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那一下,是個男人都受不住。
處在震驚之中,蘇夏忘了掙扎。
她隱隱有些責怪,要不是沈蕾動手打蘇夏,穆鋅也不會那麼衝動。
她的後背空了很大一塊,摸不到邊。
急剎車聲驟然徹響,車子與迎面的跑車擦過。
他不適應,很緊張,指尖都在抖。
可見沈穆鋅打的有多狠。
很有可能不到天黑,就會知道結果。
他吐出一團煙霧,目光從緊閉的房門移到牆上的畫,沒有離開一步。
「沈肆還沒醒,」程玉穗說,「我也沒什麼胃口。」
沈穆鋅的眼皮垂搭著,視線落在蘇夏的左邊臉上,還好沒有腫起來。
他不說,沈源也不能再讓沈蕾待下去了。
掃了一眼硬杵著不走的女人,程玉穗的眉頭向上抬了幾分。
蘇夏恍惚,「哦。」
沈穆鋅的頭低下來,耳語道,「他今晚不會有事。」
聽到程玉穗的聲音,蘇夏的眼角從她那裡經過,又回來。
「蕾蕾容易聽信別人的話,她心不壞,這次是她太不懂事了,」沈源說,「大伯給你賠個不是,你不要跟她一般計較。」
天一亮,蘇夏就起來了,她打開門出去。
甚至更近。
蘇夏沒回應,裝作聽不見。
「你喜歡他嗎?」
話很難聽,換作程玉穗,有個這樣的婆婆,她當場就會和對方撕破臉。
對方冷漠待她,不可一世,並且遞給她一張離婚協議書,上面已經簽了他的名字。
她就是他生命里的一道光,那麼強烈,明亮,無時無刻不在灼燒著他的靈魂。
蘇夏望著夜景,「醫生說脫離危險了。」
蘇夏隱約聽見,地中海對著電話那頭的女人哄著,一口一個寶貝,說很快就回去。
蘇夏翻了個身,抱住熊寶寶,聞到了沈肆身上的味道。
只要一個人來承擔後果。
這一切本和她無關。
今晚的宅子特別清冷。
沈穆鋅的手插著兜,恢復一貫的散漫,「大伯,她打嫂子,你應該攔著。」
「沈肆的爸媽留下來了,我正準備回去。」
畢竟沈肆的手術能否成功,將會直接影響財團的局勢。
他讓人把三爺爺和五爺爺送走,商量誰守夜。
一陣難言的死寂過後,是沈蕾驚恐的尖叫聲。
車子快要飛起來了。
後面不遠處,程玉穗目睹了這一幕。
蘇夏拒絕了,「我沒胃口,你們去吃吧。」
沒了沈蕾,走廊靜了下來。
她用力擦著手指,想給白明明打電話,讓他給自己出出主意。
深吸一口氣,沈穆鋅走到斜對面,從玻璃窗里偷看她。
沈穆鋅一把拽住沈蕾的胳膊,大力丟給沈源,面色陰冷,「大伯,我哥還在做手術,她這麼吵鬧,不適合再待下去。」
所以沈穆鋅說的是,他今晚是安全的。
沈穆鋅的眉目陰柔,拒人千里,「你想不到的事多了去了。」
繼續擦手,她淡淡道,「我沒事。」
一下子就吸引了大家的輕蔑眼神。
蘇夏的身子一震。
蘇夏主動說要留下來,田箐樺不同意。
她剛想說什麼,沈穆鋅朝這邊走了過來。
那就是沈肆還沒好,不然他們不會有那個胃口。
蘇夏怪異道,「你一晚上都在這裏?」
嫁給他之前,僅僅有見過一面,他們之間相隔很長的距離。
「沒事,我可以的。」程玉穗笑著說,「之前我爸身體不舒服,住院那段時間,都是我照顧,我有經驗。」
他從口袋拿出紙巾遞過去,「把手上的血擦擦。」
手機的主人是個地中海,他說了聲抱歉,快步離開,去接電話。
說著還往蘇夏身上撲,歇斯底里。
眾人得知手術結果,各懷心思,面上是統一的慶幸。
驚訝,有趣。
她喜歡嗎?
