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掉包
宋嬤嬤的話帶了些哀痛，素蘭娘則是拚命地搖頭，掙扎著，不讓宋嬤嬤再說下去。
而這一邊，路嬤嬤滿臉是血地躺在地上奄奄一息，夏氏依舊是指著她罵個不停，「你個老虔婆，我今兒不打死你，我就不當這個四夫人了！」
王側妃坐在主位，劉皎月和葉雲水都站在主廳中間，氣氛很是壓抑，卻沒有任何一個人說話。
劉皎月「騰」地一下子就起了來，顧不得許多便是怒吼道：「不許去！」
宋嬤嬤立即讓婆子過去救人，兩個婆子拚命地把渾身濕透沾滿了泥水的素蘭娘撈上了岸，人卻已經是有出氣沒進氣了……
「你們一個都休想逃掉！」王側妃冷著臉吼道：「柳氏早產到底是什麼造成的？居然會提前十幾天！如若肚子里的孩子有個什麼閃失，我定要查個清清楚楚，將那人千刀萬剮！」
許是夏氏打累了，終於手上一松，被幾個丫鬟把路嬤嬤給搶了過去，葉雲水吩咐蘭香把夏氏扶回去，「先別讓四夫人喝水，讓她順順氣再說！」
一股帶著春寒的風吹過，池塘邊的搖曳的柳樹枝簌簌作響。
葉雲水瞧著這火候差不多了便對著丫鬟們喊道：「快去請王側妃和四爺來，四夫人恐是怒極攻心了，咱們攔不住了！」
秦慕瑾拍了拍她的肩膀，沒發一言，只是看向劉皎月的目光多了幾分冷厲。
猛地，素蘭娘朝著池塘的水邊拚命地衝過去，兩個婆子還未反
紫嫣滿臉的眼淚卻別過頭去不忍再看。
夏氏撲在秦慕瑾的懷裡不停地哭，秦慕瑾的臉色也是鐵青一片。
劉皎月正欲喊不準人去，花兒已經是跑出了門口了，劉皎月左右為難，放不下眼前這場面，又惦記著後頭是否成事了！
柳氏心中絕望，這一輩子的痛苦都在這一刻品了個淋漓盡致，可是那女嬰出世還未等亮出人生的第一聲啼哭，就被穩婆一巴掌拍得不再有半點兒動靜兒，用布包裹了一層又一層，悄悄地從後窗戶遞了出去。
葉雲水瞧著王側妃這副怒火衝天的模樣，心裏也是在盤算著，宋嬤嬤那邊到底有沒有得手。
兩行血淚滾滾滑落，素蘭娘停步不前。
素蘭娘本已是啞了不能說話，如今那一雙總是帶著滿是慈愛笑容的眼睛卻也是瞎了，沾滿了凝固其上的刺眼猩紅的血，這一雙清澈的眼睛再也看不到她最愛的女兒素蘭。
宋嬤嬤沒有說什麼，而是召喚著身後的婆子，兩個婆子架過來一個人，素蘭的目光一緊，卻是她的娘！
素蘭整個人獃滯如傻了一般，宋嬤嬤輕聲地道：「她尋死，不過是為了讓你不要因她而無法抉擇，素蘭，這偌大的府院中，沒有主子，沒有奴婢，不過都是一群拚命掙扎卻又永遠飛不出牢籠的鳥兒……」
素蘭拚命地搖著頭，咬著嘴唇低聲哭
「梧桐苑」的婆子們擋著葉雲水的路不允她過去，葉雲水轉頭看向劉皎月，二人對視的一剎那，都看到了對方目光中的寒意……
「娘！」素蘭撕心裂肺地大喊，拚命地跑過去，卻只看到她娘的身體沒入水面的情景！
素蘭在窗戶外接過這個不知死活的孩子，手卻不自覺地攥緊，心下一橫，朝著花園那已是融化了的大池塘中跑去……
「莫以為是葉主子這麼做的，人是葉主子托四爺尋回來的，晚去一步恐是你就再也見不到素蘭娘了，為了一個虛晃的承諾豁出去自己親娘的命，你還有人性嗎？」宋嬤嬤的聲音帶了些酸楚的顫抖，卻強忍著鎮定下來，「這府里的每一個丫鬟都想往上爬，可你想一想死了的紅鶯，玉扇，想一想肖春憐，再想想生死未卜的柳氏，哪一個是你比得的……」
「梧桐苑」中，王側妃和秦慕瑾都已經到了。
葉雲水在一旁勸著，夏氏偷偷地給了她個眼色，葉雲水明白她的意思，不停地勸慰道：「四夫人可別急壞了身子，四爺稍後就到了，那肖氏沒那個福分，一院子人都指著你撐著呢，你再氣出個好歹來，四爺怎麼辦？」
後院傳來柳氏一陣一陣撕心裂肺的叫聲，一聲比一聲高，一聲比一聲瘮人，丫鬟婆子們各個臉色蒼白。
王側妃到時，只聽到了柳氏早產的消息，隨著那哀號聲不斷響起
