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買石頭
我是個心裏裝不下事兒的人，雖然昨夜到旅館已經凌晨幾點了，但早上八點還是從床上爬起來，揉揉眼睛，我沒去刷牙洗漱，而是窩在溫暖的被窩裡抱著後腦勺對天花板發獃，四百萬啊，我做夢也不會想到自己會有見到這麼多錢的機會，一時間，有點雲里霧裡的感覺。
我笑著把兩包袋子遞給她，「沒事兒，讓她看吧，反正也是給她買的。」
晏婉如不是很確通道：「真是一百萬？你可別蒙你晏姐？」
敷衍了幾句，掛上電話的我繼續回衛生間刷牙，算一算，時間確實有點緊了，恐怕這邊一完事就往北京走，興許能將將趕上返校或開學典禮。洗完臉，我兀自一搖頭，唉，不管了，賺錢要緊，其他事兒先放一放。
「哎呀，您甭管了，反正肯定在這之前回去。」
蓮蓮不幹，氣道：「媽媽耍賴，輸不起了，哎呀，你快把紙條貼回去，接著玩。」說罷，轉頭對我招招手：「靖哥哥，你也過來玩嘛，誰輸了誰貼紙條，誒？你手裡拿的什麼呀？不是去逛街買衣服了吧？啊啊啊，居然不叫上我？你太壞啦！」
之後，晏婉如拿上車鑰匙要和我去銀行轉賬，我說不著急，她卻不幹，非得拉著我出了旅館。等從銀行辦完轉賬，晏婉如的手機響了。
「剛挖到的？」
我把門關上，「嗯，出去買了點東西。」
晏婉如責怪地看我一下：「小靖，你這是幹嘛？凈亂花錢。」
我無奈一笑：「是真的。」
晏婉如吸了口氣，「豈止是還行，無論血量還是地子，都接近上品大紅袍了，比嚴老闆那方淺色血的印章不知道好了多少倍，血也艷，且比一般印章還要高上一些，寬一些，嗯，好，真好，咱們跟臨安轉了這麼久，就屬這方印最出色了。」
「舉手之勞，別客氣。」
「小事，切個石頭也費不了什麼工夫。」
「這樣啊……」我砍價道：「能不能再便宜點？」
吐出牙刷丟進牙缸子，我這回到屋拿起電話一看——是老媽打來的，「……喂，媽。」
我苦苦一笑：「我早上敲門了，你倆還在睡覺，沒聽見。」
本還以為要等幾天的！
我臉一板：「晏姐，你寒磣我吶？」
我道：「是啊，那還能有假？」
牌子不牌子我還真不清楚，反正都是撿商場里最貴的買的。
「那倒不是，幾個月前就炸出來了，不過要一點點開採分離，這是比較費工夫的，
嚴老闆呵呵一笑：「開始拍賣前一天，會有村民在村子里貼廣告的，像我們這些臨安開店的，也有專人也打電話過來，你跟晏老師如果還想去，老樣子，到時候我給你們打電話通知，耽誤不了。」
「給，看吧。」老太太盒子沒有離手，只是雙手舉著。
「大紅袍！？」晏婉如愣住，抬臂拿在手裡，愛不釋手地反覆看著：「怎麼會？我找了那麼久也沒有肯出手的，你跟哪弄來的？」
蓮蓮嘿嘿一笑，「謝謝靖哥哥，你真大方！」
我點頭道：「那大媽好像急著要錢買房，再說這是私下交易，也沒店鋪租金，沒水電費，沒稅，自然比雞血石店便宜不少。」曾經我倆跟臨安一家店裡看到過類似品相的大紅袍印章，對方店主獅子大開口，上來就要一百五十萬的。
晏婉如莞爾笑笑：「主要是你這人太客氣，上次的鎮紙還記得么，非死活便宜賣我，呵呵，現在可把我弄怕了，走，咱倆先去銀行把錢算了吧，嗯，我按一百一十萬給你，這東西本來就值這個價兒。」
「呵呵，我不是怕你自己加了錢么？」
「蓮蓮，別瞎鬧，老實兒一會兒行不？」晏婉如瞪瞪她。
想到這裏，我微微一點頭，走去附近的一個大百貨商場。
「……對不起，我們商場不收東西。」
「你想要？」大概看我還是一個學生，老太太愣了愣，「……你有錢嗎？」
老太太皺眉問道：「那我該去哪？」
我道：「趕巧了，給蓮蓮買衣服時，跟百貨商場看見一大媽拿著印章要賣，售貨員不收，我就跟過去問了問價兒，結果價錢挺合適，就買下來了，嗯，您覺得這章還行嗎？」
按照昨夜回來的時間算，估摸晏婉如要睡到中午才醒呢，嗯，剛早上，干點什麼呢？
「還跟杭州玩呢？」老媽的嗓音有點不悅的味道：「磨磨蹭蹭幹什麼呢？不是說幾天就回來的么？趕緊，今天都多少號了？還兩天就開學了不知道啊！」
蓮蓮擺著手指頭算了算，自己嚇了一跳，「……這麼多衣服，得多少錢呀？」
