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7章 借酒發瘋
華灼沒吭聲，庄錚也沒有等她回答，話音一落，便有腳步聲傳來，漸去漸遠。
華灼微微一嘆，倒不想韋浩然醉酒之後是這般模樣，雖是可惡，但也可憐，想來那少年也是心中滿是不甘，無處發泄，才積成那陰陽怪氣、弔兒郎當的乖僻性子。他是不想做韋陀第二的吧，那又何苦寄身在佛光寺里呢？
這就是答應把責任扛下來，明氏也是有魄力的人，知道其中輕重，華灼大喜，自是道謝不已。
「若是三表弟以愚弟有什麼不滿，只管罵來，愚弟聽著，若罵得在理，弟願改之，若三表弟無理取鬧，弟亦引以為戒。」庄錚從容道。
華灼大奇，又掃了他一眼，只見韋浩然臉色通紅，目光散亂迷離，分明是吃醉了酒，怪不得不似平日那樣無所顧忌。
八秀頓時惱了，上前就去推攘韋浩然，也不知是醉酒無力，還是不曾提防，韋浩然被她一推，向後仰去，直接就在地上滾了一圈，外面雖有青石鋪地，但地上雪並未掃盡，這一滾，可憐他那件原就沾了不少雪泥的白衫兒，更是墨染成片，不見原來風貌了。
「一人自飲無趣，可有佳人願與我同飲否？」
「三表兄無禮，讓世妹受驚了，小兄在這裏代為致歉。」
「山人自有妙計！」韋浩然一揮手，「讓讓，讓讓，別擋本少爺的路。」
「我只是不希望你再發酒瘋。」庄錚淡淡道。
韋浩然一動不動，盯著他看了半晌，突然冷笑一聲，用手在自己
明氏知道她的意思，道：「無妨，難得枯月大師看重你，你也該為他盡些心力，哪怕誤了回城的時辰也不打緊，在染香居過一夜，回去只說是我貪看西山梅花，誰也怪不得你。」
「哈……」韋浩然突然嗤笑一聲，語調又變得陰陽怪氣，「罵你的話，你也聽？」
「唔唔唔……」
「三表兄的事，我確實管不著，但也請三表兄休要管我的事，無聊也好，借酒發瘋也好，莫再去騷擾他人。」庄錚的聲音冷了下去。
「可惜你二嫂子今日不曾來，她的針活兒是出了名的好，若她在，不消片刻，但能幫你把這件袈裟修補得天衣無縫……」明氏嘆了一口氣，「我卻是幫不上你的忙了。」
華灼笑道：「姨娘有心，我的針活兒雖不如二堂嫂的好，但縫補之事還做得來，只是我笨拙，手腳難免慢些。」
兩人動手，速度竟也不慢，正在專心致志時，忽聽得窗戶響，彷彿有人在敲，華灼低頭沒理會，八秀卻是好奇地過去打開窗戶，冷不丁一股酒香迎面而來。
庄錚伸手接過醒酒湯，快走幾步，來到韋浩然的那間雅室，這次陳寧親自守在門外……
「小姐，還是姑爺人好。」八秀喜滋滋道。
「跟他吃酒有什麼意思……」韋浩然打了個酒嗝，嘀咕道：
「我自己來。」
韋浩然嘴角一撇，道：「我只是尋個人說說話。」
「放……」庄錚一怒而起，但一句粗口只說了一半，剩下的一半硬生生咽回了肚子里，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又徐徐吐出，這才平復了情緒，冷冷道：「當初我答應嬸娘，確實是出自一片孝心，並非自願，但我既然答應了，便不會再生二心，華世妹雖非我所欣賞的那一類女子，卻是最適合成為莊家主母的女子，如今已成定局，我非卿不娶，也請三表兄自重。」
韋浩然嬉皮笑臉地出現在窗外，手裡執著酒壺，一些酒液灑在他的衣袖上，八秀聞到的酒香就是從此而來。
不到半個時辰，庄錚把針線帶了回來，明氏見是他來，會心一笑，也不多說，只說要去梅林里轉轉，徑自走了，庄錚自是不好意思與華灼孤男寡女共處一事，放下針線，匆匆避了出去。時間有些緊，華灼也來不及與他說什麼，趕緊拉著八秀一起撿線補袈裟。
韋浩然勃然大怒，道：「管好你自己的事，我的事不用你管。」
外面的嚷嚷聲還在繼續，只是關上窗后，已經聽不大清楚，不大一會兒，聲音戛然而止，顯然人已經被陳寧給拉走了，嘴巴也堵上了。