劇烈的疼痛讓柳氏被捂著的嘴咬出了血……
宋嬤嬤沒有搭腔，卻是看著素蘭歇斯底里地發狂。
「二嫂這話我聽著不舒坦，起初是誰說的不過是個妾？又是誰說的落紅是小事？妾怎麼了？妾也是我們爺的！如今你想一推了乾淨？不擔這個責？我這個命苦的啊，自己生不出，如今連四爺的妾也沒了孩子，可是個成型的男嬰啊，我對不起四爺……我死了算了！」夏氏也是鬧騰開了，頓時要朝著劉皎月那裡撞去，劉皎月上前攔著，卻被夏氏撞得胸口疼，丫鬟們連忙扶著劉皎月到一邊去坐下，而夏氏則是嚎啕大哭。
素蘭娘聽到素蘭撕心裂肺的哭聲，拚命地掙脫了婆子扶著她的手，朝前踉蹌著尋去，素蘭卻是滿臉淚痕地搖頭退步，儘管素蘭娘急切地發出那「呃呃……」的聲音，卻終究得不到素蘭半點的回應。
夏氏依舊是哭，劉皎月在那裡氣得險些昏過去，葉雲水則是帶了人便是往後院走，「婢妾去瞧瞧柳氏，這麼大的響動恐怕要被嚇壞了！」
前院中，夏氏依舊在抓著路嬤嬤打個不停，劉皎月也是慌亂了，無論她軟硬話說了個遍，夏氏依舊不停手。
葉雲水看王側妃的目光掃了過來，則上前福了福身，「婢妾一時疏忽沒有看住人，請側母妃責罰。」
素蘭被宋嬤嬤說得透不過氣，對著那池塘拚命地怒吼著，「為什麼？為什麼……」
素蘭僵了許久，將懷裡抱著那剛出世的女嬰交到了宋嬤嬤的懷中，隨即轉過身一步一步地往回走，腳步沉重無比……
池塘邊，素蘭看著守在池塘邊的宋嬤嬤和幾個婆子，緊了緊懷中抱著的那個孩子，不由自主地退後了兩步。
怒吼了一通，素蘭抹著兩行眼淚，語氣依舊冷漠，「被您逮住，是我做得不周全，敗就敗了，起碼我爭過。」哭聲不止，越發的兇猛，有不甘，有怨恨，沒有後悔。
素蘭娘好似感覺到素蘭就在周圍，伸著手向前不停地夠著，喉嚨里發出「呃呃」的急切呼聲，似是在呼喚著她的女兒，期盼著她的回應！那一雙蒼老的手，那一張充滿了歲月洗禮的臉，素蘭縱是再狠毒的心，也是心中湧起酸楚，「噗通」的一聲跪在了地上，可是她依舊不肯放下孩子去扶那雙顫抖不已的手臂。
葉雲水沉聲不語，劉皎月的目光有些閃爍，而夏氏依舊不停地哭，「妾身對不起四爺，對不起……」
王側妃陰沉著一張臉，狠厲的目光掃過堂下的所有人，尖銳的聲音彰顯著她滿腔的怒意，「一個院子里跑了瘋婆子，一個院子里妾室小產，而這院子柳氏早產如今卻不知結果如何，今兒王府到底是招了什麼孽障，接連出了這麼
劉皎月也是怒了，讓丫鬟們連忙把路嬤嬤抬走，對著夏氏道：「不過是個妾小產了而已，卻在我的院子里撒瘋，剛剛明明都說了讓你帶嬤嬤走，你卻又倔強得緊，要去尋王側妃，這才是把肖氏給耽擱了，現在又要把這帽子往我們身上扣，哪兒有的這道理？」
就在柳氏昏迷前的那一刻，她掙扎中瞧見紫嫣心虛的臉和那被捆綁了的媽媽，她心裏已是晦暗一片，目光卻是兇狠無比，那猙獰的模樣恨不得活剝了紫嫣一般！
「你可能會怨恨自己的出身差，怨恨所有比你地位高的人，於是你恨你的親娘，恨她為何沒給你一個富足的生活，恨她讓你為奴為婢，恨她生了你出來受苦，可你有為你的娘想過？她會否對自己的命運所不甘？她生了你之後，苦苦熬了多少年，受了多少白眼？為了你她那雙膝蓋跪過多少人？你有今天以為是你自個兒掙的？那是你娘跪出來的！只因你是她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她這一世就是為了你而活！」
路嬤嬤胸口不停地起伏著，眼睛卻是翻了白眼，瞧著嚴重不過都是些皮外傷，只是驚嚇過度，一時躺在地上起不來了。
忽的，後院的哀號聲沒了下去，一聲明朗的嬰兒啼哭如天籟一般的清脆響起，眾人的心都為之一緊！是非成敗，只在這一剎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