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沖》第七卷 東南傾

第十九節 訣別

第七卷 東南傾

第十九節 訣別

鍾繇點了點頭,天子的臉色變得蒼白,他怔了半晌,忽然對站在一旁的金禕和魏諷叫道:「快,快讓人傳韋愛卿。」
韋晃暗自吐出一口氣,淡淡地笑道:「韋晃得公子提攜,理當為公子效勞。」
天子沉默不語,看著皇后依然纖細的腰肢,他感到的只是一份悲涼。不錯,他是天子,是君臨天下的帝王,可是卻連自己的皇后都保護不了,這是何等的悲哀。皇后自從初平元年入宮以來,一直陪在他身邊,是他那段最凄惶無助的日子里心頭唯一的一絲溫情。兩人相敬相愛,如今已經二十多年了,共同經歷了無數的磨難和驚恐,本以為能攜子之手,與子偕老,如今卻因為那一封詔書,即將天人永隔。他有些憤恨,憤恨國太伏完,如果有心殺賊,接了詔書之後就應該立刻行動,既然無能為力,又留著這封詔書幹什麼?白白的葬送了皇后和伏家,也給他帶來了不可預知的危險。
天子看著依然保持著皇后之儀的伏壽,心中一陣酸楚,眼淚不爭氣的涌了出來,他趕上前去,彎下腰,伸出雙手扶起伏壽:「皇后,你莫要怪我。」
韋晃一驚,連忙向後退了幾步。伏典一下子撲倒在他的面前,手腳抽動了兩下,卻沒能爬起來。伏雅一看大驚失色,顧不得那些橫眉豎目的士卒手中閃亮的長矛,衝過來一把抱起伏典,慌亂地叫喊著,隨即他另外幾個兄弟子侄也沖了過來,圍著伏典哭成一團。
身邊的小黃門看著天子出神,躬著身輕聲說道:「陛下,要不臣……去通知一下皇後接駕?」
這是天子的詔書,藏在一隻玉帶里賞給父親的,那幾隻短些的竹簡,則是妹妹伏皇後向父兄請求援助的書信,字字血淚,觸目驚心,曾經讓伏典悲傷不已,熱血沸騰,也曾讓他汗流遍體,而現在,卻是一道晴天霹靂。原來父親一直藏著它,怪不得這隻靠枕從不離身,死之前還鄭重的讓他好好保存。他萬萬沒有想到,父親原來是把天子的詔書藏在裏面。
一支一尺一寸長的竹簡,捏在韋晃的手裡,還有幾支更短些的,捏在韋晃的手裡象一朵盛開的花,散發出一種不祥的氣息。
「陛下,記住,你是高皇帝的子孫,你是大漢的天子,再苦再難,你都不能放棄……」皇後用鮮血淋漓的雙手推開天子,黛眉倒豎,杏眼圓睜,俯視著天子怒聲喝道:「你一定要記住……」
曹沖笑著擺擺手:「有功則賞,有過則罰,這也是常理。這樣吧,你這功勞太大,我可能還賞不了,待我報回丞相府議定之後再說,你稍安勿躁,耐心一點。」
「皇后……」天子再也忍不住了,他猛地轉過來身,一把將皇后抱在懷中,將臉埋在皇后的胸前,拚命地抱緊皇后,似乎要將她緊緊地摟在懷中,永不放開。
曹沖轉了一個圈,抬起頭對張松說:「這些竹簡給郗鴻豫看一下吧,他是御史大夫,正可以管上這檔子事,另外通知一下宗正劉璋,一起參詳一下應當處理。」他想了想,忽然覺得有些擔心,又有些疑惑,轉過頭對坐在一旁的龐統說道:「士元,想不到願意為天子而不顧自家性命的忠臣還真不少啊。」
曹沖看了一眼那隻一尺一寸長的竹簡,輕輕的放在一旁,又拿起那幾支短些的竹簡,臉上露出一絲微笑,他放下竹簡,向後坐了坐,對坐在對面的韋晃笑道:「孟明,這件事做得不錯,有了伏后這些書信,她這皇后是做不成了,我的任務也算是完成了,你說我賞你點什麼好呢。」