入眼的是沈穆鋅的身影,一地的煙頭。
時間流逝的 異常緩慢。
沈穆鋅的眼尾上挑,似笑非笑,「你是不是在等我說,那又如何?」
他開口,嗓音嘶啞的不成樣子,「早啊,嫂子。」
王義抽嘴,「沒瞎。」
「我喜歡。」沈穆鋅自顧自的說,帶著幾分孩子氣,「每次我看到月亮,都想伸手去夠下來,據為己有。」
她愣了一瞬,起身去拿紙捂住那道口子。
蘇長洺,「那爸就放心了。」
他走到沈穆鋅那裡,「穆鋅,你跟我來。」
但她估計自己一走,別說靠近手術室,連這條走廊都不行。
「公然袒護,為了她,連妹妹都打,很有可能會被有心人盯上,害了你,還有蘇夏。」
「要等麻藥的藥性過了,才能再做觀察。」
周身氣息依舊陰沉,沈穆鋅立在那裡,誰都能看的出來,他在生氣。
再去看面前的人,蘇夏的臉還有點火辣辣的疼。
一旁的程玉穗說,「叔叔,阿姨,你們這麼大歲數了,身體吃不消,我留下來吧。」
沈穆鋅彈彈衣擺上面不存在的灰塵,「省省吧,別拿我跟你相提並論。」
沈蕾的臉色一僵。
那裡面黑沉沉的,有陰霾堆積,森冷可怖。
蘇夏握緊的拳頭緩緩鬆開,手心被掐出一道道深紅的指甲印。
聽著他們說話,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蘇夏覺得,沈源對沈穆鋅並不是疏遠,只是不同於對待沈肆時那樣。
將醫院甩在後面,車速很快,車窗降下來了,蘇夏坐在副駕駛座位上,夜風撲的她睜不開眼睛。
沈峰說,「玉穗,肆兒有家室,這樣不妥。」
儘管她手無縛雞之力,膽子又小,可她只要一想到那個男人昏迷不醒,夜裡有可能會面臨的種種遭遇,就邁不開腳步。
沈家不會去管什麼意外,更不在意是不是迷信。
那些董事裏面,有人把沈肆出事的消息散了出去,蘇長洺也知道了,就打來電話問問情況,他心裏明白,沈肆活不成,他們一家就會永無抬頭之日。
「她就是一個禍害,大哥為她受傷,二哥為她,當眾打我。」
蘇夏抿著嘴唇,眼睛被吹的難受,那些夜景在她的瞳孔里極速倒退。
洗漱,換上睡衣,睡覺。
她做了一個夢。
蘇夏順過額前的劉海,露出飽滿光潔的額頭,她想起來一件至關重要的事,呼吸發緊,「怎麼樣?他是不是已經好了?」
現在卻不得不艱難的等待老天爺下決定。
雖然不清楚蘇夏有什麼本事,搭上沈家兩位少爺,但正因為如此,她會很慘。
所看的情形太過離譜,難以消化,沈家人和董事會先是進行了一通眼神交匯,覺得不夠表達內心的震驚,乾脆交頭接耳。
看了一眼蘇夏,程玉穗嬌笑,「真沒想到,沈二少的品位是那樣的。」
好不容易壓下來了。
「只是傷到了,過段時間就會痊癒。」
沈蕾被沈源強行帶走,離開前,沈源的眼睛落在程玉穗身上。
每個人都只能活一次,大難不死,是上輩子積德,這輩子才有那樣的眷顧。
沈源說道,「我問問肆兒發生意外的情況。」
蘇夏還是不走。
急的好像要避開什麼。
和無腦的沈蕾不同,她謹小慎微,知道自己是什麼處境。
沈穆鋅的腳步漸漸慢下來,後來乾脆停了。
沈穆鋅的表情陰森。
沈源拍拍沈穆鋅的肩膀,「我去跟你爸媽說幾句話。」
蘇夏說,「爸,媽,沈肆一直是我照顧。」
想起來那個女人關了陽台的窗戶,他進不去了。
沈肆還躺在手術室的檯子上,生死不明。
房裡的蘇夏蹲在地上撿碎玻璃,手劃了一下。
沈蕾難以置信,「爸,為什麼連你都要站在蘇 夏那邊,替她說話?!」
夜幕降臨,手術室的門從裏面打開,醫生頂著多道目光的熱切注視,「雖然病人已經脫離了危險,但什麼時候醒還不確定。」
不知道?這是什麼答案?蘇夏的大腦有點轉不過來,好就是好了,沒好就是沒好,還能折中?
