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四節 心愿
趙毅憐憫地搖了搖頭：「慾望和貪婪會害死人。你以為，剛才所說的那些，都是當作新聞講給你聽的故事嗎？」
鞋底剛剛和柔軟沙面接觸的一剎那，辛普森腦子裡忽然冒出了一個非常古怪的念頭。
按照最初的計劃，這些俘虜都將變成「天香酒樓」的肉食原料。為此，金德貴甚至專門騰空了一間龐大的集中營。用他的話來說，這叫作「肉豬回欄」。
「沒錯！就是故意讓你知道所有的秘密，再讓你帶著這些想說又無法說出來的東西去死。嘿嘿嘿嘿！很不甘心，很不願意，很難以接受是嗎？但是沒用，你必須死——」
戰鬥已經結束。確認聯邦軍方面沒有派出任何援軍之後，杜天豪也開始有條不紊的進行著打掃工作。
誰都怕買到假貨。隨便找個人來冒充官員出售，這種事情在邊緣地帶層出不窮。因此，在發布貨物信息的同時，隨同提供身份記錄與驗證資料，其實也相當於變相的品牌標誌。
俘虜自己並不是海盜們的意願，而是趙毅的要求。
在邊緣地帶海盜和罪犯看來，當官的肉，的確要比普通百姓好吃得多。
這不是危言聳聽。對方絕對有這個實力。別的不說，單就那種威力驚人的黑色戰艦，就是最好的證明。他居然控制了一支多達兩萬余艘的龐大艦隊，以正常的操作人員計算，該艦隊的戰鬥要員數量就超過了兩百萬。
「我……你說什麼……我？」
「最，最後的願望？」
公民的潛意識仍然是以聯邦政府為正統，即便是將他們強行洗腦，作用也不大。思來想去，趙毅最終還是決定——把所有戰俘全部關押，運送到一顆荒無人煙的資源星球上集中看管。而他們的工作也和平民一樣，必須用每天的採集的礦石來換取足夠的食物。
俘虜自己的海盜艦隊剛剛進入航道的時候，他就發現事情有些不對勁兒。雖然沒能親眼看見星際導航圖上顯示的坐標，他也還是憑藉幾顆位置固定的遙遠恆星，以及所在區域周邊的氣塵團和隕石帶，大體上判斷出艦隊所在的位置。
從一開始，金德貴就死死盯上了辛普森。
隨著蒸汽減壓艙門的徐徐開啟，手腳均被銬住的他，也在幾名鐵衛軍的推攮下，跌跌撞撞地走了下來。
AG64號星球上的守備官，根本就是海盜的同夥兒。
除此而外，他還得
辛普森喃喃著，疲憊不堪的臉上，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
「得得得——」
他的確是給辛普森準備了一批貴婦作為戰利品。當然，這樣做的前提是辛普森必須對AG64守備區抱有好感，成為能夠幫自己在議院和軍方說話的同盟。現在看來，所有的一切開銷，都可以節省下來。
功勞不能一個人獨佔，好處也不要一個人分享。自己吃肉的時候，總得給別人留口湯喝。只有這樣，才能杜絕那些因為嫉妒而懷恨在心的仇視眼光。
反應過來的辛普森結結巴巴地叫道：「我？你，你要我幹什麼？」
「你想要誰？」
……
辛普森顯得有些迷惑。
利用被誘拐的貴婦進入聯邦上層，獲得擁有貴族封號的議員們全面支持后，這傢伙就能得到旁人難以想象的好處。金錢、物資、武器、戰艦……所有的一切，都會源源不斷從人類聯邦流入AG64。他會拚命擴充實力，尤其是那種威力驚人的戰艦，以海盜艦隊的身份出現，根本不會引起任何懷疑。以武力為憑，他所控制的將不再是一個資源貧瘠的星球，勢力範圍也會擴展到更加遙遠的星域……
辛普森的牙齒在劇烈地撞擊，發自內心的寒冷和恐懼，把他整個人徹底籠罩在其中。
現在，被槍斃，應該是自己了吧！
AG64號星球的一切都需要保密。
如果不是親耳所聽，親眼所見，親身經歷，誰會相信——一個在遙遠偏僻AG64號星球上的小守備官，居然正在謀划著一場足以顛覆地球聯邦的混亂？
望著戰艦舷窗外的風景，辛普森早已被嚇得說不出一句話來。略顯健壯的身體，也在兩條腿的劇烈顫抖下，無力地癱軟在了牆角。
「沒錯！她們一個也沒死，都活的好好的。她們會成為我手上最管用的棋子。而我，也會以解救者的身份，得到來自貴族們的全面支持。」
杜天豪看了看腕上的手錶，冷哼一聲：「我給你半小時考慮，否則，你們誰也不可能活著離開——」
「沒，沒什麼！」
心目中的猜想剛剛在腦海中浮現的一剎那，他差一點兒沒被嚇了個半死。
畢竟，不管從哪方面來看，趙毅都隸屬於地球聯邦。「自保」這個借口雖然多少說得過去，卻不是反叛的最直接理
「你，你……你是故意的？」
