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佛光普照
「小姐，你在看什麼？」
「哈哈哈……」苦月大師又一次放聲大笑。
「庄世兄，我以前也以為你是個古板嚴肅的人，但是……剛才那一腳，踩得好。」
華灼望著他，莞然而笑。
庄錚則是黑著臉，被韋浩然這樣一攪局，他要說的話，也不知道要怎麼說了。
從來只有欺負別人沒有被別人欺負的少年頓時七竅生煙。
華灼伏首再拜，苦月大師果然是真正的高僧大能，心懷慈悲，且心胸豁達寬闊，令她折服。
華灼抿了抿唇，這份名貼的分量太重，有了它，她就可以頂著苦月大師的名號，去向老祖宗施壓索人，甚至還可以做更多的事來給她自己抬身價，有這份名貼，京中名媛就能有她的一席之地，會有很多很多名門閨秀主動來跟她交結，不用多久，她就可以在京中名門望族、顯貴達官的內院里建立起人脈關係，彌補上她在京里最大的弱點。
「只要是出自本心，問心無愧，你想怎麼用都可以。」苦月大師向她又擠了擠眼睛，「左為佛光普照，右為慈悲為懷，頭頂菩提正果，腳踏百丈浮屠，不是嗎？」
華灼的話，只表達出兩個意思，和尚是方外之人，但佛不是，佛光普照，慈悲為懷，照的是誰？是塵世紛擾。又為誰慈悲？是苦海眾生。老和尚一心向佛，又豈能真的不問俗世，不問俗世，何來正果，不救眾生，哪裡建得登天浮屠。
大師，是方外之人，方外之人
法輪小沙彌嘴一撇，委屈了。
韋浩然那個混蛋少年就是欠教訓。
一定會成功。
兩個丫頭不知道裏面的情形，被華灼感嘆得一頭霧水。
苦月大師一巴掌拍在他的後腦勺上。
「再說了……過兩年你就是我的侄媳婦……老和尚從來幫親不幫理……」
七巧和八秀被華灼突然回頭的舉動給弄得不知所措，還以為掉了東西，目光下意識地往地上尋去。
「還沒過門呢，這就護上了……表弟，你可真是憐香惜玉呢，佩服，佩服……」
「多謝大師，這份名貼……我只使用一次。」
知道庄錚是拉不下這張臉的，華灼索性就自己開口。每個人的性子都不一樣，庄錚肯為她來求苦月大師已經是大恩，不能強求他還要像韋浩然一樣厚臉皮，庄錚做不到那樣的沒皮沒臉，她也不希望庄錚那樣做，如果那樣做了，庄錚就不是庄錚。
苦月大師卻是十分讚賞地看著韋浩然，點點頭，又對庄錚道：「你這個表兄，可比你強得多了，不論你今日為何而來，若沒有他這樣的臉皮，便不必再開口了。」
她答得吃力，彷彿所有的心思都被洞徹，但仍是說出了問心無愧四個字，儘管她有那麼多的算計，甚至連莊錚也算計了，但對救華宜人這件事情，她真正的問心無愧。
當臉色
法輪小沙彌長嘆一聲，認認真真道：「我入佛門十余年，也沒有法度這樣的修行……」說著，搖了搖頭，又嘆道：「臉皮不足三尺厚，難敲佛門一聲響，依我看來，法度的臉皮，已有三尺三了……」
「大師……」庄錚頓了一下，清清喉嚨，又換了一個稱呼，「世伯。」
「來了……」
華灼臉色再紅，牙根咬死……她收回先前的折服，這老和尚其實就是個老不正經。
華灼說完，伏下身體，再次叩拜。
庄錚察覺到身後的腳步聲消失了，回過頭來，催促了一句。
「真像做夢。」禪房外，華灼一邊戴上帷帽，一邊發出感嘆。
「你……不錯。」
苦月大師也不留他，道：「法輪，取我名貼來。」
華灼沒有異議，跟在他身後，走了一陣，忽然道：「明日便去西弄里，可好？」
庄錚盯著自己的腳尖，緩緩答道：「是你問心無愧，才讓大師肯幫忙。」頓了一頓，他又道：「對不起，我以前對你有所誤解。」
華灼愕然，需知名貼代表的是一個人的身份，尤其是苦月大師這樣的身份，名貼輕易是不能送出的，即使送了，也必是多
