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寒意
蘇夏換了個話題，「他從小就在國外？」
「爺爺，我的畫都很寫實，不是抽象風，看一眼就懂了。」
她沉默了，王義也沒說話，車裡一時只有沈肆吃薯片的咔滋咔滋聲，節奏很輕快，可見心情有多好。
她本來在外地出差，聽小嬸說蘇夏帶沈肆回來了，就想了法子脫身，為的是張邀請函。
在看見男人的臉時，蘇小雪一呆，都忘了生氣，她面紅耳赤，真人比報紙上還要俊朗。
「來這裏以後，我好像沒關過窗戶。」
最重要的不應該是讓兒子恢復健康嗎？
抬腳下車，蘇夏抬頭看天空，碧藍如洗，她收回的目光不經意地從陽台經過，不知道怎麼就問了一句，「王義，你能徒手在倆個陽台之間翻越嗎？」
沈肆咽下嘴裏的食物，「嗯，十六號。」
蘇夏再次承受了幾道視線。
「你是懷疑……」
蘇夏說，「堂姐，我上次就說了，這事真的……」
老爺子笑道，「那要好好操辦一下。」
「小夏，我真的很喜歡沈穆鋅……」蘇小雪差點咬到舌頭，「的畫。」
「當初我有提過。」王義轉著方向盤，「他們說那裡是大少爺出事的地方，大凶，對他不好。」
老爺子說，「要的。」
最後是她裝肚子疼，沈肆才肯走，還很是不舍。
矛盾到讓蘇夏渾身發毛。
蘇夏夾了一個小籠包堵住他的嘴巴，別說了！
她看過報道，記得沈肆出事就是在那裡，到事發地點走走，沒準能刺激到他。
但凡是跟小兒子有關的事，田箐樺都沒意見。
田箐樺察言觀色，「爸，後天就是穆鋅的畫展了，到時候我跟老沈陪您去看看。」
詫異蘇夏的信任，來的很
蘇長洺卻沒回答，「總之你記住爸的話，千萬不要把自己卷進去。」
老爺子說，「穆鋅啊，你有你的追求，不受你哥的影響，這是好事。」
沈肆笑起來，「老婆，爺爺在誇我。」
她的手還沒碰到蘇夏，就被大力推開了。
她又改口，「你還是查一下吧。」
欣賞她的冷靜，在沈家待段時間，沒有城府，也會受那種環境影響，不自覺的學會掩藏，王義說，「快了。」
蘇夏說，「爸，你是不是知道什麼？」
莫名其妙的一句，王義看到蘇夏一張臉上毫無血色。
「不是。」王義說，「二少爺好像是書沒讀完，就去國外治病了。」
蘇長洺又去看沈肆，似是有所忌憚，「沈家的人和事很複雜，沒有你看到的那麼簡單，小夏，爸知道你根本就不懂人心險惡，那些在權勢名利之下的黑暗。」
蘇夏無奈，「那拿著吧。」
這是蘇夏嫁進沈家以後，第一次跟父親面對面，坐下來聊天。
沈家倆兄弟是倆個不同的類型，老大輪廓剛毅，高冷，強硬，男人味十足，難以親近，老二面貌精緻，舉手投足間優雅，禁慾，賞心悅目，遠遠的看著，就能有個好心情。
對面的沈穆鋅摩挲著手指，一言不發。
蘇夏搖頭，「不用了，爺爺。」
裝飾簡單，甚至有些樸素，不是那種公主氣息濃烈的粉紅調。
她氣惱的跺腳，後天她一定會去。
漫不經心，又極度熾烈。
看了眼
雖然沈肆傻了，蘇長洺依舊客客氣氣的，沒有輕視。
而實際上，沒什麼可聊的。
下一秒，蘇夏垂下眼帘，沈穆鋅還停在她的方向，笑意更濃。
未免也太巧了吧。
她忽然意識到什麼，「沈肆，你在寫字嗎？」
即便有蘇夏在場，顏面有損，可她除了順著老爺子，依然沒第二選擇。
可惜老大發生了意外。
「不可能。」
身子後仰，沈穆鋅放下筷子，他拿帕子擦嘴，眼角掃過對面的女人，若有似無。
回到老宅，太陽開始西斜。
到了蘇家，沈肆特別老實，蘇夏去哪兒，他跟去哪兒，不亂跑，也不亂髮脾氣。
完了還要蘇夏的回應，「是吧老婆。」
「帶他去彌山，說不定能想起來。」
沈肆低頭在她手心裏划來划去，嘴裏念著攤在腿上的小書上的內容，「山裡有個廟，廟裡有倆個和尚，老和尚對小和尚說……」
蘇夏的眼睛一亮，脫口而出，「山！」
蘇夏說，「沒有。」
東西沒有挪動過，一切都是原樣，蘇夏摸著梳妝台，觸手很乾凈，沒有一點灰塵，和每次回來住的時候一樣。
看似有顧忌，小心翼翼，也肆無忌憚。
「不清楚。」王義說，「我可以讓兄弟去查一下，得要點時間。」
「你有沒有覺得他有點自卑？」
王義看了眼後視鏡，「大少爺，你是不是有什麼要說？」
大概是之前蘇長洺有跟李蘭談過，她的舉止端莊大方，儼然一副長輩的姿態，言行也恰到好處，不溫和，也不僵硬。
在超市逛了一個多小時
這時候？蘇夏尋思，近期都沒什麼節日，難道是對他而言，有什麼特殊的日子嗎？
蘇夏把遞到自己嘴邊的薯片吃了，她思索著問，透過後視鏡去留意王義的表情變化，「山裡有沒有落下什麼東西？」
