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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2章 要房子

第272章 要房子

「不說這個了,好吧?」黑色高跟鞋的後跟輕輕在地上點了一下,看著那近在咫尺的美腳,我真想伸手捏一捏,這時,只聽鄒月娥又道:「黃阿姨,吉祥和小玲的事情,我們家都挺看好的,您看,咱們今天是不是把這事兒定一定?」
荊濤笑呵呵道:「搞商貿的,總部跟北京。」
黃玲搖頭道:「我剛去沒幾個月,還沒簽正式合同。」
我來的時候,人家先是給我堵在了門口,再是給我使臉色,最後還不讓我上桌吃飯,可你再看看人家,一個個笑臉相迎,客客氣氣,簡直是一天一地的差距。看著荊濤跟鄒月娥和鄒家人說說笑笑的融洽模樣,我就別提多生氣了,往角落的一個小沙發上一坐,我沉著臉,一句話也不說。
我一眨眼睛,這誰呀?
「二手房也……唉……」
「叫媽就得是兒子啊?你什麼眼神呀?」我正憋著火沒處發呢,「我是月娥老公!」
「嗯。」頓了一會兒,黃母道:「那我直說了,其實你也明白,做父母的哪個不希望孩子過上好日子?結婚?結的還不就是個房子?如果連房子都沒有,以後的日子能好到哪裡去?我可不想我女兒跟著鄒吉祥受苦。」
眼睛一眯,我把頭埋進還略帶著一點熱乎氣兒的被窩裡,舒舒服服地躺著。
我一聽,正鬱悶著呢,突然,院外面傳來汽車發動機的聲音,聽上去,好像還是輛不錯的車,緊接著,車門砰的一聲關了,腳步聲接近,吱呀,院門被人從外面推開,一個三十歲左右的男子走了進來,透過門縫我看到,停在外面的,似乎是亮黑別克,三四十萬左右的檔次。
我扇呼道:「知人知面不知心,您怎麼知道他沒有?」
荊濤客氣道:「來高碑店辦點事兒,正好路過,就說過來看看您和伯母。」坐在鄒姨旁邊吃飯的小東子已經在鄒爺爺眼神的示意下讓開了座位,荊濤笑著點點頭,直接坐到了鄒月娥身邊,看看她高跟鞋底下的兩個空茅台瓶子,關切道:「又沒少喝酒吧?你啊你,也不知道悠著點,喝壞了身體怎麼辦?」
我看看表,往電腦桌前一坐,想了想,還是沒動鄒姨的電話,現在我倆關係比較冷淡,要是隨便動她的東西,還不知道鄒月娥什麼反應呢。臉上苦苦一笑,我溜達到了小雙人床前頭,瞧著那條折折皺皺的被子,我往床上一躺,抓過鄒姨的枕頭和被窩,使勁聞了聞,嗯,好熟悉的味道。
「呀,你幹什麼呢!」二姑錯愕地推門而出:「快放那兒,我來,我來!」
荊濤恍然大悟:「哦,這麼回事兒呀。」
「呵呵,我們家的條件您也看到了,四環內的房,二居室起碼也要二百萬以上吧?可是,我們現在真的沒這個經濟能力,如果是河北省的話……」
「呵呵,起得有點急,沒顧上。」鄒月娥的笑聲還是那麼好聽。
鄒月娥摸起一個茶杯,笑吟吟地抿了抿茶水,「來辦什麼事?新單子?」
荊濤點上支煙,抽了兩口:「嗯,一百萬的單,本來說讓副總過來的,不過我最近不忙,就自己來了。」
二姑一呆,「唉喲,那個哪兒能吃呀!」
大約十五分鐘以後,蹬蹬蹬,腳步聲漸近,還有細微的說話聲,大概兩三個人。
「嗯。」
我見鄒奶奶從椅子上站起來,似是要回屋,於是趕緊湊了過去,「媽,跟您說點事兒,您看……咱們是不是去樓上?」
荊濤的臉色剎那間黑了下去,「月娥,他誰呀?」
「呵呵,現在屋裡也沒別人了,您有話可以說。」
這人啊,就怕比!
