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宋西門慶》第七卷 風雲起

第042章 磨難

第七卷 風雲起

第042章 磨難

話音未落,就見荊忠果然拋了大桿刀,滾鞍下馬,撲翻身拜倒在地,口中道:「故人休再逼迫,小的有話要說。」
濟州城不開,刑部官無法,只好先往沙門島發送張叔夜。高俅假惺惺地派聞煥章來替自己給張叔夜送行,名是餞別,實為折辱。聞煥章說了一會兒送別的套話,覷左右無人,向張叔夜嘆道:「小生吃人一碗,受人使喚,雖然不得不說些錯話,行些錯事,但內里實替太守大人不平!此去雖艱,且請太守大人韜光晦跡,養精蓄銳,必有乘風破浪、撥雲見日之時!」
此詔一出,群奸趁願,只是未能害死張叔夜,未免美中不足;但留其人一條性命,坐看兒孫翦滅,亦是誅心之道,比之直接將他害死,又高明了幾分——這麼一想,群奸又都釋懷了。
商議已定,周秀和荊忠假打假殺,又一路追趕回兩軍陣前來,不過這回換成是荊忠追擊周秀,一邊追一邊大呼小叫:「賊將休走!爾中吾計了!」
對面陣上,高俅大喜道:「荊節度這一陣敗中取勝,正是于奇險中見功力,如此一來,梁山銳氣挫動,西門慶只得退軍,大善!」
西門慶放聲大笑:「張節度來何遲也?」
兩匹戰馬八個馬蹄如翻盞撒鈸相似,約趕過五七里無人之處,看看攆上,周秀大喝一聲:「荊忠還不下馬受降,更待何時?」
凶信傳到梁山的同時,也早傳到了高俅軍中,傳到了張叔夜耳里。張叔夜聽了,斷了最後的念想,嘆口氣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父要子亡,子不能不亡。唉!罷了!一個朝廷的衰亡,總當有臣子殉之,我便做第一個吧,也希望能是最後一個……」
此詔一出,京師騷然,至有「天下冤」之說。有太學生們叩闕替忠臣鳴冤,卻被蔡京等輩殘酷鎮壓。
荊忠臨敵敗退,卻不歸本陣,只是落荒而走,周秀見荊忠舉動間大異尋常,有些古怪,於是縱馬緊緊趕來,倒要看他鬧些甚麼花樣。
周秀心道:「果然不出西門慶元帥所料!」記起西門慶囑咐,謹慎起見,也不下馬,只是馬上用刀尖一指,喝道:「爾有何言?速速講來!」
這一日探馬報上山來,卻是這些天來高俅雖然進梁山無路,但卻沒絲毫閑著,只是構陷張叔夜與梁山勾結,一日之內,表章三上,存心要致張叔夜于死地。
西門慶很虛心地點頭接受張開的批評:「誠如張節度所言,但是張節度可知道三國時的曹魏名將張郃張儁乂?萬箭攢射之下,縱是一代名將橫推八馬倒、倒曳九牛回,也只是落個身死軍滅!這裏雖然不是木門道,但在下同樣布下了強弓勁弩五百,專候張節度大駕!」
張開領兵出了鄆州,進了袞州,離梁山漸遠,心也慢慢放了下來。誰知這一日剛剛走到一處山凹處,就聽一聲炮響,四面山坡上人馬擺開,為首一員大將非別,正是三奇公子西門慶。
周秀聽了荊忠的言語,沉吟道:「你臨陣歸降,我也難識真假,只好先回去稟明西門慶元帥,聽他發落。」
張隨雲拉住兩個弟弟,喝道:「你二人慾弒父嗎?」
西門慶笑著拱手:「特來尋張濟州說話,還請張節度通融。」
退軍的西門慶聽得周秀暗中稟報,思忖道:「荊忠臨陣歸降,也不知是真心還是假意——且以高俅小兒性命來作試金石吧!」於是暫時收兵不戰,只是四下裡布置人手,打聽惡政官途下落。
城中張家三兄弟看著城外披枷戴鎖的父親,心中刀絞,張伯奮張仲熊便要出城——「做兒子的,便是違了父命,亦不能棄父親于險境而不顧!」
若無新貴先攀意,怎顯老臣后凋心?卻不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西門慶長嘆一聲:「縱知過去未來,但事到臨頭,為國憐才之心不得不盡。唉!今日之來,終證長者之志不可屈,既如此,張太守珍重!」這正是:
眼看西門慶笑吟吟的看著自己,張開只能硬著頭皮道:「爾來何為?」
直攆得周秀拍馬直回本陣,荊忠這才不趕,只是在陣前耀武揚威。周秀來見西門慶交令,同時使個眼色,西門慶會意,便下令收兵撤隊,人馬皆有條不紊地星散而去。