「我要一份碎骨濃湯，加上新鮮的香菜……什麼？濃湯賣完了？活見鬼，那就來上一份帶肉的韌帶。給我煮嫩一點，要有嚼頭。」
杜天豪背起雙手，審視了一番面前的俘虜，冷冷地說道：「我也是受人所託。否則，就你這樣的傢伙，連作為我對手的資格都沒有。」
說罷，趙毅轉過身，向早已等候多時且躍躍欲試的「天香酒樓」老闆一指：「金老闆，人在這兒。現在，他歸你了——」
按照最初的命令，應該是把所有人全部殺光，一個不留。
「作為被俘艦隊的司令官，難道你不應該表示一下自己的誠意嗎？」
辛普森語不成句。他掙扎了半天，彷彿野獸般地哀嗥道：「求，求求你！別讓我死，我還想活下去啊——」
如果這些人是平民，趙毅會毫不猶豫地把他們全部收歸麾下。
三十分鐘后，一艘可供五人搭乘的小型救生艇從旗艦右舷發出，在自動導航儀的指引下，順利地駛入了「斷天」號旗艦龐大的黑色艦腹之中。
杜天豪絞了絞手，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就算趙毅不殺辛普森，金德貴也會想方設法攛掇他砍掉這傢伙的腦袋。
「我需要一個人。」
金德貴伸出肥厚的手掌，在辛普森驚恐萬狀的臉上狠狠捏弄了一把，意猶未盡地嘟囔了幾句，然後轉過身，朝趙毅彎腰行了個禮，這才吆喝著旁邊的活計：「動作都利索點，把人抬上車。先灌催吐劑，再打強瀉針，全部給我弄乾凈了再洗剝。」
「斷天海盜團」的艦隊繼續前進。戰艦穿過了大氣層，進入了布滿沙漠的星球表面……所有的前進軌跡，都與幾天前聯合艦隊離開AG64時的路線完全一致。
幾小時后，當清洗乾淨的辛普森從蒸汽浴缸里被拖出來，半死不活地銬在用來剝皮的金屬架子上的時候，有關他的個人身份信息，以及詳細的血樣對比資料，也完整的發布到「天香酒樓」的餐飲網頁上。
杜天豪的話說的很清楚——如果沒有辛普森，那麼聯邦艦隊的求降也會被拒絕。沒人願意死在這種地方，在可能生還的希望面前，親信和軍官們選擇了出賣自己的上司。
「訂購半公斤新鮮的裡脊，切片蘸料生吃那種。記住，一定要先冰鎮。」
「你知道的太多了。」
辛普
「可是……可是你剛才說過，能夠，能夠滿足我一個願望的啊！」
「你的主人？他是誰？」
他清楚地記得，率領艦隊剛剛抵達AG64的時候，對那個卑賤的平民將軍是何等的鄙視與輕蔑。甚至還想方設法想要把對方槍斃……
身穿一件淺褐色緞面綢袍的金德貴笑著連連點頭。身後，四名光頭裸胸，膀大腰圓，身上只穿白色粗布汗褂和短褲的大漢走上前來，分別抓住辛普森的四肢，將其整個人牢牢捆綁在早已準備好的木架上。
辛普森咬了咬牙，望著屏幕深深地吸了口氣：「說吧！你的條件是什麼？」
原因很簡單，他是整個聯邦艦隊里權力最大，軍銜最高的人。
這支艦隊在聯合軍的記錄中根本就不存在。
再也無法堅持的辛普森，終於放棄了心底的最後一絲期盼，整個人如同爛泥一樣癱在了地上。
「見了面，你自然會清楚一切……」
這種說法其實沒有任何科學依據，但這並不妨礙海盜們喜歡用被捕官員的肉來下酒。
沒人考證這種說法究竟來源於何處。不過有一點推測到是得到了所有人的認同——當官的拿錢多，貪污多，自然吃得精，喝得好。瓊漿玉液和珍餚美饌滋養出來的肉，肯定也要比粗茶淡飯餵養出來的窮人更加鮮美。
趙毅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如果你不是那麼跋扈，如果你不把我當作敵人，如果你表現的隨和一些……你完全可以帶領艦隊順利返回『希望之光』。而且，還會得到幾十個被解救的貴婦作為獎品。」
一定是巧合！
不會說話的死人，才是最佳的保密手段。
雖然趙毅所說的話不多，卻也足夠他把所有的一切連接起來，進而看透整件事情的真相。
諸如此類的訂餐信息，讓「天香酒樓」的生意頓時變得異常火爆。而銬在架子上的辛普森，也只能無力地望著手持剔骨刀的廚師，距離自己越來越近……
「哈哈哈哈！守備閣下果然是個守信的人。」
這絕對不是故意而言的空話。事實上，趙毅早就準備好了上千名貴婦作為必要的消耗。她們會在適當的時候，非常「巧合」的被聯邦軍從某個奴隸市場上解救出來。
……
一名將軍，在「天香酒樓」完全可以賣個
望著面無表情的杜天豪，神情狼狽的辛普森慘然一笑：「整個艦隊都投降了。你還要我做什麼？」
絕大的陰謀！
「別誤會，就我個人而言，其實對你沒有任何興趣。包括你的屁股——」