殿中傳來一陣輕輕的腳步聲,面容憔悴,滿面淚痕的皇后伏壽出現在門口,對著天子款款下拜:「不知陛下駕臨,臣妾迎接來遲,請陛下恕罪。」
「韋……愛卿是……忠臣?」天子有些不敢相信地看著鍾繇,看了好久,才長長的出了一口氣,眼角流露出一絲劫后逃生的慶幸。他極力穩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緒,伸出手接過鍾繇的奏表,快速的看了一遍,臉色越發蒼白,手也在輕輕地顫抖著。
「壽兒……」天子咬咬牙,用力拉起皇后:「朕……儘力,儘力。」
「陛下,臣妾自作自受,焉敢責怪陛下。」伏壽起身,拉著天子緩緩走向殿內,她的聲音在一起一伏之間已經平靜下來,甚至在嘴角露出一絲笑容。兩人走到殿內,宮女們都退了下去,只剩下他們兩人相對而坐,各自流淚,一時竟沒有話說,只有搖曳的燈火將他們的影子拉得一會兒長,一會兒短,彷彿是風中飄零的落葉。
天子點了點頭:「鎮南將軍的忠心朕是知道的,只可惜……他也姓曹。」他說著,臉上浮起一絲無奈的笑容,提起筆,卻久久沒有落墨,他嘆了一聲,放下筆轉身慢慢走了出去,凄涼的聲音從後面傳了過來:「幾位愛卿商量著擬個詔吧,朕……實在有些累了。」
「壽兒……」天子泣不成聲,他不敢答應皇后,因為他也不知道他能不能保全伏家。那封假冒的詔書,他總覺得有些不安,曹沖是誰?他可是神童,他能看不出詔書的真假?就算他還有忠心,還能照顧他天子的面子,可是他能違背丞相的意思嗎?不牽扯到他已經不簡單了,要讓他再放過伏家,似乎有些不太可能。
天子出了殿門,沿著青石階慢慢地走著,天空陰得象要滴出水來,厚厚的雲層漸漸的合攏在一起,將蒼茫的落日遮得嚴嚴實實,天好象提前黑了,漸重的暮色讓人有些喘不過氣來。天子緊閉著嘴唇,一步一步地向前走著,不知不覺的來到皇后所住的宮殿之前,他站住了腳,仰起頭看著在暮色中倔強的指向蒼天的屋脊,愣了半晌。他想抬腿進殿去看看皇后,卻覺得兩條腿有千斤重,費盡了渾身力氣,依然不能抬動半分。
金禕點了點頭,又向韋晃拱了拱手,匆匆的走了。韋晃這時才鬆了一口氣,對親信做了個手勢:「走,我們去見曹將軍。」
伏典的額頭上沁出一顆顆豆大的汗珠,他覺得身子有些不聽使喚,雖然想極力走向前面奪回韋晃手中的詔書,可是他挪不動步子,只能木然地看著陰笑的韋晃。韋晃瞟了一眼那幾支竹簡,臉上在笑著,手卻不住的發抖,看起來似乎有些興奮過頭。他吐出一口長氣,緩步走到伏典面前:「伏大人,你將天子的詔書藏在這靠枕里,是不是還經常坐在上面?如此對天子不敬,難道還不是罪證。你世受皇恩,就是這麼報答天子的嗎?」
天子的眼珠轉了轉,忽然明白了過來,他驚得一下子跳了起來,聲音變得又尖又細:「國丈還留著那封詔書?」
看著張松那副很輕鬆的樣子,曹沖笑了,他自從觀摩了丞相府所藏郭嘉留下來的那些檔案之後,確實比以前更牛逼了,居然有自信蒙過郭奕這個郭嘉嫡傳的特務頭子了。他想了想,也覺得目前要把那封真正的詔書透露出來並不是好事,也就同意了張松的意見,反正廢后這件事已經完滿達成,他可以安安穩穩的回鄴城領那一千匹戰馬的大賞了。