黃母:「其實,我也覺得吉祥這孩子挺好,懂事,憨厚,以後對小玲應該也不會差,可是,您二位別嫌我的話難聽,我只是就事論事,嗯,吉祥畢竟是外地戶口,沒車沒房,連工作也不是很好,這種條件,我根本沒法回去跟親戚交代,最起碼,要有套北京的房子吧?這是我的底線,有了這個,什麼都好說,我回去也能勸勸我家老頭子,這事兒也就八九不離十了。」
荊濤沒什麼察覺,笑呵呵地看著黃玲道:「你就是吉祥的女朋友吧?行,挺好,現在在哪工作?」
「不急吧?」
鄒姨的高跟鞋很有節奏地點著地板,「您的意思是,他們結婚的前提是要有一套房子。」
黃玲答道:「跟吉祥一樣,在北京朝陽門的上島咖啡廳。」
這時,有幾個人才剛看見我進屋,氣氛有那麼幾秒鐘的凝固。
我側頭道:「您吃飯吧,這兒交給我了。」
我笑道:「嗨,誰收不一樣啊,您別管了,我一起兒刷了就行了。」一轉身,我順手撿起了幾盤帶著菜湯的空盤子,丟進雞蛋湯的鍋里,抱著出了屋。臨關門前,我特意看了鄒月娥一眼,她默不作聲地喝著杯子里的茅台,自始至終都沒說過一句話。
我呵呵笑了笑:「我皮糙肉厚的,沒那麼金貴,您歇著吧。」大嬸聽到了我倆的聲音,也急急忙忙地出來了,一看我在刷碗,她登時一驚,非要把我拉開,換她洗,我卻不聽,快速自顧吸著大塑料盆里的碗盤,心說哥們兒好不容易有個表現的機會,誰跟我搶,我跟誰急!
鄒奶奶哼了一聲:「人家再不濟,也沒跟外面有其他女人吧?」
房間不大,九平米左右的樣子,裝潢擺設也比較簡單。
我啞然一笑:「是,您素質多高啊,一進屋就開始瞎得瑟,又張羅給人找工作吧,又什麼一百萬的大單子吧,您再嚇著我們。」從幾番話語上看,鄒月娥跟荊濤的關係應該還不算很近,只是普通朋友而已,這讓我心裏一松。
黃母:「先不說銀行給不給貸,一百多萬的貸款,哪輩子能換的清?他們倆工資又不高,以後的日子更沒法過了。」
我這個火啊,噌噌地往上冒,連我老婆的主意你也敢打,你欺人太甚了吧?
「我們……」鄒奶奶開口說了兩個字,就被鄒月娥打斷了。
客廳里。
正喝著酒的荊濤聞言一愣,看看鄒姨:「這也是你弟弟?」
大叔一看,趕快打圓場道:「來,喝酒喝酒,還有一瓶滿的沒動呢,大家均了吧。」
鄒奶奶:「我們家月娥命不好啊,你說,長那麼漂亮管什麼用?到頭來還不是被人欺負的命?」
我本來也想跟下去的,可琢磨著到了客廳鄒姨也不會跟我說什麼,還不如跟樓上等她呢,有些話,只能我倆單獨說。想到這裏,我腳步一收,順著走廊推開了另外幾間屋子的門,快速找了找,直到看見有一間屋桌子上擺了三個空酒瓶子,我才眨著眼睛走了進去,無疑,這裡是鄒月娥的卧室。
鄒奶奶:「剛完工沒一個月,是月娥結婚時蓋的,本來……唉,不說了。」
鄒月娥:「不是我們家不想出這個錢,主要是您這個要求,實在太難做到了。」
三嬸忙道:「別,不用你,待會兒我收拾。」
這個相貌還算英俊的男子也看到了我,許是把我當成鄒家的親戚了,沒太在意,稍微點了下頭后,直接走到了小二樓門口,敲了敲那個鋁合金框子的門,「伯父,伯母,是我,月娥在家嗎?」
大嬸和二姑沒轍了,打開門,衝著屋裡道:「小靖一個人洗碗呢,說了不讓他洗,也不聽,月娥,你勸勸他,別給孩子手凍壞了。」
