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小拍開始
然而，當我送走了郝哥，回身往鄒月娥跟前過去時，我就看到了很不和諧的一幕。
「說過了，後來又找了幾個專家談了談，大家一想也是，咱們有愛國人士不計成本地到海外回收流落的古玩，換做日本人，也該是同樣的想法，雖說硯箱和食盒不算國寶類的物件，但也確確實實來自日本，嗯，也快開拍了，我們會隨機應變的。」
她話音剛落，我也走了過去，一把抓住鄒姨的手，拽著她往宴會廳走，「……以後和這種人說話之前記得站遠一點，省得弄你一身臭氣。」
小郝呵呵一笑，沒直接回答我，「你的意思？」
我臉皮比較薄，沒話找話地跟鄒姨說了兩句不相干的話茬，見她愛答不理，我就告了個辭，拉著T恤衫擋住褲子上濕乎乎的痕迹，盯著老媽和鄒奶奶視線快步回了自己小屋。反手鎖好門，我馬上把內褲短褲都換了，將臟衣服一股腦塞進床褥子底下，想等痕迹幹了再拿到南屋洗，別叫爸媽發現。
一切就緒，只等硯箱入場。
「呃，沒那事兒，是甄老師捧了。」
第三四件拍品接連出場，不過，均沒有出現那種你爭我奪的氣氛。
時間已到，拍賣開始。
「月娥？」是老媽院里的聲兒。
小郝眼中蹦出一縷驚艷，估計是沒見過鄒姨這麼漂亮的人吧，「您也好，嗯，進場手續我都辦完了，你們簽個字就行，給。」他遞給我們幾分文件，等拿他的簽字筆寫上名字，小郝從皮包里取出兩個拍牌，一個是25號，一個是26號。
不多時，第一件拍品在液晶屏幕上打出來。
鄒月娥笑道：「明白。」
涼子哼了一嗓子：「不要臉！」
鄒月娥唇角泛著冷笑：「這拍賣行是你家開的？難道只許你來不許我來？」
九萬成交？比市場價格還略低一些？若拋掉傭金等，我只能拿到八萬不到？那我還來什麼拍賣會啊！當初直接就賣給
小郝琢磨一番，點頭道：「好，我這就跟負責人討論一下，具體運作我們會安排好的，盡量達到你預期價格吧，你放心。」
鄒月娥故意摸摸肚子，看著韋斌笑道：「我和我男人感情也很好，我們呢，都準備要孩子了。」
涼子緊緊韋斌的手臂，冷目而視：「我們感情很好，用不著你操心。」
我鬆了口氣，徹底放了心：「好，謝謝您了。」人家拍賣行是專業鼓搗這個的，我就不用操閑心了。
「哦，崔姐，您剛剛說什麼，我沒聽見。」
鄒月娥噗嗤一笑，語氣乖乖道：「嗯，記住了。」
我焦急道：「十七萬，不會有錯，您就把我剛剛的話跟負責人說一遍，我想他應該會明白，成么？」
「別得意，有你哭的一天！」涼子陰著臉。
是？不是？是？不是？呃。搞不懂啊！
「鄒月娥！別以為傍上了大款就鼻孔朝天了！還來拍賣會？你有錢買古玩么？」
在鄒姨身上趴著休息了片刻。我眼巴巴地瞄她一眼，撐著床板直起身，站到一旁，結果低頭看了看，卻發現自己短褲偏左點的位置被浸濕了一道痕迹，臉一紅，我無比尷尬地拿手一捂，也注意到側躺著的鄒月娥灰色OL裙上有塊黑乎乎的地方，呃了一聲，我趕緊從床頭柜上扯了兩張餐巾紙下來，伸手給她擦裙子：「不是故意的，咳咳，抱歉。」
「別總說這種話，也別總用這種表情看我。」鄒月娥淺淺笑了笑：「不然，我會以為你是在嫉妒他。這可很影響你跟涼子小姐的感情哦。」
這時，我不禁想起一個問題——我還是處男不？
我介紹道：「這是郝哥，這是我鄒姨。」
鄒月娥也不吱聲，看看我，抖了抖手裡雜誌，低頭瞧著書。
