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宋西門慶》第六卷 拆遷·截訪·穿越·圍剿

第077章 花梨木匣子

第六卷 拆遷·截訪·穿越·圍剿

第077章 花梨木匣子

看趙搗鬼仰首向天,發獃不答,梁偉鎖催促道:「趙太醫,你意下如何?」
趙搗鬼笑道:「如今可以停了!」
綉春驚道:「我家主人還病著,怎能停葯?」
槐樹坡回城的道路上,梁偉鎖一邊打馬,一邊側臉向趙搗鬼叫喊道:「趙太醫,你可敢隨我去見我家老爺嗎?」
一聽這話,梁中書煩躁地一揮手:「扔到夫人那邊的禮房去!」同時,他的胸中湧起了一股悲哀——是啊!人心是逐眼前小利的。對大名府的那些官兒們來說,蔡氏既然能給他們眼前的一切,誰又會來搭理他梁中書懷抱的傳世大利呢?放眼天下,亦是一般!
前方一片沒有希望的黑暗,讓他幾乎失去了前行的勇氣。不得已求其次,就尋個溫柔的避風港吧!可惜,這個也是紅塵中的奢求。
趙搗鬼點頭,於是梁偉鎖在前,趙搗鬼頂著那個花梨木匣子在後,就象平日里做總管的引著通關節的人前來送禮一樣。趙搗鬼跟在梁偉鎖背後一瘸一拐地緊走著,兩個眼珠子骨碌碌左右亂看,活象是城隍廟裡跟著泥判官的吊靴小鬼兒一般。
梁偉鎖得知原委后,和趙搗鬼面面相覷。如果是在衙門裡說事,那還方便;如今還得回梁府,如果兜頭和蔡氏碰見了,那絕對是前世不修啊!
但先前趙搗鬼都把生死置之度外了,現在梁偉鎖也不能慫。於是兩個人在犄角旮旯里細商量了一番,才上馬往官衙后的梁府中來。
一片肅靜中,梁偉鎖悄悄地候著,等到梁中書終於一擱筆,他這裏才低低地咳嗽了一聲,比沒咳嗽還輕。
梁偉鎖恭謹地道:「回老爺,有人送禮!」
只求奇謀擒敵首,方將妙計動君心。卻不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梁中書是個有理想的人,但可惜他的理想植根于蔡京這株腐朽的老樹上。在蔡氏咆哮公堂的那一刻,他感到了孤軍奮戰的絕望與痛苦。
聽她言語間意興索然,梁偉鎖急忙道:「夫人,休說這絕情的話!你可知這些年來,老爺從未忘記過你。每年你的生辰,老爺總要讓我安排,他一個人靜靜地在你們相識的故地流連半日,此心之殷切,老奴都是瞧在眼裡,記在心上的!只是從前不知道夫人的去向,又不好大張旗鼓地尋找,如今夫人既然回來了,又是自由身沒了牽挂,那還有甚麼說的?待我回去稟過老爺,你們有情人合當再相聚才是!論理,這些話不當我說,但老爺被轄得緊,身邊連個知心人都沒有,我若不說,夫人如何知道,老爺這些年心坎上受的煎熬苦楚?!」
梁中書解開錦袱,又把匣子蓋兒一抽,頓時滿眼光華繚亂。
「這……這……這……!」當是時,梁中書已經是大驚失色!這正是:
經這麼一追,趙搗鬼便把自己的瘸腿一拍,大叫道:「富貴險中求!他娘娘的!三十六拜都拜完,就差這最後的一哆嗦了,是崖是井咱都得跳哇!就算被府上夫人發覺了又乍滴?我這條腿就是被大宦官李彥打折的,我死中得活,對挨打熬刑已經有了超級的免疫力!管家大官人,姓趙的現在唯你馬首是瞻了!」
屋中李瓶兒、迎春、綉春、梁偉鎖無不下淚,趙搗鬼深深遺憾今天沒穿雨天專用的木屐。他想了想,說道:「各位,李家娘子如今拖著個病體,不宜沉溺於哀傷,今日的話,也說得夠了,就到此為止吧!咱們都散了,讓李家娘子安心靜養。」
梁中書眉峰一豎,立時又把臉板了起來,他今天受了蔡氏的大羞辱,正是一腔焰火要往天上噴的時候,梁偉鎖這一來,可算是幫他點了捻子了。
李瓶兒獃獃地聽著,淚濕衣衫,但終究搖頭道:「偉鎖大叔你如此說,更叫我羞慚無地。當年我竟是個獃子,相公為救我性命,打發我離了大夫人,又贈我重寶,又派馮嬤嬤服侍,這番心意,我該當深深領會感恩才是!誰知我糊塗蒙了心,竟然錯會了意,雖有馮嬤嬤勸阻著,但還是重嫁了人——有此一失,我終生難見相公之面!如今我身梁沉痾,已是風中殘燭,悔之晚矣!我死之後,將會葬在這槐樹坡上,墓碑向大名府方向而立,若死後有靈,我也會在九泉之下默默地佑護著相公的!」
趙搗鬼腆起了胸脯昂然自得,大笑道:「你家主人的病馬上就好了,那些葯還吃它做甚?哈哈哈……」笑聲不絕中,他笨拙地爬上馬,和捧著花梨木匣子急著回城的梁偉鎖並騎而去了。
到了梁府後角門前,梁偉鎖讓門上當班的下人把馬牽進去,然後叮囑趙搗鬼道:「趙太醫,你是個伶俐人,多的我就不提點你了。若碰上人時,你順著我的話音,自行機變就是。」
一來,倒叫梁中書起了好奇之心,問道:「此乃何物?」