這下沒人說話了,二姑嘆了口氣,輕輕把門關了上。
黃母聽得眼神一動,「荊總,你們公司是?」
「怎麼連被窩也不疊?」鄒奶奶道。
「對,一套北京的房子,不能是遠郊,最起碼要在四環以內。」
老人家慢悠悠地坐到床上,板著臉道:「說吧。」
客廳里的鄒奶奶道:「不是,是吉祥帶了對象回家。」
「不是跟你說過么。」鄒月娥蹺著二郎腿,老神在在地晃了晃酒杯,「我離過婚。」
「去我屋吧。」
瞅得鄒月娥眯著眼珠子不理我,我把手從她的雞蛋湯碗上拿開,將另外幾碗分別推給鄒爺爺和大叔等幾個長輩,旋即折身去了茶几旁,又盛了幾萬西紅柿雞蛋湯,分給了鄒奶奶她們那一桌子,等把兩盆燙都盛乾淨,我隨意道:「您幾位先喝著,我再盛兩盆去,鍋里還不少呢。」
「哦,你前夫啊。」荊濤撇撇嘴,擰著眉頭看看我:「怪不得你跟他離婚呢,素質真是不高。」
「這樣啊,嗯,你要是乾的不順,到時候我跟下面人打打招呼,你跟吉祥來我們公司吧,待遇什麼的不成問題,就沖月娥的面子,一月二千五吧,等你們乾的時間長了,以後再慢慢漲工資。」荊濤抿了口酒,砸吧砸吧嘴。
事到如今,我哪還顧得上刷碗啊,騰地一下站起來,隨便拿了塊搌布擦了擦手,把裝著臟碗的塑料盆挪到一個不礙事的地方,隨後,抬步走了過去,一把推開小二樓的門,呼,一股噴香的酒氣和中華煙的味道撲面而來,嗆得我連續咳嗽了兩聲,下意識地捂住鼻子和嘴巴。
我一擺手:「不礙得,我吃飽了都。」
黃母道:「現在年輕人的事兒,確實……」
我將零七八碎的空盤子一收拾,在院里找了個小板凳一坐,開始給他們刷碗。河北跟北京的溫度差不多,外面非常冷,尤其把手一伸進冷冰冰的涼水裡,那個感覺,好像有刀子割手似的,剛洗了一個碗,我手就凍得通紅了。我咬著后槽牙搓了搓手,暗暗嘀咕著:誠意,這就是誠意!
我也懶得再理他,懇求的視線看向鄒奶奶:「媽,樓上說話?」
腳步一頓,鄒奶奶嗯了一聲,抬步下了樓。
鄒爺爺對荊濤的態度明顯很是熱情,「快坐,小濤怎麼來了?
客廳里鬧哄哄的,說話聲此起彼伏。
男子笑道:「二姑,都說了別叫荊總了,叫我荊濤或者小濤都行。」他挑著脖子看向屋裡,微微一怔:「誒,這麼多人?今兒是伯父伯母生日?月娥怎麼沒和我打招呼啊?瞧我,壽禮也沒準備。」
我不以為然地聳聳肩,「沒事兒,跟家白米白面的吃慣了,吃點粗糧挺合胃口的,呵呵,大嬸,敢情那貼餅子是您烙的啊?真挺好吃的,改天得了空您一定教教我,回了家我給我老媽也烙幾個去,對了,空盤子不要了吧?桌上太亂,我收走了啊。」
荊濤冷冷一哼:「無理取鬧!」
「這棟小二樓蓋得真不錯,要是跟北京是去,這麼一棟房子起碼得兩百多萬了。」黃母似乎有意把話題往這方面引,道:「什麼時候蓋的?我看沒幾年吧?牆還挺新的呢。」
「哎呦喂,那怎麼行啊,你看這事兒鬧的,大冷天的,再凍壞了你!」
我有點著急道:「媽,我以前對月娥怎麼樣,您應該看得出來,縱然有一時糊塗的地方,可我絕絕對對是真心對月娥的,這個您不否認吧?那個叫荊濤的人真不可靠,你看他現在對月娥挺巴結的,指不定以後什麼樣呢,要我看,他壓根就是抱著玩玩的心態,根本沒把月娥當回事兒,更沒跟她結婚的打算,所以我覺得,應該讓月娥今早跟他劃清界限。」