天子獃獃的立了半晌,忽然咬了咬牙,大步走到書案前坐下,提起魏諷已經蘸飽了墨的筆,撿起案上金禕剛剛找出來的一支竹簡,看了片刻,忽然覺得有一種荒謬的悲哀。他奮筆疾書,不大一會兒,就在那支宮裡已經不多見的竹簡上重新寫了一份詔書,交給金禕,金禕懷揣著這支竹簡悄悄的趕到了韋晃的司直府。
「吁——」天子長長的鬆了一口氣,緊繃著的臉鬆弛了些,一直挺著的身體也塌了下來,他鬆開雙手,抬起手臂想要去拿案上筆,卻發現手臂擰的時間太長了,一動就酸疼不已,他咧了咧嘴,一邊晃著手臂,一邊問道:「曹愛卿真的沒有看出破綻?」
伏典根本說不出話來,他眼前有些發虛,頭昏腦脹,韋晃那張臉在他面前似乎開始搖晃起來,他無力的抬起手,指著韋晃,嗓子里發出咯咯的聲音,卻沒有一句完整的話來,忽然一條腿象是失去了知覺,撲通一聲向韋晃倒了過來,看起來象是要一隻垂死的猛虎要撲向最後的獵物。
「詔書?」天子細長的眉毛挑了起來,好象有些不太想得起來了。
張松笑了:「將軍既然要順水推舟,不想將事態擴大,又何必計較這些。反正皇后廢了,也就是完成了任務,天子那點小聰明,就不要太當回事了,難不成將軍想連天子一些廢了?」
天子無力的擺擺手,低下了頭,兩滴淚從眼窩裡滑落,打在腳下的青石板上,濺成兩朵小花,很快就洇成一片淡淡的水跡。
「陛下……」皇后再一次輕輕地喚了一聲,尾音拖得長長的,還帶著一絲顫音。她伸過手來,將天子抽搐的雙手從琴上拿開,自顧自的回過頭來,嘆了一口氣,手指猛的一撥琴弦,「咚」的一聲,緊跟著,一陣一點優雅也沒有的琴聲從她激烈揮動的手下流瀉而出,如劍戟交鳴,如鐵騎嘶鳴,如朔風呼嘯。
天子愣了一下,兩人同奏,是他們夫妻最開心的事情,當初能在那麼艱苦的日子里熬下來,這同奏的琴聲也是功勞不小,哪怕是再難的時候,兩人並肩坐在琴前,默契地撥弄著琴弦,總能讓兩顆不安的心感到一絲慰藉,感受到這無情的人世間還有一絲溫情,只是現在,卻只能讓人感到一種悲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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龐統淡淡一笑:「將軍,大漢四百年的根基,有些忠臣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天子即位以來,並無過錯,將軍知道,丞相大人也知道,要不然他也不會答應將軍的不進不退之策了。」
「陛下,小心著涼。」小黃門連忙扶著天子的手臂,將他半拖半扶的拉上了台階,他們剛在廊下站定,噼里啪啦的雨滴聲已經響成一片,青白色的青石板很快就變成了青黑色,閃著幽幽的光。
陰沉的天空,一道閃電從雲層之間一閃而過,轟隆隆的雷聲由遠及漸,滾滾而來,突然之間在耳邊炸響,驚得天子打了個激零,一陣冷汗透體而出。他猛地抬起頭來,一陣豆大的雨珠從天而降,重重地打在他的臉上。
曹沖長嘆一聲,他看到那支竹簡就看出了其中的問題。這幾支皇后寫的家書是真的,而天子詔書卻是假的,上面的墨跡很新,顯然是剛剛寫的。沒想到韋晃也在騙他,他剛才真恨不得一刀砍了他。但考慮到韋晃既然敢冒著這麼大的險在自己面前玩這種把戲,估計那封詔書一捅出來,就不是廢后那麼簡單了,他一時不想把事情搞得太大,只得裝作沒看出來,糊弄過去。可是這口惡氣,卻讓他很是不爽。