我才想起忘了件事，「晏姐，你別去了
我放下手裡的一方印章，轉頭道：「晏姐在睡覺，昨天回去太晚了，倒是您，起得真早。」
老太太會心一笑：「好。」
蓮蓮一下子跳下床，踩著拖鞋跑過來：「給自己買什麼衣服了？我看看。」
「好，我知道了，晚上一定去，謝謝您。」
「嗨，我大孫子要結婚，這不，房子價錢太高，買不起啊，後來我就想到我家老頭子原來買的這方印章了，賣了它的話，一套房子也有著落了。」臨安的房價顯然比北京便宜多了。
唉，好美，不是一般的美。
我眼眸一動：「……什麼時候？」
「汗，真是一百萬，一分不多一分不少，我騙您幹嘛呀？」
還沒想好注意，無所事事的我在路旁吃了個早點，溜溜達達地走到廣場附近的抱石閣。推門一進店，就見嚴老闆和他老婆忙忙碌碌地招呼著三個客人，我對他倆點點頭，卻沒說話，隨便在屋裡看著雞血石。
我本來還看老太太不懂行，抱著一絲撿漏的心理呢，結果一聽她的價位，就知道她對雞血石應該也很了解，或者有別人給她指過價格了，嗯，一百萬屬於市場平均價，不過，由於大紅袍實在難得，這個價錢也不算貴，「……這章挺不錯的，您怎麼想起賣它了？」
蓮蓮也獃獃地望了過來：「我了個乖乖，大紅袍？」
「今天晚上七點半，老時間，老地點。」
「小夥子，來了？」那邊，只剩了一個客人，嚴老闆騰出工夫道：「晏老師呢？」
「呃，沒那麼多，一百萬而已。」
老太太堅決搖搖頭：「房子都看好了，一百萬的，少了就買不起了。」也不知她說的是不是真話。
就是這場拍賣！
蓮蓮驚叫一嗓子：「啊？給我買的？」
來了！
老太太上上下下瞧了我幾眼，左右環顧四周，眼神最終落到廣場上的一排椅子邊，指著那裡道：「去那兒看吧。」椅子周圍有不少帶孩子遛彎的夫妻，想來老太太是怕我搶她的東西，人多的地方安全點嘛。
晏婉如呆了呆：「……不能這麼便宜吧？才一百萬？」
「小夥子，剛剛接到通知，14號礦和22號礦挖下來兩塊大雞血石。」
「你們不是賣雞血石的么？為什麼不收？這是我家老頭子好幾年前買的，絕對是真的。」
「那……」老太太想了想，道：「你給一百萬吧。」
晏婉如隨手把臉上的紙條扯
雞血石還沒拍到，我自然無法回去呢，便道：「馬上，再有兩天就到北京。」
次日清晨。
蓮蓮高興極了，抓著袋子就折身跳到了床上，嘩啦，把衣服一件件從袋子里取出來，攤平到床單上，「……哇塞！這是今年最新款誒！媽媽！上回我跟姥姥去北辰遛彎時看到過一回！當時我想買，我姥姥嫌貴，不同意，啊啊，太棒啦，這是我最喜歡的款式……哇！還有這條裙子，是名牌呀！好像要一千多呢……噢！這個弔帶也是大牌子！」
等從銀行出來，我手中已多了一個黑盒子，把它放進兜口，我步行返回旅館。
終於來了！！
我道：「您這方印章是想出手吧？我想買，能不能先讓我仔細看一眼？」晏婉如來臨安沒日沒夜地找大紅袍，奈何價錢太過離譜，如果有機會幫她收一個，我當然不會放棄。
我把綢布撩開，扯了下盒子上的扣，輕輕用指甲蓋掀起蓋子，拿手指肚摸了摸雞血石的表皮，又翻著個地觀察了一番，嗯，錯不了了，正兒八經的昌化雞血大紅袍，只不過血量跟我方才看到的有些出入，印章一面血量很足，佔了百分之八十多，但另三面的血稍稍差了點，總體估算的話，這是方血量百分之七十五的大紅袍，雞血顏色很濃，比嚴老闆那方好很多，地子比較細，也比嚴老闆那件好一些，嗯，是個精品，好玩意兒。
我沒停留，而是坐電梯來到三樓賣衣服的區域，挑挑揀揀，專門選了幾件較貴的時尚女裝，連衣裙啊，弔帶衫啊，鴨舌帽啊，按照蓮蓮的體型身材買了兩大包，付過賬，我提著塑料袋下樓準備回旅館。
我苦笑：「那怎麼好意思。」
「大媽，不是真假的問題，是商場沒這個業務，只賣不收的。」
「還兩天？你不返校交學費了？找揍呢是不？」
老太太瞅瞅我，警惕地把盒子攥緊了些，「……怎麼了？」
等我起了床到衛生間洗漱，剛把牙刷塞進嘴裏，仍在枕頭旁的手機突然嘰嘰喳喳起來。
我接過手機放到耳邊：「嚴老闆，您說。」
摸出兜里的黑盒子，我撩開上面的綢布，把盒子打開，「給您買到了，您看這個行不行？」
「行，不說了不說了，反正我欠你一份情。」
