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卷 千棺葬孽
第59章 夢醒
話音一落，海東青長長的嘆了口氣。
聞言，我眼前一黑，只感覺腿霎時間就軟了，沒有半點力氣，順勢就癱坐在了地上。
而海東青他們則是隨著兩聲悶響，徹底消失了聲息。
「不量自力，徒增笑耳，其恨四也。」
不撞南牆不回頭，可惜我現在貌似回不了頭了。
「我沒事……我沒事……」我搖了搖頭，長吐了一口氣，笑著仰頭躺在了地上。
有的事情是安慰也安慰不來的。
在不久前我之所以陷入了瘋狂的狀態，是因為執念於我可以復活雨嘉，所以偏執於一件事情的時候，精神自然就出現狀況了。
心臟也像是被人掐住了似的，每跳動一下，都艱苦萬分。
「還陽青燈終於齊了！！！」
當然，在那時候，我的這種情況沒有給任何人說。
這不是普普通通的哭聲，而是一種悲痛欲絕的哭聲。
我的大腦一片空白，在空白之餘，還隱約透露著往日的話語，往日的情景，往日的……
「受四苦……得大道……」
我頓時就笑得咳嗽了起來，直將一些血塊從喉嚨里咳出，我才舒服了一些。
「蒼天無眼，大道無情，其恨一也。」
悲痛欲絕，或是痛不欲生，好像都沒有。
「人心莫測，人情反覆，其恨三也。」
只感覺……為什麼我心裏……
或許只有我知道，在左慈所記載的這卷經文之中，除開《鬼谷秘術》那一卷以外，其他基本上都是跟死復重生有關的內容，而《鬼谷秘術》顯然已經念完了。
「原來左慈是因為這個才自殺的……原來人是可以復活的……只是會失去更多的東西……」我表情獃滯的看著洞頂，
易哥馬上就會來陪你了，很快就來了……
老佛爺的怒吼聲跟現在的狀況代表了一件事。
周雨嘉啊周雨嘉，你還是高估我了。
之所以左慈會明知故犯，看見那些內容還選擇長生，恐怕就跟他自己的自信有關了。
媽的！！！不會！！！絕對不會那樣！！！！
姓易的，好像什麼都沒了。
感覺腦子裡每點思維都清晰了起來，我可以想到很多事，但那時候我並沒有選擇去想。
可海東青給我的答案……
誰都不怪……
海東青……小佛爺……還有他們手電筒發出的白光……都開始模糊了……
「還陽日，天譴臨頭焉。」
奇怪的是，他們好像是在原地停了下來，怒吼聲跟罵街聲也沒在響起。
「哈哈哈哈哈！！！！」老佛爺的大笑聲在此時異常刺耳，但我卻沒想到，在下一刻這個神鬼莫測的老佛爺，卻忽然間哭了出來。
「長生者，必受至苦也。」
「原來左慈公的陣局也有鎮不住的東西誒……」我一動不動的眨著眼睛，笑道：「鳥人……老佛爺如果進來了……你就拿竹簡給他看看……」
都不重要了。
說完，海東青偷偷把頭抬了起來，見我表情沒有太大的波動，他也稍微鬆了口氣，繼續往下說著，但他的表情也漸漸變得難看了起來。
「慈修道百載，只留六恨於心。」
「紅塵景美，長生者，眼不能視也。」
從《道記》中看來，左慈這個人的高傲得不露聲色，看似風淡雲輕，但卻能從他的字裡行間看出，他對於這世間的許多東西都太不
只需要靜靜的躺著，那麼一切都好。
小佛爺一言不發的把抽了一半的煙遞給我，拍了拍我的肩膀。
「木頭……你要堅強點……」
想起左慈在登仙池台留下的那些句子，我忍不住笑了起來。
「媽的，這一腳真疼。」這是小佛爺。
「你終於會說點髒話了……」
老佛爺忽然問我。
「這是長生仙油！！！」
對吧，一個為了不切實際的夢想而放棄了一切的人，在這時候能有什麼想法？
「嘭！！！嘭！！！嘭！！！」
絕望這兩個字恐怕已經不能形容我當時的萬分之一了。
海東青哆嗦了一下，咬著牙，緩緩說道。
「你的眼睛怎麼了？」
「花開幽蘭，長生者，鼻不能聞也。」
「嘶！！！！」
可能我這輩子都沒有這麼輕鬆過，只覺得什麼都不用再去做了，什麼都不用再去想了。
羅和尚，左廣思，這兩個人都沒有騙過我，人是可以復活。
本來已經徹底止住了的血，此時又從鼻子等等地方冒了出來，但血液的多少卻比不上最開始的時候了。
我欠人的東西今天都該還了，該還債了……
聽著一陣類似工地錘砸地板的悶響，我忽然又來了力氣，大笑道：「老佛爺！！！咱們都輸了！！！都輸了啊！！！」
「親朋相聚，長生者，口不能言也。」
海東青此時的表現讓我不得不心慌起來，難道是……
但老佛爺的痛哭聲卻停了下來，取而代之的，是老佛爺接連不斷的嘶吼。
翻來翻去就是四個字而已。
「光陰不返，悔之晚矣，其恨六也。」