刑部主官聽了大怒,呵斥張叔夜道:「你這廝果然有背反朝廷之意!」張叔夜凄然大笑:「我自己往火坑裡跳也就罷了,又何必拉上孩子們?」
西門慶長揖道:「長者被奸賊陷害,含冤負屈,迭將刺配天涯海角,梁山怎能坐視?晚輩此來,欲請長者同上梁山,今後共矯濁世。」
荊忠道:「若如此,小將便還回高俅那裡去做內應,暗助西門慶元帥破了高俅,以表小人心跡。」
張開當然知道西門慶此來,並不是只有說話那麼簡單,但他更知道自己不通融不行。被四面八方的用強弓勁弩指著,即使再大的官僚,辦事決斷的效率也會特別的快——張開很快就把張叔夜請到了前面。
高俅不只派來了聞煥章,還派來了中山安平節度使張開親自領兵,沿途保護張叔夜往沙門島長壽——或者長受罪。本來這押解犯人的差事,派兩個解差就夠了,可誰讓張叔夜和梁山交情「莫逆」呢?為了防備梁山好漢半路上來劫人,出動兵馬護送也是該的。
京師刑部來人軍前見了高俅,鎖拿了張叔夜,同往濟州城下鎖拿張家家屬。濟州城城門依然緊閉,刑部此行的主官對城宣了詔書,就令張叔夜上前叫門,張叔夜便上前喊道:「孩兒們聽真,這些人是假的欽差,來此賺城的——無論如何,你們不許開門!」
他們這些節度使都佩服張叔夜是帶種的爺們兒,因此張叔夜這個階下囚的日子過得還不錯,身在囹圄,氣色依然很好,一見西門慶面,張叔夜也是一聲斷喝:「爾來何為?」
張叔夜眉頭一軒,拂袖道:「住口!張叔夜生是大宋人,死是大宋鬼,沙門島縱然孤懸海東,終究是大宋土地,張叔夜埋骨於斯,得其所矣!欲要劫我上梁山,卻是萬萬不能!西門慶,你本是轉世天星,能知過去未來,何行事如此之謬也?你縱然來了,也只得回去,莫耽誤了我張叔夜走路!」
原來,荊忠全家上下,都認定自家的官運亨通,乃是當初沾了轉世天星的光,對西門慶,他們的心中已經不是尊敬,而是五體投地的盲從。此番征討梁山,荊忠便暗自思忖道:「當初西門大官人上了梁山,我就道其中必有原故,果然今日竟做出這許大的事業來。別人相信梁中書能克敵制勝,我卻是不信的,這回到了梁山陣前,正好當面拜謁西門大官人,就懇請他收錄,這朝廷的節度使,不做也罷了!」
蔡京得報大喜,於是鼓起三寸不爛之舌,詬誶謠諑,在徽宗面前大說張叔夜壞話。徽宗被自己寵信的奸佞所惑,於是降詔——張叔夜怙惡不悛,本當加以顯戮,但聖心仁厚,只將張叔夜刺配沙門島,全家鎖拿,交由刑部去人發落!
張隨雲含淚道:「奸臣陷害父親,唯顧忌你我兄弟以一城之力躡其後,所以不敢做盡做絕,只將父親發遣往沙門島便算;若今日你我兄弟離了這濟州巨野城,就如魚龍失水,自毀長城,奸臣們對付起咱們父子來,再無忌憚——那時你我一死倒也罷了,卻必然害了父親性命!你兩個欲行盡孝之名,卻背殺父之實!到時還有臉做人嗎?」
張開聞言,大吃一驚,西門慶帶來的人馬雖然不多,但佔了地利,居高臨下萬箭攢射,自己這一干人就是最好的活靶子,最要命的是自己這幹人貪圖行路的方便,都是綿甲薄袍,連盾牌也沒有幾面……
張叔夜早識破了聞煥章左右逢源的嘴臉,冷笑一聲,昂首挺胸自去了。
張伯奮張仲熊聽了,左右為難,進退無路,三個男兒抱頭痛哭,一城人為之淚下。
當然,不做朝廷的節度使,是因為在荊忠想像中,西門慶上應天星,將來成就不可限量,自己如今捨棄身家,從龍之功最重,將來富貴同樣不可限量。只是這一番最真切的心語,卻是不會對周秀說出來,最後只是說道:「小人一家的榮華富貴,盡出轉世天星之門。誰沒個穿青衣、報黑主兒的意思?因此這才不避斧鉞,願意歸順!」
張仲熊紅了眼道:「此話怎講?」
在這一瞬間,張開無比的痛恨起那位帶領著水軍的劉夢龍來——如果他早點過來這裏封鎖住水路,梁山人馬也不會如此神出鬼沒,想到哪裡就到哪裡了!
雖被包圍,張開卻是臨危不懼,大喝一聲:「護住人犯!」隨後挺身上前,戟指西門慶喝道:「西門慶,你縱然用兵飄忽,但小小船隊,又能裝載多少人馬?就憑你們這些人手,想困住我?真真是白日做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