小姐既這樣說了，八秀也只能把話咽回肚子里，繼續幫著補袈裟，才走了十余針，便聽門口有人輕咳一聲，然後庄錚的聲音透過門
「堵上他的嘴。」
「他真的吃醉了。」華灼越聽越覺得不像話，又見韋浩然的嚷嚷聲似乎已經驚動到別人，臉色一沉，「八秀，關窗，讓陳校尉帶人把他拉走。」
八秀連忙應了一聲，正要出去，便聽到小姐的聲音又從身後傳來。
韋浩然的模樣十分狼狽，他被陳寧用繩子綁在了椅子上，嘴裏塞了塊布，一看就是前堂上夥計們擦桌子的抹布，看到庄錚進來，一直唔唔叫個不停的韋浩然突然安靜下來。
「庄世兄就在外頭，你同他吃酒去。」
八秀一愣，韋浩然連忙道：「別叫，別叫，我不進來，就趴這兒，咱們說說話吧，一個人吃酒好悶的……」
「掌柜的，熬一碗醒酒湯來。」
怎麼這麼好說話？
「那麼，今天三表兄借酒發瘋，就是做了一回自己？」庄錚面無表情地反問。
知道事情原由后，明氏驚愕了半天，她隱約也聽說枯月大師好像收了個俗家弟子，本以為必是慧根深重、靈性天生之人，哪裡知道竟是這等的……都說京中燕狂燕二少不拘禮法，不守規矩，已是天下一等一的妄為，如今才知，竟還有更勝一籌的人。
「三表兄，你醉了，把醒酒湯喝了吧。」
庄錚來到染香居的前堂上，扔下一塊碎銀，有錢就是好辦事，不大一會兒，夥計殷勤地送上醒酒湯，屁顛屁顛地問：「這位少爺，不知這碗醒酒湯要送入哪間屋裡？」
「難道不是？」韋浩然嘲諷地看著
韋浩然被他噎得啞然無語，只有眼底深處，波動著一絲被人看破的狼狽不堪，無地自容。
怎麼會有這樣任性妄為、膽大包天的人？
庄錚替他取下嘴裏的布，又解開了綁著他的繩子。
明明有人守在門口，這個傢伙是怎麼從雅室里偷溜出來的。
「搞了半天，你竟是替她出頭來了。」韋浩然冷笑一聲，「表弟好打算呀，人到手了，財到手了，連孝心也盡到了，是不是？」
「三表兄，你離家已有些日子，舅父舅母想必惦念得很，現在動身，路上趕一趕，還來得及回去陪舅父舅母過大年，身為人子，這點孝心總該有的。」庄錚又道。
「不許你這樣說姑爺！」
「愚弟願意奉陪。」庄錚黑亮的眼眸凝視著他，聲音依舊清冷。
八秀怕被他亂揮的手碰到自己，連忙後退幾步躲開，然後就見韋浩然居然爬窗要入室，驚得她臉色大變，道：「不許進來……你……你快下去……」
八秀回來，表情憤然地想說什麼，華灼擺擺手，道：「休要理會他，咱們繼續。」
庄錚的面容上終於浮現出一縷怒氣，
華灼微微側過臉，眼角的餘光瞄到了韋浩然的動作，臉一沉，道：「八秀，叫人。」
「呸……」韋浩然一巴掌把醒酒湯掃落地上，湯水四濺，「我最討厭的就是你這副不動容也不動氣的樣子，我罵你，你為什麼不跟我對罵？你裝出一副好涵養的模樣，就能變成聖人嗎？庄錚，你累不累啊，從小到大，你都是這樣，明明比我還小兩、三歲，裝什麼沉穩，我韋浩然做不了活佛，你也不是聖人，該笑的時候笑，該哭的時候哭，做一回自己你能嗎？」
「不吃酒就不吃酒，你推我做什麼。」韋浩然嚷嚷起來，「我曉得，你瞧不起我，你一個丫頭也瞧不起我……這我知道……誰都瞧不上我，我就是個庶子，父親看重我，不是他有多麼喜歡我，而是因為我長得像韋陀，我性子乖僻，也像韋陀，他們……叫我小韋陀……我呸！韋浩然就是韋浩然，韋陀跟我有什麼關係，我才不想沾他的光……不就是死後屍體不腐嘛……有……有什麼了不起……這就成活菩薩了……世人的眼睛都讓狗吃了才對……我是韋浩然……我就是韋浩然……韋陀去死吧……」
跟醉酒的人沒什麼好說的，這雅室外隨時會有人經過，若讓人瞧見了，總是不好，華灼隨口便打發他。
看到是庄錚，陳寧並未阻攔，只是側讓兩步，讓他進了雅室。
「呸！」八秀被嚇了一跳，乍然柳眉倒豎，罵了一聲，忽又奇道：「你是怎麼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