由不得她多想,陳伯匆忙上來,看到一臉疲憊的沈穆鋅也在,愣了愣才說,「大少奶奶,二少爺,大少爺醒了。」
沈源為什麼要向她打聽這些?
平時耳邊都是男人嘀嘀咕咕的聲音,老婆長,老婆短,時不時發脾氣,無理取鬧,現在靜悄悄的,掉針可聞。
紙很快就被血染紅了,蘇夏在卧室翻到創口貼包上,沒了睡意。
穆鋅老實相親,他們不會對蘇夏怎麼樣。
這邊蘇夏在跟父親通話,那邊的兩人也沒閑著。
拋開敵意,她有點佩服。
她隨便支個招,對方就能為她所用。
蘇夏從王義口中聽到沈源在她離開后,又回到了醫院,她很詫異。
看她那樣,沈源已經知道答案,「你好好想想,她是真心拿你當朋友,還是在利用你去傷害蘇夏,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
「是不是很可笑?」
「蘇小姐,我看你臉色不好,要不你還是回去吧。」
沈穆鋅卻因此高興的彎起唇角。
永遠不會魯莽的和沈家對抗,鬧翻,連累整個蘇家,朋友,毀掉已過世的爺爺一手創立的基業,還把自己也搭進去。
「蕾蕾打蘇夏是有錯,但你的反應也過了。」
她靠著牆壁蹲到地上,站了很久,兩條腿發軟,使不上力。
整個蘇家也會受牽連,被打壓,在荊城失去立足之地。
沈源板著臉,「蕾蕾,你跟蘇夏無怨無仇,為什麼要說那些刻薄的話,事事針對她。」
蘇夏輾轉反側,王義說他通知了弟兄們,會混進醫院。
停在樓道口,沈峰質問,「剛才為什麼要那麼衝動?」
耳邊的聲音讓蘇夏的思緒一滯,她知道沈穆鋅口中的那個他是指沈肆。
「等什麼結果?」田箐樺的語氣很差,「你還想……」
身份多了一個,她每天都在照顧大孩子,哄他吃喝,睡覺也是相安無事,男女之間的喜歡和愛情似乎都沒想過。
「你們會擔心她的死活?」沈穆鋅說,「一邊拿蘇家威脅,一邊看著她被沈蕾打耳光,誣陷,把哥的事栽到她頭上,算準了她沒辦法脫身,你們有想過我的感受嗎?」
蘇夏的呼吸一下子就亂了,腳也黏在門口,不敢往裡面走,僅是一眼,她就確定,不是她認識的傻子。
門外的沈穆鋅聽到一聲脆響,是杯子掉地上的聲音,他指間夾著的煙一抖,用力掐斷了,邁開的腳步又頓住。
沈源直說,「她利用你,看不出來嗎?」
蘇夏冷淡的抿唇,父親和和氣氣的,讓人願意親近,信任,女兒驕橫跋扈,出口就是尖酸刻薄,倆人沒有一點相像。
沈源沉默了。
她說,底氣明顯不足,「爸,別說了,總之我不信玉穗姐會那麼對我。」
眾人傻眼。
此時她就在自己的眼皮底下,靜靜的站著,觸手可及。
他的眉頭皺起來,臉也沉下去,「你把蕾蕾的臉打成這樣,還怪起大伯來了?」
更別說一個細皮嫩肉的小姑娘了。
蘇夏沒有回答。
習慣了在角落裡注視她的背影,即便是忍不住想近距離凝視她,也會偷偷摸摸的。
女兒識人不清,還不聽勸,沈源嘆道,「手續辦完,你就出國,爸已經給你在那邊打點好了。」
蘇夏打開病房的門,一股藥水味撲鼻而來。
被打的那半邊臉非常疼,嘴巴都破了,她的眼淚不止,長這麼大,第一次被人打,還是她的二哥。
不知道沈肆的情況怎麼樣?
