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節 灰色
兩天？
五十多名民政官員，包括布雷默在內，能夠活著離開的，還不到二十個人。
「就只要這些？還有呢？」
……
望著滿懷期望的女孩，趙毅默默地掏出錢包，拿出幾張大額鈔票塞進她的手中。想了想，又脫下身上的茄克披在她的肩上。用帶有憐憫的語氣溫和地說道：「很晚了，回家去吧！」
趙毅的要價並不高。事實上，這些東西完全可以通過斯坦利或者布魯格等人獲取。之所以現在提出來，完全是為了向布雷默做出一種潛在的暗示。
女孩怔怔地看了看他，又用不相信似的目光看了看手中的鈔票。良久，眼裡這才流淌出兩滴充滿感激的淚水。
「就這些？」
不管怎麼樣，先離開這顆可怕的星球再說。在這裏，他連一分鐘也呆不下去。
霓虹燈閃爍的光芒，映照出一片五光十色的虛影。寬闊的十字街口邊上，零零散散地站著數十名衣衫單薄的街女。儘管氣溫很低，可是身穿性感短杉和皮裙的她們，卻依然踩著細長的高跟鞋，瑟瑟發抖地站在寒風中，對走過身邊的每一個男人露出企求和媚笑。
「先生，今晚讓我陪你好嗎？只需要一百二十標準貨幣，我會讓你感受到最貼切的滿足。」
「如果部長大人您能夠滿足我的這點需求，那麼我們的情況也會好得多。」
兩周后，運載官員們的艦隊返回了AG64。隨同它們一起到來的，還有數艘載重量巨大的重型運輸艦。
根據艾斯的說法，曾經對他提起過的重型戰艦生產流水線，可以在這裏弄到。
接過趙毅手中的入場券，一名身材高挑的金髮少女迎上前來。笑容可掬地將他帶到大廳左側的座位上。
「二十萬人份半年的食物。一套完整的丙種口糧生產流水線。」
「同花順I號」巨大的焰尾在宇宙黑幕中劃過，留下一道醒目的橘色。
錢，等同於身份證。
對於那些喪失一切生活來源的人們，聯邦政府專門設有救濟部門。不過，走進這間辦公室的人卻無法領到一分錢前的救濟金。他們只能在救濟官員拿出的表格里填上自己的名字，然後搭乘特別安排的航班，抵達一處已經空置無人的殖民基地。成為一名新的工業平民。
足夠二十萬人食用半年的膠質食品，一套完整的丙種口糧生產流水線。在附有布雷默個
雖然，她現在的身份還是公民。但這種令工業平民垂涎的身份資格，又能保有多久？
見狀，附近的街女頓時圍了上來。浪聲媚語地拚命推銷著自己。有些甚至當場脫下自己的衣裙，露出兩團白花花的肉團和陰毛濃密的下身，強忍寒意想要用顫抖的身軀換來存活下去必需的金錢。
在平民中，女人的下場比男人更慘。尤其是像這種瘦弱無力的孩子，往往會被飢餓的同類分而食之。用自己的肉，填飽別人的肚子。
有富人，自然就有窮人。
作為商業星球「藍色夢想」上最大的拍賣行，「埃利奧特」的確有些特別之處。
「告訴你一個秘密。我的身份……並不，並不是人們想象中的樣。我，我是一個……一個，私自潛逃的……工業……平民。」
「埃利奧特」是「藍色夢想」星球上最大的拍賣行。也是商業聯邦和工業聯盟高層人員最喜歡光顧的地方。不過，此刻趙毅面前的，只是「埃利奧特」設置的商業的一個分部。換句話說，就是沒有資格進入頂級拍賣行，價位和品質都要稍次一些，「B」類貨物的下級拍賣場館。
人類社會的產能，已經超過歷史上任何時期。為了應對各個星球上可能出現的自然災害，聯邦民政部門倉庫里堆積著數以萬計的大量物資。這些東西的儲備制度，有相當一部分是從大移民時代初期就開始設立。不過，隨著人類科技進步，對於災難發生的具體預測時間，也由地球時期那種模糊難辨的低下效率，變得越來越穩定，越來越準確。人員和各種設備的及時退避，也使得各種儲備物資真正使用的機會越來越少。不僅是冥王星民政部，所有移民星球的相關部門都存在這種情況。因此，對於趙毅的要求，布雷默的確沒有從中橫打折扣的意思。在他看來，與其讓這些在倉庫里存放太久的東西發霉變爛，不如趁此機會全部送出。一來，可以用新舊更替的名義，讓採購供應部門從中撈上一筆好處。二來，他清楚地