兩人留下來吃了午飯，離開前蘇小雪來了。
深呼吸，蘇夏問道，「你有證據嗎？」
提完沒多久，他和兄弟們就被老爺以一些看似是為大少爺考慮的理由給支走了。
蘇夏蹙眉，這說詞也太奇怪了。
「也許還是大少奶奶讓證據自己跑出來。」
在公司，她是老總，無論多麼風光，手腳伸的多長，到了老爺子面前，就只是一個兒媳。
尋著視線去看，王義說，「可以。」
沈肆似是特別喜歡床頭的一個小娃娃，有點舊了，那是蘇夏睡覺會抱的，好多年了，他拽著不撒手，「我要這個。」
蘇小雪回過來神，蘇夏跟沈肆已經走了。
夜深人靜，蘇夏閉著眼睛躺在床上，沒有風，陽台的窗帘卻動了。
「生日過一個少一個，怎麼能不當回事呢。」
蘇長洺放心道，「那就好。」
王義說，「我來沈家的時候，二少爺大多時候都在國外，回國的次數不多，他夏天是必回的，都是這時候。」
他的一句話吸引了桌上幾人的注意力。
王義潑冷水，「老爺夫人是不會同意的。」
蘇夏說，委婉的拒絕，「爺爺，我不懂畫。」
蘇夏拍拍沈肆的手背，從包里拿出薯片給他吃。
蘇夏終於將目光挪到他臉上，老了，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的。
看著路況，王義開口，「聽說大少奶奶昨
蘇夏困惑，「為什麼？」
蘇夏錯開目光，去看桌上的幾個相框，又去看照片牆，有她嬰兒時期的，小時候的，讀書那會兒的，也有李蘭跟父親偎依的，很多，卻找不到一張母親的照片。
車子開離大鐵門，蘇夏往後看，隔著車玻璃見到沈穆鋅站在陽台，手裡夾著一根煙，目光就那麼明晃晃地灑到她臉上。
「自卑？」王義聽到了有生以來最好笑的笑話，「二少爺那麼清貴的一個人，怎麼會自卑。」
蘇夏心頭一震。
蘇夏的手心被撓的有點疼，罪魁禍首還不停手。
一旁的李蘭打斷，不冷不熱道，「都是一家人，也不是多難幫到的事，你堂姐是真的想看畫展。」
跟蘇長洺聊完，蘇夏帶沈肆去自己的房間。
「那天是穆鋅回國的第一個畫展，也是小夏來我們家的第一個生日，意義重大。」沈峰說，「爸，我會跟箐樺商量一下。」
他有病嗎？會不會跟發胖有關？蘇夏沒來由的問，「他以前在哪個學校？」
沈肆立馬就高興的笑了。
「你就幫堂姐一次吧，算堂姐求你了。」
上午，蘇夏跟沈肆回家，隨行的有三人，除了王義，另外倆個是沈峰的人。
有老爺子這尊大佛鎮壓，田箐樺沒有擺出那套女主人的架勢，和平時那樣，挑蘇夏的不是。
王義說好，沒多問。
「哪天？」老爺子問道，「穆鋅那天？」
蘇小雪點頭，「是啊。」
蘇夏說，「不用了。」
什麼都不知道，也不用想東想西，世界都是五彩繽紛的，沈肆抱著薯片，一個人開心地吃了起來。
片刻后，蘇夏向王義問起沈穆鋅的事。
蘇夏坐直身子，沈穆鋅似乎特別關注她，但對方給
一直在埋頭吃早餐的沈肆忽然說，「也是蘇夏的生日。」
「小夏，你不知道，我臨摹的最多的就是沈穆鋅的畫了，以前他都在國外辦畫展，我爸不讓我去，這次我……」
蘇夏在幾道確認的視線之下，點了點頭。
「聽爸一次，什麼都不要管。」
王義說，「表面現象和事實真相往往截然相反。」
「肆兒懂事了。」
蘇夏問，「手機呢？」
沈穆鋅笑了笑，蘇夏不經意的抬眼，撞上他帶笑的眼眸。
這次不同於剛才，有幾分揶揄。
蘇夏蹙了下眉，老人已經那麼說了，她不好再說什麼。
蘇長洺看著女兒，「你受委屈了。」
王義說，「我帶兄弟們第一時間去搜過，除了大少爺的手機，什麼都沒有。」
蘇夏看著她的父親，心想，爸，我已經卷進去了，還是你親手推進去的。
王義的臉上出現憤怒，「壞了，手機送去修的時候，在店門口被偷了。」
老爺子說道，「小夏和肆兒也一起去吧。」
老爺子咳兩聲，將怪異的氛圍打破。
沈肆還在重複那段話。
蘇夏簡短的說了，包括偷聽到的內容。
蘇夏邊走邊說，「你喜歡逛，過兩天我們再來。」
蘇夏再去看倆個陽台，一股瘮人的寒意從腳底下生出，往上竄，瞬間籠住全身，她打了個冷戰。
蘇夏無語。
況且，她的公公婆婆不像是迷信的人，否則無論如何也不可能讓她這個被扣上掃把星帽子的人嫁進來。
沈肆非常認真的拍馬屁，「爺爺說的好有道理。」
蘇夏被自己心裏閃過的一個念頭嚇到了，眼底湧出震驚。
「沒事。」老爺子滿臉慈祥，「爺爺也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