一句話沒 說,程玉穗抬腳走了。
因為兒子的肆意妄為,兩口子的一張老臉似乎都有點掛不住,他們不約而同的默不作聲。
生命脆弱,無常。
想必是接到沈肆出事的消息,擱下未完的事情,匆忙趕過來的。
沈穆鋅的手在口袋裡摩挲了一下。
雖然沈蕾動手打大嫂不對。
沈穆鋅不快不慢的跟上去。
打偏方向盤轉彎,沈穆鋅的嗓音夾在風聲裏面,「蘇夏,喜歡看天上的月亮嗎?」
她正胡思亂想,冷不丁聽到王義說,「大少爺的眼睛……」
被各種打量,沈峰的臉色不好看,田箐樺更是難看到了極點。
田箐樺的語氣好了不是一星半點,「玉穗,那多不好意思啊,你也是明天要上班的。」
不知是誰的手機響了,鈴聲還是錄的女人嬌媚的聲音,喊著老公。
「你要是再這麼不知輕重,早晚會吃大虧。」
二哥為什麼要那麼對她。
回到走廊,沈穆鋅見蘇夏站在原來那個位置,低著頭,與瀰漫著爾虞我詐,暗流洶湧的走廊另一塊是兩個世界。
類似的應該不少。
蘇夏說,「沒有。」都是沈肆的血,滴到她手上,身上,燙到了她的皮膚,那種溫度到現在都褪不去。
老爺子也發話了,還動用了親信。
蘇夏全然不知。
嘴角勾出優雅的笑意,程玉穗朝他們走去。
「玉穗姐跟我關係那麼好,把我當妹妹,她不可能利用我。」
沈穆鋅的嘴皮子輕動,意味不明,近似嘲諷。
沈穆鋅的眼神一點點變的陰鬱,那麼擔心他嗎?
沈穆鋅看著蘇夏,「嫂子,我們也走吧。」
這次卻是沈峰不同意,「小夏,你回去吧,我跟你媽守在醫院就可以了。」
車子開過來,蘇夏被沈穆鋅帶上車,關上車門,揚長而去。
床太大了。
護士長領著幾個小護士過來提醒,「這裡是醫院,請家屬安靜點,不要大聲喧嘩。」
但沈穆鋅竟然就為此事,對妹妹下那麼重的手。
沈峰說,「他夜裡應該不會醒。」
她的眼中有一絲笑意浮現。
床上的男人側身躺著,眼睛上纏著紗布,臉色蒼白,似是睡著了。
蘇夏無動於衷,「我等手術結果。」
「是啊。」沈穆鋅微笑,「我怕你跑了。」
沈穆鋅不答反問,「大伯,等我哥醒來,知道嫂子被打,他怎麼想?」
後半截路程,車裡安靜的過了頭。
莫名其妙被趕出去,司機一臉獃滯。
沈峰昂首道,「各位,時候不早了,都回去吧。」
蘇夏不死心,「爸,沈肆習慣了我,夜裡他醒來看不到我,會著急。」
蘇夏靠著牆壁,白幟燈下,她一邊臉上還有一點紅,卻比沈蕾的情況要好許多。
「送到醫院之前,肆兒就已經昏迷了嗎?」
王義不知道蘇夏在想什麼,「老爺和夫人他們去吃早餐了。」
況且,今晚還是個不眠之夜。
他叫的蘇夏,而不是嫂子。
尋著叫聲看到沈源,蘇夏感到奇怪,他不是帶沈蕾走了嗎,怎麼又回來了。
她呆愣的樣子在他眼裡,要命的可愛,沈穆鋅忍不住去磨蹭,貪婪的想擁有她。
「衝動?」沈穆鋅挑眉,「爸,我很冷靜。」
如果這次沈肆不能挺過去,醒不過來了,她的命格會被拿來做文章。
指縫裡的血早已凝固了,垂在腰際的幾縷髮絲上也有血,黏在一起,打結了,蘇夏想去洗手間。
那句話暴露了太多東西,有他對蘇夏的情感,沒有限制。
王義帶她去了醫院,她見到沈肆,面容冷峻,不苟言笑。
「不該?」沈蕾尖著嗓子,哭花了臉,「她就是個掃把星,是她害了大哥,我就是要打她!」
沈源搖頭。
她只能自我安慰,人沒事就好。
蘇夏以為沈源會生氣對 方的態度,但他沒有。
「穆鋅,蘇小姐,一起去吃頓飯?」
不計後果,這會是他往後的態度。