庄錚看了她一眼，笑容即使隔著紗罩，也依然燦爛，他迅速轉過眼去，口氣略顯倉促道：「走吧。」
不提華灼在那裡浮想聯翩，苦月大師卻是在一陣大笑後方才慢條斯理對韋浩然道：「師父領進門，修行在個人，你雖有慧根，但與你之先祖不同，非我佛門中人，眼下入門，早矣，今日便去吧，待他年塵緣了斷，再自修行，不須功課，便有菩薩之果，何必眼下強求。」
「錚兒太過蠢鈍，你以後可要幫他多漲個心眼兒。」
華灼剎那間臉色微赤，覺得后槽牙又有些痒痒。
這個突然插進來的陰陽怪氣的聲音，不用想也知道出自誰的口。
真正的寶相莊嚴，直指人心。
庄錚理也沒理，只是向苦月大師微微彎腰，道：「打擾已久，不敢再耽誤大師修行，這便告辭了。」
「大師，如果華灼沒有看錯的話，在你的左側，為佛光普照，在你的右側，是慈悲為懷，你的頭頂，是菩提正果，你的腳下，是浮屠一座。」
韋浩然從神遊中微微睜開一隻眼睛，望著她的身影，目光閃爍，彷彿有一絲驚訝，而法輪小沙彌卻對著苦月大師左看看，右看看，伸手撓著後腦勺
庄錚想了想，點點頭，道：「好。」
「小侄告辭。」
「走快些。」
「沒什麼。」華灼失笑，隔了一會兒才低聲道：「一切都會好起來……」
法輪小沙彌「哎」了一聲，轉身出去，不一會兒，果然取了張名貼進來，正要交給庄錚，卻聽苦月大聲道：「給這小女娃兒罷。」
「你瞧不見，是因為你只有慧根，沒有一雙慧眼，更沒有一顆慧心。」
華灼不由得又笑起來，望著身前那個少年的背影，卻覺得，有人擋在前方的感覺真好，哪怕這個背影還顯得十分稚嫩。上一世，連這樣的背影，她都沒能得到過。
那倒是，既然是來求人，哪有不拉下臉的，偏偏庄錚要搞出個一來，二來，三來……拐著彎兒結果卻撞了壁。
庄錚起身邁步，一腳踩在韋浩然的小腹上，彷彿沒發現硌腳似的，徑直對苦月大師行了一個告退禮，然後轉身走出禪房。
「你……」
「華灼……問心無愧。」
韋浩然被他一腳踩得幾乎被憋過氣去，等他從地上跳起來，準備找庄錚說理的時候，就只看到華灼滿臉笑意地對著他吐出兩個無聲的字：「活該。」
她下意識地回過頭，目光越過高高的廟宇屋頂，望向遙遠的天際，那是淮南府所在的方向。前方，有一道支撐著她的背影，後面，是她的家，她的根基，她所有努力和堅持的源泉。
華灼收回遠眺的目光，快走幾步，跟上了他。
「小女娃兒頗有些心思，怪不得能讓錚兒來求我，這孩子素來是不懂變通的。」苦月大師說著，突然臉色一肅，「如此，我便問你一句，小女娃兒，你的要求，出自本心否？」
苦月大師又恢復了笑嘻嘻的表情，彷彿鄰家小老頭兒一般，對著華灼擠了擠眼睛。
名貼輕飄飄的，但她接在手中，卻感到沉甸甸的。她不知道如何表達自己的感激，只能向苦月大師承諾，她絕對不會濫用這張名貼。
「老和尚趕人，走便走……」韋浩然一撇嘴，沒起身，反而上身仰倒，往後一躺，高聲道：「神遊去也。」
擺明是不會離開這個可以蹭吃蹭喝蹭睡的地方。
「大師，是華灼有事相求，不敢欺瞞大師，也無法直言，大師若應了，華灼銘感五內，大師若不應，華灼亦無怨言。」
她來求人，又何嘗不是來送功德，苦月大師若不相助，一違佛願，二耽自身修行，幫還是不幫，老和尚自己掂量。
「嘿……」華灼再也沒忍住，笑出聲來。這兩個傢伙，真是一個比一個不要臉。
啪！
「出家之人，不過問俗世之事。」苦月大師笑著道，目光落在華灼的身上，平靜無波，深邃似海，隱隱地，有一股審視的味道。
摸了摸收在袖袋裡的名貼，她堅定了信心，相信自己的努力不會白廢。
「是你求的人，你不收，誰收？」苦月大師笑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