如此一來,老爺出城相會瓶兒夫人的舉動,就是私鹽做了官鹽賣,再無人能生疑了!」
「回老爺,是這麼這麼這麼回事兒……」梁偉鎖把自家今天碰到趙搗鬼后的情況如實述說了一遍,最後危言聳聽道,「瓶夫人際遇堪憐,她如今病體沉重,若心中鬱結不得解時,只怕是凶多吉少……」
梁中書見了,再掌不住,驀地里捶胸頓足,放聲痛哭,邊哭邊叫:「瓶姐兒,瓶姐兒,你如今這般落難,都是我無能呵!……」
梁偉鎖從旁邊的槅架上取下碧玉盤呈上,錚琮有聲中,梁中書慢慢把珍珠一捧捧都灑落在碧玉盤裡。碧玉寶色厚重,更襯得一百粒珍珠光暈流轉,如夢如幻。
如花聽著連連點頭,心中卻暗暗輕蔑:「這老娼婦作死!這麼多的財寶,居然轉手送人,真真是敗家的母子壞事的掃把星!若換了我,便是死也不舍的!」
梁中書嫁入蔡家后,也被見了世面,這麼多大小相似的珍珠縱然稀罕,對他來說也算不得甚麼,但珍珠上還放著一個小香囊,一入眼便令梁中書如中雷擊——那是從前兩情相悅時,李瓶兒送給他的,後來李瓶兒脫離梁府,他親手把一對大食國賈來的二兩重鴉青寶石裝進了香囊,和珍珠一齊贈給了李瓶兒,以寄離思別情。
「咯吱」一聲,如花直接推開了門登堂入室,仗著有蔡氏撐腰,她竟然連下仆在主人面前敲門問稟的基本禮儀都免了。
一見梁中書在那裡涕淚橫流的,如花倒先愣了,一轉眼間看到了書桌上亮瞎狗眼的珠光寶氣,頓時貪婪之色大熾,失神半晌后,才問梁偉鎖道:「總管大人,今日老爺鬧得這是哪一出啊?」
又看著桌上的珠光寶氣咽了幾口口水,如花終於以無上的毅力拔出了眼睛,行禮道:「既無它事,還請老爺節變順哀,奴婢告退了!」這賤婢在書房裡還想裝著賣弄幾句風雅,但她到底得了蔡氏不學無術的真傳,一開口就把「節哀順變」的真義給弄倒了。
理雖如此,但形勢比人強。這些天來梁中書被梁山泊擒拿在先,又被蔡氏挫折在後,軍民離心背德于外,官吏陽奉陰違于內,眾苦交煎,已是心力交瘁,此時陡然被胸中積釀已久的相思別情一衝,一腔男兒淚哪裡還能再忍得住?索性放開了胸懷,哭個盡興。
以如花鳳姐為首,一幫大腳婆娘齊應一聲:「有!」
梁偉鎖無奈,只得在窗前望風。真是怕什麼來什麼,梁中書哭得更興高時,蔡氏的心腹大丫頭如花一步三搖,娉娉婷婷地晃過來了。
梁中書今日已經豁了出去,縱然有如花就有蔡氏,那又怎的?這日子他已經過夠了,大不了變起臉來,把那些賤婢一劍一個都殺了,他自去公堂上抵了命,還爽利些!
如遭蛇蝎一般,梁偉鎖急忙回頭低聲道:「老爺,不好了!如花來了!」
與此同時,梁中書、梁偉鎖換了便裝,已經縱騎出了南城門。趙搗鬼說不能怠慢了貴人,要先走一步往槐樹坡報信,做迎接的準備。梁偉鎖贊他精細,想得周全,趙搗鬼謙遜幾句,便先飛馬去了。
「老爺還有何吩咐?」
蔡氏聽了大悅:「果然不枉我指授了你們這些年,做事就是拎得清輕重!快叫下人弄些香燭紙錢,糊弄那豬油蒙了心的殺材趕緊出了城,咱們好去幹事!」
路短情長,不知不覺間,早來到槐樹坡李瓶兒的居處。正是近而情怯,當一屋寓目時,梁中書勒住了馬,竟是難以舉步。
如花自讓小丫環去傳令,自己則立在蔡氏身邊,繪聲繪色地說那一盤子珍珠是多麼的值錢講究,正說得口水嘩嘩地流時,突然有探馬來報:「稟夫人,老爺帶了梁總管,和一個今日前來的客人出府往南門去了!」
蔡氏一揮手:「跟我往書房去!今日便是拆了屋子,也要把那些珍珠給我弄到手!」
梁中書聽了此言,心頭如同被大鎚重鎚地錘了一記,一時間魂飛天外,茫然不知人間何物。等回過神來時,卻覺得手指尖上觸到了一個甚麼東西。原來剛才失魂落魄中,一隻手無意中伸進了盛著珍珠寶石的空匣子里——匣子底下,竟然還有它物!
「且慢!」正當如花洋洋得意,想要抽身退步時,卻被梁中書一語喝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