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宋西門慶》第八卷 新國

第030章 治國之論

第八卷 新國

第030章 治國之論

鳩摩智與西門慶入帳坐定后,便開門見山道:「小僧聞西門施主打平趙宋,開國立鼎,近日又大破西夏,挾得勝之餘威,卻不傳令塞外,反而欲召開民族會議,成立吐蕃自治區,以吐蕃人治理吐蕃,可有此事否?」
鳩摩智便垂眉道:「阿彌陀佛——自古君王,只有集權,如何卻會放權?戰國韓非子有書在先,權者君王之命脈也,豈能二柄於人?國覆宗亡,皆由失權而始,前車之轍,後車之鑒,不可不察也——今日西門施主欲分權于吐蕃,若非不慎,必有緣故,卻不知可願告知,以釋小僧之疑?」
西門慶又道:「歷代朝廷遏制貪腐的第二種手段,就是如小子方才所言,聊以厚黑君子來磨刀——設立監察制度,嚴刑峻法,以懾奸鬼之膽!問題是,在一個權力分配資源的社會裡,以皇帝為首的各級官吏可以憑藉手中的權力,找出各種借口,冠冕堂皇地付諸于各種職務行為,從民眾和市場那裡攫取各種灰色收入。這些奸鬼本身就是嚴刑峻法的制訂者和施展者,菜刀不會削自己的柄,一個人力氣再大,也不能提著自己的頭髮讓自己雙腳離地,腐朽的老樹,縱然能吐出那麼一兩道新枝,但節氣一過,依舊衰亡,而且會腐敗得更厲害——嚴刑峻法?到最後只會淪為鎮壓人民的方便工具。」
西門慶斬釘截鐵地道:「小子不才,卻想要違逆違逆歷史的這一番鐵律!」
鳩摩智精神一振:「願聞其詳!卻該當如何做起?」
鳩摩智聽了,心頭一凜,再向西門慶深深躬身:「施主之言,如暮鼓晨鐘,振聾發聵——君真可謂小僧一念之師矣!」
西門慶亦嘆道:「遠唐不說,只說這大宋。宋初官俸延續五代官制,比較低,但很快就漲了上來,官員的俸祿五花八門,有正俸、衣賜錢、祿粟、茶酒廚料錢、薪炭錢、鹽錢、隨從衣糧錢、馬匹芻粟錢、添支錢、職錢、公使錢,還有不定時賜予的恩賞等等。而且,大宋的官兒一個屁股就要佔好幾個茅坑,身兼數職是家常便飯,即使只是掛著虛名兒並不幹活,兼職的俸銀照拿不誤。所以,在大宋但凡是個官兒,就吃穿不愁。但是,如此高薪之下,大宋的官員廉嗎?蔡京廉嗎?高俅廉嗎?那些干政的太監廉嗎?照樣貪!照樣腐!而且那腐敗程度比別朝更烈!」
西門慶聽了心下暗服——這鳩摩智大師果然不愧是高僧大德,一問間見性明心,直指事情本質所在,卻不象前日那些吐蕃長者一樣,只是糾纏于自己的誠意和會議的細枝末節,卻想不到來索解自己更深的本意。
西門慶轉頭向鳩摩智,正色道:「因此小子思之——若要打破歷史之鐵律,非別出機杼,跳出生天不可!只有打破權力分配資源的樊籠,建立新的制度,以嚴刑峻法殺戮之,以佛法道德渡化之,使人懷虎狼之心,卻行慈悲之事,那時再輔以高薪養廉,方為得時也!」
西門慶亦笑道:「太古時的人也不傻,沒有好處的活兒,是不會幹的。後來的朝代與時俱進,權力分配資源,官吏油水越來越足,復起許由於地下,也是寧為當代的小吏,亦不為古時的天子——歷代朝廷眼看貪腐現象越來越猖獗,漸漸傷及國本,為了延續分肥的好日子,才有了高薪養廉一說。」
西門慶點頭道:「大師所言不差。」
鳩摩智宣一聲佛號,雙手接過,卻見潔白的封面上,印著兩個大大的漢字書名——《新國》。
先以藍圖說佛子,后把新國動明王。卻不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帳中眾人或曾身臨官場,或曾深受其害,聞言無不點頭,或默然,或切齒。
鳩摩智重新落座,手捧《新國》之書,向帳中眾人合什歉然道:「眾位恕罪則個——小僧每聞善事心先喜,得見奇書手自翻,卻是不睹不快——這裏怠慢眾位了!」
西門慶撫掌道:「大師此言正是!以人身而奢求長生萬歲,是貪、嗔、痴三毒之最也,且不必理它。只說王朝更替,已經形成了一個規律——一家一姓一黨一派之王朝延續越久,官員貪腐就越厲害,最終局面變得愈發不可收拾,王朝因此崩潰敗亡——此籠罩于各家王朝頭上之魔咒,至今無人可破,卻不知為何?大師可有以教我?