辛普森覺得，自己就是一個被別人玩弄於股掌之上的可憐蟲。死到臨頭，才得知事實的真相……
「原來，原來……你們是一夥兒的。」
說著，趙毅認真地看了他一眼：「該知道的你都知道了。看在你多少也算是個將軍的份上，我可以滿足你最後一個願望。」
他是被幾名手下強行「帶過來」的。
「你說什麼？貴婦？難道……那些被誘拐的女人，全都是你一手策劃的？」
看來，當時制訂「美男」計劃的時候，還是疏忽了議員官員們強烈的報復心。可是誰又能想到，這些傢伙對於屬地內部憑空消失了幾億平民根本不管不問，自己老婆女兒不見了，卻不惜冒著開戰的危險進入邊緣地帶大肆搜尋。兩相對比之下，實在令人瞠目。
「哧——」
問題是，他們都是擁有正式身份的聯邦軍官兵。按照聯邦法律，只有公民，才能成為軍人。
總共繳獲包括「亞伯拉罕」級巡洋艦在內的各輕型戰艦兩千七百余艘。其中，另有相當數量的重型運輸艦和裝甲運兵船。除了在戰鬥中死亡，以及判定喪失行動能力，沒有搶救價值的重傷者外，所有戰虜的數量，超過了八萬兩千餘人。
可是，一次宰掉八萬名放下武器投降的戰俘，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都太過殘忍。
聞言，辛普森眼中猛地閃過一絲憤怒的火花：「既然如此，能告訴我，讓你抓捕我的人是誰嗎？」
整個艦隊被滅，統軍司令官被殺，軍部和議會肯定不會善罷甘休。既然辛普森艦隊能夠以「志願者」的身份進入邊緣地帶，那麼就肯定還會有第二支、第三支，甚至更多的艦隊源源不斷而來。
「你本來可以不用死——」
況且，濫殺俘虜，也是一種人力資源的浪費。
強壓下內心的恐懼，辛普森狠狠咽下一口唾沫，顫聲道：「你究竟是什麼人？難道你想毀掉整個人類聯邦嗎？」
「……當然是你。」
「你，你想幹什麼？」
「我沒那麼大的野心。我只是要拿回本該屬於自己的東西罷了。」
平淡無奇的幾句話，讓精神已近崩潰邊緣的辛普森，再次產生了無
杜天豪咧嘴一笑，倒也乾脆。
這支自稱為「斷天海盜團」的艦隊，竟然直接駛入了AG64號行星的主航道。
現在，這不過是個無聊而可悲的笑話，一個讓自己倍增恐懼的可怕事實。
可是，當聽到俘虜數量竟然高達八萬之數的時候，趙毅也不再堅持先前的決定，他的腦海里，也迅速冒出了一個新的主意。
因為，它是一支不折不扣的海盜艦隊。
遠處，身穿黑色制服，臉上神情冷肅的趙毅慢慢走了過來。在他的左臂上，同樣用金色絲線綉著醒目的骷髏圖案。
辛普森難以置信地望著他，臉上的神情先是從驚恐轉為畏懼，緊接著又從震驚變成了絕望。
巧合！
沉浸在報復慾望中的辛普森，並沒有察覺到對方話里的問題。
然而，接下來的事情，卻讓他再也無法繼續樂觀。
從艇上走下的辛普森手腳被銬住。在旁人的攙扶下，一步一挪地走進了戰艦的會客艙。
……
「如果我沒有接受這次該死的任務……那，那該多好啊！」
「肉質不錯，非常細膩。可惜就是瘦了點兒。嘖嘖，要是再肥個幾十斤，肯定能賣不少錢。」
「是我的主人。」
他開始有些明白——杜天豪所謂的「條件」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了。
辛普森的嘴唇一片灰白，他瑟縮著身體畏在牆角，用茫然而空洞的眼睛，默默注視著舷窗外陰沉的天空。
聯邦艦隊已經被殲滅。可是，趙毅的心情卻沒有變得輕鬆下來。
對於事情的突然變化，人肉老闆雖有意見，但是在趙毅補償的數十萬聯邦標準貨幣面前，他那張胖得沒有一絲摺子的肥臉，倒也心滿意足地笑成了一朵菊花。
……
辛普森在心裏不止一次這樣告訴自己。AG64號行星屬於邊緣地帶星球。海盜艦隊在這裏出現，純屬偶然。
說到這裏，趙毅詭異地笑了起來：「到了那個時候，尊敬的戈德伯格議員，一定會很高興多了我這麼個對手。」
「所謂的願望，只是滿足你臨死前的最後需要。一頓美味兒可口的飯菜，一個漂亮性感的女人，或者一瓶上年份的好酒等等……不過，其中並不包括放你活著離開這顆星球。」
「給我來二兩爆炒肝髒的外賣。」
陰謀！
若是放在平時，這絕對是令人震驚的大發現，自己也會因此官升數級。不要說是區區一個準將，少將、中將甚至更高的官銜都指日可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