沈穆鋅煩躁的抓抓頭髮,控制不住的想,她今天的狀態不好,平時也不會做家務,手奔,收拾的時候會不會傷到……
口口聲聲擔心大哥,卻不分場合,只為發泄自己心裏的不滿。
抬頭看去,越過那些人影,蘇夏望著手術室的那扇門。
「我不出國。」沈蕾伸手擦眼淚,表情扭曲,「等大哥醒了,我看蘇夏怎麼滾出沈家。」
唯獨不包括這個女人。
「是不是程玉穗說了什麼?」
「你晚上在醫院陪著嗎?」
身高的差距,遮的很嚴實,蘇夏的眼前只有他的後背。
她敢這麼說,擺出那樣的姿態,肆無忌憚,必定是受了田箐樺暗中的默許。
她挎著皮包,心情舒暢。
蘇夏鬆口氣,「那就好。」
「沒辦法。」
「小心點。」
他看看沈峰,又把視線挪到田箐樺身上,彷彿是心裏有氣,也愧疚。
沈肆經歷了兩次,他上輩子一定是個大善之人。
王義欲言又止,像是有什麼想說,卻沒說,「不知道。」
沈穆鋅的餘光里,女人攥著手,骨節微微泛白。
沈穆鋅一派淡定,沒有人知道他有多興奮,多麼渴望。
「留下來了?」
沈穆鋅握緊方向盤,像是緊張到了極點,如果蘇夏扭頭,會發現他的眼角是紅的。
「剛才為什麼不躲?」
沉默了一會兒,沈峰說,「你也看見了,三爺爺和五爺爺都來了,現在大家心裏都很亂,顧不上那麼多。」
沈蕾哭的眼睛都腫了,「為什麼?」
蘇夏摳著手心,吸進肺腑的空氣里都有淡淡的腥味,難受的厲害。
「大伯看你衣服上好多血,又不說話,」沈源關心的問,「小夏,你沒傷到吧?」
蘇夏更奇怪了。
被人當槍使,還毫不知情。
蘇夏驚魂未定,她煞白著臉吼,「沈穆鋅,你發什麼瘋?」
還不夠丟人現眼嗎?
他的理智凌駕一切。
他還去了斜對面,將她的一舉一動收進眼底。
她的肩膀顫動,通紅的眼睛瞪著沈穆鋅,好像自己是一個無辜者。
她閉上了眼睛。
註定享受特權,獨一無二。
「你留下來?除了跳個舞,你還會什麼?」
到了醫院,蘇夏來不及喘口氣,就被王義帶進電梯,和夢裡一模一樣。
沈峰的面色嚴肅,「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
「什麼未知,你哥一定會醒。」沈峰說,「明天去大伯家走一趟。」
但蘇夏沒有。
蘇夏接到家裡的電話,她走到一邊,「爸。」
話聲被沈峰打斷,「小夏理應留在這兒。」
這是她嫁進沈家以來,第一次一個人睡。
程玉穗的臉色青白交加。
蘇夏只有蘇長洺一個親人,她很在乎,絕對不會意氣用事。
程玉穗露出一個得體的表情,點頭示意。
手背一痛,被大力揮開了,迎接的是女人的憤怒。
「為什麼要訓我?」沈穆鋅笑了笑,「我又沒做什麼錯事。」
後半夜,蘇夏醒了。
當時他看到蘇夏臉上的掌印,心裏充斥了多大的戾氣。
覺得自己的一輩子都在亮起的紅燈上面。
「你說是嗎,爸。」
「穆鋅,你爸沒訓你吧。」
在場的都收回看戲的目光。
他的唇也抿了起來。
譏諷之色在眼帘下一掠而過,都是沈家人,沈蕾真是蠢的沒邊了。
「大伯,嫂子,你們在說什麼?」
「爸跟你說幾遍了?」拽她進電梯,沈蕾訓斥,「她是你大嫂。」
全然忘了這是什麼地方。
夢到沈肆恢復了,什麼都想起來了。
她不明白,蘇夏不過是個外人,他們才是一家人。
「蘇夏,我……」
這是蘇夏很小就明白的道理。
離開走廊,往 電梯口走,沈源拽著女兒,「你以後少跟程玉穗來往。」
今晚一過,再想壓制,很難。
在此時,顯得非常突兀。
卧室也好像比平時更加寬敞。
到時候,他知道了,會怎麼做呢?
