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9章 釋然
程池吩咐商嬤嬤去叫了水進來。
浮翠閣可不像畹香居，能讓他隨意進出，何況集螢那個惡婆娘就住在離浮翠閣不遠的聽鸝館。
雖說他之前覺得這樣有點彆扭，可仔細想想，他們也算是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若是成了夫妻也沒什麼不好。何況少瑾長得那麼漂亮，不管是嗔還是怒都像幅畫似的。看著就讓人心裏舒服……現在卻突然換了人……那少瑾許配給了誰？
這邊程詣見到了姿容嬌美的周少瑾，又不知道說什麼好了，紅著臉往湖裡丟著石子玩。
這就是說，以後程涇還會幫程汶的忙。
他想想就覺得頭隱隱作痛。
過了幾天，就傳同程家和顧家聯姻的消息。
但他深知程池不說話就不說話，說出來的話每一句都是有做意的。
這是他的心裡話。
「那四爺有沒有讓你不必再盯著二表小姐了？」他低聲地問。
程詣整個人都輕鬆下來。
只見郭老夫人和關老安人圍著石桌坐著說著放，沔大太太和呂嬤嬤並幾個小丫鬟在一旁服侍著。
懷山也不知道。
程池冷冷地瞥了商嬤嬤一眼。道：「他們表妹一起長大，如今詣哥兒定了親，肯定對新娘子很好奇。找二表小姐說說心裏，這也是人之常情。這有什麼好奇怪的？」
不過，既然程詣來找她，只怕還要說會話，這大熱天的他從鋪子里趕回來，滿身的汗，不如趁著這個機會洗個澡，等去了母親那裡，估計她也說完了話回來了。
周少瑾聽到程詣和顧十七姑訂親的消息也
可沔大太太看她的眼神卻有點奇怪。
她遣了服侍的，低聲對郭老夫人道：「就是少瑾的婚事……只怕是要麻煩了老夫人了……」
好在是目光清亮。神色從容。舉止大方，不愧是詩書禮儀傳世的顧家教養出來的姑娘。
關老太太這才放下心來。
關老太太點頭，道：「決定了！我請得過涇侄兒的眼光。初瑾的婚事就是他做得媒。初瑾和姑爺就過得很好。」現在程詣也是程涇做得媒，「說起來我們四房多虧了涇侄兒，有什麼事都惦記我們。哪天他回來，我們家大老爺得好好地請涇侄兒喝頓酒才是！」
顧十七姑穿了件月白色杭綢小衫，外面套了件銀紅色焦布比甲，下面是同樣料子的月白色杭綢挑線裙子，領口盤著琵琶扣，梳了雙螺髻，戴著枚鎏銀鑲珍珠的珠花，耳朵上墜了對小小的銀丁香。除此之外再無飾物，看上去雖然乾淨整潔，清楚利落，可挑線裙子略略泛黃的顏色和對稱整齊的褶折和領口早已過時的琵琶扣卻透露出些許的清貧，鎏銀珠花和銀丁香又透露出幾分小女兒家靈巧的心思來。
她想到程池那次問她和誰最好……難道是自己的那句無心之語湊成的？
他的心裏從來沒有像此刻這樣清明。
如果四爺要讓程詣走，只需要找個借口吩咐集螢去把二表小姐叫過來，程詣就人嚇得飛快地跑走。
顧十七姑在姐妹中年齡最大，笑著應酬道：「托菩薩的福，家裡眾人都好。幾位老太爺不
等從書房退出來，她去找懷山：「……你說四爺這是什麼意思？」
沔大太太不動聲色地收回了目光，心時到底還是有幾分遺憾。退到關老太太身後。在一旁服侍著。
慫恿著似兒去叫周少瑾，自己則坐在寒碧山房旁的湖邊等著周少瑾。
他希望少瑾過得高高興興。像路邊的野花野草，恣意地生長，而不是把她養在籠子，什麼時候吃食，什麼時候啼鳴都要他首肯。
手下敗將，無須懼矣！
顧十七姑覺得自己可能想多了。把這件事拋到了腦後。
周少瑾心裏「咯噔」一聲，先發制人的地歡笑道：「恭喜詣表哥！顧家十七姑和我相熟，她很好的，詣表哥娶了個佳媳。」
郭老夫人等人卻在涼亭里注意著水榭的動靜。
她想藉著這個機會去見見程池，又覺得自己了見了程池只會更戀著她。正在屋裡打著轉轉。聽說程詣要見她，頓生如釋重負的感覺，換了件衣服。匆匆就去了湖邊。
這正是他們四房需要的次媳。
程池這幾天都不在家，在裕泰票號的總號和蔚字型大小的李家拆股，好不容易把事情忙得差不多了，想著有些日子沒有陪著郭老夫人用膳了。中午特意趕回來，準備吃過飯之後睡個午覺。卻聽見給他端了茶進來的商嬤嬤笑道：「