女孩挺了挺高聳的胸部，死死緊貼著趙毅的身體。嬌聲嗲氣地低語著。招呼客人的同時，她也並不忘記兼顧自己的副業。
「二百一十五號。先生，這邊請。」
「距離拍賣開始還有兩個多小時。如果您覺得過於無聊的話，樓上有一個不錯的房間。我可以讓您渡過一段美妙的時光。您可以放心，我可不是用金屬構件撐起來的機器人。」
這種情況很常見——發達的商業，同時催生了更多的慾望和利益。在金錢的誘惑下，很多人都願意通過出賣身體的方法，換來維持生活必需的鈔票。其中，有女人，也有男人。
穿街而過的風吹在臉上，有種刺麻麻的冰冷。緊了緊身上的茄克，他大步穿過街道，朝著對面的「埃利奧特」拍賣行走去。
微笑著塞過一張百元鈔票。長有鵝蛋形精緻臉龐的女孩頓時喜笑顏開。趙毅也把視線轉移到大廳中央的拍賣台上。
不知為什麼，就在這一刻，趙毅心裏絲毫沒有男人應有的色慾。他只是記得在昆泰沙星球黑獄深處，惡盜錫德里克臨死前最後的喃喃聲。
一個在這種天氣，穿上幾乎全裸衣裙站在外面招攬客人的女孩，根本不可能拿出十萬聯邦標準貨幣。沒有這筆錢，公民，就等同於平民。
二十萬人半年的口糧，聽上去的確很多，可那所指的卻是膠質生產的工業品。尤其是在人口密集的行政星球，這不過是一間中型工廠兩周的產量罷了。
殺人，是計劃中不可或缺的部分。只有讓那些高高在上的官員們，親自感覺到鮮血的溫熱和人肉的腥味兒，才能把讓他們徹底放棄腦子裡所有不切實際的幻想，在死亡與生存二者間重新做出選擇。
兩天前，趙毅收到艾斯發來的特別通訊。其中的內容非常簡短，字數也不多。只是註明了具體時間，星球坐標，以及「埃利奧特」拍賣行這個名字。
二十四小時后，一艘塗有聯邦軍紅色天使標誌，外觀破舊的輕型運輸艦，拉
可以想象，在礦石星球，她活不了多久……
也許是趙毅的沉默不語，引起了女孩內心的希望。她快步走上前來，飛快看了看四周，確定沒有警察和旁人注意之後，鼓起勇氣脫下胸罩的肩帶，露出半邊正在發育的乳房。用冷得發顫，卻又充滿誘惑的聲音哀求道：「一百一十元，不，一百，一百就夠了……來吧！無論您想怎麼玩都行。我，我什麼都會。」
趙毅臉上的神情真誠得令人想要落淚，他指著身後那些瘦骨嶙峋的武裝平民：「至少，那些活著的人，不會被餓死……」
何況，那些被殺的人，還是自己熟悉的同僚。這對生者而言，更有著比任何語言說教都要來得深刻的強烈記憶。
「同花順I號」沒有像往常那樣直飛地球，而是穿過聯邦最繁華的民用航道，降落在巨大的商業星球「藍色夢想」。
……
「不用了。我想自己在附近走走。」
趙毅從不懷疑艾斯——他既然能夠告訴自己「文」這個姓氏，就意味著共同享有利益。何況，趙毅也並不認為，把自己監禁關押，能夠讓金字塔工業聯盟的文岩理事得到豐厚的收益。
就目前看來，這場戲，演得還算不錯。
AG64號行星非常窮困，連最基本的食物需求都無法滿足……
女孩沒有急於離開。她蜷曲著性感的絲襪長腿，盡量伏低身子。從趙毅的角度望去，胸前兩團近似沒有任何遮擋的乳房，根本一覽無餘。
推開人群，趙毅輕嘆走進了「埃利奧特」拍賣行的大門。
順著公路，在無數充滿誘惑力的標牌指引下，趙毅終於進入了商業城市的核心區。他沒有多逛，在車載電腦的指引下，直接把摩托穩穩地停在了「埃利奧特」拍賣行的門口。
布雷默沒有食言，冥王星民政部以前所未有的高效率開始運轉——數量龐大的膠質食品集裝箱被送上運輸艦，六十萬套全新的防寒被服列入裝運清單，兩條高熱量固體食品生產流水線已經完成分解，隨時可以裝箱起運。除此而外，還有大量諸如個人微型電腦、能量提取裝置、毛巾、常用衣物……甚至凈化瓶裝水之類的東西，也成為運輸艦隊即將運載的貨物。而它們的最終目的地，正是位於地球聯邦與泛
沒人願意去做平民。尤其是那些稍有幾分姿色的女人。寧願二十四小時出賣肉體，也不願成為其中的一員。
「您想喝點什麼？茶、咖啡？還是葡萄酒？」