黃母:「河北不行,這個沒得商量。」
這倆聲兒分別是鄒月娥和鄒奶奶的。幾秒鐘后,屋門開了,從床下的位置往她們腳下一看,來的是三個人,除了鄒姨母女外,另個穿皮鞋的好像是黃母。她們客道了幾聲,紛紛坐到了床上,我頭頂位置一沉,床板立刻發出吱呀吱呀的響動。
大叔看了眼鄒月娥,也道:「是啊,你坐下吃點飯。」
我沒敢坐,乾巴巴地站在鄒奶奶對面,誠懇道:「媽,我這次來是道歉的,前陣子確實是我不對,害的月娥傷了心,這個,我已經認識到錯誤了,以後一定好好對月娥,您看,您能不能再給我一次機會,就一次。」
黃母這人也挺勢力的,一聽人家是北京開公司的老闆,馬上就跟荊濤套起近乎,鄒家那幾個親戚也一個勁兒地給荊濤敬酒,從鄒月娥臉上雖然看不出什麼,但看上去,鄒爺爺似乎對這個老闆很有好感。
鄒奶奶瞅瞅我:「你要說的就這些?」
門開了,二姑驚訝地眨巴眨巴眼睛:「荊總?」
大嬸皺皺眉頭,轉頭對其他人解釋道:「剛才我去廚房,顧靖正吃貼餅子呢,也沒熱,就是我前兩天烙出來剩下的倆。」
良久之後,鄒月娥又是一聲嘆息:「要不先租房吧,房租都算我們家的,我再給您家下二十萬的禮,行嗎?」
「唉,這孩子,你說……」
「來,快進來吧,沒吃飯呢吧?那正好,一起坐下吃點。」二姑側身把他讓進去,可能是想到了什麼,她臉色一變,小心翼翼地往我這裏看了一眼,欲言又止地張張嘴,末了,還是轉身進了屋,把門關上了。
「租房叫什麼事兒?月娥,我不差這點錢,我這麼說吧,只要你家能弄來一套房子,不管是新房還是二手房吧,我出錢,給吉祥和小玲買一輛轎車,這門親事也就定了,成不成?」
二姑夫愣了愣神兒,「小靖,別忙活了,讓二姑去盛湯。」
沉默了好久,鄒月娥嘆了口氣:「貸款行嗎?我想想辦法,爭取湊個首付。」
主桌上的他們還在一杯一杯地喝酒,鄒奶奶和孩子們的兩桌卻早早吃完了飯。
我眉頭皺皺,翻開被子下了床,快速把被窩恢復成原來的模樣,一沉吟,還是灰溜溜地鑽進了床底下,扒開了幾雙皮鞋和高跟鞋,使勁兒往裡挪著。我只想見鄒月娥一個人,有別人在可不行,沒準人家轉身就走呢?
鄒奶奶不耐煩地砸了下嘴,末了,還是先一個上了樓,我隨後跟上,扶著她的手臂,生怕老人家腳下踩空了。
我靠,我一下就明白了,這就是鄒吉祥說的那個正在追求鄒姨的老闆吧?
鄒月娥的冷笑聲從客廳里飄出來,「呵,手長在他身上,他願意洗,就讓他洗唄。」
二層有好幾個房間,鄒奶奶帶我進去的八成是她的屋,裏面沒什麼傢具擺設,很簡單。
「哎呀,媽,您別走啊。」我急忙抓住她的胳膊,想著他們也不會簡單原諒我,只好咬牙道:「媽,我跟月娥好歹夫妻一場,不管最後有沒有結果,我也是您和爸的兒子,以後家裡要是有事,您只管跟我說,只要我力所能及的,絕對不皺一下眉頭。」
荊濤一皺眉,哦了一聲:「那裡好像不是長合同吧?給你們上五險嗎?」
等給所有要喝湯的人盛完了雞蛋湯,大鍋也見了底。
鄒月娥彎腰拾起一瓶茅台,給他倒了杯酒,「沒吃飯?一起喝點。」
「行了,我懶得跟你說!」鄒奶奶站起來,「我下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