不多時，抱著一個皮包的小郝從走廊盡頭走來，「……呵呵，夠
要不是礙於這麼多人，我真想上去罵她兩句。
我眉頭一蹙，他們也來了？
小郝怔怔，啞然失笑道：「十七萬？太高了吧？」
「真不高，您應該清楚，很多咱們的人在外國拍賣會上為了收回國寶。都不惜花重金購入，完全不考慮市場價格的因素，其實，日本人在這方面比咱們還要潔癖許多，十七萬以上，百分之百是沒有問題的，要不您跟負責人說一聲？」曾經錢先生所上的那場小拍，跟我這回如出一轍，也沒上什麼宣傳，也不被別人所看好，但偏偏。描金竹林硯箱卻被拍到了十七萬的高價，遠遠超出了估值價格，事後，媒體還曾報導說那幾個日本人對硯箱其實是勢在必得的，倘若競價者有中國人，估計十七萬也不會打住，只不過，當天參拍的中國人沒有看上硯箱的，那幾個日本人也就沒爭奪得太過激烈。
宴會廳角落的一個五十歲男性微微皺起眉，他好像保利的高層，表情上有點不滿意。
宴會廳就設置了四排座位，大家離得很近，許是聽見了鄒姨的話，前面的韋斌回頭看看她，涼子更是嘲笑地撇撇嘴：「……蠢貨。」
「呵呵，別謙虛了，我看雨柔閣的裴老闆就對你讚許有加呢，那個甄老師不是也說了么，有些東西的鑒定，他的眼力都不如你。」
下午，聽得院里沒了聊天聲，我知道爸媽是去睡午覺了，於是乎，做賊一般將內褲短褲攥在手裡，悄悄推門瞧瞧外面，抱著塑料盆踱步進了南屋。可還沒等我接水倒洗衣粉，我才發現屋裡有人，換了件裙子的鄒月娥正蹲在角落吭哧吭哧地洗著一件灰色OL裙，正是我中午弄髒的那件！
見鄒姨沒理她，我道：「你如果想拍，直接舉牌就行，拍賣師會喊出你的號牌，並自動按照開始定好的固定價格加價，你若想多叫價，舉牌的同時，嘴裏要把價格喊出來
說話的居然是韋斌那個日本女朋友涼子，韋斌也同她一起站在鄒姨前面，神色不善地盯著她看。
我鄭重其事道：「是這樣，描金山水食盒我不敢肯定，但那隻硯箱，絕對能拍到高價，我是這麼打算的，如果萬一出現意外，硯箱沒有達到十七萬的價格，那我想您讓那個托兒把價錢抬上去。」
小拍的規模自然比不上專賣和春秋拍，粗略一數，二十多人而已，氣氛不是很熱烈。
郝哥給了我個定心丸：「如果形勢不錯，我們會按照這個價格運作的。」
「我也是半斤八兩。」
這次總算有人舉了牌，你來我往了短短几分鐘，銅鏡終以2400元的價格落錘。
「呃，好。」我也蹲在她旁邊，臉紅著把短褲泡上水。
大家的熱情果然沒有那回的專拍高漲，這第一件《谷園摹古法帖》居然流拍了，拍賣師叫了很多聲也無人應答。
我訕訕一笑：「鄒姨，那個……」
「女士們，先生們，大家上午好，歡迎光臨保利拍賣公司第23期拍賣會，很榮幸今天的拍賣會由我為大家主錘，我是國家註冊拍賣師趙永，我的資格證號是17008311，請您監督。」這場的拍賣師是個四十歲左右的男性，開場白后，他開始清點號牌。
緊接著，第二件拍品登場，是面銹跡斑斑的銅鏡，起拍價900元。
我沒回頭看他倆是何表情，找了個後排的椅子跟鄒姨坐穩，然後鬆開了她的手，主要是怕遇見熟人。
「他啊？」鄒月娥眼珠子一眯：「他獃著呢，啥也沒幹。」
韋斌和涼子也在我們後面進場了，他們瞥瞥我倆，選擇了靠中間一排的位置。我看到，涼子還和身邊一位中年人欠身打了招呼，那中年人也欠身回了招呼，看來，他也是日本人。
鄒月
它屬古籍善本，谷園摹古法帖，清，有破損，起拍價格800元。
