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宋西門慶》第六卷 拆遷·截訪·穿越·圍剿

第172章 銅鼓

第六卷 拆遷·截訪·穿越·圍剿

第172章 銅鼓

公孫勝看著氣度端凝的樊瑞,心下暗暗點頭:「樊魔君這些年不入江湖,只在芒碭山一心入道,看來必有所心得,若是平時受了四泉兄弟這連番搶白,其人霹靂火爆的脾氣早發作了,哪裡還能按捺到此刻?」
愣了一愣,這才上前一步,向西門慶微微點頭:「三奇公子,有殺話問腌?」言辭間語氣甚是誠摯。
聽到樊瑞終於說到高唐舊事,公孫勝稽首道:「便請樊魔君請出高廉,咱們三曹對案。」
自從相見以來,樊瑞一直都是一副溫文爾雅的宗師派頭,此時終於流露出混世魔王的一面。公孫勝看得暗暗嘆氣:「這才是當年那個日搶三關,夜平八洞,血手屠生,不留余類的樊魔君真面目啊!」
公孫勝和樊瑞互相扯皮正扯得歡樂的時候,突然被西門慶打橫里這麼一笑,不由得都是心下詫異,齊齊轉過頭來,一個問道:「四泉兄弟可有話說?」一個問道:「三奇公子何故發笑?」
西門慶聽了半天,心道:「要不是高廉那廝要置柴大官人于死地,我梁山吃飽了撐的往高唐州去找他麻煩?也不知這樊瑞是真不知道,還是在假裝糊塗?」
西門慶聽著恍然大悟,當下介面道:「原來如此!樊魔君所以尋上梁山,竟是偏聽偏信了高廉那廝的一面之辭啊!」
旁邊的樊瑞聽西門慶居然跟李袞聊起家常來,而且從高唐州、梁山扯到了徐州、南蠻,簡直是離題萬里,不由得心裏大不耐煩起來,只是敬重其人義薄雲天的名頭,不好貿然開口搶白,於是轉頭看公孫勝,卻見公孫勝一副凝神傾聽的樣子。
李袞目光一凝,瞳仁中似有光焰暴漲,右手長劍一擊左手傍牌,發出一響金鐵交鳴聲,隨聲斬釘截鐵地道:「定要他滿門雞犬不留!」
公孫勝想的卻是:「四泉兄弟此時如此說法,必然有他的道理用意所在!」
西門慶聽他荒蠻口音甚重,不由得想起講武堂里一個當過南方煙瘴地配軍的小嘍啰說的笑話來——其人第一次踏入南蠻地住店,老闆兜頭就是一句:「捉!殺!腌!」驚得他戴著二十五斤重的連枷直跳了起來。給他和解差帶路的當地人急忙解釋,原來「捉、殺、腌」是南蠻土話「坐、茶、煙」的意思——當時眾人聽了大笑,但南蠻民風之彪悍粗野,於此也可見一斑。
卻聽樊瑞冷哼一聲,「道長何必明知故問?高廉在高唐州被你梁山兵解,最終勉強以魔門秘術凝聚成一道魂煙精氣,千里投名,萬里投主,來芒碭山求見於我。只是一路之上,陽光強烈,天風罡冷,于陰魂之類損耗太大,高廉的魂魄雖然大傷元氣,但還是支撐到哭訴完畢,這才灰飛煙滅,我輩不得挽救,實屬憾事。」
李袞聽了,意氣飛揚,大吼道:「三奇公子說得好痛快!」隨手擲開兵刃,從腰間取下一個酒袋來,放喉痛飲,如飲仇敵鮮血。喝得一半,李袞停口,將酒袋向西門慶一揚:「三奇公子願飲俺殘酒嗎?」
項充、李袞聞言面色一僵,樊瑞卻把面色一轉,右手五指在眼前如猛禽的爪子一樣伸屈起來,骨節咯咯作響間獰笑著道:「不過——手剜人心,口飲鮮血,這調調兒老子喜歡啊!哈哈哈哈……」
這一來眾人皆驚愕,尤其是李袞,他跟高廉八杆子打不著的關係,如果不是樊瑞要替高廉出頭,他才懶得找梁山打這場官司。聽到西門慶有問題要問他,絕對是丈二的大聖摸不著頭腦啊!