於是鳩摩智旁若無人地翻開了手中書冊。剛開始還是一目十行,幾頁后卻越翻越慢,猛然間一聲大震,卻是他突然拍案叫好,倒把眾人嚇了一跳!這正是:
鳩摩智起身向西門慶深施一禮,點頭道:「西門施主之言外深意,小僧已朦朧知之。那民族會議的召開、吐蕃自治區的成立,想來就是施主重立地水風火,再辟新世界的舉措了?」
西門慶正色道:「大師之言差矣——吐蕃中原,同為中華一體,枉分兩國,心有掛礙!」
西門慶還禮道:「大師睿智,此正為小子理想國之冰山一角。」說著伸手入懷,取出一本書冊來,向鳩摩智雙手奉上。
西門慶慢慢點頭,沉聲道:「小子淺見——中華歷朝歷代,都由權力來配置資源,在這樣的制度下,對官員權力的制約,是一個有限的常數,而權力的擴張,卻是個無限的變數。隨著王朝的延續,權力會擴張得越來越厲害,作為權力的代理者,從皇帝到小吏,沒有多少人有不動如山的定力,可以面對大量資源的過手而不心旌搖蕩。貪婪是人性的弱點,一種無法徹底根除的原罪——貪婪成就腐敗,腐敗斷送王朝,人不絕,貪無止,而王朝更迭無有窮盡。」
眾人趕緊客氣:「不怠慢!不怠慢!大師請便!」
西門慶搖頭道:「大師休怪我說——你這話,實高士之宏論也!大而無當,非為濟世利民的實用之道。」
當下微微一笑,西門慶反問鳩摩智道:「請問大師,自古皇帝皆被遵為萬歲——世上可真有萬年不朽之帝王?真有傳承不滅之皇朝?」
西門慶道:「歷代朝廷遏制貪腐手段有三——其一為提倡道德,說甚麼人人都可以做聖賢,卻真是睜著眼睛說瞎話——若聖賢真能車載斗量,那些王朝也不會滅亡!道德提倡處,出來的品種一個個表面上仁義忠信,肚子里男盜女娼,皆是厚黑的偽君子,只堪用來磨刀罷了!」
鳩摩智學識廣博,這時嘆息道:「唐代和宋代都曾經嘗試過,可惜如鏡花水月,皆無效應。」
鳩摩智合什道:「王霸騰滅,皇朝興衰,如露如電,俱為空幻。何雄不死?何朝不敗?天地至理,豈有它哉?」
大帳中眾人皆靜悄悄聽著,這時陡然齊喝一聲彩。
眾好漢聽了皆鬨笑,鳩摩智亦不禁莞爾。
卻聽西門慶道:「這是小子所著治國之愚見,由我們梁山書局活字印刷出版——今日還請大師斧正。」
西門慶又道:「歷代朝廷遏制貪腐的第三種手段,就是高薪養廉。太古時許由辭天子,以水洗耳,為後世奉為高風亮節的楷模。但後人卻忘了——太古時的天子,平時需耕作不休,戰時要身先士卒,若遇災旱之年,還要自縛己身,登火焰柴堆,焚身祈雨——那是人乾的活兒嗎?把你換成許由,你會去幹嗎?」
說到這裏,西門慶環顧帳中眾人:「所以,殺戮是猛毒,只可當葯,不可當飯,只可間用,不可常用。施政者沒有殺戮之心,不足以當政,但如以殺戮之心為常,亦不足以當政,須切記——屠刀所向,大道相隨,六親不認,絕心絕命,提屠刀時便思放下,割人頭時心與同悲,鋒前美女幼兒,吾手如山不顫,身邊屍山血海,我自拈花微笑——這才是殺戮的真髓本意所在,亮劍者不可不察也!」
鳩摩智聽西門慶將自己的話駁得一無是處,不怒反喜,急忙追問道:「聽西門施主所言,你卻有與小僧不同的見解,卻又是濟世利民之實用之道?」
鳩摩智嘆息道:「此皆因末日之時,人心喪亂,道德敗壞,因此天地離合如捲起的書卷,一切都離了本位——我佛門弟子,就是要渡化眾生,使其心不迷失於正道,如此天下可穩,社稷自安。」
鳩摩智亦緩緩點頭,嘆息道:「聖賢豈是那般好做的?人若真有那等慧根悟性,地獄早空,地藏王菩薩早已成佛多時了!」
鳩摩智手捧新書,開卷之前,先喟嘆一聲:「既有武德,又善文功——中原英傑何得恁多鍾靈毓秀之氣?可嘆我吐蕃卻無緣矣!」
帳中眾人皆起身凜然稱喏。鳩摩智雖是慈悲為懷的出家人,但吐蕃民風彪悍,僧人多以金剛怒目為正覺,聞西門慶之言亦不以為異。
見眾人哦然點頭,西門慶突然高聲喝道:「但是——高薪真可以養廉嗎?」
鳩摩智點頭嘆息:「此真歷史之鐵律也!」
西門慶趕緊深深還禮:「大師言重,卻叫小子何以克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