梁偉鎖放緩了馬速,正色道:「趙太醫,我問你敢不敢隨我去見我家老爺一面?醜話說在前頭,你這一去若是讓我家夫人知道了,就是不測之禍!但若你能隨機應變,在我家老爺跟前把李氏夫人的事情分說明白了,我保你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最逼低,你今後也再不必怕那些敲骨吸髓的稅吏了!」
誰知到衙前一看,梁中書已經退堂了。不但退堂,而且更回到梁府里去了。原來梁山泊好漢圍城時,梁中書火中取栗,關了一大票大名府的貪官污吏。這些傢伙都是蔡氏門下的幫閑篾片,當時勢急,蔡氏雖兇悍但也怕死,因此顧不上跟梁中書計較,如今天下太平了,蔡氏終於跳出來給自家的走狗們仗腰子了。
有蔡氏在這裏,大名府就好象是個鮑魚之肆,再清潔的人,只要一戴上烏紗后不摘下來,漸漸就臭了,概莫能外,而這和個人品質一點兒關係都沒有。
迎春綉春對望一眼,兩個什麼也不知道的丫頭都是念佛;屋中的李瓶兒卻是支撐起身體來,從窗中看著趙搗鬼和偉鎖大叔遠去的身影,心中思潮翻滾:「今日之情,一假九真。我這個病是假的,但我的這份情卻是真的!只盼真能如三奇公子妙計——上天啊!小女子飄零半生,方識本心,今日就求天公成就了我吧!」
李瓶兒深深叩首于榻上,用最虔誠的心,企盼著上天的垂憐。
現在看到梁偉鎖又踅摸了來,正是新仇舊恨齊齊湧上心頭。梁中書昂起了臉,冷冷地道:「是哪一個耳報神在這裏窺探軍機?」
趙搗鬼攜同梁偉鎖出來,問送客的迎春道:「迎春姐姐,我前些日子留下的葯,可還在吃著嗎?」
「呈上來我看!」梁中書吩咐一聲,梁偉鎖的面上露出了一絲微笑,當下起身恭恭敬敬將那個花梨木匣子往書案上一放。
李瓶兒卻突然截斷道:「不必說了……今日種種,再難回頭,我已經不是當年梁府的那個小夫人,偉鎖大叔你也不必自稱老奴了……」
不多時,迎春依言將匣子取到。李瓶兒輕輕地撫摸了半晌,才凄然吩咐道:「偉鎖大叔,你覷個眼前沒人的空兒時,把這個交到相公手裡吧……也算是他恩遇我一場。日後此物留在他身邊,就如我的魂兒守著他一般……」
「故人的念物?」梁中書聽了好奇心又熾了三分,在眼下這一片失意中,如果能沉浸於故人的回憶中,也算是圍魏救趙了。
來到偏廈邊的耳房,梁偉鎖將趙搗鬼留在這裏,叫了一桌席面管待著,又吩咐下人道:「休得在來人面前多嘴多舌!」眾下人見慣了平時上演的行賄戲碼,何況趙搗鬼又是總管親自帶進來的,非常之人必然背負著非常之事,大家心照不宣之下,一個個躲得趙搗鬼遠遠的。
因馬快風急,趙搗鬼聽不真,揚聲大叫:「總管大官人您說什麼?」
安頓好了趙搗鬼,梁偉鎖捧了花梨木匣子,踅到梁中書所在的書房前一張望,卻見梁中書正在惡狠狠地寫字,寫來寫去,就是「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這一句,地上堆滿了上好宣紙鐵划銀鉤后的屍體
正意沮間,卻聽梁偉鎖不疾不徐的聲音道:「稟老爺,這件禮物卻不是為謀事才送來的,而是老爺一個故人的念物兒。」
梁偉鎖急忙勸解道:「夫人休說喪氣話!老奴……」
梁偉鎖點點頭,再次催馬快跑。兩匹馬星飛一樣進了大名府,直奔留守司衙門裡來。
帶了一幫大腳婆娘,蔡氏直入梁中書衙門,當堂咆哮得不成個體統,梁中書只好忍恥退堂,深入虎穴回梁府去了。這也是為了自家留守大人的面子著想,能少丟一分是一分,家裡總比外面強。
話音未落,已被李瓶兒打斷:「偉鎖大叔不必說了!今日能得見大叔一面,已是我的份外之福,再若奢求,天地也不容我!迎春,開了那口嵌蛤貝的紅木箱子,箱底有個錦袱包裹的花梨木的匣子,你與我抱出來!」
今天梁中書終於知道眾叛親離是甚麼滋味了。蔡氏和他不是一條心,梁偉鎖也反了他,連大名府的官兒們都在蔡氏的淫威下對他唯唯諾諾陽奉陰違——梁中書恨啊!想當個做事的好官兒就這麼難嗎?
梁偉鎖起身後,稟道:「夫人,老奴有話說……」
迎春道:「還吃著。」
李瓶兒歪在床上,臉朝里床,抬手道:「迎春綉春,你們替我送偉鎖大叔吧!」
梁偉鎖揩了把眼淚,抱了匣子,向李瓶兒施禮道:「夫人,趙太醫說得有理,老奴且先告退了。夫人你只管寬心養病,人都得往前看,夫人你註定要享無窮的後福,老奴敢打包票的!」
梁偉鎖聽這話又重了,慌得一個跟頭翻了進去,跪在地上把那個花梨木匣子高高地捧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