當下開口道:「樊魔君說的對,是非自有公論,若恃勢逞強壓人一頭,終究種下惡因,將來有損道果。咱們便來理論高廉之事——那高廉既屬修道之人入世煉劫,須當謹記自家根底,心脫青雲外,身蛻紅塵中,才是正理。偏偏他貪戀榮華富貴,聚一幫宵小之輩,擾攘一方,傷天害理之事做盡,這才引出梁山征討高唐州……」
李袞把牙咬得格格直響,恨道:「只恨殺得這廝遲了!」
聽到李袞說感恩,西門慶不由得感慨——忘恩負義之輩講究過感恩節,還有一幫糊腦慫推波助瀾,真正知恩識義的卻總是默默無聞——這世道的真相實在是諷刺啊!
轉眼看到樊瑞左右身側門神一樣凝立的項充李袞,西門慶心中一動:「有了!你們魔門中人跑進塵世當貪官,居然還理直氣壯?老子這便讓你後院起火!」主意已定,驀然間哈哈大笑。
西門慶正色拱手:「說到高廉,倒不由得令在下想起了一個問題,想要問一問李袞大哥。」
說到此時,眾人都把眼來看樊瑞。樊瑞嗅著自己的右手,臉上的笑容漸漸冷了下來,慢慢地道:「話說到此處都明白了,高廉自有其取死之道,該殺!不過——」
才悲蠻方鳴銅鼓,又驚魔道起戰雲。卻不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樊瑞恨恨地道:「江湖上都說三奇公子足智多謀,今日一見,根本就是詭計多端才對!」
西門慶大聲應和道:「好漢子正當如此!烹食他的嬰兒,屠戮他的父母,碎剮都盡,叫他看得心喪之後,才將他凌遲處死!萬眾的悲傷,只以其家數人承之,已顯得便宜他了!」
混世魔王樊瑞、折小青看得目瞪口呆——西門慶居然明目張胆、理直氣壯地陣前策反自家同伴!這這這——這他娘的到哪裡說理去?
對西門慶這樣的義氣勇烈漢子,縱然現在大家是敵人,李袞也是打心眼兒里敬重的。
西門慶這時趁熱打鐵,便把高廉在高唐州作惡事迹,一一說來,最後把目光向李袞面上一轉:「李大哥,高廉這廝行事,比當年壓迫荒蠻的那些毒蟲惡獸卻又如何?」
公孫勝辯道:「這個腐朽朝廷,它們的律法衰弱,它們的道德敗壞,他們妨礙了周天運行、大衍變化,所以才有這座梁山應時而起,奉替天行道之名,決然要將之剷除根絕。如何翦除?須知腐敗之株,以制度為主幹,昏君奸臣,皆枝梢末節也!主幹不伐,何以破而後立?樊魔君只說先誅首惡,卻將世情看得忒也容易了!」
一聽這話,李袞臉上便不由得露出驕傲的光輝來,語氣里跟西門慶更加的親近了七分,連連點頭道:「三奇公子硬是要得!連俺們寨子里的銅鼓都知道!不是俺老李自誇,三川六國九溝十八寨,個頂個的好漢都聚在一起,掌銅鼓的還得是咱老李——妥妥的!」
西門慶、項充、李袞六手互握,三人同心,突然間齊聲大笑,笑聲騰宵而上,沖開了灰色的天穹,一道陽光直灑進這個頹廢的空間里來。
樊瑞截口道:「道兄之言差矣。爾正道應運而生,我魔門應劫而起。如今這天朝文恬武嬉,上腐下貪,毒蛇厲鬼,紛紛秉權,禽獸豺狼,各各食祿,滿天下地火燎燃,將成紅蓮煉獄,屠刀懸于頂梁,陰鬼徘徊門外,此正氣漸消、魔氣漸長之時也!高廉入世,正是順勢而為,推波助瀾,加速這天下之腐朽,又有何不可?放眼世界,何官不貪,何吏不毒?若道兄真心欲以一己之力挽回天下氣運,就當先誅首惡——京城那皇帝老倌兒和一眾奸臣的人頭,摘來易如反掌,道兄何以視而不見,眼中只見高廉一人?莫非視我魔門好欺否?」
李袞閉起了眼睛,仰頭向天,眼角若有淚光,胸膛起伏間深深地呼吸著,似乎在這一刻,他又回到故鄉的無盡山巒,品味到了山林間清甜的空氣與花香,耳邊正有銅鼓聲驀然響起……
雖被西門慶說成是偏聽偏信,樊瑞卻不生氣,只是淡淡地道:「結綠青萍,天外寧無巨眼?是不是一面之辭,你我兩家當面對質,自有公論。」