第二天早晨，晴空萬里。
鄒月娥疑惑地蹺起二郎腿，斜眼看過來：「這古玩價格都是怎麼估算出來的？為什麼有時看著差不多的東西，價格相差那麼大？」她看來是真想下工夫學習了。
「是嗎？呵呵，我等著呢。」
弄完這些，我跟鄒月娥說讓她在這裏等我一會兒，旋而跟小郝向西走了十幾米。到了一個沒人的地方。
我猶豫道：「那十七萬……」
「喲，我剛看見。」鄒月娥故作驚訝道：「戒指又戴上了？行，挺好，鑽石多漂亮啊。」
我拿捏了一下語言，道：「總共有這麼幾點吧，一，年代明確的古玩價格高於年代不明的同類古玩，年代久遠的一般高於年代較新的，也就是常說的『厚古薄今原則』，二呢，物以稀為貴，存世數量少的價格高於存世數量多的，三，保存完好的古玩價格高於殘損的，四，與其歷史價值、藝術價值、科學價值成正相關，五，出自名家之手的自然身價倍增，特別是名家的代表作品，嗯，大概就這五點。」
鄒月娥認真觀察了片刻，湊過頭問我：「靖，給我講講流程，不太懂。」
鄒月娥側頭用餘光瞥了眼我，很隨意地笑道：「你也洗衣服？喏，肥皂和洗衣粉都跟小桌上呢。」
我想起昨天那樁荒唐事，眼中有顯尷尬之態，「咳咳。現在走么？」
小宴會廳前面聚集了八九個人，從服裝上看，應該是參拍的人，拍賣還沒開場，很多都早早等在外面，只有幾個掛著胸牌的保利工作人員跟宴會廳進進出出，打仗一般，很是忙碌的樣子。撩開腕子看看表，我摸出電話給郝哥打了去，說我們到了。
幾分鐘以後，一身非常正統的西褲襯衫打扮的鄒月娥頂著幹練的盤發邁步出屋
韋斌狠聲道：「你那男朋友沒來么？不是把你甩了吧？」
我記得郝哥說過，我的硯箱是第七件出場，看得已是拍了四件，我心中不免亂跳了起來，有點不放心，想了想，我還是拿出手機給郝哥打了電話，「……喂，郝哥，您跟負責人說了么？怎麼樣？」
位於十里河的拍賣現場。
小郝狐疑道：「還有事？」
瞅得如此，我背對著她把紙伸進褲子里。也給自己擦了擦，唉，丟人啊。
我道：「有一點，嗯，我不清楚這話該不該說啊，那啥，拍賣的時候，貴公司應該有……有托兒吧？」所謂托兒，當然是看拍品價格低了，繼而舉牌抬價，其實卻沒心要買的人，我想，一般拍賣行應該都會事先安排這類人在參拍者中間吧？
鄒月娥客氣地與他握握手，「你好。」
鄒月娥表情里看不出什麼特別的東西，笑吟吟地一點頭：「出發。」
涼子和韋斌似乎和好如初了，手挽著手，鑽石戒指也重新出現在涼子手上。
我特別注意了一下，發現能從言談舉止和穿著打扮看出來的日本人，算上涼子足有五人，不算多也不算少，嗯，應該差不離了。
「麻煩您了。」我可指著硯箱食盒大賺一筆呢，聽他這麼說，心裏踏實了些。
「我問小靖幹什麼呢？」
「好吧。」小郝苦苦一笑：「但也不妨告訴你，每次開拍，負責人都會預測一下拍品最終成交價，而你的硯盒，他是估價九萬元的。」
韋斌眼角跳跳。
鄒奶奶家裡屋。
我上的是七點半的鬧鐘，起了床，換了身乾淨體面的衣服，見爸媽那屋大門緊閉，估摸是還在睡覺，我就沒跟他們打招呼，也不想父母知道我去拍賣會。轉身出屋，想敲敲東屋門，但轉念一想，又作罷。在院里給鄒月娥的手機打了電話，嘟嘟嘟，響了幾聲，被那頭單方掛斷了，然後我隱約能聽見東屋裡濺出些許動靜，有盆聲兒，有拖鞋聲兒，有說話聲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