而海東青跟小佛爺的聲音，卻在此時響了起來。
「蒼天無眼！！！！蒼天無眼！！！！」
「你殺了老二……老五現在生死不明……」老佛爺怒吼著：「你還我的兄弟！！！你還給我啊！！！」
可能他是想到了什麼辦法，能夠改變長生不死的後遺症，也可能是……
「竹簡？！」老佛爺的聲音很驚訝，似乎是現在才發現放在地上的東西：「這是鬼谷子寫的《鬼谷屍經》？！」
「琴弦顫顫，長生者，耳不能聽也。」
到了頭我也沒讓你活過來，看樣子我確實不是無所不能的，我他媽就是一個廢物啊……
「這是……」
「為了這麼一個結果……我……我他媽就是個傻逼啊！！！！」我自嘲的大笑了起來。
「木頭……」海東青僵硬的笑了笑，他的笑容顯得非常不自然，讓我看起來異常的刺眼，或許在這個笑容里，就隱藏著一些我無法接受的事實。
你不要急啊，你再等我一小會兒，就一小會兒，等易哥閉上眼，馬上就可以……
雨嘉，你別害怕……
他很明白我現在是什麼感受。
洞穴外沙地的方向傳來了一聲邪齜，隨之而來的則是一聲聲震耳欲聾的悶響，這些悶響每響起一聲，我的身子便會不由自主的抽痛一下。
怪他們當初沒有跟我明說嗎？
但復活過來的人，卻不一定跟正常人一樣。
真想就這麼閉上眼，結束這一切，好好休息一下。
「仙道難尋，不見長生，其恨二也。」
真的，我不怪他們，哪怕他們當初說了結果，我也一樣會選擇這條錯誤的路。
其實我不知
「木頭！！！！」海東青眼神散亂的沖了過來。
是為了長生不死，還是為了別的，與我一般復活自己想要復活的人，我不知道。
空了……
「你……你去……看看……竹簡里的字吧……我們……我們都輸了……」
感受到這種劇痛，我本想著慘叫幾聲發泄一下，就在我準備開口的時候，忽然間眼前的景象就開始模糊了。
「小畜生！！！我今天要宰了你！！！！」
雨嘉的復活絕對不會有任何的意外！！
我能感覺到眼睛是睜開的，可是這一黑，卻再也沒有恢復過來……
聽著老佛爺的痛哭，我臉上的笑容也漸漸消退而去，看著眼前的黑暗只覺得心裏空落落的。
這些都不重要。
我想得到的答案是，不是。
我只是感覺是……同病相憐吧……
「木頭……」
海東青把頭低了下去，緩緩念道。
「繼續說……」我微微埋著頭，機械的一口接著一口的抽著煙，突然感覺就算後面的話有多麼的殘忍，我都可以接受，我對海東青說道：「我知道你後面還有話……能感覺出來……你繼續說……」
是的，陣局徹底的破了。
誰都不怪。
「彊求長生，天地不容，其恨五也。」
「幸哉……悲哉……」
我在下一秒就被老佛爺甩在了地上，疼得我差點沒背過氣去。
老佛爺的話音在一瞬間戛然而止。
我雖然眼睛只能看見一片黑暗，但是我依舊能感覺到老佛爺的悲痛。
「快止血！！！」海東青手忙腳亂的沖我吼著：「你他媽別說話了！！！我操你媽！！！你知不知道這樣下去你會死？！」
而現在的
山體洞穴之中已陷入了一片死寂，小佛爺似乎是想安慰安慰我，但他卻不知道該怎麼開口，畢竟我那段時間所做的事他還是知道的。看著小佛爺欲言又止的樣子，我突然有種釋然的感覺。
見此情景，海東青當即就要將我扶起來，但被我推開了。
起碼過了四五分鐘，海東青，小佛爺，依舊沒有後續的動作。
那一刻彷彿我又回到了當初，回到了當初那個完全正常的我，沒有變化的我。
突然，我眼前又黑了一下，跟貧血的癥狀很相似。
太陽穴突突地跳動著，渾身上下幾乎就沒有一個地方不疼，骨頭關節就像是被人用鎚子接連不斷地在狠砸一般，每過幾秒，這種劇痛就會伴隨著肌肉痙攣開始向我襲來。
「我……我……還以為……你會找我……要你的燈盞呢……」我的臉應該因為喘不來氣的緣故憋紅了，說著話就跟從嗓子眼裡往外擠一樣，難受得不行。
半晌后，我哆嗦的蹲在了地上，試探著問：「是關於雨嘉的嗎？」
在那一刻，我還是期望海東青說的和雨嘉沒有半點關係，或者只是無關痛癢的話，那種僥倖心理猶如最後的救命稻草一樣，使我勉強點點頭，對海東青擠出了一絲笑容：「你說……趕緊說啊！！！」
殺人償命，欠債還錢。
在下一秒，我感覺我是被人掐著脖子提起來的。
小佛爺奇怪地看著我，似乎是想不明白，為什麼我的反應會這麼大，大到歇斯底里的地步。
哀大莫過於心死。
原來心死了以後，往往是最能讓人冷靜下來。
「你找死！！！」這是海東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