「朕記住了。」天子放聲大哭:「我記住了,為夫記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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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禕顧不得擦額頭的汗珠,從懷裡掏出那支竹簡交給韋晃,韋晃細細地看了一眼,點了點頭,將那支從伏家搜出來的詔書遞給金禕,金禕看了以後,順手扔進了旁邊的火盆里,火苗舔著乾燥的竹簡,一下子竄起老高,很快就將竹簡燒成灰燼,連同著上面的天子詔書。
他的聲音聽起來很平穩,似乎在極力壓抑著那絲得意。
金禕快步走了進來,他看了一眼鍾繇,輕輕地點了點頭,走到天子面前跪倒:「陛下,韋大人已經將詔書送到曹將軍處,一切順利,曹將軍並未看出破綻。」
「陛下,千錯萬錯是我伏家的錯,如今也由我伏家一力承擔,陛下無須自責。」皇后看著天子的眼睛,極力想使自己的聲音平靜一些,卻還是抑制不住的顫抖。她從天子的大手中抽出手,伏在地上:「臣妾不敢求生,只想請陛下看在臣妾服侍陛下二十年的份上,看在我伏家為陛下盡忠的份上,能為我伏家留一點血脈。」
「陛下,時間不多了,請速速下詔,以免事態進一步擴大。」鍾繇壓低了聲音,急急地叫道。
韋晃正靜靜地坐在府里,旁邊只有那個向鍾繇報信的親信,那幾支竹簡就擱在他的面前,他臉色很平靜,可是眼神里卻不時的閃過一絲慌亂,扶在案上的雙手,不自然地顫抖著。聽到外面的腳步聲,他下意識的伸出手,飛快地將那幾支竹簡一把抓起,塞到胸前。看到進來的是金禕,才長長的出了口氣。
曹沖點了點,他知道曹操在許縣的眼線絕對比張松布下的要多,對大臣們的行蹤,也比他更關心。他有些擔心地看了看那封假詔書,看了一眼張松。張松搖搖頭說道:「公子不必擔心,韋大人搜出此詔,停留時間並不是太長,我安排的人手沒有聽出什麼異常,想來郭大人安排的人手,最多也只能知道搜出了詔書,但究竟是什麼詔書,也未必能知道。公子如果擔心,我可以再加工一下,保證以郭大人的眼睛也看不出真假。」
天子強撐著挪到皇後身邊,伸出手臂晃了晃,將袖子向上挼了挼,長長的手指摁上了琴弦,往日靈活的手指如今卻好久都不能動一下。皇后靜靜地看著他,帶著血絲的眼睛里透出的平靜,是哀憐,此時此刻,坐在她面前痛苦不堪的不是一個帝王,而是一個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文弱男人,是她的丈夫,是弱得不能保護她的一個丈夫。
天子在殿中坐立不安,一張雪白的襄陽蔡氏澄心堂紙靜靜的躺在案上,鍾繇、魏諷正坐在一旁,焦急地等待著天子下詔。天子有些神經質地顫抖著,臉上的肌肉不受控制的抽搐著,細長的手指緊緊地握在一起,指尖有些發白。
伏典忽然覺得有些喘不過氣來,一種強烈的恐懼感象一塊大石頭一樣堵在他的心頭,讓他覺得太陽穴嘭嘭直跳,兩腿發軟,兩條手臂也開始發麻,一直麻到手指尖。這支竹簡他太熟悉了,一尺一寸長的竹簡,是詔書專用竹簡的長度,十三年前他見過這支竹簡,在隨之以後好長一段時間里,這支竹簡象是一柄利劍,一直懸在他的心裏,時時讓他從噩夢中驚醒。不過那一夜之後,就再也沒有見過這支竹簡,這麼多年前,他以為已經被父親悄悄的毀了,慢慢地也就淡忘了,只是午夜有時莫名其妙的驚醒之後,才會偶爾想起這支上面寫了不過二三十字的尺一竹簡。