聞言,蘇夏臉上一喜,她快步下樓,最後是用跑的。
且不可代替。
一個人的經歷會嵌在她的性格裏面,在日常生活中都會流露出來。
下一刻,蘇夏的心裏閃過一種可能,他是在保護她?
氣氛說不出的古怪。
現在是沈峰跟田箐樺在醫院,沈肆一旦有什麼事,他們脫不了干係。
沈源拿紙巾給沈蕾擦嘴邊的血,他的口氣冷硬,帶著斥責,「穆鋅,你怎麼能對你妹妹動手?」
越發期待沈肆醒來了。
蘇夏一怔,「瞎了?」
程玉穗說,「蘇夏是你嫂子。」
沈穆鋅一個躥步,蘇夏就被他擋在身後。
她一直不懂,爸為什麼那麼急著要把她送出國?
所以無論是什麼,必須得受著。
「我不走!」沈蕾手指著蘇夏,「走的應該是她!掃把星!」
蘇夏閉上嘴巴,只想快點下車,遠離這個瘋子。
「怎麼可能。」沈蕾滿臉驚愕,「爸,你瞎說什麼?」
走出醫院,她落後沈穆鋅一大截,給王義發簡訊,說了沈肆的手術,以及夜裡的情況。
見她沒有拒絕,沈穆鋅的眸光瞬間就暗了下去,隨後有扭曲的激動涌了出來,小心翼翼的。
觀望的人裏面響起一句,不知是何用意,「蕾蕾,你不該對你大嫂不敬。」
之前他們不知道吵過多少次,氣過,怨過,最後達成協議。
沈源心想,我想攔,能攔得住嗎?
田箐樺出聲道,「蕾蕾,先跟你爸回去。」
為了她,他會做出任何事。
門外,沈穆鋅倚著牆,從口袋裡摸出一包煙,低頭叼住一根,甩動銀色打火機。
他往回走,站在女人面前,抬起手臂,拇指和食指捏住她的下巴,力道極其的輕,生怕弄疼了她。
沈蕾的臉色變了變。
沈穆鋅細長的眼眸一眯。
她沒去留意其他人的表情,單從投過來的目光上看,一定受到了很大的衝擊。
說不失望是假的。
沈蕾那一聲叫喊,把眾人散亂的思緒都拉回來,攏到一起了。
她不會跑,也跑不掉。
「還想我跟你說,我們可以合作,各取所需?」
她的半邊臉高腫,嘴角溢出一縷鮮紅的血絲,再加上滿臉的淚,凄慘又無助。
沈峰說,「穆鋅,你哥醒了,讓他知道你對蘇夏的心思,你們兄弟倆要怎麼……」
蘇夏從老爺子的房裡出來,心事重重的上樓。
她拿了手機給王義打電話,那頭響了一會兒,才傳來聲音,刻意壓的很低。
程玉穗臉上的笑容頓時僵硬,她的神色恢復,「叔叔阿姨,那我先走了。」
「只要有她在的一天,誰都不得安寧!」
現在的情況就是腦子沒好,眼睛還受傷了。
看看蘇夏,又去看沈穆鋅,程玉穗的目光閃了閃,明白了什麼。
又有多少人是在等著看這趟水會淌到哪兒,淹到誰。
蘇夏帶上門。
「小夏。」
站在這裏的,一個個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和他沾親帶故,或有利益關係,究竟有幾人是真的關心他的生死,希望他活下來。
蘇夏頓了頓,接住了,實在很難受。
以前卻沒發覺。
她被打,他發瘋,同時也將她推進糟糕的局面。
沈穆鋅沒聽下去,「他能不能醒,還未知。」
沈源問她,「小夏,你跟大伯說說,當時發生了什麼?」
「嗯。」王義說,「他們都在病房,剛才護士進去檢查過,安全。」
她不能走。
沈蕾被嚇的身子一抖。
「這裡有我們就夠了,有什麼事,你也幫不上什麼忙。」
那她就完了。
不知道是怎麼了,他的氣息很暴躁。