禮貌地謝絕了女孩的邀請，趙毅走出了拍賣行的大門。
她什麼也沒說。只是緊緊咬住下唇，朝他欠了欠身後。飛快地鑽進了幽深的巷子里。
一個星期？
在一名身材惹火的接待女郎帶領下，趙毅花了一千聯邦標準貨幣，買到一張拍賣會的入場券。作為引路的獎勵，女孩也得到了一百元的小費。
這個女孩應該還沒有吃飯。如果連續餓上幾天，在絕望的飢餓威脅下，她很可能不得不走進救濟署，成為一個孤苦的平民。
聽完對方的條件，布雷默只覺得一陣發楞。按照他的猜想，這名守備官肯定會獅子大開口，從各種民用物資到武器裝備一一羅列而足。卻沒有料到，提出來的要求中，僅僅只是一點食物而已。
布雷默從來就不是那種願意服輸吃虧的人。不過，這次他卻決定逆來順受。
在三大基本資源當中，能量的來源最為廣泛，採集量也最多。無論在任何星球，只要有移殖民存在的地方，肯定就有能量轉換器。雖說這種民用型機械製造出來的固體能量產量有限，可是維持一艘小小的輕型運輸艦的遠程航行，完全綽綽有餘。
這些人不是沒有能量。他們只是想要以此為籌碼，從自己手上換到足夠多的東西。
布雷默需要一個保護人。沒有誰比趙毅更適合這個位置。他只需要在適當的時候站在自己這邊，隨便說上幾句打圓場的話，就已經足夠。
布雷默下意識地搖了搖頭。他覺得，趙毅一定還有後面沒說完的話。
世上的悲劇實在太多，他管不了那麼多。
站在殖民基地的中央控制室，望著屏幕上逐漸遠去的飛船，趙毅那張充滿男人氣息的冷峻臉龐上，忽然露出了一絲邪惡的微笑。
被殺者，是趙毅經過仔細配比后，認真挑選出來的。
「說吧！你都想要點什麼？」
形成鮮明對比的，則是座位和包廂里和客人打情罵俏，性感艷麗的陪坐少女。就在這種充滿淫靡和威壓的雙重氣氛下，拍賣，開始了。
一天？
忽然，一個稚嫩的聲音引起了趙毅的注意。低頭看時，卻見一個年紀約莫十四、五歲的女
上百名身穿黑色制服，身材魁梧，散發著三級異能氣息的男子，分佈在大廳的各個角落。巡邏在走廊和過道上，同樣也是佩戴「埃利奧特」標誌的警衛。他們面無表情，透過墨鏡仔細觀察著每一個客人。在確保安全的前提下，他們不會對客人提出任何問題。但只要發現絲毫異常，任何人都會立刻被數十道激光警戒器瞄準。
「咖啡吧！多加糖和牛奶。」
剩下的，不是被殺，就是被吃。
只要被警察發現，她就必須達成運輸船，被送到遙遠的礦石星球，像野獸一樣生存。
除了五名身份不是特別顯赫的高級官員外，其餘的死者，均為中、低階政府人員。他們的死可以對布雷默等人造成最直接的心理影響，也能用最直接的方式告訴所有想要對AG64染指者一個可怕的事實——這裏不是行政星球那種美妙的文明世界。如果你帶有大把的金錢，那麼AG64會給你天堂般的享受。可是如果你想要從這裏拿走本不屬於自己的東西，那麼你的身體和性命都會永遠留下來，變成某個廚房裡鮮嫩的肉料。
……
經過改造的「同花順I號」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以戰艦為基礎的改裝飛行器，在宇宙任何地方都可以看到。不過，聯邦軍官的身份的確給趙毅帶來不少便利。繳納了足夠數量的飛船監管費用，對空港巡查員簡單地交代了一下注意事項之後，身穿灰色茄克的趙毅戴上防風墨鏡，縱身跨上一輛臨時租用的磁懸浮摩托，風馳電掣般朝著市區所在的方向駛去。
與寒風刺骨的外面相比，人聲鼎沸的拍賣行里卻有著一種舒服的暖意。數百名身穿蕾絲泳裝和黑色高跟鞋的少女列隊站在入口兩端。儘管太過精簡的衣料，根本無法遮掩的高聳乳房。可她們還是高高挺起傲人的胸口，用充滿無限誘惑力的酥白和幽深的乳溝，吸引著所有男人垂涎的目光。
這可不是奢侈表現。在這種地方，越多金、購買能力越強的人，就能得到越肯定的認知。
是啊！平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