李袞這一句「有殺話問腌」,翻譯過來應該是「有啥話問俺」——西門慶微微一笑,深愛其人的憨厚,當下抱拳道:「李袞大哥,聽樊魔君介紹,你不是徐州邳縣人嗎?怎的又自稱是蠻人了?」
這個空間中本來就壓抑的氣場此時變得更沉重了,眾人半晌無言,似乎隨著李袞言語的轉折,周圍正有不屈的英魂在聚集,任何突兀的插話,對這些英勇的靈魂都是一種褻瀆。
李袞的聲音堅定而沉毅:「……這就是銅鼓的來源!悲傷而雄壯,一面鼓就是一部故事……是的!中原有很多好東西,那些音樂都很優美,但是——想一想我夢裡迴響的銅鼓聲,我才知道,這——才是真的!」
西門慶道:「何來見笑之說?李大哥肺腑之言,才叫我知道,這——才是真的!李大哥,我問你,那些逼著荒蠻的好男兒敲響銅鼓的毒蟲惡獸,該不該殺?」
舔了一舔嘴唇,李袞的臉上浮起猙獰的紋路,就好象剛剛吞下仇人的心臟,在回味口唇邊角上美味的鮮血,他的雙眼也象虎豹一樣危險地眯了起來,話音也添上了鋒刃的寒冷。
「這銅鼓哇,打老輩里流傳下來,哪一面鼓上不是浸透了前輩的鮮血?幾百年來,俺們蠻人總是被朝廷的大皇帝欺壓,那些毒蟲把山都刮禿了,把泉水都取盡了!俺們一步一步的退,總有退到懸崖邊兒上的時候——於是就有了熱血漢子鑄出了第一面銅鼓!一聲鼓響,山神水靈都幫著俺們吶喊——來啊!來啊!帶上砍虎刀,帶上獵弓,帶上標槍,往鼓聲響起的地方來啊!然後滿山的火把點起來了,滿寨的獵狗叫起來了,老少爺們兒放翻肥牛,滿飲血酒,頭人搖著旗,勇士敲著銅鼓,跟那些毒蟲惡獸拼個死活……」
西門慶連聲附和:「照啊!銅鼓就得最英勇的漢子來執掌,才是正理!只是我有一事不明,要請教李大哥——這銅鼓是怎麼造出來的呢?又是為什麼造出來的呢?」
西門慶大笑:「手剜人心,口飲血酒,方是男兒當為!」大步上前搶過酒袋,仰天豪飲,只覺一泓火泉順喉而下,烈如刀割,正是豪男兒的味道!
感慨之餘,西門慶也沒忘了正事,當下點頭道:「怪不得!李袞大哥這般好體格好武藝,必然是蠻人中有資格執銅鼓的好漢了?」
樊瑞冷笑道:「好吧!你伐你的主幹便是,怎的又伐到高廉的頭上去啦?高廉在河北高唐,梁山在山東濟州,兩下里井水不犯河水,你修你的道,我煉我的魔,何以千里相欺,不能容物至此?」
李袞聽西門慶居然問起自己的家長里短來,更是如墮五里霧中了,向樊瑞那邊看了一眼,這才回答道:「三奇公子你不知道,咱老李本是蠻人,只是跟著樊大哥,練了些武藝識了些字,感恩,就跟進中原來啦!後來娶了邳縣的婆娘,俺就是邳縣蠻人了!」(李袞的蠻音,咱還是翻譯過來吧!否則我寫得麻煩拗口,你們看得更要鬧勿清爽哉:)
又過了好半晌,李袞這才睜開眼睛,眼光在場中一轉,歉然道:「俺老李一時忘情,卻叫眾位見笑了!」
西門慶聽得一愕——高廉那廝不是已經死翹了嗎?連頭都被割了下來,怎麼還能現身出來?
須臾袋中酒盡,西門慶擲酒袋于地,殺氣凜冽,逸興橫飛。李袞大喜,抱了他肩膀道:「從此之後,你不是三奇公子,是俺老李的兄弟!老項,你怎麼說?」
說到這裏時,樊瑞陡然聲音一厲,黑袍猛振,空間中的陽光彷彿被一刀切了個斷,立即消失得無影無蹤,鉛雲四合,如欲坍塌!這正是:
一聽這話,李袞臉上的喜悅之色便如寒冬時冰上的火,一點點地黯淡熄滅了下去,代之而起的是一片肅穆沉痛,那是沉澱于血脈中的悲傷,即使他已經出了荒蠻,入藉邳縣,也是掩蓋不掉的。
項充、李袞攜了西門慶的手,迴轉身向樊瑞道:「大哥,你怎的說?」
項充在一旁看著,早已熱血沸騰,見李袞一問,擲開了團牌鐵標,沉聲道:「咱師兄弟素來共同進退!」說著伸手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