是姑父不同意嗎？
周少瑾就想到了程池。
如果祖母向姑父提了親，姑父不滿意自己又不想得罪程家，只能以二表妹已經和別家有了口頭的婚約為借口，並且很快地為二表妹訂下婚約，就算不訂下婚約，也要囑咐二表妹一句。
沔大太太服氣地點頭。
商嬤嬤被程池的那一眼瞥得心裏直打顫，小心地服侍著，心裏卻忍不奇怪。
難道自己猜錯了？
關老太太就扭頭看了郭老夫人，道：「還請老夫人代我謝謝大老爺。」因這樁字八字還只有一撇，向邊又有服侍的，她含蓄地道，「等哪天閑下來了，我讓詣哥兒給大老爺磕頭。」
眾人紛紛謙遜挽留。
他心裏又彆扭起來。
沔大太太不得不低聲道：「還是娘有眼光……」
周少瑾道：「我也覺得有些奇怪。不過。上次外祖母過來的時候說心裏不舒服，想和老夫人說說體己話。後來又派了人去浦口，我懷疑是誥表哥的婚事有些不順當。」
「你放心。」郭老夫人道，「等九月鄉試完了，我準備去京里住些日子。到時候親自給少瑾挑門好親事。」
程詣的臉更紅了，喃喃半晌道：「二表妹，那你的，你的婚事有沒有定下來？」
她說話清楚，有條不紊，又在顧家的幾位小姐里年紀最長，沔大太太知道這位就是顧家十七姑，程涇保媒的那個了。
是嗎？
不是說把少瑾許配給他的嗎？
不然四爺為何讓她看著二表小姐？
周少瑾不由得小心翼翼起來。
郭老夫人就笑著站了起來，道：「你們玩你們的去。免得我們幾個老太太在這裏讓你們不自在。」
她可不想表錯了情。
他根本和四爺不在一個等級上，四爺要是把他都放在眼裡，豈不是把自己的品格都降低了？
明亮的目光頓時黯淡下去，低頭道：「沒，沒有！」
眾人就嘰嘰喳喳地聊起天來。
顧十七姑朝涼亭望去。
關老太太望著笑顏如花的周少瑾。語氣也有些悵然若失，道：「這世間的萬物，都要講個合適。合適了，人就舒服，一切都好，不合適了，就是鑲金鉗玉的，那也難受。」
郭老夫人等人還是離開了水榭。
看見划船的時候顧十七姑最後一個上船，第一個下船；吃飯的時候她坐在離門最近的地方，吩咐著丫鬟遞手帕遞洗水；姐妹們玩的時候她四張望著。生怕哪一個不見人影……既幫了周少瑾的忙，又不會搶了身為主人的風頭。
不，程詣連敗將都不是。
商嬤嬤覺得自己恍然大悟。
尋了個沒人的中午，他悄悄去了寒碧山房。
沔大太太不由在心裏暗暗地嘆了口氣，想著這偏見害死人，萬一這姑娘真成了自己的兒媳婦，可不能因為沒能留住周少瑾就遷怒於這姑娘。要知道，這姑娘才是跟著自己小兒子過一輩子的人。周少瑾再好，也是別人家閨女，別人家的兒媳婦了……
池舅舅雖然對她好，可這
周少瑾又覺得自己想多了。
郭老夫人暗中鬆了口氣，正色地道：「你們可決定了？這可不是兒戲，決定了就不能更改的。」
沔大太太卻像什麼也沒有發生似的，摟了周少瑾的肩膀先是和郭家的兩位小姐寒暄了幾句，然後和顧家的幾位小姐說起閑話來：「府上的幾位太太、奶奶還好吧？聽說家裡的幾位老太爺都在祭田旁結廬，家裡的庶務誰在打理？今年秋天的鄉試家裡有沒有人參加？」
她自己勸慰著自己，深深地吸了口氣，這才壓下心底的苦悶，仔細地打量了顧十七姑幾眼。
程詣非常的驚訝。
至於長相，和少瑾相比那就相差甚遠了，根本就不必比。
商嬤嬤又安下心來。
顧十七姑卻一直目送著郭老夫人等人離開，看到她們去了水榭不遠處太湖石山頂的涼亭，不由拉了周少瑾在一旁低語：「四房的老安人和大太太怎麼過來了？我瞧著她們的神色有些不對！」
既然沒有，那姑父就不是不滿意自己，而且長輩覺得顧家的十七姑更適應自己了！
既然有服侍的在身邊，那就不是說悄悄話了。
關老太太自然是謝了又謝，可心裏卻惦記著另外樁事。
郭老夫人謙虛道：「他是長房長子，有了這樣合適的機會，自然要照顧族人了！」接著又說起四房的二老爺程汶來，「翻過年來朝廷就要考核了吧？您跟汶侄兒說一聲，讓他爭取能評個上等，等到九年通考的時候，也能換個好一點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