嚴老闆指指店裡：「沒辦法啊，我們做生意的起早貪黑還不是經常的事，嗯，您來是？」
「進吧
從枕頭底下翻出那張被我壓得皺皺巴巴的支票，我往懷裡一揣，開門出屋，拐彎走到了晏婉如和蓮蓮所在的房間，輕輕敲了敲門。咚咚咚，咚咚咚，卻沒有得到絲毫迴音，我就知道她倆還在睡覺，沒再打擾她們，自己出門步行到了廣場附近的工商銀行，把支票的錢轉到了銀行卡賬戶里，呼，吐出口氣，這才算踏實下來。
我感覺自從自己來了臨安市的那一刻，就一發不可收拾地迷上了這種沾著血色的石頭，尤其是血量大、血色濃的雕刻或印章最為吸引我。
走廊里，我發現晏婉如屋子的門是半開著的，就沒回自己房間，走過去敲敲門。
我二話沒說地跟了上去，等出了百貨商場，踱步到了老太太身旁：「大媽，問個事兒。」
不愧是雞血石的產地，商廈一樓好幾個櫃檯都是賣石頭的，有雞血，有田黃，還有地子較潤的葉臘石雕刻。
「對了，如果我要是買了雞血石原石，不想跟國石村當場開，那我去哪裡最好？」
晏婉如奇怪地眨眨眼：「怎麼？」
「……喂……哦，嚴老闆，有事么……是嗎……這麼快？嗯……你稍等，我給你叫小靖聽電話……」晏婉如把手機往我眼前一遞：「抱石閣嚴老闆的。」
磨了一會兒她，見老太太說要到雞血石店問問，我便道：「……好吧，一百萬就一百萬，嗯，您跟我去銀行轉賬吧。」這章確實不貴，倘若她去了其他地方問，估計這石頭就不是我的了。
老太太哦了一聲，把綢布一包，揣著印章走了。
我笑道：「沒錢的話，我也不這麼問您了。」
晏婉如埋怨地看向我：「下回別亂買東西了哦，你還在上學，掙點錢也不容易。」過了會兒，見蓮蓮愛不釋手地對著鏡子試著新帽子，她道：「你跟小靖玩吧，我出去找找大紅袍，唉，兩天了也沒個影兒，估計是沒戲了。」
「您出個價兒？」我也怕被有心人看到跟我爭，看過後，趕緊把盒子一蓋，讓老太太收好在懷裡。
我哦了一聲，「……要這麼久啊。」
這時，我見店裡又來了兩個客人，怕耽誤人家做生意，便道了聲謝，告辭離開了。
「實
嚴老闆一怔，笑道：「你這回賺得不少，我還以為你們今天就走呢，嗯，下次啊，這個我也不是很清楚，一般國石村那裡的拍賣是每隔十天半個月一次的，不過，三天五天的也有，關鍵是看礦區的情況，如果這兩天山上出的雞血原石多了，沒準明天後天還會拍賣一次，都不一定。」
回去的路上，我想起了蓮蓮扯著讓我給她買車子的事兒，知道她是開玩笑，但給她買點禮物也是應該的。從北京到浙江，全是託了晏婉如的福，油錢啊，旅館住宿錢啊，更別說她還因為我的關係被刮壞了車子，那麼，我給她女兒買點玩意兒也算變相把情換了。
嚴老闆一琢磨：「哦，你是不想那麼多人看到吧？國石村和臨安都有加工房，專門給人解石打磨雕刻的，不過會收取一定費用，一般是按照石頭大小重量算的，嗯，但你如果想解石，其實也可以來我這兒，雖然沒有櫃式的大型切割機，但普通的切割設備我店後面的工作室里都有，呵呵，也不收你錢。」
「那真謝謝您了。」
銷售員考慮片刻，指了指外面的廣場：「那邊有雞血石專賣店，您可以去那裡問問，他們肯定會收的。」
「呵呵，您喜歡就行，我還怕買了不和您胃口呢。」
我說了聲行，與她一起走過去，扶著她慢慢坐下。
晏婉如嘆了一聲，摸摸女兒的腦袋瓜子：「還不謝謝小靖。」
旁邊傳來說話聲，我不以為然地隨意一瞥，收回視線，繼續往旋轉門方向走，可剛走一步，我腳下突然剎車，愕然一回頭，緊巴巴看向那個女售貨員和一六十多歲的老太太，只見，老太太手裡拿著一個黑盒子，外面包著層綢緞紗布，而盒子裏面，居然是方印章，血量很足，大致看看，大約佔了印章整體的百分之八十，絕對算得上中品大紅袍了！
我道：「沒幾個錢，你待會兒試試吧，看合不合身，不行我再找他們換。」
「哦，我就是想問下，國石村的下次拍賣大概什麼時候開？」昨天韋斌和涼子一鬧騰，加上猛地發了筆橫財，我險些把此行的目的忘了，回去的路上才想起還沒問當地村民下回拍賣何時呢。
老太太不確信地瞧瞧我：「小同學，你真想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