「陛下……」皇後半天沒有聽到天子的允諾,心中寒意大起,她仰起頭來,用朦朧的淚眼看著同樣淚眼朦朧的天子,哀求道:「陛下,我母親是孝桓皇帝的長公主,也是正正經經的皇室血脈,難道,難道不能留一個後人嗎?我幼帝伏朗,可是尚未成年啊,陛下就不能看在臣妾服侍陛下二十年的份上下一道恩旨嗎,有我伏家百十口性命,難道丞相大人還不滿意嗎?」
「多謝陛下。」皇后抽動著肩膀,漸漸止住了泣聲,膝行到琴几旁,伸手撩開了罩在琴上的錦罩,細長的手指在琴上一抹而過,幾聲悅耳的叮咚聲傳來,天子精神一振。他抬起頭看著皇后,皇后也正看著他,臉上的淚痕已經被擦去,只是眼睛還是紅腫著,曾經讓天子品嘗得如痴如醉的嘴角微微翹起,露出一絲甜美的微笑,輕聲請求道:「陛下,臣妾即將遠行,也不知哪一天才能與陛下重聚,敢請陛下與臣妾共奏一曲,以慰臣妾這數得過來的幾個時辰。」
「大風起兮雲飛揚……」皇后略帶沙啞的聲音聽起來更具備了一絲難得的豪邁,她一點也不顧及音韻之美,顧不得與琴聲合拍,只是用盡渾身的力氣,用最大的聲音吼了出來。嘶啞的聲音在並不高大的殿中迴響,帶著一絲決絕,一絲悲壯。
韋晃大喜,連忙拱了拱手,匆匆的走了。等他出了門,曹沖臉上的笑容已經全無蹤影,他拿起天子剛剛寫就的那份詔書,哼了一聲:「這幫人真夠蠢的,連造個假都不會,這竹簡雖然是舊的,墨跡卻是新的,當我看不出來嗎?還是欺負我年輕?」
韋晃皺了皺眉,揮手斥退了要衝上來的士卒,猶豫了一下,將幾支竹簡放進懷中,立刻帶著人匆匆離開了伏府。他一邊往回趕,一邊讓一個親信悄悄的趕到鍾繇的府上,傳了一句口訊給鍾繇。鍾繇聽后,驚得半晌無語,回過神來以後立刻進宮請見天子。
鍾繇等人面面相覷,同時搖了搖頭,卻又無法可想,只得湊到一起商量如何措詞。
「壽兒……」天子哽咽著,無法移動自己的身子。
「陛下……」皇后微微躬了躬身子,再次向天子發出邀請。
金禕盯著火苗,目不轉睛,直到竹簡燒盡,他才長出一口氣,轉過來對韋晃說道:「孟明,這次真虧了你了,天子已經准了鍾大人的奏表,下詔廢后了。至於曹將軍那裡,你還要小心應付,不能露出破綻。」
金禕遲疑了一下:「臣以為,詔書既然已經毀了,他就是懷疑,也找不到確切的證據,只會把事情鬧得不可收拾,對他自己也沒有什麼好處。再說了,鎮南將軍還是一直忠心於陛下的,要不是他在其中周旋,只怕……」
韋晃點點頭:「我自有數,你還是趕緊走吧,不要讓人看見。」
「陛下,陛下……」鍾繇連聲輕叫道:「陛下不必慌張,韋大人自有分寸,就是他讓人通知為臣的,請陛下立刻下詔廢后,誅滅伏家。」他說著,從袖子里掏出一封奏表,雙手托到天子的面前。
「皇后,朕也沒有想到,國丈居然還留著那封詔書,朕以為,他早就毀了呢。」天子喃喃地說道,抬起袖子擦了擦眼角,伸過手握住皇后冰涼的小手。
「正是。」鍾繇滿面是汗,抬起頭見天子還沒搞明白,連忙提醒了一句:「好象是建安五年的事情。」
「德禕,天子下詔了嗎?」韋晃急急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